首页 > 武侠书库 郑证因 铁马庄 正文

第六回 义援异叟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这爷两个在中途上一商量,“现在就是赶奔铁马庄,那里有官兵驻守,想去看望师弟的家眷,还得暗中去,还是不关重要的事,铁马庄一舟少壮弟兄全逃出兴安岭,他们暂时不敢岀头。自己此时去了,也不过是对他们稍加安慰而已,反要耽搁工夫,还不如赶紧地下手探查师弟范星五被害真实情况,是否真是那龙蟠谷的矿主黑虎星屠金榜所为?”山左秦邦彦打定了主意,立刻带着徒侄燕南宋德辉一直地奔观音山一带,刚过了铁山包转奔仪春的大路。这一带的道路非常荒凉,论官道有八十多里地远,可是从铁山包过去二十多里就见不着人烟,当中有四十多里,完全是荒林野岗、坎坷不平的道路。这是风雪严冬,若是在夏秋之间,草木正茂,地里满种着高粱、玉蜀黍之类,那完全是青纱帐的时候。商人客旅走在这段路上危险太多,差不多全是在铁山包结伴而行,聚集十几辆车,数十名客人同时上路,人多势众,小股的匪徒就不敢下手。可是客人只要一少,大约不易走出铁山包这条道路。在夏秋之间,一般大商人大客贩有保镖的护送,平常的商人视为畏途,以入秋之后,为渐入安全之时。可是关外冷得早,往往八九月就见了雪,一入严冬,差不多的商人全要等到春暖花开再做买卖,路虽好走,商人也没有多少了。

  这爷两个离开铁山包之后,紧催着牲口走,为是能在天黑前赶到仪春。因为道路不好走,比平常慢得多,走八十里的路,得费一百二十里的气力。爷两个一路上谈谈讲讲,倒把冷全忘了,好在雪已经算是住了,不过枯林野树间,树上的积雪不时被风扬起,野地积雪也显着厚,浮在地面上的雪,不时地也被风吹起。这爷两个依然是全身雪花,一边走着,一边地拭拂着。

  从天一亮起身,到了未末申初,才走出五十多里地来。这一段道路,足有两三个时辰没见人烟,好个荒凉的所在。秦邦彦招呼着宋德辉道:“德辉,我们前途只要找到人家,略微地歇息一下,也为是叫牲口缓缓气。回头咱可得紧赶,看情形我们到天黑未必赶得到仪春。”宋德辉道:“师伯,我们怕什么?遍地积雪,就是天黑后,也可以辨别出道路来,最晚也不过二更左右,还会到不了仪春么?我们又不想进城,哪里有客店,哪里落店,师伯,您想是不是?”秦邦彦这时用鞭子向前一指,说道:“德辉你看,大概前面有村庄了,你仔细看看,是不是?”燕南宋德辉顺着秦武师手指处看去,只见远远黑压压、雾沉沉,一片蒙着积雪,树木围绕的,果像一个大村镇,不过现时天色越发黑暗了,看不十分真切,遂向秦邦彦道:“师伯,大约是个镇甸,我们就奔这里吧。”爷两个遂一催牲口,往前紧赶了来。

  渐走渐近,更看到有灯光不断地闪动着,知道准是大镇甸了。来到近处,见这个镇甸还不小,一条南北的长街,因为天太冷,街上几家铺面全上了门板。往街里走出不远来,路东就是一座大店,白粉墙上斗大的黑字是“福安老店,安寓客商”八个大字。店家正在关车门,听得马蹄声在他们店门前停住,伙计岀来打招呼:“客人落店么?正好,我们这就上门了。”宋德辉道:“伙计,有暖和的房间么?一间两间全成,我们夜饭还没用,店中可方便?”店伙一看这爷儿两个的神情,忙赔着笑脸道:“客人里进,别看店门上得早点,灶上总得起更后才落灶呢。”跟着喊来伙伴把牲口接过来,先牵进去,秦邦彦、宋德辉走进店门。

  伙计们就在一闭门的当儿,突然从街南撞过一人,把将要闭上的门给推住,这人声音发颤地道:“伙计,别关门,我住店。”店门口的纸灯笼尚在挂着,店伙一看这人形同乞丐,带着一顶破毡帽头,焦黄的一张脸面,瘦得两颧骨高高耸起,唇上的胡须全挂着冰珠,身上穿一件破旧的棉袍,已经有好几处露岀棉花来,还挎着一个大布袋,形同乞丐一般。伙计们焉肯招他进来?遂厉声呵斥道:“你这人怎么不通情理?我们这种店,老实告诉你,不是你住的地方。大冷的天,别诚心找麻烦,你到这镇甸的北头,毛家小店去住吧!快去,你再不走,我们可对不住了。”外面这个老者带着哀恳的口吻,向伙计央求道:“老哥,你多修好,多积德,其实我奔毛家店也是一样。但是我受寒过重,猝然发病,两条腿再也走不动了,不怕草棚你赏我一块地,叫我睡一夜,我感恩不尽。”这一说更糟了,原本形同乞丐就不招待见,他自己再一承认有病,伙计焉肯把一个病人引进店去?

  伙计带怒说道:“你害病,又不是我们害的你,好言好语地告诉你找住处去,那里有大热炕,你偏要死赖在我们这。你简直是诚心,去你的吧!”这个伙计从这尺许门缝猛力向这人一推,这人身体原本就支持不住,哪受得住他这猛力推搡?踉跄倒退,正摔到门旁一堆积雪上。这老者哎哟了声,喊着道:“你好狠心!”

  这时,武师秦邦彦本已走到院中,听到门前口角,就已把脚步放慢,忽然听得门外的人呼喊的声音,秦邦彦是一个侠骨热肠的武夫,动了恻隐之心,哪能不管?竟自回身来紧走到大门道内。伙计们已经忙着把店门闭好,秦邦彦厉声呵斥:“伙计,赶紧把门给我开了,你这福安老店好大的势力,视人命如草芥。冰天雪地,一个带病的人,你把他摔在地上,不赶紧开门,我姓秦的就是个见证,人命官司你打吧!”秦邦彦这种气魄,就带着威严,伙计更因为自己理屈,嗫嚅着说道:“老客,别生气,这一个病人又是个乞丐一般,我们这店中哪能收容?他死命挤着门缝不叫关门,不推他,哪肯闪开?不过摔了一下,不会死的,老客既是想看看,我们开门就是了。”

  秦邦彦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伙计,你可睁开了眼,别拿我们当老实买卖客商,久走关东道上的朋友就有这点血性,少说话,赶紧开门。”伙计把门开了。这时,宋德辉也跟了出来,秦邦彦从伙计手中夺过一只灯笼,见那被摔的人身驱陷入积雪中,已经不能起立,正在努力地挣扎,只把头和胸口、两臂露出。秦邦彦愤怒异常,喝令宋德辉赶紧把这人架起来,硬往店里走,伙计们再也不敢阻拦。这人昏昏沉沉,被宋德辉半拖半架弄到院中,秦邦彦向伙计呵斥着道:“有那炕已烧好宽大的房间给我们开两间。”这福安老店本是极大的客栈,院落也宽大,当中这道大院内,四面的客房全带走廊,在北边厢房有两间一通连一铺大炕,早已烧好,伙计们领着走进屋中,一进屋,就觉得暖气扑脸。宋德辉把这个带病的人先放到暖炕上,伙计跟着进来。

  秦邦彦沉着面色,向伙计说道:“你今晚这种举动,可不应该,往后你可要小心着。要是这样下去,你可知道,关东三省是好朋友们来往的地方,遇上哪一位看不过眼去,不止于你这条小命难保,连你这座福安老店全得毁了。一个人总要有些慈悲恻隐之心,虽说是你这个店无法容纳这种客人,可也不许你这么下毒手,他死在你店门前,虽则是一个异乡人,没有苦主和你为难,但是,你不觉良心有愧么?我是一片良言,听也在你,不听也在你。我们的净面水泡茶先不忙,你先给弄一大碗红糖姜水来。”伙计见这爷两个相貌惊人,已然畏惧三分,更看到宋德辉的包里插着宝剑,越发知道这个主儿惹不得,忙赔着笑脸,向秦邦彦道:“老客,我们年岁轻,做事太粗鲁,老客多担待吧!我赶紧弄姜汤水去。”秦邦彦认为这种势利小人生就的势利眼,卑鄙龌龊,不足和他介意,现在虽然显得被自己说服,其实他哪容易就改得过来?这种欺软怕硬,谄富笑贫,秦邦彦只微微一笑,由他走岀去。

  屋中因为暖炕早已烧好,从冰天雪地中一进来,顿觉得满室春风,全身感觉舒畅。此时,燕南宋德辉把这个带病的老头放好之后,把自己的披风也脱下来,毡帽脱下来抖下了上面的雪,气恨恨向秦邦彦道:“师伯,小侄这个性情就看不惯这种行为,依我非把他暴打一顿不可,好言好语劝他,真不值得费唾沫。”秦邦彦微摇了摇头道:“我们全是在外久走江湖,车船店脚牙,好人果多,可是他们有一种不良的积习,相沿成风,无法改善,所以把好人也带累得招人轻视。不过今天的事,关系着一个人的生死,我们顾不得什么叫得罪人。若是平常细微事,像我们久在外跑的,还是少和他们结冤为是。”宋德辉刚要发话时,店伙已然把姜汤送进来,又跟进一名伙计来,把净面水、茶水全给预备好。武师秦邦彦向店伙道:“时候已经不早,店中的客饭可还能预备么?”伙计道:“客人用什么多现成,因为店中住的客人多,全是经商的老客,哪一天有十位八位回来晚的,所以我们封灶特别晚,老客用什么只管吩咐下来,叫他们赶紧预备。”

  宋德辉主张着,叫伙计把牛庄的高粱烧先给来二斤,有现成酒菜给配两样来,饭菜随便,可是另外单给熬一碗粥来,为是给那病的老者醒来时温暖肠胃之用。秦邦彦对于宋德辉所吩咐的正合自己心意。店伙退岀来,秦邦彦叫宋德辉举着油灯,到暖炕前察看这位老者情形,见他经过这半间温暖的热炕舒服地躺了这一刻,脸上颜色有一些红润了。秦邦彦一撩衣裳,上了暖炕,盘膝坐在老者身旁,把他左手腕拉过来,细细地诊他的脉系。秦邦彦对于医术虽没有高深的造就,可是对于气血运行之理、五脏六腑的变化、风寒劳碌的侵袭、急怒忧思的侵凌,颇有心得。在给他诊了左手脉之后,又把他的右手腕拉过来,仔细地诊了半晌,已了然。这位老者虽则现在显得他精神萎靡不振,昏沉不醒,不过因为在饱受风寒劳碌之下,或者是遇到强敌,或者是遇到冤家,他曾经和多人动过手。虽则身上没带着重伤,此时已然看岀身上受到十几处轻伤。这种受伤的情形,也是各别,他穿的衣服虽然不多,可也不是一身单薄衣衫,所受的伤痕,有四五处,完全是被宝剑尖、枪尖、刀尖刺伤,伤处仅仅的皮肤微破,没有一处深入要害。敌人的兵刃还是十分锋利,能够穿透他两三层布和棉絮,可是竟不能再往重处下手,这种伤也受得出奇。

  秦邦彦发现他这种情形之下,越发仔细检查,趁着他尚没十分清醒之下,遂把他身躯转了一下,叫他面向里。这才更发现他大胯后曾为袖箭所伤,伤后并没有敷药扎裹,不知又强自挣扎走了多少路?赶到店房这里,已经力尽筋疲,一步也不能再走,更被这店家又摔了一下,愤怒填胸,所以昏沉不醒。秦邦彦向宋德辉道:“你把油灯放在窗台上,他若醒转之后,语言要谨慎些,此人定有来头。”宋德辉也看出这老者一切显出怪异之状,也十分惊疑,愿意他早早醒转,问他的一切,忙答道:“师伯放心,小侄绝不敢存轻视之意,师伯看这人大约也是我道中人吧!”秦邦彦微点了点头,遂说道:“把姜汤拿过来。”宋德辉把这碗热姜汤送到师伯手中。秦邦彦先把它放到一旁,自己倒身跪起来,把两臂的衣袖往上卷了卷,把这老者仰面放好,以“推血过宫”之法,先给他疏散上盘的淤血淤气,在华盖穴、天突穴、中府穴、关元穴全用轻手点了一下。这种推拿穴道之法,真有应手生效之妙,穴道一点过,这老者立刻呻吟出声。秦邦彦手下不停,从任、督二脉连连地用手指给他连续地按摩疏散。这时,老者已经哎哟一声,似乎把一口郁气完全散出来,倦眼微睁,只是油灯暗淡,他自己精神并没完全振作起来,哪能辨别岀眼前究是何人。

  武师秦邦彦手下微停,向他招呼道:“老朋友,不要忙,你现在突然看不真切,你先把姜汤喝下去,稳定心神,不要强行说话。我保你一个时辰内就能够起坐自如。”说着话,向宋德辉一点手,低声道:“你把他扶着,半躺半坐,我把这碗姜汤给他喝下去。”宋德辉赶紧遵着师伯的话,把老者扶起。这老者虽则不能言语,可是他心中已然明白了,很快地把一碗姜汤喝下去,宋德辉已然把他放好。秦邦彦脸上带着微笑,下得炕来,向宋德辉道:“饭后你把我们本门所用的金疮铁扇散拿出来,他后胯的伤势颇重,必须要敷上金疮铁扇散,扎裹好了,免得伤口被动,好得就要耽搁时日了。”宋德辉更是性急,立时就要找药,店家这时竟把酒饭送进来。

  秦邦彦道:“德辉,这是你请师伯的时候了,要好好地敬我三杯。”宋德辉也微微一笑道:“师伯,这两瓶牛庄烧酒,还可以为师伯一解酒瘾,这个徒侄还不算小家气吧!”秦邦彦笑着说道:“没见过主人请客要限定客人的酒量,你怎知师伯就是这点量?”宋德辉看着秦邦彦满面笑容,知道这位师伯此时把自己本身事全行忘掉,因为救这老者下手颇为顺利,这种慷慨好义之性,越发令人可敬,遂赔笑说道:“师伯,你老这可难不住小侄,店家绝不会只预备这两瓶牛庄烧酒,老人家只管尽量饮。小侄也要舍命相陪,咱们是不醉不休。”此时伙计们全把杯箸酒菜摆好,立刻去厨房中催厨师做下饭的菜。秦邦彦酒量甚豪,何况奔波在冰天雪地中?早已犯了酒瘾,这时,徒侄宋德辉更是殷勤相劝,老武师真是酒到杯干。牛庄烧酒驰名遐迩,秦邦彦一气儿就喝了一斤多。宋德辉可不敢那么拼命狂饮,他不止于没有那么大量,在旅途中师伯虽是曾说过,用不着过分地拘执礼节,可是自己多少要守着师门规诫,不敢过于放肆,饮过三杯之后,再不肯整杯入口。这位武师秦邦彦议论风生,将今比古。那宋德辉信口答应着,虽然闲谈,倒也深服这位师伯博闻多见。

  酒至半酣,炕上那老者竟在呻吟中醒转来,自己挣扎着就往起坐。燕南宋德辉看见,赶紧跑到暖炕前,伸手把这老者搀住,霭然说道:“老人家,坐得住么?”这老者借着宋德辉力量,已经坐好,向宋德辉点点头道:“我的病现在已经减去了一半,身上反比未病之前轻松了许多。看起来到处有坏人,到处有好人,若不亏二位善人,我早死在冰天雪地中。我还未领教二位上姓大名。那位大约是武林中的能手,兼擅推拿之法,因为方才我虽不能言语,我心里可一样地明白。那位老人家,连在我穴道上用推拿之法,真是神效异常,他手指到处,我立刻觉得身上立刻减去了极重的分量。这是我命不该绝,五行有救,我现在算是好了一大半,客人请用饭去吧!”

  这时,武师秦邦彦也走了过来,贴近炕前,向这老头儿说道:“老朋友,不用客气,彼此全是武林同道,患难相助,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我在下原籍山东东昌府,住家在红柳屯,姓秦名邦彦,我隶属太极门下。这是我徒侄燕南宋德辉。我们爷两个因为有一件要紧事,冒着风雪寒天赶奔关外,恰巧遇上老朋友的事,店伙无知,欺人太甚,叫人太不平,所以才伸手多管这件闲事。从老朋友你一奔到店门前,我秦邦彦就看着老朋友你被病魔牵缠,劳累过度,不能支持,可是脚底下我看得明明白白,你是曾经在武功上下过极纯的功夫。若在平时,就凭店伙那把骨头架子,你一举手之间足可以把他摔碎了,哪还容得他那般猖狂?老朋友,我们出身来历完全奉告,该着你说了。”宋德辉在一旁听师伯秦邦彦向老者说话这种口吻,真是豪侠本色。

  那老者翻了翻眼皮,向秦邦彦脸上看了看,叹息一声,说道:“想不到我张老大居然还能遇上这种侠骨热肠的老师?这真是我不幸中之幸。秦老师傅,我老头子从一落生就注定了命运,困顿一生,我就没走过好运。从少年奔波劳碌,闯荡江湖,到老来依然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我一辈子做了些什么事,到处与人难和,积了不少冤家对头,他们在暗地里时时图谋着我。这次竟被这般鼠辈们所暗算,也怨我嗜酒若命,险些把自己这条老命送在酒上。更因为我穷,有时候连店全住不起,留下钱好买酒吃,衣服单寒,夜宿古庙,受了夜风,以至被这般鼠辈们跟蹑上踪迹,在这时下手,焉能不毁在他们手内?可是人越老越没出息,反倒怕死惜命,愿意多活一天,多吃几杯人世间美酒。我和这群小辈们动起手来,若在平时,像这种鸡毛蒜皮还足够张老大收拾。可是我这一病就算便宜了他们,来了五个,倒被我撂躺下三位。我逃了下来,一气儿就是二十余里。秦老师傅,我不能支持了,任凭你有多好的功夫,也架不住一个病字,店家不肯收留我,反倒把我摔在雪堆内。可是店家过于损点,他正摔了我胯上的箭伤,我那时已经晕厥过去。秦老师傅若不相救,我想在那时候糊里糊涂也就算完了,大恩不言谢,只要我张老大有这三寸气在,我还不愿意把恩仇二字带到土里去。老师傅,现在是大雪封山的时候到了,关里的客人但凡没有要紧事,不肯再到关外来了。秦老师傅,我张老大不应该多问,老师傅这是到哪里去?有何公干?”

相关热词搜索:铁马庄

下一章:第七回 侠踪倏隐

上一章:第五回 严刑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