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双凤被围
2025-05-3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陈方本跟着奚青、铁金凤、铁玉凤已经到了大狱四周,把这大狱中的形势全察看明白,哪里下手,哪里走,全制定好了。陈方本更嘱咐这一般人,现在可得提防着这个府衙的大班快手铁掌邱雄,他手底下很有真实的功夫,出身来历虽没查出,是个劲敌。事前这几个动手的人,要认清了他们的面貌,并且发现大班头邱雄不时地从监狱屋顶不断地盘查着,幸而他们并没提防到外人在此时竟会潜伏四周。因为这府衙的地方太大,进来的八名得力弟兄,全散在较远的地方,暗中侦察布置的只有这四人。陈方本更叫铁金凤、铁玉凤暗地对于这一般人全看清了。此时奚青、陈方本是管死囚牢这边动静,铁金凤、铁玉凤是专管营救那位护军使萧守义,大班头邱雄赶到,派崔振德、陈凤岗到监狱中监视,他们因为发现了典狱吏等的行动可疑,这般人动手时预备在贴近死囚牢这里,也为的是这条笼道十分僻静,紧挨着两间全是没有犯人的所在,崔振德、陈凤岗发现下面的情形不对,赶紧去招呼大班头邱雄亲来察看,究竟他们是想用什么手段对付萧云程、卞松涛。他们动手时想先把这两个年岁轻的犯人收拾了,回头再把萧守义提过来,照方处置,赶到大班头邱雄一到,他竟是守在这间牢房门外,紧把着窗下,这种情形险些要了邱雄的命。陈方本、奚青可认为他也是合谋在数的人,动手可就预备收拾他,虽不要他的老命,也得把他弄残废了,叫他再也不能助纣为虐。现在下手的情形,完全以里面谋害人动手的情形为号令,奚青是紧把着后窗口,陈方本此时已带动八名庄客,到了监狱的附近,监视住房上的人,赶到里边已经到了真个杀害萧云程之时,那奚青竟用梅花针连续伤了里面的人,陈方本悄悄地从笼道转角暗袭过来,是想着首先下手,把大班头邱雄收拾了,哪知道竟在动手的同时,看到大班头邱雄举刀往窗户上砸,这一来陈方本可不能遽然下手,邱雄实在可疑了,他这一刀没砸下去,分明是奚青动手快,走了他前步,他把手缩住,这邱雄难道有保全萧家父子之意?陈方本此时飞身纵上房头,可是崔振德、陈凤岗竟是亮刀往上猛扑,陈方本虽在厉声呵斥,叫他们拿出天良来,不要多管,可是崔振德、陈凤岗哪肯听这个?拼命进攻之下,陈方本因为似是而非的情形,无法判断,手底下可留了尺寸,对于他们绝不肯下毒手,邱雄也上来动手。奚青此时早已蹿进屋去,把屋中几个恶徒们打个落花流水,那典狱吏侯绍基弄个头破血流,可是他依然逃出去,开狱门呼喊着前面的人。其实像他这种东西,哪会逃得出去?正为的陈方本一再嘱咐,要紧的是,李天寿、侯绍基这两人可得留他活口,并且把萧云程、卞松涛已然救出牢房,由庄客们背着,翻上房走。

  此时,铁金凤、铁玉凤竟是找到了奚青,在屋面上着急说道:“奚师傅,你看这可怎么办?这个老头子好倔强的性情,他抵死不肯出狱,我们要强行动手,他竟是要一头砸死,这可怎么好?”奚青一听这种情形,也是着急,吩咐铁金凤、铁玉凤:“赶紧地护着庄客们从西北角退出去,那里有人接应,退出去之后,一直地扑奔东关,我们随后就到,千万地躲避着街上大队的官兵,不要接触才好。”金凤、玉凤齐答了声:“晓得。”那铁玉凤向奚青道:“陈师傅一条龙头杆棒足以抵挡,奚师傅你带两名庄客还是好歹把萧老大人弄出来。”奚青道:“你们只管走你们的,事情交给我。”奚青带着两名庄客反扑过来,奔前面笼道内忠字监房。

  此时监房中,一阵凌乱喝喊,铁镣齐响,奚青也认为这种情势太不好,此来是专为救萧氏父子,可没想整个地炸狱,不过这般人逃出去,找死而已,自己没有那么多人救他们,并且这里面也很有些穷凶极恶之徒,不能放出去。奚青赶紧蹿进忠字号监房内,这里的笼门已被铁金凤、铁玉凤破坏,这位护军使萧守义紧靠到墙角,还是全身刑具,可是把一挂长铁链却折成了两折,虽则带着手铐子,两双手照样能动作。这位萧守义提着铁链子瞪眼看着外边。奚青带着两个庄客到了近前,刚要再往前凑,萧守义厉声呵斥道:“暴徒,你敢再往近前凑!我可用铁链子砸你了,你们这种强梁不法太可恶了,你想做什么?”奚青遭到呵斥,只好把身形停住,向萧守义道:“老大人,草民奚青特来救你逃出网罗,脱身陷阱,老大人你怎的这么不近人情?难道你甘心死在福钦差之手么?”萧守义哼了一声道:“我萧守义死在他手中,与你何干?我含冤而死,终有昭雪之时,总会能还我姓萧的个清白之名,你们这种情形,虽是想救我的命,可是我萧守义绝不承情,陷人于不义,叫我真落个贪赃枉法、畏罪脱逃,你们跟我萧守义有何冤,有何仇,要这么害我?”奚青一听萧守义这种话锋,冷笑一声道:“萧老大人,走不走在你,只是你这种话我奚青不敢承认,人只是一条命,你也是一个带兵官,说是为战乱的事,舍身疆场、马革裹尸,那是为国为民,死重于泰山,你现在被这般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勾结一起设法陷害,给你身上加了种种的恶名,你虽是世家子弟,做官多年,但是你遭事之后,陷身监牢,除了你至亲骨肉,奔走营救,哪个是你能共患难的朋友,救你出监牢?今夜的情形你还看不明白?他们已下手杀害你父子和那卞松涛,你含冤而死,后代也绝了,虽则有人知道你的冤枉,不过一时而已,事过境迁,有谁来管你这种闲账?并且为你了这件事,要造成一场惨祸,你落在福钦差之手,你有什么力量逃出去?你不能逃出去,和阗道一带的百姓们,全要为你一身而死,他们简直是要反了,我们甘犯国法,做这种劫牢犯狱的事,一来是敬重你的为人,二来也是免得生灵再遭涂炭,老大人,你不走等待何时?”说话间奚青又往前凑。

  护军使萧守义把铁链子哗啦一抡,呵斥道:“你敢近前?你的话全有理,只是我萧家门中世代全是读书明理的人,我遭到陷害,就是我死后,我认定了有昭雪覆盆之冤的时候,这个越狱脱逃这种罪名,至死我洗不掉,就算我辜负你一番好意,我死在福钦差之手,我认了命,你就请吧!我萧守义这条老命付与上天,你若强迫我,我可真要做不近人情事了。”这奚青急得弄个束手无策,跺着脚说道:“萧老大人,你命交给天,天管不了你,只有我们这般人能救你,你还是快快随我们走吧!”

  萧守义瞪着眼说道:“你不用这么逼迫我,我用不着你费事了,我自己会死。”奚青这一来吓得赶紧往外退,口中连连招呼道:“萧老大人,你可要仔细想一想,我们现在舍生忘死是来救你,怎么落个杀人的刽子手?萧老大人,你辜负了小孟尝一片苦心。”此时外面一片呐喊之声,实也无法停留下去,这个奚青是满怀悲愤,带着两名庄客退了出来。

  此时也正是陈方本动手连伤了捕快们,一般衙役公差和保护府衙的兵弁撞进狱中,他们是要紧地先防守各监牢。蹿到里边,却被两名庄客连打伤了数名,这陈方本因为心中存着一片怀疑之心,更知道护军使萧守义尚未脱险,安心要收服这位大班头邱雄,这才把邱雄引出来。两人在逃出去之时,奚青已经把护军使萧守义固执的情形说与他,奚青是十分愤恨,只是对于萧护军使实不敢过分地用激烈手段,幸而邱雄露出真实的心意,总算得了这么个好帮手,奚青给他作了伤。这师兄弟二人听得城里的情势非常紧,各街道队伍拉开,府衙已经进去大队官兵,这两人赶紧地扑奔东关。随在身旁的两名庄客,全在府衙两旁的民房上向街道上张望着,看看这一带形势。此时两人也正翻回来,在屋面上和陈方本、奚青合到一处,报告前面街道上的大队官兵,已然把大街小巷全行把守住,更有许多弓箭手爬上民房。这种情形,可得赶紧往外撤,工夫越大,越不容易往外走了,更不知道铁金凤、铁玉凤是否已经保护着萧云程、卞松涛逃出城去?奚青、陈方本也听到偏着东北一带铜哨的声音非常大,足有好几十个铜哨齐鸣,两人带着两名庄客纵跃如飞。完全是从民房屋面上一连地翻过三个街道,可是中途已经连番遇到阻拦,民房上黑暗之处,已经不断地有弓箭手用冷箭堵截,这四人各自用兵刃护住身,一连闯过几道暗卡子,眼前已经到了东关大街。

  这是一条极长的街道,足有二里多地长,远远地望到两三箭地外,竟是连民房上面全有灯笼火把,在灯光中,看到了尽是穿着官兵衣服的官兵,房上房下全布满了,更发出一片呐喊之声。陈方本向奚青招呼道:“师弟,你看那边屋面兵不住在移动着,弓弦乱响,大约是金凤、玉凤并没有闯出去,恐怕要被包围了,我们城外的人接应不到,官兵的力量不可轻视,内中恐怕也有能手,我们赶紧上。”陈方本提着龙头杆棒,奚青把一对五行轮舞动,两个庄客也各自抡刀,分散开往前闯。这一段街道上布置得尤其严厉,弓箭手、刀斧手,一排一排地隔开十几步,就是四十名官兵,排成了工字形,当中两排是背贴背,面向南北,全是弓箭手,纫扣填弦,朝着两边房上。此外两排是一排向东,一排向西,顺着这条大街排下去,这时,从四面八方,房头上也全见了人。陈方本、奚青这两个庄客,避开了街道附近,一路纵跃疾驰,已经扑到了近前。这一带想好好地向前闯可不成了,所有的民房上面全有官兵上来,这四人远远地一扑过来,已被他们发现,立刻有人在喝喊阻止,嗖嗖地几条利箭迎头射来。这一被官兵发现,在他们动手之下,更有那身手矫捷、年轻力壮的官兵提着钩镰枪,抡着斩马刀,一个个竟是不怕死地往上扑,更在齐声呐喊:“这里有匪人哪,弟兄们往上围,别叫他们走了。”陈方本暴喊一声:“不怕死的东西们,顺我者生,阻我者死。”他这条龙头杆棒乱舞,上下翻飞,一照面就被他这条杆棒一连就打翻了四五名,有的摔下房坡,有的倒是在房头,奚青把一对五行轮舞动,一边拨打着乱箭,还算是手下留情,对这群不怕死的官兵不肯下毒手,只捡他们刀枪兵刃弓箭上招呼。就这样,在动手之下,官兵也不会受伤了。两个庄客也是舞动了掌中刀往前蹿,眨眼间这四人就伤了二三十名,不过这情形可分明是四下的官兵全得到信,完全往这里聚,前边的被杀伤,兵刃磕飞,追赶的有的摔下房去,有的滚在房坡上,可是后面人还是一个劲地往上续。

  陈方本、奚青正在往前闯,离着前面灯火最多之处,尚有半箭地,在一片凌乱喊杀声中,似乎听到官兵在喊着:“逃犯在这儿了,往上围呀,别叫他走了。”陈方本向奚青招呼:“师弟,别和这群不要命的东西再纠缠了,把轻身术尽量施展一下,我们闯过去。”可是身形才要往前纵,猛然对面从官兵的背后蹿出一条人影,身形很快,一边往前闯,更在喊着:“你们闪开,焦老爷捉这伙反贼。”此人提着一对护手双钩如飞而至,双钩舞动,直扑过来,后面跟着又是一人,也在高喊:“你们闪开,我来捉这群反叛。”一个提折铁刀的如飞而至,奚青把掌中一对五行轮舞动,猛扑上去,把这个使护手双钩的挡住。陈方本见后面那人身形纵跃的情形,就知来的是个扎手人物,把龙头杆棒一个盘旋,往前一抖,向上扑。这人相隔有丈余远,他往房坡上一落,手一扬,口中喊了个“打”字,唰唰地两块飞蝗石竟向陈方本打来。陈方本猝不及防之下,险为飞蝗石所伤,侧身闪避,抖杆棒把飞蝗石磕飞,怒斥一声:“好走狗,你敢以暗器伤人,打!”这龙头杆棒,泰山压顶,向这个提折铁刀的砸去,这个提刀的身形也是才往这边一落,脚尖一找房坡,身形往下一扑,一晃肩头,让过杆棒,“顺水推舟”,这口刀已经递进来,向陈方本右腿根削来。陈方本身形向右一斜,左手往下一沉,杆棒的龙头向刀上砸去,这个使折铁刀的,身形斜往右一翻,踢到,倒踢金灯,这口刀带着风声翻转来,翻身斜砍,反向陈方本的右肩头劈下来,这陈方本见来人刀法非常快,变招也变得灵活巧快,劲疾有力,右脚往后一撤,双手抖杆棒斜着往上一崩,可是这个使折铁刀的竟是用“悬崖勒马”式,忙把往下沉的式子撤回去,变招进招,这口刀如狂风暴雨一般向陈方本进攻。

  这里动上手,那个使双钩的,和奚青一对五行轮也是拼命地力斗上,这两人四只兵器,全是带钩带刺,互受克制的家伙,最难进招,可是此人双钩的功夫上,也是得自真传,所施展的完全是查家门所传的钩法,钩、拉、锁、带、擒、拿、捉、提,招数用得非常纯熟、非常巧妙。奚青这对五行轮也是下过二十年纯功夫练出来的,两下里真是棋逢对手,这两个人全是那草上飞严秀最得力的党羽,在钦差行辕,全是武教师的名义,那个使折铁刀的叫刘春,使护手双钩的名叫焦云峰,物以类聚,草上飞严秀出身是江洋大盗,这般人也全是飞贼一流,如今得草上飞严秀的保荐在福钦差行辕中得到了位置,他们能够掩饰了一切罪恶,没有人再敢翻他们的旧案。此次突然发生这种变故,所以这般人也是卖命,想在钦差面前立功,手底下全是丝毫不肯留情,若不是陈方本、奚青这种武功出众的人,恐怕逃不出他们的手法。此时四周的官兵越聚越多,屋面上也是从四周往上包围,灯笼火把,亮如白昼,呐喊杀声。陈方本、奚青对付这两人,动手间可不敢尽是在这里恋战,屋面上围攻过来的官人,虽则先前被打伤了许多名,此时因为有带兵官在督斥着,仍然是猛往上扑。跟着陈方本、奚青的两名庄客,一个夏道明、一个方云,这两人也在动手堵挡扑过来的官人,此时更听得前面相隔不甚远,喊杀的声音,听得真切。陈方本、奚青等尤其着急,知道这种情形分明是铁金凤、铁玉凤并未脱身。

  陈方本此时一边动着手,一边向奚青招呼:“老四,走狗们过分相逼,放手收拾,我们赶紧地接应前面。”说话间,这个陈方本把掌中龙头杆棒招数一紧,猛往前进攻,双手握定杆棒,竟用进手的招数,完全把身形欺近了,崩、扎、点、打,棒头棒尾回还进攻,一式跟一式地进招。陈方本这么一拼命地进招,这个刘春,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陈方本左手握杆棒前半截,往前一欺身,“仙人指路”,向刘春的面门砸去,这刘春用折铁刀往上一封,可是陈方本是虚实并用,这种招数是实中虚,那刘春用折铁刀往上一封,陈方本左手往回一撤时,右手的棒尾又递出去,刘春折铁刀往下一沉,想用力截陈方本的左臂,可是陈方本回还运用,口中又喊了个“打”字,右手往回一带,棒头又递出去,向刘春的左肩头砸到,刘春往回一撤步,身形往下一沉,把肩头闪避开,掌中折铁刀可是趁势往外一挥,“拨草寻蛇”式,往陈方本的腿上来削。陈方本是正要诓他这一招,这次力量完全灌到右臂,右脚尖斜绕着左腿后向上探,上半身用力一拧,只凭右脚尖点着屋顶,身形一个盘旋,这种尺寸找得准,那刀尖子离着右腿只差着也就是寸许扫空。可是陈方本这条龙头杆棒竟是甩出来,一个“金龙归海”,这条杆棒带着风声,整个地向刘春砸下来,杆棒并且不是直着往下砸,正向刘春右肩头斜往左扫。这刘春整个的身躯完全受制在杆棒下,往起纵不成,那一来双腿非折不成,往下俯身,杆棒是斜着往下打,还仗着这刘春确实有些真功夫,他正是斜着身躯刀递出来,此时脚尖用力地一踹房坡,一个“海燕掠波”式,身形向前斜着蹿出去,人是逃开了,他这口刀捋在背后,当啷一声,竟被龙头杆棒的棒头扫个正着,刀出了手。陈方本此时把杆棒向回一带,向身后的两名庄客夏道明、方云招呼了声:“我们往前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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