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暗袭——火攻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这位住持和尚听到顾剑堂这么强横霸道硬占庙产，无故地把自己驱逐出庙，这真是暗无天日。老和尚脸只变颜变色，却又合十一拜道：“顾大人，贫僧在这青莲禅院四十余年，我从十几岁入寺，削发为僧，谨守佛门戒律，不曾有丝毫违背佛门的规矩。庙中香火不胜，僧人不敢不承认无能，像人家大佛寺，比青莲禅院还小得多，人家的香火却那么盛，就仗着大佛寺的住持，精明强干，他能想出种种的法子来哄信那善男信女。贫僧是老实人，哪里做得来那种欺人的手段？求大人发慈悲之心，我在青莲禅院已经是住持僧，何况我已是这般年岁，别的庙里岂肯收留我？大人你恩典恩典，只要不逐我出寺，就是另派人接管住持，僧人也情甘乐意。”铁琵琶顾剑堂把桌案一拍，厉声呵斥道：“好个无耻的僧人，顾大人看在佛祖的面上，万事不肯向你追求，你反倒和我麻烦起来了，你真是要自讨无趣了。来呀，把这和尚给我赶出庙去。”

　　那老和尚见顾剑堂竟自这么一点理不讲，倚仗势力，强占庙产。遂也怒声说道：“顾大人，你说我身犯清规有何为证？我已舍身佛门，不犯清规不犯法，没有人来管我们。大人你这么对待贫僧，难道不怕叫黎民百姓议论你么？”这句话说得顾剑堂怒冲胸腑，恨声说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我就认定了你犯了清规。这么好好打发你，你若不肯好好地走，我把你押解出境，看你们有冤哪里诉去？”说到这，立刻吩咐手下差弁，把住持僧立时和他的门徒们赶出庙去。这位老和尚负恨含冤之下，竟自落下泪来，一边往外走着，一边说道：“佛祖有灵，可要多嘉惠顾大人呀，你可做的是大善事。”铁琵琶顾剑堂哈哈一笑道：“和尚，你不用绕着脖子骂你顾大人，有什么报应，顾大人愿意承当。你敢再多口的，我要先在你身上造些孽，看你又能怎样？”那老和尚垂头丧气，被差弁们赶出大悲楼。这里外面进来人报，现在庙外有南海少林寺下来的两位高僧带着四名徒弟求见大人。顾剑堂说了声“请”。不一会儿，由差弁领进来，正是达善、达祥，带着四个弟子智德、智慧、智修、智明，走进了大悲楼。看那顾剑堂的情形，对所来的僧人十分恭敬，并且称呼达善、达祥为师兄，献茶之后，顾剑堂道：“师兄们还是从铁佛寺来么？师伯可有什么训示？”达善和尚道：“我达禅师兄少时就到，师伯的意思，要在黎明时把青莲禅院的匾额先换了。事情已然闹到这种地步，我们索性给他个先下手为强，把少林下院的匾换上。形意门的人若是自己量力悄然退出甘肃境，就让他们掌门人再找这个场，我们总算已在兰州开山立派，隐贤庄若是得信前来，不过是自取其辱，我们这里正为的杀他自投罗网。”刚说到这，外面又有报千手佛达禅到，顾剑堂赶紧把达禅亲自迎进大悲楼。这达禅更向顾剑堂宣示，天痴上人准于寅时到青莲禅院，叫顾剑堂赶紧布置一切。

　　黑狐屠风和柳云程暗中听得真真切切，看到南海少林派门下现时倚仗着天痴上人住持一切，对于未来的事看作了如同探囊取物。要为南海少林派普发佛光，照满了甘肃境内，这种贪心不足，妄自尊大的人，他就没想到终南形意派，开派传徒已经数代，门弟子全能够谨守门规，行侠仗义，行道江湖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一个根深蒂固正大的门户，哪会就那么轻轻易易叫别人把它一手打碎？那也太以不让天理不顺人情，世上没有那么如愿的事。

　　黑狐屠风一打量这座寺院，自己想到现在只好先造些孽，将来去佛前忏悔，好在我不是甘心作恶，多少我要先与他添些晦气。在前头分头布置之间，这黑狐屠风已经暗弄手脚，山阴柳云程此时也不能拦阻，只好由他。现在的时候可不早了，因为他们往返的耽误，从揽翠峰回来，已经是三更过后，这时已将近五更。铁琵琶顾剑堂跟千手佛达禅一计议，眼看着已到五更，转瞬天明，吉时即到。这时寺中的人，已经忙乱起来，把山门大开，从大佛殿起，把灯笼全亮起来，直排到山门。

　　寺中原还有一般僧人，他们因为已经接到了顾剑堂的命令，向他们说得明明白白，只要是能够好好地守本分听命令，本寺中依然容留他们，可以在庙中掌管些职司，照应各处。倘若心不甘服，可得立时随老方丈出寺，不准在这里再行逗留。这般和尚们，他们哪敢违抗这种命令，立刻就算投降到南海少林寺门下。这时已经各自换了一身僧衣，齐集在大殿佛前，听候顾剑堂的命令。此时东方已经露出一线曙光，铁琵琶顾剑堂立刻向千手佛达禅道：“师父看吉时已到，正好现在伸手布置，我们一切预备得齐齐整整时，首座也就到了。”千手佛达禅答了声好，立刻由僧人们鸣锣击鼓，在佛前重献过香花。这时大佛殿内，香烟缭绕，灯火辉煌。单有八个僧人，满换了大红的袈裟，全集在大佛殿内，千手佛达禅遂亲自拈香叩拜。行过礼之后退到神案前，往旁一站，铁琵琶顾剑堂也照样行过礼，其余的僧人，也在僧人殿门内，一同地参拜，跟着响起法器来，僧人们还在唱和着念起经文来。这位千手佛达禅，向顾剑堂道：“师兄，够时候了，我们赶紧悬挂横额，上人大约也就该到了。”把预先制好的一块木匾，是红底金字，上面是“南海少林寺下院”七个字，这两人恭恭敬敬地捧着这块匾从大佛殿中走岀来，前面有灯笼火把引着路。从月台上下来，直奔山门，那里早预备好了匠人，这块横额搭到门首，往那一放，要等着匠人把横额悬好之后，这师兄弟二人，再朝拜一番，就算是交代了一桩大事。

　　此时东方已经晓色曚昽，顾剑堂跟千手佛达禅，刚在吩咐匠人把原有的匾额落下来。匠人们登着木梯，方在举手，这时忽然从山门头上飞下一件东西，整整地砸在了那块新做成的横额上。哗啦一声，竟是一个大瓦罐子，里面是满装着秽水，这一砸下来，瓦罐子粉碎，秽水溅起多高来。铁琵琶顾剑堂、千手佛达禅全在近首，哪还能躲闪？弄得两人一脸一身。千手佛达禅哇呀呀怪叫，铁琵琶顾剑堂在愤怒之下，他可已经知道暗中下手的人一定隐在山门头上。

　　这顾剑堂一纵身，已然蹿起来，千手佛达禅也是跟纵而起，两人落在山门头上仔细察看，附近静悄悄，一些异状没有，暗中动手的人，手底下太快了。铁琵琶顾剑堂顺着配殿，就搜寻过来。千手佛达禅也在十分愤怒下，直搜寻到大佛殿顶，就是找不到敌人的踪迹。顾剑堂愤怒十分，并且心中已疑心到下手破坏这种盛大典礼，这分明是跟兰州建立南海少林下院有关的人所为无疑了。这两人前后搜寻一周，没有一些动静，刚返回来，突然从山门后如飞一般跑过一名僧人，口中在招呼着：“达禅师兄，你怎么这么误事？师父这就到了，你怎的不预备好了？师父一到，你拿什么交代？”

　　千手佛达禅、铁琵琶顾剑堂赶忙从房上落下来，见来的正是达善和尚。顾剑堂恨声说道：“师兄，这分明是形意门下的鼠辈们来到咱们面前弄这种手段，师兄，今夜可不能叫这群鼠辈逃出手去。”话声没落，后面一片喧哗的声音，听得有人喊大悲楼起火。顾剑堂等纵跃如飞，直扑到大悲楼前，见门窗已然起火，见楼顶子人影一晃。顾剑堂往起一耸身，竟向大悲楼的楼顶子上飞纵了去，他倒是提防到暗算，没敢从正面扑，斜奔楼顶子的西北角。可是脚方一找楼顶子的瓦垄，突然后坡有人喝声下去，两块瓦片，同时地打过来，向铁琵琶顾剑堂的面门和胸膛打来。瓦片的力量劲疾异常，铁琵琶顾剑堂身形猛往右一扑，把身躯矮下去。这两片瓦全从右肩头上打过去，落至楼下，铁琵琶顾剑堂险为瓦片所伤，遂往起一挺身，随着长身之势飞纵过来。这时火焰已经卷上檐口，一片烟火，把这楼顶子上全布满，铁琵琶顾剑堂也是艺高人胆大，他竟自没把敌人的暗算放在心上，在这种危险的境地，已经扑向后坡，身形一落，眼中看见一条黑影凌空拔起，往后楼后面、东北角的檐口落去。顾剑堂此时，实有不惜命之心，他身形才往下一落，已经身又纵起，向东北角这边猛扑过来。这种身形轻快，扑至东北角往下一落，在烟气蒙蒙中，已照着这一人正在一长身。铁琵琶顾剑堂手掌向外一抖，奋全力向这人扑击，顾剑堂在愤怒之下，掌上已经用了十成力，暗中运用铁琵琶手，这次只将掌缘震上，此人就休想再逃得活命。可是双掌向外一展时，这人竟好像已被他掌力打中一般，随着他掌往外一送之势，这人的身形已经飞纵而去，丝毫没被他掌力伤着。顾剑堂双掌才往回一收，觉得背后一股子劲风袭到，猛然一惊之下，由右往后翻身现掌，身形转过来，双掌由左往外劈去。他翻身现掌虽然这么疾，可是他背后这人，本是暗中袭击，一掌打过来，竟自在一掌劈空之下，身随掌走，脚下轻点屋瓦，身形已然飞纵出去，竟向大悲楼后落去。顾剑堂这种身手，明明人在眼前，可是绝不敢追着这人的后踪，递掌发招，往前扑击了。因为离着后檐口只有三四尺，这三四丈高的楼，这人竟敢这么猛窜下去，自己是绝不敢这么施展了。

　　可是这时后面的火已然卷上来，楼顶子上已然无法存身，只要再一迟延，楼顶子一塌下去，就得葬身火窟中。这时顾剑堂往前微一纵身，他到了后檐口略一瞭望之下，刚要一腾身，斜往东蹿出去，为的从大悲楼后一片僧房顶子上一借脚，再翻下去。哪知他身形在檐口才一停，猛然从后房檐下猛翻起一人，往他面前一落，双掌已然照着顾剑堂的华盖穴上打来。这种现身现得奇特，铁琵琶顾剑堂万没想到，此人并没往大悲楼落下去，他竟在经楼下一纵身，是挂在了后檐口上，此时猛一翻上来。顾剑堂若不是武功精纯，这一下非被他双掌打中不可，顾剑堂用力地凹腹吸胸往后一缩，双掌猛往起一圈一合，向着来人的脸上打来。这种力量往一处一合时，只要沾上来人一点，双掌再往下一沉，敌人这两只腕子就休想撤回去，定被打中。顾剑堂双掌圈回来，这人竟“扑哧”一笑，猛喝了个“打”字。他身形猛往下一矮，往下一撤身，铁掌随着往下一沉。这种双劈掌，竟向顾剑堂的小腹上劈下去，好厉害的手法了。顾剑堂则双掌圈回来，这种缩身，已经无法再退。眼看着这一招就得伤在人家手里，耳中忽然听一声：“孽障”，一人从楼顶子两边飞扑过来，他身上带的风，把楼顶子上烟火全给荡开，他这一到，一掌向对面这人肩头劈去。顾剑堂算是被救了，这人矮着身躯，向空一带双臂，竟自一斜身，腾身纵起，窜下了楼顶。

　　顾剑堂已经惊得一身冷汗，见救自己的正是师兄千手佛达禅。达禅和尚跟踪追赶，向楼下扑去。顾剑堂好生怀疑地，因为和来人动手，因为楼顶子上烟雾迷漫，辨不甚清面貌，只是看到来人身形矮小，他的身形快，手法劲疾，发出招来十分厉害，分明是终南形意派中人，可是想不岀究是何如人来。这时见师兄已经追赶下去，顾剑堂也纵身向东南墙角扑过来，往下一飘身，落在大悲楼旁的僧房屋顶。这时忽然眼中望到前面大雄宝殿一带烈焰冲天，顾剑堂看到这种情形，心似刀扎。自己在师兄弟面前发下狂言大话，现在天痴上人还没赶到兰州之时，敌人竟自发动多方来破坏成立南海少林下院，自己竟无力阻止来人动手，这也太以地难堪。从僧房上一纵身，直扑前殿，千手佛达禅也飞纵过来。铁琵琶顾剑堂含恨地招呼道：“师兄弟们不把来人掌诸手握，上人到来我们如何答对？”千手佛达禅，他何尝不明白来人太以扎手，并且他一入甘肃境内，所遇到的那位山阴柳云程就已经把自己的锐气打去一半。

　　今夜青莲禅院似乎来的不止一人，不过当着这个师弟，不得不说硬话了。遂说：“谅还不致叫他们逃出手去。”就在他这个“去”字出口，叭啦的一声震得四壁皆鸣，一块新制的木匾，从大佛殿的顶上抛下来，摔在了院当中的砖地上。地上方砖砸破了好几块，这块才要悬起使用的“南海少林寺下院”来了个四分五裂。千手佛达禅这个面上难堪，比铁琵琶顾剑堂还难堪，来人好像故意和自己为难，偏偏在自己话才出口，这块匾就摔下来。试想他一个南海少林寺有地位的僧人，这种跟头可栽不起了，气得他口念着“阿弥陀佛”，纵身而起。看得清楚，木匾是从大佛殿后坡抛了来的，他腾身蹿上屋顶，脚点房檐口，可是前面也被人放起火来，烟火也卷上殿顶。他用僧袍一拂面前浓烟，贴着左肩头后，猛然一股子劲风袭到，竟有人运掌打过来，这一掌发出得劲疾有力。千手佛达禅赶紧地身形往右一晃，右脚往右一换步，这种地方可是脚底下得用十二分力，无奈这座庙宇，年久失修，屋瓦已经禁不住这么大的重量了。哗啦一声，左脚下一串瓦片，竟被他蹬下房去，可是身形一晃，眼看着倒栽下房檐。只要跌下去，就得骨断筋折。就在这时，铁琵琶顾剑堂腾身而起，飞纵上檐头，用力往前一推千手佛达禅，达禅算是把左脚撤回去，向房坡上一上步，算是把身形带回来。左侧暗袭过来的人，一掌打空，可倒好，竟不再递招，撤身一纵，已经到了东山墙附近。

　　达禅在盛怒之下，自己又险些死在敌人的手中，愤怒交加，上半身猛然往左一晃，右脚尖暗中用力一蹬，腾身纵起飞扑过来。他这种身形跟得也算十分快了，不过他现在方便铲没在手中，赤手空拳，身形一纵过来，用排山掌双掌往外一掣，照着这人的背上打来，双掌是用足了力。逃过来这人，已经到了房山口。他双掌这一到，此人猛然把身形往下一矮，千手佛达禅再也想不到，此人竟会用这种绝招。身形一缩下去几乎是坐在房坡上一样，这人猛然往后一仰身，在这前进无地、后退无路之下，他竟用“鲤鱼倒钻沙”式，双臂翻起，双掌伸开，离着房坡也就是二尺五六高，仰着脸往后一伸腰，这双指竟全向千手佛达禅的小腹上戳来。这种招数施展出来，千手佛达禅再想退避闪躲，哪里来得及？他只有用力地往后一缩身，可是黑狐屠风的指尖已经戳到他小腹上，这掌力实是用十足了，虽不能把千手佛达禅的小腹洞穿，也得把他立伤在掌下。

　　就在这危机一发的一刹那间，突然从东边一股子劲风扫到。黑狐屠风就知不好，自己用的这种式子，只有胜不许败。因为这种身形还不过来，只要有旁人一袭击过来，除非是把千手佛达禅打出去，自己身形才可以变过式来，这种劲风扑过来，黑狐屠风不能再往外掣招了。双掌赶紧往回一撤，左臂顺势往下一沉，手掌反着力四指找房坡，指尖一搭上屋瓦，力量立刻就借上。身躯往下一倒，右肩头一挨瓦垄，右臂的前半截已经踢在瓦垄上。黑狐屠风这一身轻身术，只要叫他沾上一些，立劾可以任意地变化身形招数。右臂这一用力，身形向右翻过来，一个“懒驴打滚”，唰唰地一连两个翻身，竟在屋脊斜坡上，翻了两个翻身，上去六尺左右，身形往起一蹿，已经到了房山角。救应千手佛达禅的，只是铁琵琶顾剑堂，他这种身手哪肯再容黑狐屠风逃开，肩头一晃，已经跟踪而起，他想用“乌龙出洞”的式子，身形只要一扑到，定可把黑狐屠风打下房去。这倒不是铁琵琶顾剑堂骄狂自恃，他在南海少林寺的门下，实是个杰出的人才，双掌上实有独到的功夫。顾剑堂身形这一往房上这边扑，黑狐屠风身形这一撤出来可就不怕了。他准知道救应千手佛达禅的人，还要跟踪进击，往房山这里一停身，脚底下已暗中用上力。可是没容黑狐屠风施展，从前坡飞纵起一条黑影，猛然往铁琵琶顾剑堂纵起的身形右侧横着一截，一掌已经向他右肩头上砍来。

　　铁琵琶顾剑堂此时的形势好险，他的式子已然用上力，往前这一猛扑，急切间收不住势。可是顾剑堂猝遭袭击，丹田气往下一沉，这就可看南海少林派的功夫，在武林中也是称雄一时。他这种传授和少林派也是一样，全是从基本功夫下手，所以武功练出来，根基稳固，临敌应变，实有独到之处。就这样脚底下并没沾到房坡，上半身竟能向左一晃，随着一闪身之势，左脚可是点到房坡，只是屋瓦已经有好多破碎裂纹。铁琵琶顾剑堂脚尖一落下去，竟自借不上力，脚底下往前一滑，身躯就要顺着房坡往下栽，可是铁琵琶顾剑堂竟自趁势右脚往前一换步，反转到左足前，脚尖用力一踏房坡，双臂顺势由左翻身斜着向后一挥。他这种双推手，双臂上已经贯足了力，向来人打去，无奈他是随机应变，临时变招，已经慢了一步，哪还打得着来人？往他身后扑过来的正是山阴柳云程，这柳云程一掌扑空之下，猛然身形斜转，一声狂笑，已经腾身而起，口里竟说：“铁琵琶手不过如此而已！”顾剑堂双掌扑空，来人不接招，撤身退走。可是口中说着这种轻薄话，顾剑堂十分愤怒，身形挨过来，往下一俯身，脚底下一用力，竟自猛扑上来。口中也在呵斥着：“既然敢在顾大人面前猖狂，又这么不敢正式和你顾大人动手，难道你还逃得出手去么？”

　　铁琵琶顾剑堂扑过来已到了房脊上面，那山阴柳云程是故意地不和他正对脸。顾剑堂虽然已经大致看出，来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江湖能手，因为虽有火光烟雾迷漫，辨不真切面貌。他脚登房脊，山阴柳云程已经到了房后坡偏西边的山墙角。此时那千手佛达禅，可也跟着又扑过去追赶黑狐屠风，黑狐屠风只在大佛殿一带忽东忽西，故意地捉弄他。

　　山阴柳云程一退到房后坡的西山墙这里，突然从西面一排矮房顶，连扑过两个少年僧人来，正是千手佛达禅的徒弟智德、智慧，一个提一口戒刀，一个使一条铁禅杖，飞扑过来，正把山阴柳云程截住。那智德用掌中戒刀经右侧向柳云程的肋上猛扎，智慧的铁禅杖却是迎头向下猛砸，这两件兵刃同时往下落。山阴柳云程哈哈一笑，因为更觉出背后的风声到，铁琵琶顾剑堂已经扑过来，戒刀的刀头堪堪已到了肋上。柳云程并不躲闪，容着刀尖子已经沾到了衣服，左掌单掌猛然往上一穿，竟贴着智慧铁禅杖的里侧，用“摘星换斗”的手法，往外一拨，左肩头趁势往后微一闪。智德这口戒刀已经贴着柳云程的右肋扎空，只为他欺敌过老，用力太猛，刀扎出来，收不住势，身躯竟自随着他这条左臂往前一撞，柳云程轻轻一抓，把智德的腕子抓住。

　　这时铁琵琶顾剑堂也正从背后袭到，他一个“黑虎伸腰”式，双掌向外一抖，双掌向山阴柳云程背后打来。他这双掌发出，柳云程正把智德往后猛一带，这一来智德的身躯是正迎顾剑堂的掌力，顾剑堂这次认为前面有本门下的人把他堵截住，柳云程再难逃出自己的掌下。赶到山阴柳云程这手用“移花接木”的手段，把个智德和尚送过来，急得铁琵琶顾剑堂“呀”了一声，双掌猛往回一撤，哪里还撤得及？掌风已然震在智德的身上，虽则没打实了，智德哪禁得住他这种掌力一震，哎哟一声，顺着房坡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