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虎口余生　救双凤退守香菱坞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狄玉凤一见这种情形，就知道他这样作为定有诡计。果然自己身形尚未移动，在东边一排矮房上起了呼哨之声，跟着弓弦响处，一排硬弩向玉凤射来。玉凤急忙用掌中的青钢剑尽力地挥打，顺着房脊上往西一纵身退到西房山角，可是西面房下也是一声呼哨响过，唰唰的十几条弩箭齐向上面射来。玉凤只得向左一斜身，顺着房坡蹿过前檐的檐口，一飘身落在院中。这一来玉凤简直是自趋绝地，她这一落在院中，四下里呼哨连鸣之下，利箭如雨先往院中射了一排来，跟着上面也有人招呼道：“大胆丫头！还不扔兵刃认败服输？再敢抗拒，是你自趋死地了。”玉凤自知身陷埋伏之内，闯是不容易了，但是抛剑投降宁死不为，掌中青钢剑挥动把射下来的箭全拨打开，往东面的房檐下一纵身，安心想往两边闯一下。可是上面的箭突然停止，喊声可是不住，只喝令她认输投降。狄玉凤一咬牙关，自己想到命该如此，仇报不成，反倒这么无声无息落在这般仇党手中死不甘心，一压剑往前一纵身，腾身而起，竟向西房的檐口翻了上来。可是她这么往上一冲，包围的箭手早在扣弦引箭待发，玉凤往后檐口一落，这一排箭离着又近，齐向她身上射来。她左脚才掳着了檐口，掌中青钢剑由下往上一翻，把箭头拨打出去，再上一步就可以到房脊了，只要缓开形势就可以闯出埋伏。只是她身形往前一拖时，这房后坡的箭手绝不是同时发箭，玉凤的青钢剑才翻起来，又有两支箭向她下盘射来。玉凤右脚往上一提，掌中剑再翻过来时，左腿上已经中了一箭，这种箭伤漫说她还是个女子，就让是年轻壮汉也禁受不住，痛得玉凤眼前一发黑，这条左腿已经动作不灵，再想换步哪还由得了她？身躯一晃，竟向后面倒栽下去。随着她身形往下落，北面的屋顶上一条黑影如同饥鹰捕食，从北房后坡纵起，竟往院中落下来。狄玉凤已然倒栽下来，这一下又摔实了，骨断筋折准得立时废命，哪知北房下来这人竟比她往下坠的式子还快，她身形还没到地上，这人已经脚沾实地，向玉凤倒栽的身躯上猛一扑，此人用尽了全身之力，竟把玉凤的身躯横送上去。此人的身形随着往上扑之势，可是双手已经抓住了玉凤的衣服，赶到一摔到西墙下，玉凤的身躯往下一落时，此人也随着往前一扑，这种横送的力量完全把从上往下坠的力量给卸了。这时玉凤已经晕厥，青钢剑也甩出手去，落到了南房下，来救她的这人手底下十分快，玉凤已摔到地上，她的身躯一栽，那人立刻已经挺身跃起把玉凤往左肋下一挟，顺手把玉凤的青钢剑拾起。上面呼哨声再起，又是一排利箭向下面射来。这人在利箭如雨之下，竟自腾身飞纵起，先往那东房土的檐口上一纵身，脚底下才往檐口上一站，又复腾身而起，房后坡的一排箭全从这人的脚底射过去。那箭手们只有看见如同一朵黑云，只看见这人全是黑色衣裳，并且头上罩着极常见的黑绢包头，身躯一腾起时，肩头后竟飘起二尺多长的青绢帕。这人的身法太快，在往东房檐头上一落，身躯再腾起时，已经到了北房坡上。北房坡后面埋伏弩箭手张弓发箭，有的箭射出来，有的箭还没射出，这人的身形一落，手一扬已经有暗器发出，竟是一掌铁莲子，有十几颗，完全用掌横打出来，箭手竟被伤了三四名。这人已经捷如飞鸟般从箭手们头顶上飞纵过去，弓箭手们再想用箭射他们时，已经逃出十几丈外。这道院内有一名率领弓箭手的绿林道，见已经包围下的敌人逃出手去，他奋身追赶，也仅仅是望着一点踪迹，追到这韩园的西墙，人已逃得无影无踪。

　　狄玉凤在昏沉迷惘中被这人救出韩园，她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直到过了很大的工夫，耳中听到有人连连地招呼着，玉凤也悠悠醒转，睁眼看时，玉凤竟不知置身何地。这时天色也就在东方发晓，自己是躺在一个高大的桌案上，眼中看到的是几扇朱红阁扇，玉凤哎哟一声道：“我这是到了哪里？”面前忽然有人招呼道：“姑娘你可吃了极大的苦了！”玉凤听得说话的声音很耳熟，竭力睁眼辨认之下，已然看出来此人正是千峰岭的谷青娘。玉凤悲声哭着道：“我可是还活在人间么？”谷青娘拉着他手说道：“姑娘，你在韩园险些丧命在乱箭之下，是我把你救出来的。你们所住的店房已经不能去了，这是离韩家坞一里多地的龙王庙，这里十分僻静，暂时把你带到这里，我先给你治疗伤痕，他们大约早晚也全能赶到这里。你身上受伤处觉得怎样了？”玉凤挣扎着坐起来道：“虽然伤处还觉着痛，倒还忍耐得住，你老怎会赶到这里？搭救我脱身免遭大难。”谷青娘道：“千峰岭打发你们走后，知道你赶奔澜沧江这里，金蛟剪韩天放果然真是你姐妹的仇人，只怕你们未必是他的对手，我公爹打发我来暗中接应你们。韩天放他一人不足为虑，只是他手下已经把川滇一带成名的绿林完全勾结到他韩园，内中很有几个厉害的劲敌，所以我公爹谆谆嘱咐，不叫我早早露面。可是我来到这里，查探出金虎撑侯萍竟仗义相助，这是你们不幸中之大幸，此人在川滇道上颇有侠名，他肯不顾一切地和韩天放一较高低，对于你们的事有极大的帮助。不过你姐妹今夜这种任性而为，实在是自取其祸。现在已经是打草惊蛇，韩天放更有十分的戒备，想把他除掉实不是一件容易事了。现在只盼着他还不明白你姐妹的身世，就是他不两立仇人的后代，你们复仇的事，尚可缓开手，暗地图谋。倘若他真个明了一切，只怕他反要出全份力量来下手对付你们了。”玉凤惨然说道：“这样看起来，我们复仇无望了。”谷青娘道：“也不能这么看，事在人为。此番倘若你们姐妹二人，真个为金蛟剪韩天放逼迫到最后关头，老人家就肯袖手旁观么？好在在千峰岭时我早为你们姐妹两个留了地步，所以他这次才肯放我出来，若不然我焉能这么任意地到这里来呢？”

　　说话间，忽然门外一阵脚步声，谷青娘赶忙转身迎了出去。玉凤听得青娘说道：“你们来得很快，还算好，居然全能安然退出来，怎么那怪老头子还没到？”谷青娘在话声中，来人已经走进屋中，正是齐万峰和云凤。云凤进得门来，拉住玉凤的手道：“妹妹，若不青嫂赶到，大约我们姐妹绝难相见了。”玉凤流着泪点点头。齐万峰却向谷青娘深深一拜道：“蒙青娘这么不辞风霜之苦，赶到这里仗义相助，我感激万分。夜间的事，真叫我急死，直到五更将近，才发现她二人私闯韩园，虽则说她们切身之仇不能不报，可是必得量力而行。那位侯老师傅，虽则一身本领足以应付贼人，可是任凭他本领怎么样，也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所以我发觉他姐妹两个私自离开店房，我赶紧赶了去，还算十分万幸，侯老师已然保护着云凤退出韩园，我这才知道青娘已经来到韩家坞，更如何指示。踪迹已露，金蛟剪虽未判明云凤、玉凤就是狄老镖头之女，可是他已知道是怀着不利于他之意而来，他已经下手对付我们。大福栈内不能存身，侯老师却舍不得他那只药箱子，所以他要在那么仓促之间，把他药箱子取出来，叫我赶奔龙王庙这里，暂避敌人的耳目，大约侯老师这就到了。”

　　齐万峰话说落声，殿门外竟自答道：“我这全份家产没扔在那，侯老大算是没栽到他们手中，店中那两个可恶的东西，我终归没饶了他们，全把他们扔在店后阴沟里，好坏叫他们尝到侯老大的厉害。”他一边说着，走进殿门，把药箱子放下。齐万峰还怕侯萍这种疏狂的性情，得罪了青娘，哪知道谷青娘，是深知这侯萍的出身来历，对于他绝不矜持，向金虎撑侯萍道：“侯老师，你此番对这两个孩子能这么尽心照顾她们，连我也感激十分。不过未来的事，可还不敢看十分顺利，我匆促间没有辨清，这韩园中大约很有几个绿林中扎手的人物吧，临到我出来时，被他连着阻挡了两次，虽则我和他们没正对面动上手，我似乎觉得那人十分面熟……”金虎撑不待谷青娘说下去，从鼻孔中哼一声道：“我侯萍这回算是认了命，我自己搅上身的买卖，焉能在两个晚辈面前栽跟头。现在，真想不到韩天放这个猴崽子，交游这么广。女侠你的眼力不差，那名震东南绿林侧目的岷山四怪，全在韩园隐匿，这哥几个似乎还不愿十分露面，可是那情形又不肯袖手旁观，竟自暗中帮助金蛟剪韩天放。我侯老大险些吃了苦子，我错非早早认出贼子手法不同之后，才想起是岷山四怪中的偷天换日刘元茂，他那暗器独具一种手法，我这次把我一身轻功本领施展出来，算是逃开他的倒撒满天星，三棱钢砂之下。这一来也好，我若不是急里先退出来，还不会碰上云凤姑娘。云凤那时正被韩园两个党羽围困不能脱身。我认为韩天放到现在尚未判明我的来路，所以在动手间，未完全下绝情施毒手，这种情形是很显然的，他若知道是死在手下的铁掌银梭狄筱川之女寻仇报复而来，这贼子不是能容人的人，昨夜恐怕还得多费手脚，不会就这么容易退出韩园。现在我看这件事，只有凭个人本领，尽量施为，彼此全舍命拼一下，成败生死，弄个痛快，也倒叫人甘心。我侯老二闯荡江湖一生，还没遇上这样劲敌，所以我认定了这次是我侯萍江湖道中收缘结果之时了。但是千峰老人他一生侠肠热骨，我侯萍望尘莫及，既和云凤、玉凤有这份渊源，何妨请老人家一为援手，除金蛟剪韩天放如掌上观纹？难道这位老前辈非得等到人家的刀全移到自己人的脖子上才伸手么？”侯萍这种当着谷青娘口头毫不避忌，急得齐万峰拦也不好，不拦也不好。可是谷青娘微微含笑，绝不答话。齐万峰只好说道：“侯老师，你倒别怪罪他老人家。他归隐千峰岭，也是闭门封剑的人，哪好重入江湖，再多管闲事？但是我们若真接不下这般贼党来，那也只好向他老人家呼援求救，我想他老人家看在云凤、玉凤为父母报仇，绝不会袖手旁观。”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青娘却向齐万峰道：“齐老师，这里只能暂时容身，这种地方不能竟自留恋，因为我们这般人形迹落在别人眼内十分不便。”齐万峰点点头道：“我也想我们稍微计划一下，还是在附近寻一安身之地，以便对付韩天放。”方说到这，忽听庙门外有一人自言自语道：“无家可归的人，最难得找个野庙暂时容身，我运气还真不错，走到哪全没叫我在露天地待下去，我只有在这龙王庙和龙王爷做伴儿了。”侯萍在里面向齐万峰扑哧一笑道：“这可是张天师被鬼魇，有法不能施展。我可没法挡来人，真有这么不开眼的，非要和我们凑热闹，是打发他好，还是把他留下？”谷青娘蛾眉一皱，面带怒容，向侯萍和齐万峰低声道：“不要取笑，此人怕有来头，青天白日之下，庙门倒锁，看他怎么进来，他只要能越墙而入，那也只有叫他尝尝我们手底下这个劲儿了。”这句话把齐万峰提醒，一闪身闯出殿门，站在台阶上，静待来人。忽然见东墙头探着一个面貌各别、目光有神的脸来，两手抓着墙头，身躯悬在外面，向里张望，齐万峰怒斥了声：“你是什么人，敢这么探头探脑？”哪知那人毫不惊惧，竟自扑哧一笑道：“竟有比我来得早的，你既然站上了，我另打安身之处，咱们回头见。”他跟着一缩身，竟自退下去。齐万峰和这人一对眼光，已知来人不是平庸之辈，认定他是金蛟剪韩天放一党。既然露了面，焉能叫他走开了？往前一纵身，扑上墙头，也不敢猛然往外闯，一来是怕来人暗算，二来怕行路人看见，张扬起来，虽则不怕什么，风声泄露出去，多有不便。手攀墙头，微往起一长身，将头往外察看。哪知道墙外这人并没退去，虽则先看他往下一缩身退下去，可是他双手仍抓着墙头的外口，身躯仍悬在那儿。齐万峰往外一探头，他也二次往起一长身，两人的脸几乎碰到一处，只听他喝了声道：“真有你的，大青天白日，这么探头探脑，你想干什么？”齐万峰立刻一提气，单臂跨墙头，右掌向他脸上打去。可是这人往后一晃身，已经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往后退了一步，笑嘻嘻道：“这倒有意思，还会伸手打人。”齐万峰此时已经不顾忌被人看见，立刻身形往上一耸，手下一用力，蹿出墙外。这时，谷青娘却也跟踪出来，看齐万峰已然追出去，她疑心是韩园的人跟缀下来，事情逼迫到这步，也只好不顾一切地对付来人。齐万峰追出墙外，那人却翻身向庙后移，口中却在叫着：“好厉害，看一眼就不依不饶，我惹不起你，这块地让给你了。”边说边跑，已经转到庙墙后面。

　　齐万峰追到墙这里，也向墙后边转过来时，那人踪迹已失，庙后又没有别的房屋，只有一排松树，在这时也不能隐蔽人的踪迹。齐万峰忽然醒悟，这人必已翻入庙墙，因为这座庙孤零零四无倚靠，他真要离开这里，绝跑不了那么快。齐万峰见四外里并没有人来往，还算是万幸，自己一纵身蹿上后墙头，往上飘身落在这座大殿的后面。大庙殿的后山墙和后墙相隔不及五尺，这里是一条夹道，里面已经长着许多荒草，可是仍然不见那人的踪迹。谷青娘这时也腾身蹿到东墙下，往起长身，跨住墙头向外面察看。齐万峰从后墙下夹道内纵身出来，谷青娘也看到了齐万峰是搜寻这个人，自己因为总是一个女人，这种江湖道的行动乡愚们看到眼里，自然是要给你张扬起来，也赶紧飘身落到墙下。齐万峰已到了近前，恨声说道：“我三十年来在江湖道上还真没遇上这种离奇事，这真叫活见鬼，这么一点地方会把人追跑了！”金虎撑侯萍和狄玉凤因为齐万峰已然出来，并没有跟着往外赶，此时听到齐万峰的话声，一齐往殿门外走来。金虎撑侯萍左脚才跨出门外，忽然哈哈一笑，将掌往起一翻，一扬头，道声：“相好的，下来吧！”从殿门头底下竟自蹿出一个人来，他是全身粘在檐子底下，此时下半身这一舒展，往外一伸，借势往山门上一看，整个身躯已经落在山门前的台阶上。这种身形巧快得使齐万峰竟自呼出声来，齐万峰羞得连脸子全红了，依然是先头所见的那个人，可叹自己一个走江湖的武师，还要到韩园助两个甥女复仇，如今青天白日下竟被人这么戏弄，真觉得有些难堪。可是谷青娘一见此人现身，竟自惊呼道：“原来是你！很好，你竟敢这么戏弄我们，趁早跟我回千峰岭，到老爷子面前分个是非曲直。”齐万峰听谷青娘这种话锋，来人竟是熟人，此人身手不凡，可是相貌长得十分难看，短矮身材，高不过五尺，两只精圆的眼，粗眉毛，塌鼻梁，两边嘴角往下垂着，看年岁也在四十左右，穿着一身蓝布短衫，脚下绑着草鞋，皮肉全作红色。连侯萍也觉着这人既是谷青娘认识，还是非常人物，本预备动手的也把式子收住。这时，这个怪人却向谷青娘拱手道：“你可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也是奉命而来，到这里接你们早早离开此地，我该着怎样受罚回头再讲。”谷青娘点点头道：“也好，咱们到里面去讲。”谷青娘愤然转身走进大殿，可是齐万峰、金虎撑侯萍、狱玉凤虽则听到谷青娘对来人十分愤恨，不过此人绝非敌人，并且与千峰岭有极深的渊源，所以齐万峰一变敌视的态度，向此人拱了拱手道：“朋友里面请！”此人微含着笑一同走进殿中。云凤也坐在那儿，满面惊疑地向外张望，觉得此人相貌既长得十分难看，可是谷青娘又知道他的来头，这真是离奇事。此时金虎撑侯萍却向谷青娘问道：“这位和青娘既然认识，便是自己人，我们过嫌鲁莽，青娘还是给我们引见一下才是！”谷青娘哼了一声道：“这么成名的人物，侯老师竟会不认识？澜沧江一带还数得起别人么？芦花湾香菱坞澜沧双侠小龙王简兆和、闹海蛟简兆庆，是武林中四方驰名的人物，这位就是闹海蛟简兆庆。”金虎撑侯萍含笑答道：“原来是简二侠，恕我眼拙了！”这时，齐万峰也赶忙向前打招呼，那简兆庆向齐万峰等略一周旋，却向谷青娘道：“青娘，我们认为你一伸手足可以把大家早早接入香菱坞，凭青娘你的一身本领，哪会把他们这般人放在眼中？想不到等了一夜没有信息，幸亏我大哥小心过度，打发了几个弟兄放哨到火云峰下，他们探听得老师傅们退出韩园并没回店中，我才到这里接应，这里岂是安身之地，还不早早到香菱坞等什么？”谷青娘带怒道：“简兆庆，你不要过分藐视我，我实在给你们澜沧双侠丢人，不止于没动了韩天放，玉凤姑娘还险些死在韩园，没有你这成名露脸的人物出头，我们哪配和韩天放做对手？只盼你能够替我们找回这个已失的脸来，我谷青娘感恩不尽。”谷青娘这话分明是怀着满心不忿，齐万峰恐怕他们真个闹僵了，没容闹海蛟简兆庆答话，忙拦着说道：“简老师，既是和千峰岭全是一家人，我们就不再客气了。我这两个甥女狄云凤、狄玉凤也全是千峰岭千峰老人的门下，只为我姐丈铁掌银梭狄筱川当年和岳阳三鸟结怨，曾因为走镖的事，我姐丈单刀访三鸟，把他的垛子窑给挑了，铁鹞子韩冲安心复仇，芦林潭我姐丈全家遭了毒手，是我齐万峰保护这两个甥女从虎口逃出来，受尽千辛万苦，访寻铁鹞子韩冲，爷三个流浪江湖十几年来就找不着铁鹞子韩冲的下落，云凤、玉凤千峰岭学艺之后，风闻得川边一带出了这个江湖人物名叫金蛟剪韩天放，门户不清，来历不明，我们爷三个奉千峰老人之命，到澜沧江火云峰下探查这韩天放的一切。哪知道在这里所见到的这韩天放，颇像当年岳阳三鸟的首领铁鹞子韩冲，也正是我两个甥女狄云凤、狄玉凤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是韩园藏着边荒一带的江湖能手，想除掉金蛟剪韩天放不容易就能得手，火云峰下一带我们形迹已露，不能再停留，简老师既然肯仗义帮助，我们倒要借重贤昆仲之力，香菱坞暂避一下，也好计划复仇之策。”闹海蛟简兆庆忙答道：“齐老师不必客气，我和家兄简兆和全受千峰老人数年的教诲，更和那去世的盟兄谷云鹏是生死之交，青娘是我的盟嫂，所以我们在她面前才敢随便放肆，这叫外人看见未免笑话，齐老师不要认为我们真个会闹了意见，我如何大胆也不敢得罪她。此处踪迹太易显露，依小弟看来，还是赶紧去为是。”齐万峰躬身道谢，云凤、玉凤也向这位简二侠招呼拜见。简兆庆向谷青娘道：“青娘，我看还是赶紧走吧！这里不断有乡人走过，看在他们眼中，叫他们大惊小怪，岂不讨厌？”谷青娘点点头，指着玉凤向简兆庆道：“玉凤姑娘尚在伤痕未愈，也需要有个安静的地方歇息两日才好，那么咱就走吧！”

　　闹海蛟简兆庆立刻纵身蹿出屋门，一个箭步已经蹿上了东面的墙头，将头向外察看，回头招呼道：“正好四外无人，青娘赶紧出庙！”金虎撑侯萍、齐万峰各把药箱、包袱抓起，谷青娘、狄云凤架着狄玉凤，齐万峰和简兆庆、侯萍先行翻出庙外，察看庙的前后，提防有人撞见，谷青娘和云凤已经帮着玉凤一同蹿上墙头，飘身落在下面。闹海蛟简兆庆在头前引路，从庙后边转过来，直奔田间一条小路。走出十几丈来，在一段柳荫下转出了一个农人，头上戴着极大的草帽，低着头向前直走，简兆庆正在头里，这农人到了简兆庆的身旁，往旁一闪身，把这路闪开，齐万峰紧随在他身后，只听那农人抬头低声说：“报告首领，方才有两个行路的要走庙前，已被我们送往江岔子边芦苇塘那里，这里还有事么？”那简兆庆对那农人连看也不看，仍然缓步向前走着，口中也在低声说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赶紧从火云峰下韩家坞一带卧底，注意着韩园出入的人做什么，发现赶紧往坞里报告。”说话间，两下里谁也没看谁，各自走开。金虎撑侯萍看到他这种布置，自己总算是见闻简陋，这澜沧怪人在这芦花湾香菱坞有极大的力量，自己竟丝毫没有耳闻，只不过耳中听得有这么两位武林名手而已。遂跟随着闹海蛟简兆庆顺着田边小道斜奔西南，正是绕着火云峰西南韩家坞外斜扑江口所走的道路，尽是穿着一处处小村落，到了江边一带，走出一箭多地，或是田地边的农人，或是水边的渔夫，全向那闹海蛟简兆庆打着招呼，或是说出隐语，一路上全有他预先布置的人，在外人看来，一点形迹不露。沿着江边直走出有一里多地来，这闹海蛟简兆庆低声向谷青娘招呼道：“青嫂，你和二位小姑娘奔江边那条小渔船，到了渔船前不用和他们答话，你只把右手向他举一举，伸两个手指头他自会让你们上船，先把你们送进坞去。我们还要看看这群猴崽子们敢在我芦花湾一带弄什么手段？”谷青娘只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只向简兆庆点点头，那个意思就是瞧你的。谷青娘带着狄云凤、狄玉凤奔那只小船，这里简兆庆、金虎撑侯萍、齐万峰继续往前走。金虎撑侯萍道：“简老师，我看韩园那里定有人跟缀下来了，从江边下来的定是他的人。”闹海蛟简兆庆回头看了一眼，一声不响带着侯萍、齐万峰顺着岸边走出不远来，往一道水沟子内转来。

　　这时，忽然从苇塘中蹿出一人，向闹海蛟简兆庆举了举手，此时三人的身形已被苇塘隐住，简兆庆遂向这人低声道：“江岸上有一人奔这边来，不论是否韩园来的，你把他搪回去。”这名渔夫打扮的壮汉，只答了个是字，转出水沟子向江岸疾驰而去。闹海蛟简兆庆又往前走出六七丈来，发了一声轻细的呼哨，芦苇塘中一阵唰啦声响，竟从里面荡出两只小渔船，满带芦篷。简兆庆向金虎撑侯萍、齐万峰说道：“你们二位上第一只船，不要把身形露出来，倒可以往江边那里看一下那人怎样收拾来人，岂不痛快？”金虎撑侯萍微微一笑，一纵身，已经落在第一只船上，齐万峰跟上去，这只小渔船一直地驶向江边，闹海蛟简兆庆也跟着上了第二只船。这两只船重翻回来直奔江口，船走得真快，像箭头子一般，赶到离开了这片苇塘，向北望去，正好看到江边。只见方打发去的那个渔夫，顺着江边向前紧走，头也不抬，和江边那个来人已近，只见那渔夫脚下一滑，踉跄向前撞去，来人毫不防备之下，正被他右肩头撞在胸口上，把来人撞得倒出四五步去，他居然没摔倒，挺身站住，似在和这渔夫讲理。这渔夫左手按着右肩头高声骂着：“瞎了眼走路，这么空旷的地方反往人身上撞？我这肩头受伤了。”非叫那人给找医生治伤不可，两人说着说着动起手来，来人也是年轻力壮，手底下颇利落，动上手是左旋右转，来人一连三四次扑空，竟被他一把将手腕子刁住，一个“顺手牵羊”，扑哧给摔个嘴啃地，立刻口角全破了，刚爬起来又被这渔夫一扫堂腿给摔在那，一连把他摔了三四次。这来人自知不是对手，忽然从腿篷上拔出一把手叉子，动手行凶。这次竟被那渔夫把他腕子打伤，把他摔在江边，险些落入水中，此人这才狼狈逃去。这里两只船已变为走得很慢，看了个满眼。船转过一个湾子，看不见江边那里情形，闹海蛟简兆庆这才从舱中出来，站在船头，向前面招呼道：“侯老师、齐老师，你看摔得很好吧！”金虎撑侯萍、齐万峰全大笑不止。

　　船走出三四里，转进一个港湾子，远远望见芦花湾，简兆庆这只船在前头引领着，简兆庆已从舱中出来站在船头，船到了岸边，那停泊在岸前的水手们全跳上岸去迎接着。金虎撑侯萍、齐万峰也从舱中出来，简兆庆陪着两人向柳林中走来。侯萍、齐万峰走到岸上，穿着这当中的道路，往里走出二十多丈远，把这树林走尽，里面也是很大的地方。不过抬头看去，四周全有峰岭包围着，这是天然一个小坞，陆地上种着很好的农田，田中正有许多农人在操作着，农田走尽，迎面现出一座小村落，大致地看来，也不过百户人家，一处处全是竹篱茅舍，房屋也有建筑在农田边上的，也有建筑在山根底下的，这种地方显得格外清幽雅静，没有那种市尘之气。闹海蛟简兆庆指点着迎面这片小村，向齐万峰、侯萍道：“二位请看，这就是我们弟兄安身立命之地，没有什么了不得吧！自耕自食，江面上捕鱼为生，准称得起是安善良民。”金虎撑侯萍点点头道："简师傅岂仅是安善良民？这种荆棘江湖到处里除了逞梁霸道，就是斗械狡诈，江湖道中有多少地方像这样干净土？这真是世外桃源一般，贵昆仲能够得到这么个好地方，不止于是自身之福，所领率的一般弟兄们，在简老师指挥之下，耕田捕鱼，自食其力，这不啻是世外桃源了！”闹海蛟简兆庆含笑答道：“香菱坞还不敢比作桃源仙境，反正可以算个安乐之乡。”正说话间，从桑林那边走出一人，金虎撑侯萍、齐万峰看着全是一怔，来的这人和闹海蛟简兆庆是丝毫不差，两人穿的衣服也是一样，仔细辨别，不过来人长得略微高二寸，口角边多着颗黑痣，这是能分别的地方。不问可知，这定是小龙王简兆和，他弟兄一定是双生子了。果然小龙王简兆和来到近前抱拳拱手，向金虎撑侯萍施礼道：“侯老师傅侠驾光临香菱坞，我们弟兄是万分荣幸，弟子简兆和久仰大名。”又向齐万峰道：“这位敢就是齐老师傅了，我香菱坞竟会有这么难见的江湖豪侠同时驾临，这真是幸事！”这时闹海蛟简兆庆却向齐万峰、金虎撑侯萍道：“这就是家兄简兆和。”金虎撑侯萍、齐万峰也赶快答礼，深致景仰之意。随着这弟兄二人再往里去，过了这片桑林，见迎面上有一座较大的宅子，围着一丈五六高的石墙，在大门口站着四名短衣短裤的壮汉，全是渔船上打扮。还没到了门口，谷青娘、狄云凤正从山里出来探望。云凤迎着齐万峰招呼道：“舅父，你老路上没遇到跟缀的匪党么？我们上船被送进来，竟有那不知死的匪徒党羽，用两只较大的渔船在那移进港岔子地方拦截着，故意为难，这回可没容动手，坞里简大爷连人带船一块打发回去，他们吃的苦子可不小呢。”齐万峰含笑点头道：“敌人对于我们已十分注意，也真个大胆，水旱两面全有他们的人跟缀着下来，好在陆地上这一拨也叫他们碰了极大的钉子。我看一定是韩园金蛟剪韩天放打发下来，跟缀我们落脚之后，他好预备下手来对付我们。”说着话，已然走进大门。

　　简兆和、简兆庆弟兄二人陪同金虎撑侯萍等从影壁旁四扇绿油洒金门进去，是一道极干净的偏院，把大家让进了屋中。屋中的陈设虽没有富贵气，却整洁得叫人看着那么可爱。落座之后，有这里壮丁献上茶来。小龙王简兆和却向简兆庆道：“二弟，你怎么竟招惹得青嫂生气？我倒替你赔了好一刻罪，难道你不怕青嫂，也不怕千峰老人不饶你么？”闹海蛟嘻嘻地笑着，看了谷青娘一眼道：“大哥，你别听青娘的，我何尝敢得罪她？只为他们待在那个地方太危险，我不过在现身招呼时，说了一两声戏言罢了！”谷青娘哼了一声：“兆庆，现在我也说不过你，等着完事之后，咱们到千峰岭再算账吧！”简兆庆只笑个不住。狄云凤却说道：“这本账不必算了，若不是我们姐妹冤仇牵缠，哪会劳累青嫂跑这么远路来，更叨扰到香菱坞，不论谁吃亏都看在我姐妹身上吧！”这时，小龙王简兆和向狄云凤道：“姑娘，你不用管他们，那不过是说笑而已。姑娘，你是否已认出火云峰下韩园主人确实就是当年岳阳三鸟铁鹞子韩冲么？我们弟兄早想去看看他，未得机缘，因为不知道他的底细。他在火云峰一住就是这些年，倒也安安静静不惹是非，所以我们也就因循下去，哪知道他竟是一个江洋积盗，我们是若不伸手管一管，也太叫武林同道朋友笑话我们弟兄怯懦无能了。”狄云凤答道：“我姐妹二人确已认清此人，实在是当年杀害我父亲的铁鹞子韩冲，只是如今他比当年可更厉害多了，他不知在什么地方重学技击，锻炼了不起一身本领武功，暗器全有胜人之处。至于我至澜沧江一带成名的金插手，我们还没见识过。我姐妹报仇实在如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之道，这场事没有别的，只有求人家可怜我姐妹，看我舅父奔走江湖十几年来，受到了许多苦难，才盼得有了今日。若是再被这韩天放逃出手去，我狄家十余口就算是白死在他手内，今生今世这个仇休想报了。”小龙王简兆和忙答道：“姑娘，你不用着急，你姐妹两人看，这正应了那句俗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姐妹能够活到今日，总算是找到冤家对头，力有不敌，不是你姐妹之过，这种练武的论到功夫上，不用说功夫火候差得太多，一招一式就有高低之分。我们既是一家人，我们弟兄虽没有多大力量，估量着还能助你姐妹一臂之力。我这小小的芦花湾香菱坞所有的芦雁渔船尚可以调动他们，船上的弟兄虽全是平常的身手，但是用他们卖命时，还真肯把一腔子热血送给我弟兄。金蛟剪韩天放窝藏的贼党虽多，我估量我们还许能和他们对几阵。”狄云凤忙向小龙王简兆和拜谢。简兆和向金虎撑侯萍道：“老师傅已到过韩园这个地方，我倒也去过。只为先前那韩天放并没有露出过什么形迹来，我们弟兄对他也没十分注意。更因为芦花湾香菱坞所率领的芦雁船帮，在江面上很帮忙，我们弟兄时时得约束着船帮弟兄，轻易不到别处去，所以对于韩园的事越发隔膜。侯老师，这韩园现在究竟窝藏着什么厉害人物？”金虎撑侯萍道：“我只在夜间去探查，他那里早有防备，竟未能详细查出他韩园究竟有多少绿林能手。在昨夜间已然见到几个扎手的人物，岷江四怪已然到了他韩园内。还有那云南省十年前很著名的六弟兄，大约他们哥儿也有几个在他韩园内。因为云凤、玉凤全险些丧命在韩园内，再没有仔细探查，此番真个得要对付这般江湖积盗，恐怕真得要费一番手脚了。”小龙王简兆和点头道：“绝没想到这金蛟剪韩天放他竟会养成了这么大势力，我们弟兄真没注意到他身上。不是千峰老人送信来，我们还认为是一个洗手江湖的朋友了。今日我绝没想到他们竟会这样目中无人，敢向我弟兄挑战，竟敢要派人跟缀到我芦花湾香菱坞，姓韩的倒真有点卖味儿了。我们正好在这场事上互相较量一下，这澜沧上一带若容他猖狂下去，我们这两个怪物就算白在江湖上闯了。”这时，金虎撑侯萍却向简兆和道：“简师傅，此番的事绝不是意气用事，因为我们在江湖上行道是本着江湖正义去做。他果然就是有些狂妄，只要没有大奸大恶的地方，谁也不愿意就和他为仇结怨。谁叫遇到这两个苦命的孩子，有这种大仇未报受屈难伸，我们只有助一臂之力，来对付这个恶魔。可是据我看，这次除掉金蛟剪韩天放还容易，只是他手下党羽太多，我们不知道要种下多少仇家，恐怕那时候就无法避免了！”闹海蛟简兆庆说道：“今日这件事不能再有什么顾忌，只有放手去做。要叫我看来，这韩天放居心太恶，他绝不是居心洗手，他隐居在火云峰下韩家坞，不断地和地面上来往着，这不过是沽名钓誉，来掩饰他的恶行。只看他韩园窝藏着这许多绿林巨盗，他自然对于绿林道的事并没撒手，窝藏着江洋巨盗坐地分赃，这种恶徒实留不得了。韩园里我看还得仔细查他一下，我们倒得看看究竟隐匿着多少江湖能手？只要一动他，总得要把他一个个打尽才好。”这时，谷青娘微摇了摇头道：“我却不敢做那种妄想，我只想着能把姑娘们的仇报了也就很是了。至于真个想除暴安良，我们未必就那么容易做到。”那闹海蛟简兆庆两眼一翻，短眉毛一皱，向谷青娘说道：“青娘，你这两年来，怎的竟变得这么懦弱无能？十足地显示出妇人本色，要叫你这么说起来，这韩天放还未必不能除，我们还是为免遭杀身之祸，不要轻掳虎须吧！”闹海蛟这个话可真把谷青娘说急了，怒冲冲站起向简兆庆道：“你这丑八怪，怎么口头这么刻薄，你竟敢这么藐视我谷青娘，怎见得我们就是怕死贪生？就是懦弱无能？你有本事，为什么养痈成患？纵放他到今日！若是没有云凤、玉凤的事，还在装聋作哑，你在谷青娘面前充得什么英雄？”小龙王简兆和笑个不住，向金虎撑侯萍道：“侯老师，你听见了，他们姐两个见了面就是口角打闹，你们不用担心，他们打不起来。”说到这儿，他向简兆庆道：“二弟，你怎么和青嫂这么无礼，我看你是非讨打不可了！”简兆庆见谷青娘真个着急，他慌忙站起来说了声：“有主意你们商量，我得察看香菱坞口。”他说着话，竟自紧跑出去，谷青娘仍然怒目相视，简兆和又是作好作坏地劝着谷青娘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大家商量了一阵，有的主张还要到韩园调查一下，看看那里究竟窝藏着全是什么人，可是金虎撑侯萍认为恐怕等不到这里去人探视，韩天放定遣能手前来，今日白天的情形可见一斑，分明已然知道跟他作对的人全进了芦花湾香菱坞，他岂肯甘心？定要打发人到坞里来搅扰一番。小龙王简兆和道：“那么我们也只有等他这一夜，他若是真个地打发人来搅扰我香菱坞，我们有理可说，我弟兄要亲自到韩园找韩天放，和他要明辨是非。他如不来，我们也不能竟自等待下去，香菱坞这里略事预备一下，我们要立刻带着云凤、玉凤到韩园找他，追问他当年对狄老镖头下绝情施毒手，在天理人情上是否讲得下去？我们和他以武功相见，为两位姑娘报全家被杀之仇，这样办起来倒显得干干净净。”齐万峰点头道：“我也认为事情不能再延迟下去，不过我不想这么下手，我齐万峰在江湖道上虽不是成名露脸的英雄，也是闯荡江湖的汉子，无论多艰难的事，总是要走光明正大的道路。可是这次对于这韩天放，我想着不能再拘束着自己的一点威名，我认为暗地图谋，要能够把他除掉，也算是替死去的人报仇，可以免去多少牵缠，少惹些意外的是非，但不知大家认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