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齐心仗义 誓寻仇昼访韩天放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金蛟剪韩天放却向简兆和、简兆庆道:“简坞主,我韩天放自来到火云峰下,在这里建筑这个田庄住了下来,我对于坞主的大名早有耳闻。韩天放可不是眼空四海,目中无人,我原本应该早早地拜访,可是我来到这里,原本是打算洗手江湖,从此再不和江湖道中多走一步了,自己打算闭门思过,隐忍下来,甘愿做个无名小卒,不再想着耀武扬威,争强好胜。可是有时事与愿违,我可想不到有江湖道的朋友见我韩天放吃这碗安闲饭,不肯甘心,竟自一心想把我这韩园给挑了,把我韩天放逐出火云峰下,这是我最不明白的事。我不晓得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几位师傅,如今竟自牵累到二位坞主的身上,这分明是叫我姓韩的想罢手全不成了。所以二位坞主就是不来,我韩天放也要亲自登门拜访,也可以向这位江湖道上的朋友领教领教,我跟他们有什么旧仇新怨,对我姓韩的不肯罢手?”韩天放说到这,眼看着金虎撑侯萍。小龙王简兆和微微一笑道:“韩三爷,这件事若是不讲清,自然是认为他人有意与你为难,今日我们弟兄既然不避一切嫌疑,亲自来到韩园,也就为的是把这件事实爽快地说穿。韩三爷,咱们江湖道中有两句粗俗的话就是杀人的偿命,欠债的还钱。韩三爷多年的旧债,现在应该还了!”韩天放冷笑一声道:“谁是我的债主?”小龙王简兆和用手向狄云凤、狄玉凤一指道:“韩天放,你看,这就是讨债人!”韩天放看看狄云凤、狄玉凤一怔,不觉哈哈一笑道:“坞主,这次事也太显得有些笑话了!一个吃生艺的江湖,韩某稍微有得罪的地方,就要结怨成仇?我韩天放照这样的冤家,足可以找他百八十个来。”闹海蛟简兆庆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韩三爷!你认为眼前这点事不值得跟你结怨成仇,这倒足见韩三爷你海量之大。不过,这两位姑娘还是非找你讨债不可,并且她们还是你老债户。”金蛟剪韩天放带着怒意向简兆和、简兆庆道:“请坞主们尊重你们自己的身份,不要和姓韩的做这种无谓的戏言,全是江湖道中的朋友,何妨爽快一些。此次驾临韩园,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意而来,坞主们豪爽一些赐教为是!这两位姑娘定是有主使之人,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韩某的年岁跟姑娘们比起来,她们哪会是我的对头人?我韩天放说句放肆的话,既杀人就偿命,敢欠债定还钱。韩天放在火云峰下不论什么朋友,谁想照顾我姓韩的,我是大开园门在这里等候,再要是和我韩天放故意卖弄玄虚,我看倒不是轻视诸位,那正是他自卑自贱,不敢和姓韩的明做对手!”这时狄云凤再也忍耐不住,一声轻语道:“韩天放,不用再张狂,姑娘们找你多时,韩天放,你只要是承认是江湖道上好汉,过去的事你可要承当。岳阳三鸟不是你为首?铁鹞子韩冲是你不是?”这一问,韩天放立刻把颜色变了,他对于眼前的事是毫无所惧,可是不想这么两个后生晚辈的女流,竟敢当众掀出他的老根子来。韩天放现在无论露多大脸,过去总算是栽过大跟头,已经折在了江湖道上。这时,把面色沉着向狄云凤道:“这位姑娘,你所问的一点不差,韩天放过去曾栽在江湖道上,过去我铁鹞子韩冲五个字已经当作他死,我重入江湖,再立事业,姓韩的要打出另一片天下,姑娘你是何人的门下?”狄云凤答道:“你用不着问我的出身来历,铁掌银梭狄筱川是我姐妹生身之父,现在我姐妹二人找到你姓韩的面前,你一切应该明白了。芦林潭我一家惨死在你姓韩的手中,我们姐妹二人流落江湖到处寻访你,想不到你当年耀武扬威的铁鹞子韩冲,竟会把名字全改变了,在火云峰下匿迹潜踪,你要知道,我死去的一家人阴魂不散,焉能放过你?我们姐妹找你索命来了!”韩天放忽然哈哈一阵狂笑,声震屋瓦,却向狄云凤道:“姑娘,你好大的口气,就凭你姐妹二人向韩三爷索命,你们怕未必能称心如愿吧!不过你请出来的全是成名人物,想报仇雪恨你们还得借重他人!”齐万峰厉声说道:“韩天放,你过去为岳阳三鸟的首领,铁鹞子韩冲也曾威震绿林,当年你对待姓狄的太残忍,他一家人全死在你手中,此仇不报,焉肯甘心?狄老镖头的两个女儿找到你的面前,你一个堂堂江湖道的领袖,对两个女孩子这么卖狂,你未免有失身份。你怎就看得那么清,狄家双凤不能要你这恶人的命?姓齐的倒要替狄老镖头一家人雪恨复仇了。”金蛟剪韩天放看着齐万峰冷笑道:“齐老师,原来你们来韩家坞,是暗中侦察我韩天放的动静。这也很好,当面说穿了,省得姓韩的做出不义事来,显着我韩天放不能容人。齐老师若不是你早离开韩家坞,韩三爷早已经收拾你们了。我韩天放愿意向这两位姑娘请示,狄筱川,不错是死在姓韩的手中,他亲生女儿出头替他报仇,称得起是孝女,令人可敬。但不知当年我弟兄三人在岳阳地面被姓狄的找上门去,把我垛子窑给挑了,我们弟兄三人完全栽在他手中,逼得我弟兄们在江湖南北不能立足,我韩天放再访芦林潭难道就算不应当?冤仇相结循环报应,只有看谁的本领高,谁就走着先步,占着胜场。今日狄老镖头的后人,既来到韩园寻仇报复,姓韩的也犯不上再讲什么,只有请示老师傅们叫姓韩的如何接这场事,我韩天放绝不叫好朋友为难。众位老师傅们怎样提出来,我怎么接好了。”

  金虎撑侯萍一旁始终没答话,此时方才从容答道:“这位韩三爷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敢作敢当。不过江湖道上走到天边也得讲理,当年狄老镖头登门要镖,是本着江湖道的规矩,你们弟兄以人多势众,竟自败在他一人之手。这在江湖道的朋友们身上应该自认经师不到,学艺不精,立时摘牌匾收场,应当立时离开岳阳地面,重投名师另学绝艺,想恢复岳阳三鸟的威望,还得在桌子上把姓狄的问倒了,制服了那才够朋友。韩三爷你竟找到芦林潭暗下毒手,姓狄的猝不及防之下,一家人全落到你手中,火烧芦林潭。韩三爷你这种寻仇报复,未免不够朋友了。如今虽则事隔多年,狄老镖头遗留下这么两个女儿,怀恨十余年,如今找到火云峰下,你还这么扬扬得意,韩三爷你太以欺负江湖道上无人,真就没人出头主持江湖正义么?你还不当众认罪服输,低头讲理,你真认为你的对头人没有收拾你之力?韩三爷你认错了,没有复仇本领,焉敢到韩园来动你?你顺情顺理认罪服输,这场事还好讲,你这么目中无人,侯老大看着就有点不服。”金蛟剪韩天放哼了一声道:“侯老师,姓狄的和我的冤仇难解,与你们这般局外人何干?你们来到我韩园,姓韩的全把你们当朋友看待,你这么藐视我韩天放,侯师傅你要自讨没趣,难道你敢替姓狄的兜揽这场事?”金虎撑侯萍道:“韩三爷,你好聪明,你算是说对了,侯老大若不是安着这种心意,我也就不到韩园来打扰了。”

  韩天放还要答话时,狄玉凤竟自站起,手指着韩天放道:“姓韩的,你不用张狂,姑娘不把你的心取出来,给屈死的人祭灵,我就不是狄筱川之女了,姓韩的,你就到外面来吧!”狄云凤、狄玉凤此时转身往外就走。这时,金虎撑侯萍、齐万峰、简兆和、简兆庆也全站起来。金蛟剪韩天放知道今日不动手是不行了,一阵恶念陡生,却向一旁坐的江湖道朋友们说道:“现在的事真相已明,姓韩的也无法掩饰,冤家对头找上门来,冤有头债有主,我韩天放欠的债愿意自己还,和姓韩的有交情,在这场事上可不许伸手多管,哪位老师傅只要强出头管我这件事,那算瞧不起我韩天放了。众位看个闹热闹,众位请!”跟着一抱拳,所有韩园一般座上客全随着往外走,金虎撑侯萍等也随着向大厅外走。

  侯萍对于韩天放这说话太恶心了。心想:“他现在以金蛟剪成名,云凤、玉凤两个女孩子,任凭功夫多好,练不出这种功夫来,这是天然生理所关。韩天放这个恶魔,他认为云凤、玉凤两人,就是合到一处对付他,他也绝不放在心上,他拿这种话把大家扣住了,别人也就无法出头。因为自己入韩园,已经叫他尝到我侯萍手底下的厉害,并且现在有简兆和、简兆庆弟兄二人,这是澜沧江成名的人物,他不会不知道,他用这种话先把门户封住了,好叫别人无法出头。现在,他凭他个人的恶辣手法,把狄老镖头这一双爱女,立毙在掌下,他从此就算永绝后患。老儿这种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不过有我金虎撑侯萍在,哪会就叫你称心如愿?”

  这时,大家已经出了客厅,分东西在月台上全停住脚步。金虎撑侯萍却向狄云凤、狄玉凤示意,不叫她们立刻就下场子。韩天放的话,不止于侯萍听出来,简兆和、简兆庆、谷青娘也全听明白,他这话含着恶念,非常狡诈,谷青娘早把云凤、玉凤拦住,不叫她们立刻就下去和他动手。金虎撑侯萍方要说话,闹海蛟简兆庆已经向金蛟剪韩天放一拱手道:“韩老当家的,现在我有一点小事领教。”韩天放是不打算多答话,他要趁机会逼云凤、玉凤动手,他身才要往前一动,可是简兆庆已经向他开口,他只好把身形停住。闹海蛟简兆庆说道:“韩老当家的,方才你的话倒是真够朋友,我简兆庆敬服十分,好汉做事好汉当,不拉扯别人趟浑水,这是英雄,江湖上好朋友是应该这么做。不过事情不能一概而论,今日韩园的事,另当别论。我们弟兄二人在芦花湾香菱坞掌管着船帮,经营渔业,韩当家的在火云峰这里扬威立万,我们弟兄是久仰大名,但是我们早有拜访之心,恐怕引起误会来,跟韩当家的你又没有新仇旧恨,又何必多生是非?所以绝没肯到韩园来拜访。韩当家的,贵庄上有许多好朋友,这就证明,谁也短不了三个亲的,两个厚的,何况我们全是江湖道上走,就指着朋友们照应。侯老师、齐老师,跟我们弟兄全是道义之交,狄家这两位姑娘可跟我们没有一面之识,这次,齐老师带着他两个外甥女,投奔到我芦花湾,姓简的又不知道他们已经得罪了韩当家的,我怎好拒绝他们,不叫他们入芦花湾香菱坞?韩当家的竟仗着好朋友太多,竟自打发偷天换日刘元茂夜入香菱坞,这分明是折辱我们姓简的弟兄。韩当家的,凭你这么大的威名,你就应该名正言顺地打发人去通知我,告诉我们狄家双凤是你的仇人,香菱坞不得收留,韩当家的你要这么赏脸,我们弟兄焉敢不遵命?可是你竟遣人暗探香菱坞,这可得另当别论了。今日韩园的事,韩当家的你和这两位姑娘新仇旧恨,你得先放一旁,和姓简的先算算这本账。我只问韩当家的,你入我香菱坞是何居心?你们结仇的事不容外人管,我芦花湾香菱坞的事,这总许我弟兄过问了。”简兆庆说到这,脸上更带着一派轻狂之色。韩天放气得脸变了色,因为他

  们夜探韩园,把韩园搅了个地覆天翻,事后逃走,竟被简氏弟兄接进香菱坞,把韩园派去跟缀的人还打伤了,自己总算吃了他的苦子,栽了跟头,此时他倒又咬一口。韩天放怒声说道:“简兆庆,你我全是江湖道上的朋友,无须弄这一套,香菱坞去的人是姓韩的请出来的好朋友,你要收容我的仇人,反来责问我,你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实对尊驾说,我韩天放早打好了主意,我把这两个丫头打发了,和尊驾也得一分是非曲直,来者容易,再出我韩园将替我说个明明白白,韩天放不是什么好惹的。”简兆庆还要还言,金虎撑侯萍却抢着说道:“韩老当家的,我的话,还是不这样讲才是。你这火云峰下,韩园这个地方,就让他胜过皇宫内苑,在江湖道上跑的朋友,却还没把他看在眼内,到韩园来,完全是为的韩老当家的你在江湖道上也算得一条汉子,这般朋友们,若是不想来时,就让你这韩园摆上八珍,恐怕你也请不到。韩老当家的,你若是说来得走不得,我侯萍也未必信,你也把朋友们看得太小得一文不值了,身为主人,好歹我们全是客,简师傅才听说,既来到韩园别说自身和你还有牵缠,既然是跟随狄老镖头的后代来的,怎能袖手旁观?不过,我侯萍这般年岁,绝不做幸灾乐祸的事,我们抱着息事宁人之心,愿意给你两家把这场事和平解决。韩老当家的,你不要辜负好朋友一片好心。”这金虎撑侯萍口头上是冷讥热讽,金蛟剪韩天放还不能跟人翻脸,哼了一声道:“侯老师,你这好心我韩天放承情不尽,不过这场事恐怕未必能善罢甘休。我韩天放走到什么地方准够朋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当年的事,是姓韩的挑头儿办的,所以我现在一面承当,绝不叫朋友们跟着为难。侯老师你要怎样给我两家了结?韩天放洗耳恭听了。”金虎撑侯萍向韩天放道:“这件事极好办,你别看她们姐两个顶着不共戴天之仇来的,佛受一炷香,人受一口气,你只要叫她们姐两个过得去,谅她们也不会不放手。不过韩老当家的,你得承认你当年事情办得过于毒辣,可是人死不能复生,狄老镖头死在你手内,他一家还有五六口也遭了毒手,现在要说要你姓韩的命,你还便宜得多呢!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在她两个女儿既已出头,韩老当家的,你可以普请江湖同道,给狄老镖头死后再风光风光。韩老当家的,你能够顶灵驾,好好地给狄老镖头办一场白事,你们两家深仇从此一笔勾销。这么办于韩老当家的无损,对于她姐妹两人身上,不过是略为叫她们脸上增光,也算尽了她们做女儿的孝心。我看再没有这么两全之法了。”金蛟剪韩天放立刻脸红得连头上的筋全暴起来,厉声说道:“侯萍老儿,你敢当面骂人,你把韩三爷看成何如人?我也是堂堂江湖道上的朋友,当年在湖南,岳阳三鸟也是名震江湖的汉子,姓韩的离开岳阳远走天涯,就为的是要在江湖道上重打江山,再正‘万儿’。我杀人偿命已经向你说过,漫说姓狄的一家人死在我手内,就让他有百八十条命来,姓韩的是敢作敢当。摇尾乞怜,低头认罪,侯老师,那除非是你,能够那么不争气,姓韩的还办不来。侯萍,你来到韩园是客,你出口伤人,我让你一步,你敢再对姓韩的胡言乱语,那可怨不得我韩天放眼里没朋友了。”金虎撑侯萍嘻嘻冷笑,向金蛟剪韩天放道:“韩当家的,我是一片好心,你竟看成了恶意。你不分好歹,不认真假,我怕你这火云峰下不容你,再由你住下去了。我们来到韩园,并无恶意,如今你竟自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倒要趟一趟这浑水,来到韩园,姓侯的也得算一份儿,我看你这么狂妄,定然是仗着你这些年来手底下练就了金蛟剪的掌力,才敢这么眼空四海,目中无人,侯萍要领教你的手法。韩当家的,这总说得下去吧。”这金虎撑侯萍是带着轻狂刻薄的口吻,戏弄得韩天放火起万丈,他立刻要跟金虎撑侯萍一拼。

  这时,闹海金龙裴振实在看不过去侯萍这种举动,一旁发话道:“侯老师,咱们来到韩园,全是朋友,也别管你是狄老镖头的后人请出来的,或是自己安心到韩园见识见识成名的江湖道,狄老镖和韩老当家的事,以好朋友的身份,伸手来管,就得把一碗水端平了。别管事情了得下来了不下来,两方面全得承情。侯老师你方才说的话,实在有些失了身份。金蛟剪韩天放不是无名小卒,他跟姓狄的结仇,是江湖道上常有的事。侯老师你竟自用那种乡愚无知的办法加在韩老当家的身上,你未免辱人太甚。我裴振看得明白,你仗着一支成名的金虎撑,要在韩园耀武扬威,很好,我裴振久仰大名,在韩园既然彼此遇上,这是很难得的机会,我裴振愿意在侯老师面前领教高明的手法。”金虎撑侯萍道:“裴老师,这是你过分抬爱。我不过是一个卖野药的郎中,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裴老师你想和我侯萍较量一下,倒也很好,不过咱们话得说明白了,今日韩园相会,是狄老镖头两个亲生女儿报仇雪恨的日子,我们在这时要互相较量功夫,狄家两位姑娘的事,又该怎讲?依我看,索性把它放在一处,我们两下动手较量,决定双方的胜败,来决定狄老镖头和韩当家的这场事,岂不是两全其美?”闹海金龙裴振道:“任凭侯老师你怎样安排,我们是无不从命。我们既然跟韩园主人有交情,替他担当一些事,倒也应该。那么就请侯老师下场子,赐教几招,叫我裴振也开开眼。”这时,两下就算完全说翻,金蛟剪韩天放却向闹海金龙裴振道:“裴老师傅,你们动手过招,姓韩的绝不阻拦,但是我韩天放跟狄老镖头的事,绝不能并为一谈,我韩天放还是要自己了自己的事,不愿意借重别人的力量。恐怕那小人们,口头刻薄,认为姓韩的能惹事不能搪事,完全是指着朋友遮风避雨,我韩天放从二十岁入江湖,刀山油锅全闯过,眼前这点事我还敢承当。裴老师,要和姓侯的较量功夫自管请。”金虎撑侯萍把拇指一挑,向金蛟剪韩天放道:“韩当家的,你真够条汉子,我算是佩服你了!敢情你比别人不糊涂,知道一切事应该你自己承当。韩当家的,大家来在你这韩园,你只要一含糊你就算栽到家了。韩当家的,现在我们较量一番,最后才是你本身的事,只要你能接得住,就算对得起我们这般来人了。”这位闹海金龙裴振深恨这金虎撑侯萍语言刻薄,立刻站了起来,向月台下就走,更向侯萍点点手道:“侯师傅,咱们下去考量考量手底下的功夫,裴振愿意给侯老师傅你垫垫招。”金虎撑侯萍带着冷笑也跟随往下走。

  闹海蛟简兆庆此时一扭头,无意中看到谷青娘,这位女侠也不知是诚心也不知是无意,带着冷笑的神色,闹海蛟简兆庆误会了谷青娘还是在轻视他。他忽然猛一纵身,竟蹿到金虎撑侯萍的前面,扭着头向金虎撑侯萍道:“侯老师,你得让一场。我简兆庆久仰这位裴老师为长江一带成名露脸的人,今日赶上到韩园相会,这是很难得的事,我要在这位老师傅面前领教几招,恕我抢先了。”他跟着又一纵身,已到了花厅前这片广场当中。金虎撑侯萍突然地被他挡住,遂把脚步停住,望望简兆庆的后影微微含笑,更扭头看了看谷青娘,知道这位简兆庆是被他激出去的,所以只好退了回来。这时,闹海金龙裴振已经到了场子当中,向简兆庆一拱手道:“简老师,你也肯赏脸,这么看得起我姓裴的,我虽然在水面上闯出点‘万儿’来,可是比起简老师来不啻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绝不会是你的对手。可是我倒愿意舍命陪君子,我情愿给你垫几招。”闹海蛟简兆庆含笑说道:“裴老师,你太客气了,我简兆庆虽然寄身侠义道门中,不过是滥竽充数,我又有什么真实本领?裴老师你手底下收着一点,咱们无冤无仇点到为止,请求撤招。”闹海金龙裴振答了个好字,双掌往胸前一拢,一立门户,走行门迈过步,他施展的是大红拳。闹海蛟简兆庆也把门户一立,一开招就用的是劈挂掌。这下里在场子中一盘旋,各自亮开了式子,往当中一赶步,两下里够上了步眼,立刻各自发招。闹海金龙裴振往外一递招,是“黑虎掏心”,向简兆庆劈胸便打。简兆庆身形往右一晃,翻左掌,往左横拨,用掌缘一找裴振的脉门,跟着身形一横,右脚一上步,左掌已然从胸前猛推出,照着闹海金龙裴振的胸前打来。裴振这一掌追出来,见简兆庆封招快似电光石火,他身躯猛往下一沉,一个老子坐洞式,把简兆庆的双掌完全避开,身形再往下一矮时,上半身趁势往后一闪,却用勾腿盘旋,全身往后一带,双臂一晃,借着上半身的力量,矮着身躯,只用右脚尖点着地,由右往后转,左腿抬着,竟向二侠简兆庆双腿上扫来。简兆庆的横身劈掌招数打空,身形往起一耸,跃起六七尺来,往下一落,已经退出四五步。闹海金龙裴振这一腿扫空之下,他跟着起一耸身,腾身往前一纵,跟纵赶到,向简兆庆的背上击来。简兆庆一个“玉蟒翻身”,身形向左转出半步,右掌随着翻身之势,向闹海金龙裴振的三里穴上便劈。裴振抽招换式,两下把招数尽量施展开。在这头一阵下,谁也不肯示弱,两下里武功本领皆非平庸之流,这裴振也是久走南七省的绿林,身手上颇见功夫,这个澜沧双杰也是名师之徒,尤其是闹海蛟简兆庆一手小巧功夫,身手灵活,发招打式,虚实难测,且攻守进退,快似电闪星驰,两下一搭上手就是十几个照面。闹海蛟简兆庆此次是负气出来,他恨透了他这个师嫂谷青娘,总在瞧不起他,他在谷青娘面前要一显身手,要叫这个师嫂看看,自己离开师门后,武功本领上是否有进步?所以他安心把这裴振伤在掌下。两下里招数已到了紧张的时候,裴振已经感觉到,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简兆庆方面手底下功夫十分老练。这时,两人动手已经转到靠花厅的左侧,贴进了一座花棚前。闹海蛟简兆庆正是一个猱身进掌式,猛扑过来。闹海金龙裴振一闪身,简兆庆一招走空之下,裴振已经一个“鹞子翻身”式,从简兆庆的左侧反欺过去。两下里身形交错,正是背对背。裴振在身形一蹿过去,他猛然脚底下一用力,身躯本是由东往西闯,他用悬崖勒马把往前撞的身形猛收住,竟用“横身甩掌”“大鹏展翅”,这一掌正兜着简兆庆的后背上打来。这种招数是连环进掌,身躯再往左一拧,右掌跟着往外撒招,无论你怎样救招也逃不开这第二掌。闹海蛟简兆庆觉得背后掌风到,他是身形才蹿过来,赶紧地把丹田气一提,两脚尖用力向地上一点,双臂随着往上一抖,身躯平拔上去,往高处拔起有两丈多,头往下一沉,身躯倒翻下去。这一手名叫“细胸巧翻云”,赶到身形往下一落,反落到了闹海金龙裴振的背后。简兆庆他始终是脸朝西,身躯往下一沉,脚一沾地,双掌已然发出,竟用双推掌向裴振的背上猛击过来。这种掌力非常重,跟方才那一招是一样的力量。这闹海金龙裴振正把连环双掌全打出来,简兆庆的双推手反到了他的背上。裴振赶忙用力地往左一斜身,身形更往下一矮,把简兆庆的双掌避开,他借着矮身之式,右腿往外探着,双臂用力向左一晃,身躯旋转,“铁门闩”,这条右腿向简兆庆的下盘扫来。他这种下盘的功夫,尤其是老练,只要被他这条右腿扫上,简兆庆就得带重伤,因为裴振是十几年踢榴木桩的功夫,血肉之躯哪禁得住他这种刚柔相济之力?可是闹海蛟简兆庆见他右腿扫到,身形猛往后一闪,左脚向后一探步,“倒踩七星”已经把裴振的铁门闩闪住,身形跟着往左一晃,双掌一分,“夜叉探海”,左掌竟向闹

  海金龙裴振的左太阳穴猛戳来。这种借招变招,手底下是真快。间不容发之间,闹海金龙裴振身躯猛往左一提,竟自拔出去五尺多远。

  简兆庆这时可绝不肯再容情,是跟踪而进,身形已经欺近了裴振的背后,“仙人指路”,右手骈食、中二指,竟向裴振的脑护穴点来。裴振由右往左一翻身,身形撤出半步去,双掌猛翻过来,向简兆庆的这条右臂上横劈下来,掌风劲疾异常,眼看着他两掌的掌缘全搭到简兆庆的胳膊上。简兆庆却故意地撒招略慢,裴振的双掌往下沉,简兆庆的这条右臂随着他的式子往下落,在右臂沉下一尺多,猛然往外一抖掌,反着手掌竟向裴振的小腹打来。这种摔碑手式,掌力是十分重,不用说整个的掌背震到他小肠上,就是被指尖扫上一下,裴振的身形也得震出去。裴振凹腹吸胸,向后一缩小腹,简兆庆的指尖只离着半寸没打上他。裴振右掌一翻腕子,用剪梅手向简兆庆的脉门上反切过来。简兆庆往下一沉,这条右臂一甩左肩头,身形已经转出半周去,左掌已经穿出,身形是正欺到闹海金龙的右侧,横身打虎掌,这一掌向裴振的右肘后便劈。裴振也是穿掌旋身,从右往后一转身,掌随身进,反递过招来,向简兆庆的右乳下猛打。简兆庆用横架重梁,左臂往起一翻,硬往裴振的脉门上猛捺。裴振赶紧抽招换式。两人这一递上招,各把一身所学尽量施展出来。这闹海金龙裴振也是南七省成名的绿林,在澜沧江、怒江一带威名远震,他是专走水面的绿林道,一身武功本领得自名师所传,今日在韩园跟简兆庆这一对上手,他把一身所学竟全施展出来。可是简兆庆这身本领,为千峰老人所传,另具一种手法,手底下一招一式全经过极深的火候锻炼,这种拳术施展出来,真能警高人,搂、打、腾、踢、弹、扫、挂、手、眼、身、法、步、腕、胯、肘、膝、肩,处处见功夫,处处见火候。两下一搭上手,刹那间就是十回出招。闹海蛟简兆庆看出这裴振虽是绿林道,却有真实的本领,他这种拳脚施展出来,实经过名师的指点,有独到的功夫。简兆庆这时正从东南的方向斜扑过来,用了手“十字拢莲”,右掌从胸前推出,向裴振的右肋上横着劈过来。裴振身形也正欺到,右脚在前,左脚在后,简兆庆的掌到,他赶忙左脚往左,斜着跨出半步去,身形斜着向左一闪,右掌翻起,往简兆庆的三里穴上猛砍。掌上带着劲,用的是十二成力。简兆庆招数发出,裴振的这一招到,简兆庆身形微往左晃,左掌穿出,身形微斜,用左掌掌缘向裴振的腕子上猛然一截,裴振赶紧撤招。简兆庆初是一招变两式,这一掌猛然向左一翻,手背向上,掌心向下,横着向外一展,这一掌竟向裴振的左肩头上打来。裴振往下一矮身,他可不往外撤身退走,上半身猛往前一晃,再把身形欺进来,双掌随着往前晃身之势,亮着掌心,指尖向上,双掌交错,整个的向简兆庆的胸前扑来。这一掌用得险到万分。可是这种掌力实难躲闪,更是难拆难破,他这双掌是全身之力,这一招递过来,简兆庆竟也把丹田气猛往起一提,眼看着裴振的指尖已经打上了自己的胸前,简兆庆双掌往一处一合,“莲台拜佛”,猛然往上一穿,顺着裴振的双掌当中穿上来,突然双掌一分,两掌的掌缘往外一炸,裴振的双臂竟被简兆庆震开。跟着简兆庆往外一撒招,“推窗望月”,这两掌反向裴振的两肩下打来,裴振双臂一被简兆庆荡开,自己就知算是输招了。他猛然把双掌由下往上一合拢,奋全力往上一撩,“霸王卸甲”,随着双掌往外抖之势,身躯也跟着往后一扬。这一来,两下的四只手掌竟往一处一搭,简兆庆猛然用掌心向外一蹬,不过闹海金龙裴振的双掌,矮着身子,没用上掌心之力,这一来,他的力量减去三分,简兆庆可用上了十成力,头四掌互震之下,闹海金龙裴振身躯竟被震得往后倒蹿出四五尺,才往地上一落,他是面红耳赤。简兆庆身形也退出一步来,双拳抱拢,说了声:“裴老师手法高明。”那裴振红涨着脸,说了声:"我姓裴的甘拜下风。”

  闹海金龙一转身,从西边飞纵出一人,向闹海金龙裴振招呼了声:“裴老师,请下去歇息,我跟这位简老师面前领教几招。”简兆庆向蹿过来这人一望,而知是绿林中的积盗,身材不高,不过五尺左右,黑紫色的脸面,在左半脸生得几块花斑,吊角眉,三角眼,目光锐利,一身短小衣裳,满面带着一脸奸猾之气,来至简兆庆的对面停身上步,双拳抱拢说道:“简老师手法高明,不愧是名师门下。我拜兄刘元茂在芦花湾香菱坞也曾领教过简老师的一身绝艺,认为是武林中难得见的人才。今日竟蒙驾到韩园,倒免得我们到香菱坞去拜望了。在下姓齐名宝珊,江湖中无名小卒,要在简老师面前领教手法,可肯赐教么?”闹海蛟简兆庆一听他自报姓名,就知道他是岷山四怪,偷天换日刘元茂的拜弟,花面狼齐宝珊,这全是横行在川滇一带绿林中有名的人物,想不到金蛟剪韩天放竟网罗这一般人物做他的死党,莫怪他耀武扬威,目空一切,今日韩园之会,不先把这群东西制服了,哪能搬动了金蛟剪韩天放?遂也一拱手微笑着说道:“齐老师不要客气,以武会友,咱们是手底下见功夫,齐老师要怎样较量,我简兆庆情愿奉陪就是了。”这花面狼齐宝珊说道:“全是江湖道上的朋友,没有深仇大怨,谁还跟谁拼命么?不过互相谈谈手法,磋磨几手拳脚也就是了。”简兆庆忙答道:“这足见齐老师的高明,请。”请字出口,简兆庆立刻把双拳往一处一合,左掌往右拳上一搭,身躯往下一矮,亮开门户。那花面狼齐宝珊一立门户,简兆庆看出他施展的是下五门小巧的功夫,在武林中名叫小六招,这种功夫完全以小巧取胜。果然在一开招亮式之下,这花面狼齐宝珊已经猱身而进,脚底下手底下是真快,身形欺近来,递掌向简兆庆面目便打。简兆庆一晃头,用左臂往外一穿,贴着他右臂的外侧往里劈掌。花面狼齐宝珊肩头一晃,身形已经从左往后转过去。他这种绕步翻身,身形真见出灵巧来。简兆庆这一掌递出来,他已经反转到左侧,抖掌向简兆庆的左肋后便中。简兆庆赶紧右脚往前一滑,身形是由右往左转,右臂往外一抖,“渔夫搬篓”式,反用左臂向齐宝珊右臂下捺来,左掌同时穿出,向外横劈,奔他小腹上便打。这齐宝珊抽招换式,身形又复撤开,进退转侧,吞吐封闭,招数是贼滑异常。简兆庆一看,此人正常的功夫平常,他完全从小巧上取胜,这种身手施展起来更加可畏,身形快似飘风,疾如电闪,虚实莫测,变化灵活。闹海蛟简兆庆把拳招一变,竟自施展开擒拿手来对付他。两下里在这场子中,这一搭上手,这种拳招施展起来,完全讲究拆破闪避,两方面的招数,谁也不易用实了,只要哪一招能够打实了,也就算立分胜负。两下里忽进忽退,倏起倏落,一搭上手就是二十余式。这种拳术施展起来,占的地方极大,纵跃闪避,完全运用轻灵巧快的身法,招数是完全的贼滑,虚实莫测。眨眼间两下里连拆了二十余式不分胜负。简兆庆知道对付这种狡猾的手法,非得用以毒攻毒的手法不可了。这时,花面狼齐宝珊正用了手“毒蛇寻蛇”,右脚点地,左脚悬着,斜探身,递右掌向简兆庆小腹上截来。简兆庆认出他这又是诱招之法,这一式完全是虚招,他变招就是横身劈掌。可是简兆庆安心和他一拼,这种惊险的手法,故意地要喂他这一招,齐宝珊这一掌打过来,闹海蛟简兆庆身形向左一转,斜偏过脸去,右脚往起一提,变成“金鸡独立”式,左掌往上一穿,右掌随着往右胯下劈下来,截齐宝珊的手腕。这么拆他的手法,就叫露了空招,自己整个的后背就算卖给人家。果然不出简兆庆所料,花面狼齐宝珊“毒蛇寻穴”手法往外一撤招,他猛然往回一带,右臂竟撤回去,在身后旋空的左脚往前一迈,欺进半步来,左掌随着往外一抖掌,身躯随着左脚往下落之势,身形向下一矮,左掌劈出,这一掌正奔简兆庆的右肋后打来。简兆庆是斜着身子,背后右半边整个的献与敌人,这一掌打过来,眼看着无法闪躲,非伤在他掌下不可。可是闹海蛟简兆庆胸有成竹,在花面狼齐宝珊这一掌递过来时,简兆庆却把提着的右脚向前一探,向前迈出半步,身躯随着往前一沉,双腿成绕步斜叉形,上半身向前一栽,简兆庆一个“大鹏展翅”,双掌从自己胸前一分,这右掌正打在花面狼齐宝珊的右肋上,砰的一声,身躯被震出去,仰面朝天摔在地上。

  这时,从月台那边飞纵出两人,一个扑奔花面狼齐宝珊,俯身把他架起,搀扶齐宝珊的正是夜入芦花湾大闹香菱坞的偷天换日刘元茂。可是奔简兆庆的又是一个身形矮小的绿林道。这人过来的情形可十分无礼,身形轻快,闹海蛟简兆庆就是刚把式子收回,身形才转过来,此人竟自往简兆庆身旁一落,探掌向简兆庆华盖穴就打。简兆庆赶紧往后一缩身,用左掌一拦他的腕子,右掌二指向他面门便戳。来人一晃头,斜身纵出,简兆庆也往后纵出丈余来,这才厉声喝问:“以武会友,何得这么无礼,你是什么人?”这人此时也把身形止住,冷笑一声道:“姓简的,你是口似砂糖心似刀,讲的是大仁大义,手底下是又黑又狠,你还说什么以武会友,既然是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为什么动手伤人?在下小灵狐孙敏,要和尊驾分个生死存亡。咱们别弄那些假话骗人,今日在韩园会到一处的全是冤家对头,姓简的,你就接招吧!”闹海蛟简兆庆一听,这是岷山四怪的第四位,莫怪他猝不及防扑过来就下毒手,赶情他要替拜兄报仇。很好,我简兆庆索性成全你们哥儿几个吧。闹海蛟简兆庆含着恶念已生,认定了今日绝没有好结果,索性放开手底下一拼。这时,小灵狐孙敏刚要作势往这边扑,闹海蛟简兆庆呵斥道:“相好的慢来,既然你认为今日韩园之会,用不着再顾到江湖的朋友之情,强存弱死,倒有痛快,姓简的索性做好人做到底,咱们谁也不必再虚伪,亮兵刃一决雌雄怎么样?”小灵狐孙敏哈哈一笑道:“很好,这倒显出你直截爽快,不枉是江湖上的朋友,把先前那一套假仁假义收起,我孙敏情愿陪你走几招。”他一回身,向金蛟剪韩天放一拱手道:“请主人吩咐他们把我兵刃送过来。”立刻有一名壮丁飞奔进大厅,跟着从里面取出一对判官笔,送到小灵狐孙敏手中。这时,闹海蛟简兆庆把背后背的短剑撤出鞘来。他这一剑长不满三尺,比匕首略大些,可是锋利异常。两人一亮式,各自走行门,迈过步,在这场子中盘旋一周,彼此不约而同往前一欺身,已经合到一处。闹海蛟简兆庆施展开八卦剑。他这种武功所得,在武术中算是名门正派,并且千峰老人没有多少徒弟,简兆庆、简兆和全得千峰老人的绝传。简兆庆此时首先起意用兵刃,在江湖道的过节儿上,可叫失礼。不过这小灵狐孙敏下场子的情形,已经失了江湖道的规矩,并且简兆庆知道他来意不善,自己也犯不上再顾忌那些虚伪礼节,反倒误事。此时把剑招一施展开,身形步眼,手底下剑招的变化,果然是名师所传,毕竟不同。可是这小灵狐孙敏这对判官双笔上,也非弱者,他手底下既贼且滑,两下一递上招,各自又安心想取敌手的性命,这种招数撒出来,丝毫不肯留情,双笔运用开,带得风声响。闹海蛟简兆庆掌中这口剑也是多年锻炼上来的,变化灵活,虚实难测,这趟八卦剑明着是八八六十四手,可是有生有克,有正有反,一招生四式,变化起来,有二百五十六式。简兆庆见这小灵狐孙敏这对判官笔施展得非常严实,招数上紧妙异常,自己把剑术的功夫尽量施展出来。两下一开招就是二十余式,两边看的人可全担心了,这两人动手的情形,因为一照面已经闹僵了,动上手谁也不肯留情,不论哪方面,只要一输招,恐怕就有性命之忧。这时,小灵狐孙敏的判官笔正用了手“双龙出水”,奔闹海蛟简兆庆的两乳下点来。因为兵刃的轻重不同,不能用剑硬对硬架,双笔到,闹海蛟简兆庆左手剑便往外一领,身形好似风车一般,倏然一个“鹞子翻身”,脚底下步眼没动,只左脚尖点地,身形一转,反到了小灵狐孙敏的左侧。简兆庆掌中这口剑,却往他双臂下一穿,往上一捺,用剑锋削他的双臂。孙敏双笔点空,剑到,他赶忙把双臂向起一抖,借着双笔的力量往两下一分,左脚跟着右腿向后一撤,身形是向右斜退出半步去,判官笔已经从下往上翻起,反向闹海蛟简兆庆的右臂上撩来。两下里用的是同一招数。简兆庆见他双笔回来,脚下不动,往下一矮身,剑随着向下一沉,向自己的右胯一撇,孙敏的双笔撩空。这时,闹海蛟简兆庆身躯向左一拧,左手剑诀向左一展,右臂可借势抖出去,“毒蛇出洞”,矮着身躯,剑尖向小灵狐孙敏的小腹上刺来。孙敏右脚顺着地面一滑,一个“黄龙转身”,身形向右一撤,他这双笔甩过来,斜肩带背地向简兆庆背后便砸。简兆庆连环三式未能取胜,此时,他的双笔带着风声翻过来。简兆庆认为再叫他这一招走开,自己非毁在他双笔下不可,论理应该纵身退走。简兆庆此时是矮着身躯,双笔已照到了肩头附近,眼看着就要砸上。简兆庆猛然左肩头向下一沉,身躯向右一倒,竟用“卧着巧云南”式,这一招避得好险,双笔带着一股子劲风整从他头上扫过去。可是简兆庆这时掌中剑塌着地面向外一展,“铁牛耕地”向小灵狐孙敏的双足上斩来。简兆庆这种闪招躲避出乎情理之外,小灵狐孙敏哪会不上当?自己再想抽身撤步哪还来得及?努力地向外一闪身,竟被剑尖扫在左腿肚子上,哧的一声,中衣破,腿肚子上给划了半寸深的一道口子。就这样,小灵狐孙敏咬牙纵出去,血已经顺着腿流下去。孙敏仍然一回身向简兆庆道:“姓简的,孙敏今日在韩园算卖给你了,好朋友绝不忘今日之赐,香菱坞你接着姓孙的吧。”闹海蛟简兆庆哈哈一笑道:“朋友,香菱坞你自管前去,我这个主人敢对得起朋友你,你真敢到香菱坞时,那时你准能认识了澜沧双杰的真面目。”这小灵狐孙敏一半是说这种场面,聊以解羞,遮盖脸面,可是像他那种绿林道,倒真是把今天的事认在心上,和闹海蛟简兆庆结了不解之仇。

  他这一退下去,这岷山四怪的双头蛇迟三秀飞纵出来,身形往这边一落。闹海蛟简兆庆见这人生得好一副奇怪相貌,面色黑中带青,浓眉几乎连到一处成了一字,两只精圆的眼,塌鼻梁,大嘴唇子,头上靠左边长着一个大肉瘤子。他这面目,生得怪模怪像,身形一纵过来,双拳抱拢向闹海蛟简兆庆道:“简老师,澜沧双杰果然名不虚传,我师弟不度德量力,栽在高驾手内,我迟三秀也要在老师傅面前领教几招。”简兆庆见此人相貌虽则生得奇怪,说话却还不失江湖道的礼教,遂也把剑交到左手倒提着,右手四指向剑壳上一搭,含笑说道:“尊驾大约是岷山四怪的第三位了,久仰大名,今日韩园之会,正是我们练武的互试身手之时,我盼望彼此间无须乎逞口舌之利,咱们手底下见功夫好了,迟老师打算怎样赐教?”

相关热词搜索:双凤歼仇

下一章:第十一回 强敌难制 较武功暴雨解危局

上一章:第九回 岷山一怪 告奋勇夜扰芦花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