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巨耐黑小子
2025-09-07  作者:羽青  来源:羽青作品集  点击:

  朱淑敏下山后,一颗心早就飞到了成都,一路上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二三天的时候,她就赶到了成都,结果大失所望,剑华自那夜荒林分散之后,就再未回到成都,这一来,可把这小妮子给急坏了,白天盼晚上盼,总算把剑华给盼回来了,可是她师父也蹑踪而至,不容她分说,带着她就远赴终南找她师兄胡维新。
  在往终南山的途中,就碰上了胡维新,辣手红线带着这一徒一子,又回到成都,准备稍事逗留,就返回六诏,替二人主持婚礼,不过她并未将此事对胡、朱二人说出。
  到达成都的当晚,朱淑敏就偷偷地给剑华送了一封信,约剑华明日中午,在汇英酒楼见面。
  胡维新见到朱淑敏时,心中已生怀疑,对她不辞而别之事大表不满,再加上朱淑敏因做贼心虚,言辞闪闪烁烁,就更引起了胡维新的怀疑,暗中对朱淑敏的行动特别注意,不过他并未对辣手红线说出他的心意。
  辣手红线领着一徒一子到达成都的当天晚上,胡维新虽然怀疑师妹的行动诡异,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师妹会在深更半夜,还往外跑,否则的话,那天晚上他就会发作出来。
  第二天朱淑敏因与剑华有约,不敢让师父和师兄知道,趁二人不备时,就悄悄溜出店外,直奔汇英酒楼而来,她哪里会知道,在她一走出店门,胡维新紧跟着也走了出来,远远地随在她身后,她和剑华在酒楼上的一切情形,胡维新都在暗中看得一清二楚,立时就醋火中烧,对剑华恨得直咬牙,同时他心里也涌上无限杀机,一直等到二人酒足饭饱,分手之后,胡维新暗中跟在剑华身后,借着让路的机会,对剑华猛下毒手,要不是剑华功力深厚的话,一个躲闪不及,不死也得重伤,正当两人相持不下,眼看再有片刻的工夫胡维新就要败在剑华的手下。
  暗中突然有人用暗器偷袭剑华,使胡维新全身而退,没有当场出丑,这个暗中偷袭剑华之人,实在是一番好意,换句话说,他这种举动完全是为剑华着想,此人是哪一个,其用暗器暗算剑华的用意何在?后文自有交待。
  胡维新怀着满腔愤怒,返回客店,准备将一切情形禀报师父,然而辣手红线在其返回客店之前,已动身往神青参加英雄比武大会,留有一张纸笺,命他和朱淑敏明天动身赶来神青,胡维新看罢师父的条谕,一琢磨认为连夜赶往神青为佳,以免夜长梦多,怕朱淑敏再来个不辞而别那就麻烦了,但是他将连夜赶往神青的心意说出后,朱淑敏就大加反对,声言身体不适,她要在成都休息一晚,胡维新已明白朱淑敏的用意,气得只咬牙,不过胡维新是一个工于心计之人,他不露声色,点头赞同,然而他暗中早有打算。
  当夜朱淑敏与剑华在房中的一言一语,他都听在耳内,一怒之下,由镖囊中取出一把摄魂钉来,用满天花雨的手法,向二人打去,其本意是想将朱淑敏和剑华置于死地,想不到竟未得手,师妹闻声急急夺门而出,胡维新在后面紧追,可惜他没有朱淑敏地理熟,所以三拐两拐之下,就失去了朱淑敏的踪迹,等他返回客店,朱淑敏早已回来多时,他未抓到把柄,又不能当面质问,第二天两人见面时,都装做若无其事,各自是心照不宣心里有数。
  剑华所追踪的那两条黑影,是另有其人,阴错阳差地将剑华给引到神青。
  在铁剑镇川南的庄上,朱淑敏发现剑华也在场时,心里是有苦说不出来,她怕剑华冒冒失失地来找她,当着师父的面,那个时候她是百口难辩,所以才用那冷漠无情的神色来对付剑华,使他望而生畏,不敢再趋近自己,那就不怕被师父发现个中秘密了,事后再找到华弟弟解释,相信他一定会原谅,自己这不得已的苦衷,此法果然生效,她目光斜视过去,见剑华痛苦地颓然就座,这种情形看在她的眼内,使她心里阵阵绞痛。
  当天晚上朱淑敏假装身体不舒服,很早就回到她自己的客房内,心潮起伏不定,由黄昏到傍晚,对她来说,就如同度过了几个年头,好容易听到鼓打三更,她这才长吁一口气,草草结束一下,就悄悄地跃出店外,直奔剑华的宿店而来。
  胡维新有了成都那夜的经验,只严密地监视着朱淑敏的行动,等朱淑敏跃出店外,他随后也就跟了下来,远远地坠着朱淑敏,将一切情形都看准后,即急忙返回客店,将事情加油加醋的对师父辣手红线说了一遍,辣手红线怀着信疑参半的心主意,随着胡维新径奔天赐客店而来,伫立在剑华的窗下,倾耳一听,果如胡维新所说,立时怒气填膺,一声怒吼将朱淑敏给叫了出来。
  当时朱淑敏如果俯首认罪,不发一语,任凭师父处置的话,辣手红线最多责骂她一顿,也就不会再深究下去,然而朱淑敏已被情所迷,生怕师父盛怒之下对华弟弟有所不利,一时情急将自身的生死置之度外,不但代剑华求情,并且将一切过错完全揽在自己身上。朱淑敏情急而为的举动,无形中表明了她和剑华的情感已非泛泛,这种情形对辣手红线来说如同火上加油,怒上加怒,一时忍耐不住,才对朱淑敏猛下毒手,一掌将朱淑敏拍出数丈余外。
  辣手红线一掌出手,看到爱徒蜷伏在地上那种惨状,心里顿时悔恨交加,心如刀割,双目之内立即孕满热泪,十年来,师徒相依为命的温馨之情如电光火石般,一幕幕地闪过脑际,使她完全陷进痛苦的回忆中,人好像傻了一样,伫立在当地一动不动,突然一声朱哥哥把她从深思中惊醒过来,寻声望去,只见爱徒被一少年抱在怀中,正在痛哭流涕,辣手红一见状,将胸中的怒气完全迁怒到这个少年身上,心中暗暗想道:“好小辈,要不是为了你,老身何苦对爱徒下此绝情。”
  她越想越气,双掌猛翻,就准备向剑华遥遥拍去,辣手红线的元阳掌,已练到八九成火候,别看这遥遥地一拍,已用上七八成劲力,再说她又是含怒出手,别说是人被她一掌拍中,已万无幸理,就是一块数百斤重的巨石,也会被她拍成粉碎,试想剑华如真被她一掌拍中,那还不当场喷血而死,要是换在平时,别说她拍出一掌,就是再加上几掌,也不会碰掉剑华一根汗毛,现在情形就大不相同了,因为剑华正在悲痛交加神智不清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闪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暗中有人发话,将辣手红线用话给激走,这才将剑华给救了下来。
  剑华听后也冒出一身冷汗,对于那个现身替自己解危之人,内心顿生出无限感激,遂向智禅子问道:“师父,刚才现身替徒儿解危之人,是哪位前辈英雄,这种活命之恩,不啻再生父母,徒儿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敢稍忘这位前辈英雄的大恩大德……”
  智禅子将头连点了几点,接着说道:“华儿,只要你有这种心意就行了,也不枉为师教导你一场,换言之,为师这十五六年的心血,就算没有白费。提起那位现身替你解危之人,说起来也不是外人,是为师的一位多年老友,人称赛神农归耕耘归老前辈,为师退出江湖之后,就再没有和这位大侠来往,所以你不大清楚,也是你的命大,才有这么巧合……你下山不到几个月,为师突然又静极思动,游兴大发,所以在上个月初,为师也就悄然下山,这次为师下山,固然是想一尽游兴,而主要的原因,还是想在暗中对你考查一番。
  “半个月以前,为师就到了成都,在我到达成都的第二天,就碰到这位阔别了将近二十余年的老友赛神农归耕耘,老友重逢,高兴异常,在畅叙离衷时,才由这位归大侠的口中听到你的近况,由那天起为师与归大侠就再未离开过你的左右,所以你和朱姑娘的一切情形,为师都已了如指掌,成都街上,用暗器偷袭你的那个人就是归大侠,原因是不愿你和辣手红线结怨太深,故而暗中相助胡维新。”
  智禅子说至此处,面容一整,语声突转严肃,向剑华问道:“华儿,我来问你,昨天你力挫玄面钟馗所施展的剑法,是何人所授,还有你手中所用的那柄金剑又是从何而来,难道说你已做出败坏师门令誉的事情吗?”智禅子说至最后,声调突然转厉。
  剑华自从跟随智禅子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恩师这么严厉地责问自己,只吓得他浑身一抖,双膝往地下一跪,颤着声音说道:“师父的教诲,徒儿始终牢记心怀,未敢稍违分毫,徒儿天胆也不敢做出见利忘义背叛师门的大逆不道的举动,至于那柄金钰宝剑和那套优昙连环八式剑法,徒儿都是在无意中所获得,如果恩师认为徒儿此举有违师训的话,从此徒儿再不动用那柄宝剑,及在任何情形下也不再施展那套剑法……”剑华遂将得剑学剑的经过,一字不漏地对恩师说了一遍。
  老侠智禅子听过剑华的叙说,知道剑华所说的一切,句句实情,绝无半字虚言,因为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过师;况且剑华是老侠从小扶养大的,其纯厚坦诚的性格,早为老侠所深悉,所以老侠对剑华的话深信不疑,老侠心里倒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用那么严厉的态度来责问爱徒,把孩子吓得只打颤,一伸手将剑华拉起来,哈哈一笑道:“华儿,听你刚才之言,分明是你的福禄深厚,才有这么多的奇遇,为师真替你高兴,只要不是得之不义,为师就放心了。”
  剑华悬起来的心,这才慢慢落下来,挥袖将脸上的汗水擦掉。
  老侠智禅子先后一番简短的述说,剑华听过之后闷在胸中的几个疑团都一一得到了解答,如百毒蛇母和恩师的一段恩怨,现身替自己解围的那位英雄,以及朱哥哥。他心中暗道:“朱哥哥现在却变成了朱姐姐。”
  剑华意念至此,朱叔敏和萍姑娘的倩影,双双出现于眼前,历历如真,只见她们二人,都是凄然欲泪,幽怨满面地看着自己,这种情景,使得我们这位初历情场的小侠,顿感彷徨无依,心田深处不时地溢出一丝丝烦乱之感,不由自主地轻叹一声。
  老侠智禅子冷眼旁观,见爱徒的神情愣愣的,脸上隐隐的透出一层痛苦之色,老侠不解其中原委,还以为爱徒担心朱姑娘的伤势而愁伤,老侠也为之一阵黯然,遂轻轻叫了一声“华儿!”
  剑华猛然惊醒过来,连忙向师父望去,只见师父慈祥满面地亦正向自己望着,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一声“师父”脱口喊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鼻头一酸,两泡热泪不由自主地又涌出眼帘,泪眼模糊地望着恩师智禅子好像有满腹的委屈似的。
  老侠智禅子用手抚摸着剑华的头顶,也轻叹一声,然后无限痛惜的说道:“华儿,你也不要太过愁伤,朱姑娘的伤势虽然很重,但……还不能说是完全绝望了,同时我看朱姑娘生就一付福厚之貌,决不像夭折之相,此刻为师虽未想出疗治朱姑娘伤势之善策,但为师相信冥冥中早有安排,说不定朱姑娘因祸得福获得旷世机缘。”
  老侠智禅子边说边用右手的中指,在茶杯里沾了一滴茶水,然后毫不经意地向窗外一弹,只听嗖的一声轻响,接着窗外就传来哎呀一声低低的惊叫,如果内功不是有相当根基的话,这惊叫之声决不会听到。
  剑华因心绪不宁,所以他根本就没注意到窗外有人,等师父出手之后,这才惊觉,身形一晃,就想向屋外扑去。
  老侠用手一按剑华的肩膀,将头微摇,接着说道:“华儿,来人已退,你不要再出去了,奇怪,此人功力过人而为什么要偷听我师徒的谈话呢?其目的何在?真叫人难以思解,为师要不是心悬朱姑娘伤势的话,一定要追出去以观究竟。”
  说完沉吟一下,又继续对剑华说道:“如果为师估计不错的话,此人决不是为了偷听你我师徒的谈话而来,定是另有所谋,刚才被为师识破逃去,其目的未达,说不定还会卷土重来,少时你留在朱姑娘身侧,要多留意以免被人所伤,为师一个人独留此处,一方面我要张网捕鱼,一方面我要静思片刻,想一想看有没有救治朱姑娘的妥善之策。”说完,拉着剑华的手,迈步出门,径奔对面客房走去。
  剑华默无一语地走在老侠的身侧,看神情好像是对朱淑敏的伤势漠不关心,其实他心里那种惶急非言语所能说出,不过他在师父面前不敢太显露出来,怕师父说他太沉不住气,所以他才勉强装出这种沉着的神态。
  师徒二人相携走进朱淑敏养伤的正房内,此时剑华已无心浏览房内的一切陈设,目光一下子就落在卧榻上。
  只见朱淑敏脸白如纸,口眼紧闭直挺挺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此时剑华心里一阵剧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簌簌地掉了下来,越过师父,直趋榻侧,用手在朱淑敏鼻端一探,感觉到有极微弱的一丝游息,他急忙伸手入怀,取出那枚血凤玉钱,放进朱淑敏的口内,然后用自己的左掌,紧压在朱淑敏的右掌之上,同时右手径向朱淑敏的玄机要穴按下,突然他的脑际闪过一个念头,想起朱淑敏的本来面目时,伸出去的右手,迟迟地按不下去。
  老侠智禅子见状,对剑华的心意已了然于胸,遂沉声说道:“华儿,圣贤之礼固然要遵,但是在这种救人如救火的情形下,一切都可权从而为,只要行为光明,问心无愧,尚有何惧。华儿!你不要顾虑太多,只管照着你自己的意念去做,一切的后果,都有为师替你做主。”
  剑华闻语心里一宽,答应一声:“是师父。”
  剑华一声是字出口,遂即双目微阖,垂目低首,摒除胸中杂念,接着气沉丹田,将本身的真力慢慢地运聚双掌,左掌原式不动紧压在朱淑敏的右掌上,右掌徐徐向朱淑敏的玄机要穴按下,然后展开神医秘籍中隔体疗伤的心法,将运贯双掌的真力,缓缓输进朱淑敏体内,一走经脉,一入内腑。
  约半袋烟的工夫,朱淑敏的气息已由弱转粗,苍白如纸的脸上,也升起一圈淡淡的红润之色。
  再看剑华已是气息吁吁,脸色微微泛白,但是他目光炯炯地一眨不眨地盯视着朱淑敏,脸上却露出极为紧张之色。
  大约又经过了半袋烟的工夫,剑华的脸容较前更加难看,同时挥汗如雨,此时剑华的神色之间,除了因真力消耗过多,人显得异常疲惫外,脸上更布上一层失望后的痛苦之容,只见他颓然的将双掌撤回,然后慢慢地盘膝坐于地上闭目垂首,运气行功,导气入内,使真气在自己周身运行一周,以恢复消耗过多的真力。
  剑华正在运气调息之际,突觉得凤眼穴上,透进一股暖流,这股暖流,瞬即运达周身各处,而刚才那种疲惫之态,随着这股暖流的运行立告消失,他知道这是恩师痛惜自己,不惜以本身的真力,来帮助自己的真气运行,剑华双目微睁用感激的目光看了恩师一眼,然后轻叹一声,沉痛地说道:
  “师父,朱姑娘的伤势异常严重,徒儿刚才用本身真力,替朱姑娘隔体疗伤时,发现朱姑娘的内腑不但有一部分已告破碎支离,并且震离原位,照目前的情形看来,血凤玉钱及真力疗伤,仅能凑一时之效,在百日之内,还可以使朱姑娘的气血缓慢运行,同时丹元的一口真气也不至于立时消散,但是百日一过,玉钱及真力疗伤将失去效用,那个时候纵然得仙丹、灵芝,也将是回生乏术……”剑华说至此处,已是心如刀割,热泪不由自主的又夺眶而出。
  老侠智禅子闻语,双眉紧皱,脸色黯然,仰首望着屋面,深深地思虑顷刻,突然对剑华问道:“华儿,神医秘籍中,难道说就未载有治疗之法吗?”
  剑华哽着声音答道:“据徒儿所知,伤势严重到如此者,普天之下只有千年的成形何首乌和千年以上的雪莲所生的子,可以治愈这种伤势,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是凝聚天地间的灵气孕育而成,妙用无穷,功能起死回生,白骨生肌,所以要想治愈朱姑娘的伤势,非在百日之内,找得一株千年以上成形的何首乌,或是一粒千年以上的雪莲子不可,否则……”剑华声音哽咽,已再说不下去。
  老侠智禅子长吁一口气,接着说道:“是的,朱姑娘内腑破碎,普天之下只有这两种灵药可治愈朱姑娘的伤势。但是像这种天材地室,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百日之内,要想找到一株成形的何首乌和千年以上雪莲所生的子,那是谈何容易……据为师所知,这成形的何首乌比雪莲子更不容易找到,因其生无定所,寻觅起来,那还不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困难,雪莲虽有固定的生长之地,但据为师所知,此物性喜酷寒,所以多生长在气候高寒之地,听人传言,天山和大雪山的绝顶深处,都出产雪莲这种东西,但是这两处绝顶,不但地势高耸入云,并且成年累月都在冰雪迷漫中,人兽绝迹,同时山势连绵广达万里,试想在这冰雪万里的环山中,要想找到一株生子结实的千年雪莲,谈何容易,所以……”
  剑华闻语,扑通跪在老侠智禅子的面前,脸现坚毅,语声悲切地对老侠说道:“师父,朱姑娘虽然不是被徒儿掌力震伤,但仔细想来,却是因徒儿所招致,万一朱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徒儿将愧疚终生,所以徒儿想在这百日之内,尽一切力量,也要找得灵药归来,哪怕是因此而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时日紧迫,道路遥远,徒儿想即日登程,远赴康藏交界处的大雪山,寻找千年雪莲子,徒儿此去,如蒙上苍见怜,采得灵药归来,那是朱姑娘福禄深厚,命不该绝,万一徒儿此去身遭不测,那也是徒儿命中注定该得此种下场,那时万望恩师保重,就当没有华儿一样。”
  老侠智禅子听过剑华的一番言语,老怀之内有种说不出的悲怆之感,但他的面容上并未显露出来,反而笑容满面地,说道:“人之生死有命,而富贵在天,华儿,你之心意,为师甚表赞同,为友赴义,这是我辈应有之本色,你在此稍息片刻,为师替你稍事准备准备,天一亮你就可以登程上路。”
  说完,即迈步出屋,在走到门口时,老侠又突然回过头来,对剑华说道:“华儿,你明早上路时,应先赴成都一行,一方面告诉你凌师兄一声,也好使他放心,再者你存于双龙镖局内的那张蜍虎皮,为师暗中已经取去,交工匠用金线钉装成甲,你可以顺便取去,穿在身上以备必需。”说完,才又转身走去。
  剑华坐在床边,双目紧盯着朱淑敏,心里百感交集,思潮起伏,人竟跌进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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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星月无光,大地呈现出一片黑暗,天空不停地落着毛毛细雨,阵阵透衣生寒的凛风,夹杂在细雨中,此时除了唰唰的细雨声及嗖嗖的风声外,狼嗥兽啸声不时地从四下里传来,起落不停响成一片,如果置身此境的话,准会感到惧栗可怖,惴惴不安。
  蓦然间狂风骤起,将空际的乌云,吹得如野马奔腾般,向四周散去,顿时风停雨止,碧空如洗,明月高挂,星光闪闪,大地顿时洒上一层灿烂的银光,明亮已极,放目四视,远近情景清晰可辨。
  只见左右后三方都是一望无际的浩瀚茂林,前面则是山峦重叠,峰回壑转,绵连不断的高山峻岭,一条羊肠小径,沿着一条谷溪,由群山环抱中蜿蜒而出。
  借着明亮的月色,向这条小径望去,只见小径上野草没膝荒芜以极,看样子像是很久没人走过,像这种荒山野岭,树海环伺的地方,正是毒蛇猛兽经常出没之地,人若置身于此,随时随地都会遇到危险,所以小径荒芜,罕见人迹,这是意料中的事。
  真怪,在这危险荒无人迹的山中,只见一条黑影在那条荒草芜杂的小径上,正风驰电闪般,向群山之中疾驰着,只见他轻登巧纵,时起时落,捷如狸狐,轻如飞燕,眨眼之间,已攀登上一座峰顶,由此可以看出这条黑影的轻功火候,已达炉火纯青之境。
  那条黑影攀登峰顶后,身形慢慢地顿止下来,在银光灿烂的月色下,出现了一个年约十六岁的少年,穿着一套黄土布的衫裤,背上斜背着一个小布包袱及一柄宝剑,脸上布满疲惫与焦急混合而成的神色,双目之内精光闪烁,正遥向对面白皑皑的峰顶凝视着,由他刚才攀登峰顶的身手及精光闪闪的目光,可以看出这个少年,别看他年纪不大,不但轻功火候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而内功亦相当深厚。
  这个少年向对面白皑皑的峰顶凝视良久,只见他眉头微皱,伸手入怀取出一张白纸来将目光移向那张白纸,嘴里喃喃自语道:“方向位置都没错呀!怎么看不到东谷的一点儿影子呢?”
  原来这个少年就是小侠谷剑华,他自知道朱淑敏内腑受伤甚重,普通药物已无能为力,非于百日之内,找到千年成形的何首乌或千年结实的雪莲,不能使朱淑敏脱离险境,因为千年何首乌生无定所,百日之内能否找到,希望甚为渺茫,所以他才决心冒险,攀登雪岭绝顶,寻找千年结实的雪莲。
  他离开成都,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他一路上可以说是日夜兼程,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按照他师父智禅子给他设计的简单路线及里程来计算,今天应当在子时以前赶到东谷,休息一会儿,明天一早就可以攀登雪峰,可是他奔驰了大半夜,不但未能赶到东谷,甚而连一点儿影子也没看到,再看看对面的雪峰,距离自己伫身之处,还有很远的一段途程,所以他伫足峰顶,心里很着急,顿感彷徨无依,不晓得何哪个方向去,才能赶到东谷。
  剑华正感为难之际,何蓦然间看到左侧不远之处现出一盏灯光来,闪闪烁烁摇曳不定,有此发现,使他心里一喜,暗暗想道:“我一路上疾驰而来,都没看到一个人影及一处人家,现在突现灯光,想必是有人居住,先过去看看,打听一下路线,如果离东谷不远的话,今晚就赶到东谷歇息一晚,如果离东谷尚远的话,就在此处借宿一宵明天再做打算。”
  剑华忖思已毕,遂不再犹疑,展开身形,径奔那盏灯光疾扑过去。
  正当剑华急急地向前疾走之际,耳边蓦地传来一阵凄厉刺耳扣人心弦的狼嗥声,由其起落不停混杂一片的情形中,可以听出来,这群狼为数还相当不少,最少也有一两百头,剑华心里一惊,暗暗想道:“曾听师父说过这种成群结队的野狼最难应付,数目多还不说,而每一头都是不顾死活地猛扑猛袭,缠绕不休,在这种情形下,功力再好的人,也会有筋疲力尽之时,所以遇到这种情形时,最好事先趋避起来,否则一陷进狼群,那就凶多吉少。”
  剑华一面在心中暗想,一面将身形慢下来,他可不敢大意,凝聚目光向四围注视过去,本意是想看一看狼群是在哪个方向,自己好决定行止,可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一只狼,而耳朵却听清楚了,这群狼嗥叫声,是从有灯光的那个方向传过来。
  剑华眉毛一皱,心里也拿不定主意,顿感进退两难,前有狼群,后无退路,他在当地沉吟良久,最后他毅然决定,继续朝那盏灯光扑过去,因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之中,那盏灯光是他唯一可以落脚之地,否则只有露宿一夜了。
  剑华忖思及此遂再度展开身形,直奔那盏灯光疾扑过去,大约又走了两三里路的光景,那盏灯光越来越近,而狼嗥之声亦越来越得真切,就更觉得刺耳扣心,使人有不寒而栗之感,此时剑华不敢再和先前一样全力地向前疾驰,将身形放慢下来,同时目光灼灼,不时的向前凝视过去,怕的是一不小心,闯进了狼群之中,那就危险啦!所以他很谨慎地向前趟过去。
  突然间剑华听到在群狼的厉嗥声中,夹杂着一个人的怒吼声,此声入耳,使剑华心里陡然一惊,身形立即停顿下来,重新凝聚目光,向前仔细望去。
  只见前面半里不到之处,有一间小石屋,依水临谷砌建而成,那盏灯光就是从这间石屋内照射出来,而没有看到屋内有人。剑华再将目光,移向小屋的四周,很快地环视一遍,他这一环视之下,心里不由自主地腾腾跳个不住,同时周身也沁出不少冷汗。
  原来剑华的目光到处,看到千百点蓝汪汪的寒星,散布在小石屋的四周,时高时低闪跃不停,同时剑华又隐隐约约地看见一条一条与狗极为相似的东西,密密麻麻地将那间小石屋团团围住。试想剑华骤然发现这么多头野狼,他心里会不生出寒意吗?
  剑华究竟还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大孩子,受好奇心的躯使,同时也勾动了他的侠义心肠,为居住在石屋内的人而担心,所以他掩掩藏藏地向石屋走过去,如果情势危急的时候,他准备设法帮助屋中之人脱离群狼的围困。
  剑华走到距离狼群和那间小石屋二十余丈之处,遂将身形停顿下来,跃上一棵三数人合抱的巨树上,隐身在密叶中,居高临下比刚才看得更清楚,同时也就更使他胆颤心惊,只见这一群狼,至少也有五六百头之多,大小不一,小的很小,大的竟有小水牛犊那么大,一个个都露出狰狞可怖的神态,长嘴巨张,白森森尖锐的牙齿一齐都露在唇外,并不断的发出刺耳难闻的怒嗥声,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向石屋盯视着。
  剑华将目光越过狼群,向那间小石屋望过去,只见这座石屋,一律用数尺长短厚五六寸的青石板砌建而成,有一丈高下,长短四丈有余,看样子是相当牢固,在石屋的左右前三面,围着一道用巨竹削尖,并排捆扎而成的大栅子,足有两丈多高,那群狼干瞪眼,而无法越过这道竹栅,所以个个都是急怒交加怒嗥不休。
  栅子里面有一个畸形怪状之人,他那付形象剑华看后几乎哈哈大笑出口,原因是这个人只有四尺左右高,而两腿奇短,这还不说,而最奇怪的是他的身体横宽,和他的身高相差无几,肩上扛着一条黑光闪闪的扁担,摆动着两条罗圈腿,顺着竹栅走来走去,嘴里不断发出破锣似的吼声,所以剑华看了他这付尊相,差一点儿大笑出口。
  剑华被那个怪人的奇形怪状引得忍俊不止,突然觉得小屋四周的狼群嗥吼声逐渐平息下去,心里感到很奇怪,遂向狼群注视过去,见一个个都侧首向左方的山坡上看着,剑华顺着群狼的目光,亦向左侧山坡看过去,除看到幢幢树影,怪石林立外,任何扎眼的东西也没有看到,心里正感奇怪,突听从一片黑压压的茂林里传来一声尖锐深长的狼嗥声。
  剑华听后心里并未感到什么,因为这半天来听狼嗥的声音,已经习惯了,所以未感意外,双目继续向右侧山坡注视不眨,想看个究竟,因为从群狼的神态中可以看出,定会有什么出人意外之事发生,否则那么多头狼,不会一起向同一个方向看过去。
  那声尖锐沉长的嗥声过后,林中突然射出两点蓝汪汪的寒星,接着由林中蹿出一头身躯特长的狼来,直奔这个方向疾扑过来,嘴里不断一声一声的嗥吼着。
  剑华见状,轻轻地叫了一声,心说:“原来是一头比较大的狼。”
  因为距离太远,剑华只看到这条狼比其它的狼体躯较大而已,除此之外,并无什么特异之处,心里又猜想道:“这头狼恐怕是群狼之首,所以它一出现,群狼都伏首欢迎,停止嗥叫。”
  后出现的这头狼,速度可真够快,转眼的工夫,已到了剑华眼前数十丈处,身形渐缓下来,此时剑华对这头狼,比原先看得要真切得多。
  只见这头狼,体长足有九尺余,背分二色,前半段是灰褐色,后半身呈土黄色,当剑华的目光,向这头狼的肚腹望时,心里为之一震,脸上立时露出极为惊异之容,同时嘴里差一点儿惊叫出声,原来这头狼的腹下,竟然生有六足,试想剑华为何不感到惊异万分。
  就在剑华心感惊异,略微分神之际,更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那头腹生六足之狼,身躯突然拦腰中断,由一个身体而分为两个。
  此时剑华心里不仅是惊奇,并且感到有点儿胆惧,双目巨睁注视不眨,继而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噢!原来是如此啊!”他虽然已看出端睨,但心里的疑问并未完全释去。
  “它们为什么要连在一起走路呢?”剑华边想边向那两头狼分别注视过去。
  只见其中一头,无甚特异之处,而另一头则就不同了,前腿奇短,而后腿又特长。
  这种情形,使剑华突然忆起,这不是恩师对自己说过的那种极为罕见的狈兽吗!
  他将先后所见到的情形又反复地在心里印证一遍,觉得与恩师所说完全符合,他已确认眼前这头东西是狈无疑,心中暗暗打定主意,非将此兽除去不可,否则不但石屋里的这个人性命堪虑,而此后这一方的居民,都深受其害。
  因为狈这种东西机智百出,聪明绝顶,它本身唯一的缺点就是前腿短后腿长,行动异常不便,这也是上天有意如此,使天生毒物必有克制之法,否则人类将永无宁静之日。
  狈这种东西,就因为天生的缺陷,本身无谋生之力,它是狼的一种,所以由生至死都是与狼群居在一起,而它所需要的食物,也依靠着狼替它猎取回来,而狼群出外觅食时,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的时候,就要将它找来依靠着它的机智和聪明来解决,狼与狈是互相利用。狼狈为奸一语就是由此而来。
  狈因为行动不便,出外之时,它必须要将两条前腿紧抱住狼的背上,而利用后腿跑路,否则它走路的速度,将与乌龟不相上下。所以剑华误认为是一条腹生六足的狼,其因就在此。
  再说那条狈来到之后,围着那道竹栅子看了一遍,接着嗥吼一声,张嘴在那道竹栅子上,狠狠地啃了几口,就向后退去。
  群狼见状,就仿效着狈的动作,在那道竹栅子边上,你一口我一口,狠狠地啃起来,一批下来而另一批又上去了。
  前文说过,这道半圆形的竹栅子是用碗口粗细的巨竹,削尖并排捆扎而成,有两丈多高,三尺多厚。
  这么坚厚的竹栅子群狼要想把它啃穿,看来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但是好汉敌不住人多。这道栅子别说是用竹子捆扎而成,就是用上好的钢条铁条捆扎而成,也挡不住群狼这么不顾死活地啃咬,总有一个时候会被啃穿。剑华隐身树上,对一切的情形看得当然很清楚,同时对狈兽的聪明机智,也感到心折,同时也就更坚定了他为世除害的心念。
  盏茶不到的光景,那道竹栅子离地三尺左右处,已现出一条尺来宽,数寸来深的深沟。
  剑华见状,心里感到微微一惊,暗暗想道:“好厉害。自己再不设法将狼群除去或引开的话,这道竹栅子马上就会失去屏障作用,而栅内之人,亦将陷进险境。”
  可是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除狼的妥善之策,心里很急,不由得仰首深思,他这一仰头,妙计抖生,心里一喜,张口哎呀一声大叫。
  剑华这声惊叫,果然收到了效果,引得群狼一齐向他这个方向注视过来,同时有一部分狼,约有数十头之多,嗥叫着直奔剑华存身的这棵大树飞扑过来。
  那群狼跑到树下,仰首望着树巅厉叫不止,个个都做出上扑之势,这正合了剑华的心意,他故意将身形挪到没有树叶的地方,嘴里并不断地发出声来逗得树下这几十只恶狼,凶睛巨睁,看着剑华更是怒嗥不休,但是它们干瞪着眼而没有办法。
  剑华见时机已经成熟,遂不敢怠慢,伸手折下一大段树枝,然后将其折成寸断,托在右掌,贯足真力,施展出打暗器的绝妙手法“满天花雨”,抖手打出,只见一大片黑影挟着轻微的嘶嘶之声,直朝树下那几十头狼的双睛射去。
  剑华满掌的小木枝,刚一出手,树下就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惨嗥声,接着就见树下那几十头野狼乱成了一堆,自相残杀起来,没有多大的工夫,树下已是狼尸遍地,东一头西一头,横在地上,肚子一鼓一鼓地,喘着大气,看样子是离死已经不远了。
  围在石屋和栅子外边的那一大群狼对树下同伴的惨死之状,好像是漠然无睹,无动于衷,只用略显惊疑的目光向树下张望着,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七八头受伤的狼,由地上一跃而起,不辨东西地乱跑乱跳,其中有四五头误打误撞地向群狼那个方向飞窜过去,嘴里并发出凄厉的嗥叫声。
  这四五头身受重伤的狼神智早已不清,一蹿回狼群,和刚才在树下一样,不分敌友瞎着一双眼,就乱抓乱咬起来。
  开始的时候,那些没有受伤的狼,还纷纷地向两旁散开,但时间一久,就忍耐不住,野性大发,对那几头受伤的狼,群起而攻,眨眼的工夫,那四五头瞎了眼的狼,硬生生地被撕成粉碎,而成了同伴的临时裹腹之物,贼子狼心由此可见。
  群狼将那四五头受伤的同伴分食之后,意犹未尽,腹中的饥火倒给引了上来,一个个凶睛巨睁,向四周看去,想再找一点儿可以裹胜利之物,压压饥火,突然看到树下几十具同伴的尸体,它们就如同发现了美味餐点一样,早将同伴的死因抛诸脑后,如倾巢之蜂,一齐飞扑过去。
  剑华举手之力,就铲除了几十头野狼,心里很高兴,但是当他看到围在石屋外的狼群,对同伴的惨死好像是没看到一样,没有一头因此而被激怒,心里正感到失望的时候,就看到又有一大群狼蜂拥而至,立即大喜若狂,将早已准备好的小木枝,照前法施为,迎着狼群又施展出“满天花雨”的手法抖手打去。
  惨吼怒嗥声顿时响成一片,好像数百个春雷一齐逆发,声震四野,久久不散,在这深夜里,使人听后更觉得悚栗难安,而树下此时亦正展了一幕空前绝后的惨烈肉搏战。
  这幕惨烈的景像,看在剑华眼内,他不但未生出丝毫恻隐之心,反而兴高采烈,眉飞色舞,鸣掌称幸,一把一把地小木枝,不断地迎着群狼抖手打去,剑华每次出手,必定有数十点蓝汪汪的寒星应手而熄,惨嗥之声,亦声声相接,继续不断,横在地上的狼尸,也一匹匹地加多起来。
  约有一两顿饭的光景,这一大群野狼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十之六七,剩下来的不足两百头,剩下的这些,都是踞地旁观,始终没离开原地,所以才能幸免于难。
  剑华见自己的妙策竟然有这么丰厚的收获,几日来始终罩布在脸上的愁急之容,在这刹那之间暂时地云霁天朗,换上一付淡淡的笑容,他心里暗暗想道:“看情形差不多了,凭自己和墨儿的力量,足可应付了。”想罢,张口一声清啸。
  剑华的啸声余音未了,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长鸣,接着只看到墨雕鼓动着双翅飞翔而至,飞到群狼的顶空十丈左右处,盘旋不下,嘴里不断地发出清亮铿锵的鸣声,一对圆睁之内,黄光闪闪向剑华看着,看神态只要剑华一声令下,它就会飞扑而下。
  墨雕的出现,使群狠失去了刚才那种凶狼之态,个个都显出又惊又惶的样子,好像知道厄运即将降临似的,一对对的凶睛,仰视着空中的墨雕,嘴里低低地嗥吼着。
  再看那头狈兽亦和其他的群狼一样,失去先前的镇静之态,两条奇短的前腿,已抱在一头灰背白首的老狼背上,一对蓝汪汪的凶睛,不停地向四周瞬视着,看神气是想开溜。
  剑华早就打定主意要将这条狡猾的东西除去,为这一方除去一害,现在见它竟有开溜的样子,他稚气地自语道:“怎么?你想跑吗?恐怕没那么容易吧!”语罢,指着那头狈兽对墨雕大声说道:“墨儿,你千万不要让那个坏东西跑掉,否则!我就不要你啦!”
  墨雕闻语连声长鸣,似在对剑华说:“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完成使命,不让它跑掉。”
  墨雕一边长鸣,一面双翅微收,疾如陨星坠落一般,径向那头灰背老狼和那头狈兽飞扑而下。
  然而那头狈兽和那头灰背老狼,就在墨雕长鸣声中已发力狂奔,径朝左侧不远处的一片矮树丛中疾蹿过去。
  墨雕满怀信心地俯冲下去,心里十拿九隐地会将狈兽伤在自己的铁爪之下,结果大出它的意料之外,竟然扑抓成空,如果不是收势得快,差一点儿触及地面,那头狈兽已向左侧逃蹿过去。
  墨雕性如烈火,好狠勇斗狠,哪吃过这种亏,一时之间怒气大升,劲厉的一声长鸣,铁翅扇得呼呼响声,疾如怒箭离弦一般,贴地掠起直奔那头狈兽飞扑过去,竟将追了首尾相连,眼看着墨雕就要得手,可惜还是迟了一步,那狼狈二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蹿进了矮树丛中,逃过了生裂而亡的厄运。
  墨雕二次落空,可以说是怒上加怒,一时竟激发出它的先天野性,抱定不达目的誓不干休的决心,直奔那片矮树丛飞扑而下,钢爪铁翅一齐运用,只见断木残枝,凌空飞扬,声势好不吓人。
  剑华在墨雕迅扑狈兽之时,他亦手持金钰宝剑跃下树来,脚尖一点儿地面,身形二次跃起,掠进狼群之中,左掌右剑,刺拍而下,眨眼的工夫,已击毙了十余头野狼。
  这一群狼在墨雕出现的时候,神态之间显露出极害怕的样子,然而当它们看到墨雕舍开它们径奔左侧飞扑过去,这才稍释恐惧之心,现在见剑华疾跃过来,认为这是天赐美食,个个又恢复了先前的狰狞之态,朝剑华蜂拥扑去。
  禽兽终归是禽兽,这一群狼知道墨雕厉害,所以神态之间露出害怕的样子,而对剑华则就不然了,不但不怕反而认为这是块美食不能轻易放过,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扑袭过去。对于同伴的死因,既不多想,也不多看一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美食当前,万勿放过。
  剑华被群狼围在核心,他也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狼爪之上孕有剧毒,如被抓中,数个时辰之内,就会毒发而死,因此他不敢大意,出掌挥剑运用如飞,始终将狼群逼至数尺以外,而他无论是出掌或是挥剑,从无虚发,所以喀嚓、噗嗤之声,响成一片,不绝于耳。
  只见狼群像潮水一般涌至,又像潮水一般倒下,但这并阻止不住群狼的扑袭,一批倒下又一批补上,真可以说是前—仆后继,毫不气馁。
  剑华动着手,心里还在想:“墨儿已经得手了吧!”但是他等了很久,也没见墨雕飞回,就知道事情有了变化,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左侧斜睨过去。
  目光到处,看到墨雕那种急怒交加的神态,他知道事情果不出自己所料,心中又暗暗想道:“少除去几十头野狼,不会有什么大碍,而那头狡诈百出,聪明绝顶的恶狈,非除去不可,否则将留下无穷的后患。”
  剑华心意暗暗决定之后,遂不再多加考虑,双足贯力,身形猛地凌空跃起,一起一落之间,他已经到了十余丈以外,脱出群狼的包围,在那片矮树丛的边缘顿住身形,举目向这片树丛打量一遍,见其长宽足有一亩方圆,其中生着一些不知名的针刺灌木,都有一人来高,他低身向里望去,只见枝叶虬结,黑洞洞的,不露一点儿天光,剑华见状,眉头一皱,慢慢直起身腰,心里暗暗地盘算着想:“只要将这头狡诈的恶兽逼出树丛,就有办法将它除去。”
  剑华不由得凝眸深想,筹思善策,突然看到墨雕那种急怒交加的神态,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大声地对墨雕说道:“墨儿,快不要如此,你速飞临空中,将这片树丛的四周严密监视起来,我自有办法使它出来。”
  墨雕归附百毒蛇母已有数十年之久,由于朝夕相处的原因,已是善解人意,它虽在盛怒之下,而对剑华的话还照样地能体悟于心,只听它立即长鸣一声,飞升空中,盘旋在这片矮树的顶空。
  剑华等墨雕飞临空中之后,晃身跃登那矮树的顶颠,展开凌空虚渡的轻功身法,由此向南仔细搜寻过去,整幅树丛都要快搜寻完了,也没发现那头狈兽的踪迹,心里暗想:“完了,这头恶兽一定趁着墨儿急怒交加,急令智昏的时候,悄悄逃脱而去。”
  他正要放弃搜寻,蓦然看见右侧快要到达林边的地方一片树丛无风自摇,剑华心里一动,身形疾扑而下,用手中的金钰宝剑向下一探,默运真力贯于剑身,然后来回一阵搅动,只见方圆几尺以内,枝叶纷飞,接着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嗥声,一条长大的黄影,由树丛中蹿出,径奔对面山坡的林中,疾奔如飞地跑了过去。
  剑华看得很清楚,不是那条灰背凶狼和那条狡诈百出的恶狈是什么,心里一喜,正要衔尾追去,墨雕已先剑华发动。
  只见它双翅微收,一如流星下泻,这一狼一狈,仅跑出数丈之遥,墨雕已衔尾追至,两只铁爪向前一探,就听得一声冗长的凄厉嗥声。
  再看那头狈兽,胸腹破裂肠脏流了满地,已经气绝身亡,而那灰背老狼,也没能逃出厄运,被墨雕如法炮制,走上恶狈的后尘。
  前文已经表过,这头墨雕是苗岭深山特产的一种巨禽,好勇斗狠,力大无穷,天生地铁翅钢爪,能生裂虎豹,它哪将这小小的一狼一狈放在心上,何况它又是挟怒而来,所以钢爪探处,硬生生地将这狼狈二兽抓死在钢爪之下。
  墨雕完成使命,盘旋在剑华的头顶,连声长鸣,像是在邀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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