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绢上的字迹
2025-09-07  作者:羽青  来源:羽青作品集  点击:

  正当她心绪不宁,精神恍惚之际,突然耳畔响起了一种温柔体贴的语声:“虽然我替姑娘将几处重穴打通,然而气血还是未完全恢复畅通,此时以不转动为妙……”虽然是短短地几句语,然而听进她的耳中,一股难言的羞意,从心底升了起来,同时脸上一阵发烧,她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她敢断定,此时脸上一定是布满了红霞。
  姑娘的武功已有相当的根基,对于推宫活穴的内功手法,当然清楚了,想到自己玉体上最宝贵之处,让一个陌生之人抚摸良久,试想她此时心中作何感想,她不往深处想还好,越想就越感到不是滋味,那股难言的羞赧之感,就较前更浓,周身上下各处都在发烧,如同置身于火炉之中,刹那之间已是香汗淋淋。
  玉面秀士在一旁,见她双目紧闭,两条柳眉紧紧地的皱在一起,刚才他因为心神两分,对姑娘根本没有仔细端祥,现在他凝目向姑娘脸上望去,只见她瑶鼻琼口柳眉凤目,长的美极了,与自己的爱妻相比,可以说是兰菊并蒂,难分轩辕,所不同的是娇妻神态之间,有一股英武之气,而这位姑娘,神态之间则充满了柔媚慧淑之态,使人一见就对她立生出好感。
  正当玉面秀士饱餐秀色之际,姑娘倏然将双目睁开,看到玉面秀士这种神态,刚刚掩下去的羞意,顿时又涌了上来,嘤的一声,就想转过身去,可是她忘了遍体鳞伤,这一来苦头可吃大了,足有五六处伤口,碰到凉床上,只痛得她冷汗直流,呻吟之声不绝于耳。
  玉面秀士见状,直愧赧得无地自容,急忙伸手入怀,准备掏取治伤的灵药,他伸入怀中的手,突然碰到了一样东西,一下子惊醒了梦中人,直骂自己:“该死,该死,自己怎么会糊涂到这种地步。”他一面自言自语,一面由项下解下来一条珠链,在珠链的底端,挂着一枚红白相间的玉钱,拿在手里递向那位姑娘口边,接着说道:“姑娘,这是在下师门中的镇山之宝,名为龙凤玉钱,共是一对,一名血龙玉钱,一名血凤玉钱,我所配带的这一枚是血龙玉钱,姑娘快把它含在口内,可使疼痛立消。”
  姑娘强忍钻心之痛,用感激羞赧的目光,看了玉面秀士一眼,樱口微启,将血龙玉钱含进口内,万古至宝确有奇效。她只感到一股细如毛发的热气,顺着口腔进入体内,眨眼之间这股热气即通达四肢百骸,刚才那种难以忍耐的钻心之痛,立即消于无形,同时身心各处,顿感到有种说不出的舒畅之感。
  玉面秀士见她的脸上,已无刚才那种痛苦之色,并渐渐地红润起来,同时更罩上一层娇艳的神彩,他知道血龙玉钱已发生功效,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那位姑娘洽于此时抬起充满了感激的目光,向他瞟了一眼,而很快的有意无意的将目光移开,娇角噙着一丝娇羞的笑意,这种神态更使她增色不少。
  玉面秀士见状心里一荡,但是他立即惊示自己,马上慑定心神,然后用庄重的口吻说道:“血龙玉钱,功能治伤解毒,但是伤处要想封口生肌,非借重药物不可。”他说至此处,伸手由怀中取出一只玉瓶来,将玉瓶放在姑娘身旁。
  接着又说道:“这是我师门中治伤续肌的灵药,功效奇大,姑娘可自行敷在各处伤口上。”他说完就准备转身向屋外走去。
  这才玉面秀士替那位姑娘推宫活穴时,是救人心切,出于无奈,而现在他就不好意思再替姑娘敷药了,因为那位少女已经清醒,再者那位少女身上,有几处伤口,所在之处,根本不能假他人之手敷药的,否则的话,羞都要把她羞死。
  所以玉面秀士将伤药放在凉床之上以后,遂迈步向厅外走去,他快要步出厅外之际,突听得她喘息呼呼,并夹杂着轻微的呻吟声,玉面秀士连忙向凉床上望过去,只见那位少女正挣扎着想将身形坐起,由于她受伤过多,再加上体力尚未完全恢复过来,一时竟未能将上身直起来。
  玉面秀士见状沉吟一下,心中暗暗想道:“在这种情形下,只有权从而为,以免让那位姑娘多受痛苦。”他想至此处,遂又将身形转回来,向凉床走过去,伸手托住姑娘的肩膀,将她慢慢地扶坐起来,正要将手撤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是有意,还是真的支持不住,玉面秀士的双手刚一撤开,她竟又向后倒去。
  玉面秀士见状眉头一皱,又赶忙伸手将那位姑娘扶住,同时放眼四视,想找一样东西,倚在姑娘背后,使她再不至于倒了下来,然而这间厅堂,是一间会客之所,根本没有适当的物品,这就使她为难了。
  此时那位姑娘的娇躯,可以说整个地依偎在玉面秀士的臂肘上,假若由背后望来,因视线部分受阻,不能窥视全貌,那准误会姑娘被玉面秀士环抱于怀。
  而天下的事情就是这么巧,正当玉面秀士尴尬为难之际,后窗突然传来哼的一声,接下去又是一声轻微的冷笑,声音虽然很低很小,但玉面秀士的内功火候,已有相当根基,十丈以内可闻落叶之声,这冷笑之声他哪有听不到之理。
  冷笑之声传进玉面秀士耳中,使他悚然一惊,嘴里轻喊一声不好,此时他再也无心思照顾那位姑娘了,顺手将姑娘的娇躯放在凉床之上,双肩微晃之下已跃出厅门,他不等身形顿住,借势用脚尖在地一点,一式“乳燕出林”,又纵上了屋脊,举目向厅后望去,只见数十丈外一条黑影,如兔飞鹘落般,正向前疾驰着,由身材及纵跃的身法上,他立即看出是娇妻云忆茹来,同时更证实了自己原先的想法不错,看情形娇妻对自己已生误会,心里一急想赶上去,将情形解释一番,遂不由自主的,脚下全力施威直向爱妻追去。
  云忆茹在家里左等丈夫也不回来,右等丈夫也不回来,情绪非常急躁,一直到午夜时分,还未看到丈夫的身影,这一来她就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刚才自我安慰的假想,现在却一扫而空,对丈夫的安危担上了无限的心思,她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此时云忆茹就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走来走去,感到时间过的相当的慢,一刻的工夫,觉得比一年还要长,最后她实在不能再忍受了,已顾不了自己的大腹便便,决心出去找寻丈夫,心意一定,也不再作它想,顺手把自己惯用的碧玉宝杖取在手中,张口将灯吹熄,迈步出屋伫立庭院,举目四望略一沉思,娇躯微闪之下,已跃登屋脊,借着月色凝目向四下探望,突然看见一条黑影,正忽起忽落由东而西,向前疾驰着。
  黑影的出现,对千手观音来说,无疑是一线曙光,虽然不能肯定说就与丈夫有关,然而比一无所见要好的得多,遂就展开身形,直向黑影追去。
  约有半盏茶之久,千手观音正全力驰奔之际,而前面的黑影突然隐于暗处,不复再见,千手观音就是一怔,等了半天那条黑影也没有再出现,此时她心里不由急躁难耐,不晓得如何是好之时,突然前面黑压压的一所庄院内,有隐隐的灯光透出,这并未引起她的注意,目光一眨而过,举目向四下里凝视,想看一看有无扎眼之处,等她的目光再度落向那庄院时,突然看见一条极像玉面秀士的身形,在房门口一闪就又缩了进去,她心里一动,决心探视下,身形展开,起落之间,已驰至庄院,隐在暗处望去,只见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同时尚有三个人,举手投足如同塑像般的动也不动地立在当地,她的武功得自明师传授,内外火候已有相当根基,事情的原委她虽然不清楚,但地上三人受制的情形,她是一目了然。
  千手观音对此并不太关心,而最重要的是想看一看这才在厅门现身之人,是否就是自己的丈夫,遂向厅堂的后面扑去,由后窗向里望去。
  千手观音这一望,内心里顿时百感交集,酸、甜、苦、辣各种滋味样样俱全,心中那种气苦之情,实非笔墨所能形容。
  原来她向厅里一望之下,只见玉面秀士正和一位姑娘依偎在一起,这种情景如果换在平时,她平心静气地想一想,就会发觉玉面秀士决非是见异思迁,薄幸之人,而现在则就不同了,原因是她为了玉面秀士,久出不归心绪已经烦躁到顶点了。
  再者女人在怀孕期间,性情就会一反常态,变得暴躁而多疑,一点儿小事都会上起满胸的怒火,所以千手观音在一怒之下,冷笑一声之后,转身就走,她明知道玉面秀士在后面追她,但她此时已把玉面秀士恨之入骨,认为他追来,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已无理睬的价值,所以她对玉面秀士的大声呼唤,充耳不闻,只是疾步狂奔。
  玉面秀士和千手观音,艺出同堂,两个人的功力是在伯仲之间,内功火候,玉面秀士比千手观音要稍深厚,而轻功千手观音要比玉面秀士为好,此时千手观音虽然大腹便便行动稍显迟缓,但是她不顾死活的全力狂奔,玉面秀士拿她真没办法,一时之间要想追上千手观音,那还真有点困难,只要保持距离不被拉远,那就很难得了。
  两个人如鹰飞兔走般跑了一个多更次,千手观音已是娇喘呼呼,速度渐渐地慢下来了,玉面秀士在后面看到这种情形心里大喜,脚下尽展余力,准备一举追上娇妻。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个时候,前面数十丈处,突然出现一座丛林,玉面秀士在后面,只见娇妻的身形,几个起落,已进入林中,这一来只把玉面秀士急得一颗心差一点儿由口腔跳了出来,只见他钢牙一咬,身形凌空跃起,就如飞鸟一般,也扑进林中。
  玉面秀士进入林中,放目四视,然而娇妻已是杳如黄鹤,失去踪影,他围着这座丛林,转了好几个弯,每一个地方都搜寻到了,结果还是毫无所见,最后天已大亮,他在万般无奈中,恐急万分地向居处走回,在居处一连等了五日,心中还冀求者娇妻能回心转意,自动回来。
  然而十日之后,还未见娇妻归来,此时他已知道,自己这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告幻灭了。
  在这十天当中,玉面秀士就如同度过了十年那么久,在焦急、哀伤之下,人变得瘦了许多,脑际除了盼望娇妻归来之外,任何事情,也不再存于心里,最后他感到事情已经绝望,遂暗中决定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将娇妻寻到。
  在他临起程之际,突然想起那枚血龙玉钱,尚留在那位姑娘处,此钱是师门镇山之宝,万万不能遗失,如果一但丢掉了的话,万死莫赎此罪,他想至此处,遂急急地向那座庄院院奔去,然而已是人去楼空,偌大的一座庄竟连一个人也没有了,他这一急竟吓出一身冷汗,经向左右邻居打听的结果,竟无一人知道这一事的来龙去脉,此时玉面秀士又多了一重心事。
  从那个时候起,玉面秀士开始浪迹天涯,一面打听娇妻的踪迹,一面追寻玉钱的下落。
  玉面秀士说至此处,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由那个时候起,我走遍了天下的大小城镇,各处的高山峻岭,整整地花费了二十年的岁月,然而竟是一事无成,幸我在偶然中,得悉爱妻隐于此地的消息,所以于一月之内,由江南直奔此地,当我正进入密林之前,突然看见适才逃出洞外的那个贼子,带着四五个人,行动异常鬼祟地向谷中掩进,当时我隐身树梢,对几人的行动及身法看得非常清楚,见这几人的身手,均为江湖上罕见的高手,然而行动却又如此鬼祟,不问可知定是有所图谋而来,在武林人的根底没未摸清之前,我未敢贸然行事,只暗中紧跟几人身后,也向谷中驰进。
  “在前面密林中,我为慎重起见,只远远地坠在几人身后,不敢欺身太近,就在进入林中两里之遥的时候,我因地理不熟,一时疏忽只见几人在左闪右闪之下,等我再穷目一看却失去了那几人的踪影,我心里一急,遂将身形加快,朝前急追,然而还没有发现几人的身影,当时我心里就更急,就顾不得再掩藏身形,认准一个方向,朝前急驰而进,我这误打误撞主意,居然生了效果。
  “我闯出林外,并很顺利地就进到谷中,而前行几人的踪影一直也没发现,我还以为找错了地方,然而在那种情形下,我是万无再退返林中之理,遂顺着谷中的那条小溪,朝前直驰过来,就在我刚一到达这座洞口之际,正赶上这位姑娘遭人暗算,被那头灵猿抱进洞中,当时我差一点儿误会这头灵猿是头恶兽,将姑娘抱进洞中,几乎猛下毒手,多亏我一时好奇,想暗中探视一下真相,再下手不迟,就在我正要掩身进洞之际,突然看到一条黑影向这个方向飞驰而来,由身法上看出,此条黑影的轻功火候,已达登峰之境。
  “当时我就更不敢大意,将身形隐于暗中,当我的身形刚一隐下来时,而那条黑影已飞驰而至,同时他的身形也顿至下来,我在暗中对此人仔细地一打量,使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惊疑,原来此人却是原先林中所见之人,现在却突然现身于此,试想我心中如何?不只惊疑,同时更证实了几人是有谋而来。
  “此人站立洞口对四下里略一张望,就准备向洞中驰进,突然他好像又发现了什么,将身形疾转过来,直朝溪畔扑去,我遂顺着他的身形也向溪畔望去,只见一个少年坐在溪畔,正在对天长吁短叹,心中好像有无限心事,根本无心再注意自己的安危。
  “那个在洞口现身之人,身形真快得出奇,眨眼之间已驰立少年背后,一声不响地骈指如戟,径奔少年背后点下。
  “我只听到那个少年哼的一声,翻身卧在地上,那个贼人转身又向洞中驰进。
  “我隐匿一旁,始终未被他发现,但是我对他一举一动,都看的非常清楚,同时对他的心地奸险,亦是洞悉无遗,知道他的一切动作,都是有因而为,我怕他对这位姑娘骤下辣手,所以紧蹑他之身后,跟进洞来,在我将要到达内洞之时,虎、猿已然骤起发难,对他猛扑过来,此人好像不慌不忙地右手微扬,就见两股黄烟分别击中了猿、虎,两头灵兽在地上略一挣扎,也就晕迷过去。
  “贼人得手之后,神态之间狂喜以极,引吭一声长笑,身形微晃之下,已奔至玉榻,在姑娘脸上端祥一下,右手猛伸,就向姑娘胸前探去,我见他如此无耻,对一个晕迷不省人事的少女,竟然要用轻薄手段,此时我再不能忍耐下去,遂大吼一声,双掌贯足真力,遥对此人背后击去,此贼的功力也真够深厚,对我骤起发难的一掌,轻晃身形就躲了过去,翻身向我扑了过来,我俩人遂战一起,以下的情形,小友已经看到,也不用我再多费唇舌。”
  此时躺在剑华怀中的萍姑娘,已悠悠醒来,一双秀目微微启开,左右眨视一眼,见自己躺在华哥哥的怀里,同时又见一位丰彩神怡的中年文士,坐在自己对面,正展露着一脸慈祥的笑容,对自己望着,她不由自主地也对中年文士望去,只见这位中年文士,是平生初见,陌生得很,但是在陌生之中,有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同时芳心深处,对这个中年文士有无比的好感,一双秀目不停的在玉面秀士脸上扫来扫去,越看亲切之感越浓,真想扑进他怀里痛哭一场。
  剑华在旁见萍妹妹已经醒来,心中大喜,急附在姑娘耳畔,轻声说道:“萍妹妹你醒过来了,还感到有什么不舒服吗?”神态之间,那种关怀、体贴尽在一语之中。
  剑华轻轻的一语,将姑娘从深思中惊醒过来,一双秀目向后看去,见自己的娇躯紧偎在华哥哥的怀中,而华哥哥的双臂将自己紧紧地抱着,这种情景在平时是无所谓的,而现在则就不同了,当着一个陌生之人,她就感到羞意难抑,哎哟的一声,粉脸一红,娥首疾转紧紧的向剑华怀中用力猛钻。
  玉面秀士在缅叙往事时,心情既沉痛又紊乱,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引不起他的注意,现在见姑娘星眸微启,一双惊疑的目光,尽在自己的脸上扫来扫去,心里也感到很奇怪,不由自主地地也眨目向姑娘望去。
  他这一望之下,就感到心头一震,紧接着血脉亦好相要沸腾起来一样,心中暗暗想道:“世上真有这么相像的人,如不是年龄有别的话,我准会认错了人。”他一面想,双目则一眨不眨地停在姑娘身上。
  原来萍姑娘长的与女侠千手观音云忆茹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也就难怪玉面秀士会感到惊奇。
  此时玉面秀士突然想起与爱妻分离去时,爱妻不是已经身怀有孕了吗?同时即将临盆,现在算来也快十七八个年头了,而这位姑娘的年龄,也不过在十七八岁之间,再由相貌、血凤玉钱看来,难道说这位姑娘,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原来在姑娘未清醒时他对姑娘来历有点怀疑,因那枚血凤玉钱在姑娘项下,不是爱妻的门徒,就是自己的女儿,不过他未说出口来就是了。
  玉面秀士沉思良久,觉自己推想不错,但是事情未完全弄清楚之前,他还是不敢贸然相认,怕的是万一不对,那有多尴尬。
  玉面秀士忖思及此,遂开口向剑华问道:“小友的功力,已臻上乘境界,未悉师承何位高人,能否为在下略告一二,再者……这位姑娘和小友,想必是同门师兄妹。”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剑华,同时脸上展露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期待神色。
  剑华沉吟一下,然后才简略地将自己的师承及来历对玉面秀士说了一遍,说到和姑娘关系时,脸上显出一种为难之色,同时却顿口不语,不再叙说下去。
  此时洞中三人,可以说各有各的心事,剑华顿口不语,不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而是他对萍妹妹知道太少了。姑娘的师尊何人,及姑娘的家世,他是完全不知道,所以他才会倏然顿口不语;而希望萍妹妹自己讲出来。而姑娘偎在剑华怀里,心情起伏不定的,刚才玉面秀士的一番话她虽然没有听完全,但是她也听了一个大概,所以她此时不断地暗暗自问,此人真的是师公吗?
  这些事情她师父从未对她提起过,而对她的身世也是绝口不提,所以此时她对玉面秀士的话,发生了无限的怀疑,所以她驯服地像头小猫一样,紧紧依偎在剑华怀中,小心眼里只在反复地自问,而默然不语。
  三人当中以玉面秀士最着急,他正听到重要关节上,事情的真相马上就可以揭晓时,而剑华却突然停口不语。试想玉面秀士如何不急,然而他又不好意思紧问下去,只希望剑华快一点儿讲下去。
  三个人像这样沉默了足足盏茶之久,玉面秀士见剑华尚无开口的意思,他就再沉不住气了,正要开口讲话之际。
  突见剑华很愧赧地又开口说道:“老前辈关于我之一切,已悉数奉告老前辈了,至于这位姑娘的一切,不是晚辈不坦诚相告,而是晚辈知道得太少了,所以尚祈老前辈原谅。”说完又用很不好意思地目光看了玉面秀士一眼,接着用双手轻摇着姑娘的一双玉肩,嘴里并低低的叫了一声“萍妹妹”。
  我们这位忠厚憨直的小侠,在这种情形之下,也晓得动心眼,利用动作来提醒姑娘,使姑娘自己来做决定。
  姑娘冰雪一样的聪明,对华哥哥的心意,哪有不清楚的道理,心中略一思忖,遂将身腰直起,侧过脸来,不过她的上身还是紧紧地靠在剑华怀中,先瞟了剑华一眼,然后才朝玉面秀士正视过去,未开口说话之前,先幽幽地叹了口气,眼圈一红,两颗透明的珠泪,已挂上眼角,然后才轻启朱唇说道:“如果老前辈所言不虚,那萍儿应当拜见师公,可是恩师千手观音,在未仙去之前,从未对萍儿谈起过师公一言半语,不瞒老前辈,至今我对老前辈的话,尚是信疑参半,不过恩师在我稍谙人事时,只严厉地叮嘱我,对任何人也不可轻提她老人家的名讳,所以自她人家遭难之后,我谨遵师命,从未对任何人泄露过自己的师承,就连华哥哥也在内。”
  姑娘说至此处,凤目微斜向剑华睨了一眼,脸上却充满了愧赧与求恕的神情。
  剑华对姑娘隐瞒师承一节,他内心里可以说没丝毫怨恨之意,原因是他心地宽厚,任何事情他都能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假若换了他也会如此,所以他心中并无丝毫怨意,现在看到姑娘这种神态,他反而有点儿过意不去,将放在姑娘玉肩上的一双手,用力的捏了一下,同时满面含笑地也向姑娘望去。
  姑娘斜视的目光,在剑华脸上溜来溜去,心中有种说不同的欣慰,也不晓得的她是太高兴了,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凤目之内的泪珠,却如断线的珍珠,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如果不是玉面秀士在坐的话,姑娘准会呜咽成声,本来她已是紧紧的靠在剑华怀中了,而她现在又紧紧向里偎进,好像这样就会更得到情郎的宽谅和安慰似的。
  姑娘的几句话,又使三人陷入沉默中,过了足有半盏茶的光景,才听到玉面秀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到:“二十余年来的心愿,到今天才算接近如愿之期,遗憾的还是迟了一步,师妹已先我故去。”说至此处,玉面秀士的神态之间,已充满了黯然神伤的神情,同时双目之内,也淌下来两滴泪水。
  玉面秀士用衣袖将泪水擦去,接着又说道:“萍儿也不要为了此事太过为难,师公我自有办法将真相弄个明白,你二人劳累了一夜,趁着天色未亮之前,还可略息片刻,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说完,命姑娘将颈下的珠链解下,取在手中,分别将翠娘、阿黄解救过来,又将珠链交给姑娘,才转身向洞外走去。
  两小等玉面秀士的身形完全消失之后,才互相对望一眼,此时剑华已是急不可待地追问姑娘受伤的经过。
  姑娘凝神倾思一下,然后才将遭受暗算的经过说出……
  原来姑娘先剑华一步跃出洞外,一眼就看到一条黑影从她眼前疾驰过去,仅是一条黑影的话,姑娘尚不会就贸然追踪过去,而是这条黑影太眼熟,极像暗害师父的仇人龙羁疆,试想在这种情形下,有此发现,她哪能不急,所以她才急急地追了下去。
  前驰之人对断魂谷的地理好像是异常熟悉,同时轻功火候,只比姑娘为高而不在姑娘之下。所以尽管姑娘全力施为,而始终和前面的黑影保持着一段距离。
  一个在后紧追不舍,一个在前尽力疾驰,在快要到达谷的尽头之处,姑娘心中暗暗高兴,看你还往哪跑,就在她高兴未已之际,那个人却沿着那条天然的磴道,直攀谷顶,这一来大出姑娘的意料之外,想不到此贼对于谷中的地理如此熟悉,连自己发现这条天然的磴道,也不过才半个多月,而此人竟然早就知道了,试想姑娘如何不感到惊讶呢?并暗暗想道:“此人是哪一个呢?”就在姑娘沉思未已,那条黑影已攀登谷顶,居然回过头来,冲着姑娘嘿嘿一声冷笑。
  姑娘虽然在思索着此人的来历,但她的一双眼睛,却目光灼灼地始终未离开那条黑影,现在等那条黑影回过头来,一声冷笑过后,姑娘借着微弱的月光,已将此人完全看清楚了,不是师门的血海仇人龙羁疆还有哪一个,只听她呀的一声惊叫,接着是一声怒叱,身形快的就像是一阵风似的,顺着磴道向谷顶扑去。
  在她攀至谷顶,举目四视,就见龙贼傲然地立在自己眼前数丈之处,此时姑娘就觉得周身的血液一阵沸腾,恩师垂危的惨状历如眼前,一股热泪就夺眶而出,复仇的意念顿象火山爆发一样,瞬即流遍全身,只见她银牙紧咬,一句话也没有说,抡起手中的碧玉宝杖,展开了新近才学会的优昙连环剑,直奔龙羁疆胸前的几处重穴点下,看情形她恨不得一招就将龙羁疆置于死地。
  前文已经表过,龙羁疆是一个城府极深,而又非常工于心计的人,此次他卷土重来,是有目的的,原来他将《真如秘籍》夺去之后,当时他是急急地想早点离开断魂谷,对于秘籍是否完全,他根本无暇注意,一直等到他在岷山隐居之后,才发现秘籍已是残缺不全,而所失落的几页,又是全籍的精华所在,他当然不甘心,所以此次他鼓动了岷山三杰,夜临断魂谷,其目的不外乎是想将那几页秘籍弄到手而已。
  他在未临断魂谷之前,心中已暗暗地早就打定主意,让岷山三杰几人打头阵,而他自己却隐身暗处,伺机行事,所以姑娘一现身,他就将姑娘引至此处,准备将姑娘擒住,做人质要挟千手观音,将那几页秘籍交出来,原来此时他尚不知千手观音已伤重而死,否则的话他就会直扑洞中,不需再用此计了,这也是冥冥中注定,恶人不应此时遭劫,否则的话,只要姑娘一言半语,他要想脱出剑华之手,势比登天还难。
  再说龙羁疆见姑娘手中的碧玉宝杖,化成数十点碧光闪闪的寒星,直奔自己的胸腹要穴罩下,他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未把姑娘放在心上,等到姑娘一式“吉光抖羽”攻至,把他给吓了一跳,心中暗暗想道:“想不到数年的光景,这个小丫头的功力竟到达如此境界。”
  龙羁疆虽然暗暗吃惊,但他还是不把姑娘放在心上,只见他力贯双足,就准备撤身避招。
  这套连环优昙剑,是真如神僧费了十余年的心血精研而成,其精奥之处,是非其他剑法所能比拟,这套剑法无头尾之分,而每一式与每一式之间都是吻合连环,只要一式施出,其他几式就会接踵而至,连环施用无尽无休。
  所以龙羁疆已经将身形跃起正要后退之际,根本没有看清楚姑娘如何变式,他只看到一团碧光微闪之下,姑娘的碧玉宝杖已自背后袭至,这还多亏了他的功力深厚,硬将后退的身形改为前扑,他的身形变化虽快,而姑娘的招式比他更快,他只感到姑娘的身形向后微晃之下,只见一团斗大的碧光,乍合即分,攻首击足双管齐下,这一来龙羁疆不仅是惊讶,而且是心胆俱寒,心中不由得暗暗想道:“照目前的情形看来,不要说将那几页秘籍夺到手,恐怕要想全身而退,也非易事。”他思忖及此,抱定宁叫玉碎而不让瓦全的心意,自己就是命丧当场,也不让这小贱人轻易得手,遂想弄个两败俱伤,只见他面色惨厉,牙齿紧咬,对姑娘上下齐攻的一招,根本不加置顾,暗中将全身劲力,运贯右掌,径奔姑娘的酥胸印下。
  姑娘也未想到这一套剑法,会有如此威力,举手投足之间,竟使龙贼应顾不暇,手忙脚乱起来,眼看着自己一招“云垂海立”就要得手,突见龙贼面色有异,右掌挟着一股劲风,直向自己胸前印来,而对自己的一招,不闪不避,此时姑娘对龙贼的心意,早看透了,同时又见他用出这种下贱的招式,脸一红张口骂了一声:“不要脸的东西。”紧接着撤招避掌,将身形向后跃出数尺之遥。
  龙羁疆所料的也是姑娘会如此,这一来正中了他的心意,这也是姑娘临敌缺少经验,才会上了龙羁疆的当,让他有了缓手的机会。
  龙羁疆已经有了先前的经验,现在他再不敢让姑娘制占先机,同时他有自知之明,如果真动起手来,自己绝非姑娘的对手,所以在姑娘后退的身形,刚一扎住时,他已伸手由豹皮囊中,取出二粒歹毒异常的夺魂丸来,抖手就向姑娘打去。
  再说姑娘身形向后一撤,马上就准备猱身再进,就在她的身形未动之前,就看到两股黄光迎面飞来,她还以为是普通暗器,根本就未加考虑,举杖就向黄光拨打过去,就听噗嗤一声,他的玉杖将黄光拨个正中,然而接着就看到两股白烟,从黄影中飞散出来,她马上觉出有异,神情微微一愣之际。就闻到一股异香,立即感到心头一闷,同时觉得天旋地转,立脚不稳,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立时就失去了知觉,晕倒下来。
  姑娘说至此处,用眼瞟了剑华一眼,继续说道:“以后的事情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原来在姑娘摔倒之后,龙羁疆一喜,嘿一声冷笑,跨步上前就准备先将姑娘擒住手中在说,然而就在他的身形前扑之际,突听到一声震天的虎吼,接着是一团劲风,当头扑到,他也顾不得再去擒捉姑娘,身形本能地向左跃出,回头一看,在姑娘身侧踞蹲着一条小牛般的猛虎,双睛巨睁身上的黄毛根根直立,正对着他低低地怒吼着,此时他突然想起,千手观音曾饲养着这么一条老虎,看情形它是护卫着它的小主人,龙羁疆自恃功力过人,将阿黄根本不放在心上,只见他哼哼一声冷笑,运起双掌,径向阿黄击去,阿黄好像也知道厉害,用嘴咬起小主人,就向后跃去。
  龙羁疆可以说是从九死一生中,才将姑娘制服,现在见阿黄口衔姑娘就要向谷中跃去,如果姑娘真的被阿黄救去,那他不是就等于前功尽弃,心里一急,身形猛地向前飞掠过去,拦在阿黄的前面,他为了速战速决一粒夺魂丸抖手打出。
  阿黄已是通灵之物,自己的小主人是如何受伤倒地,它在一旁看得非常清楚,只因它的体躯过于庞大,再加上口里咬着小主人,转动不灵活,所以龙羁疆打出的一粒夺魂丸,则完全击中它的头顶,只听到啪的一声,一股白烟立即随风飘散而出,阿黄知道要糟,趁自己未被迷倒之际,拼命的将姑娘向谷中摔下去,接着大吼一声,就昏迷在地。
  阿黄这一手,实出乎龙羁疆意料之外,要想拦阻已是不及,他知道自己的一番心意算是白费了,以他那种狠毒的性格,阿黄非遭他的毒手不可,然而就在龙羁疆要对阿黄猛下毒手之际,突然一条人影,如飞鸟凌空般,沿着磴道直扑谷顶而来。其身手之快,是武林中所罕见,所以龙羁疆顾不得再伤阿黄,赶忙择地将身形隐起。
  阿黄遇救的一段情节,笔者已在前文表过,如果诸位读者不健忘的话,当会记起上来的这个人,是哪一个。
  且说姑娘将自己遇险的经过道出之后,又恨恨地说道:“真便宜了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姑娘此时突又想起,自己是如何被救的,遂举目又向剑华望去,只见华哥哥目光一眨不眨地盯在自己脸上,心里一阵娇羞,粉拳高举在剑华身上轻轻地捶了一下,接着说道:“看看你那个傻样子。”
  剑华呵呵一声憨笑,双眼并未离开姑娘的粉脸。
  姑娘被看得羞意更浓,嘤的一声,举起一双玉掌将剑华双眼全给蒙住,并嗔着声音说道:“叫你看,叫你看。”
  剑华只是呵呵地憨笑,任凭姑娘处置。
  过了一刻姑娘才将玉掌慢慢地撤了回来,并询问剑华自己遇救的经过。
  剑华毫不隐瞒地将一切情形叙说一遍,说至义释龙羁疆时,脸上顿显出一种非常惭愧的神色。
  姑娘心里虽然很气恨,但是她对剑华的性格了解得非常清楚,知道华哥哥此时心里比自己还要难过,试想她哪还忍心责怪华哥哥。只听她轻轻地叹息一声,玉指轻轻的在剑华额上点了一下,低低的说道:“你呀……”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
  剑华已经准备好接受萍妹妹一顿的怨责,现在见萍妹妹并无责怪自己之意,那他心里就更感到不好受了,同时也就更感到愧对萍妹妹,一把将姑娘的玉手握在掌中,低哑着声音说道:“萍妹妹,你不会怨恨我吧?”
  姑娘不表示心意,只将粉脸偎在剑华的肩项之间,不断地左右擦动着。
  姑娘这种动作,已将心意完全表露出来,剑华感动得差一点儿流出泪来,此时剑华就好像一个小孩,犯了大错,母亲不但没有责骂,反而百般安慰一样,使他就更感到母爱的伟大,只见他一把将姑娘抱在怀中,嘴里轻轻地喊道:“萍妹妹你太好了,你太好了,你太……”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也不晓得经过了多久,等到静止下来,要想略息片刻的时候,已经是五鼓已尽,二人刚一把眼闭上,就听到一阵步履之声直奔洞中走来,二人赶紧又把眼睛睁开,齐向洞口望去,只见玉面秀士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岷山三杰及笑面狼,二人赶紧跃落床下,冲着几人道声早安,剑华再一一地替萍妹妹介绍一遍。
  岷山三杰等几人,和剑华在洞口分手之后,就围护着笑面狼行功调息,直到玉面秀士走出洞外,一看到这种情形,颇感意外,双方经过互道姓名之后,彼此才知道对方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又重新互道久仰客套之语,在天色拂晓之际,才相率走进洞来。
  岷山三杰经过昨夜的那件事情之后,对剑华的品格武功异常佩服,三个人同有想与剑华结忘年之交的心意,经剑华推辞再三,双方遂在无可无不可的情形下,结束了这番客套,接着岷山三杰就探询剑华今后的行踪剑华慨叹一声,将自己今后的行踪略微相告,准备先返回成都,探视一下师兄的近况之后,就要行道江湖并暗暗地访查灭门的血海仇人。
  岷山三杰均是江湖上肝胆相照之辈,但是对剑华之事,并未表示任何心意,然而三人已暗暗决定,要尽全力替剑华寻访仇人,在曙光初升之时分,岷山三杰与剑华订了后会之期,才领着笑面狼辞别而去。
  剑华眼望着岷山三杰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慨,同时有一种黯然依依之情。
  剑华这种情形,落入玉面秀士眼内,他不由得暗赞不已,同时也替自己尚未证实的女儿而高兴。
  剑华正在被离愁笼罩,心情黯然之际,突听得萍妹妹啊的一声惊叫,他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遂连忘回头向姑娘望去。
  只见萍妹妹好好地站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手中拿着一道尚未打开的锦囊,正在沉思,剑华正欲开口说话,而姑娘已将锦囊撕开,从中抽出一张满是字迹的绢帛,姑娘看了一眼,就举手递给玉面秀士。
  姑娘在惊叫时,玉面秀士也不由自主地回头看来,现在见姑娘将一张绢帛递了过来,以玉面秀士那种江湖阅历及聪明才智,他已经知道此物定和自己有关,否则的话,姑娘不会轻易地交给自己,所以他根本未加考虑,顺手就接了过来,他将绢帛接到手中,仔细一看,见是一张洁白如雪的上好丝绢,四四方方地折叠在一起,在最上面的外层,写着一行公楷的小字,字意是留交师兄傅君萍收,下款则写着“师妹云忆茹上”。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使得玉面秀士是悲喜交集,只见他连忙将绢帛打开,举目望去。
  剑华与姑娘,根本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两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玉面秀士,只见玉面秀士的脸色,时喜时忧,看至最后竟举目瞟了二人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竟又将绢帛递到姑娘手中。
  姑娘接过绢帛也是急不可待接过来就看。
  剑华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他也很想看一看,但是依他那种性格,在未得到玉面秀士和姑娘允许之前,他是绝不会趋前看上一眼,免得上面有什么讳人之语,不愿意为外人知道,所以他还是很安祥地立在当地,然而他的目光却在萍妹妹的粉脸上溜来溜去。
  只见姑娘手持绢简,一边看,脸上的神情一边变换不定,看到最后竟是珠泪盈睫,哇的一声,哭着径向玉面秀士怀中扑去,伏在玉面秀士怀中,竟呜咽起来。
  此时玉面秀士也是眼含痛泪,满脸慈祥地用手抚着姑娘的秀发,很久,很久才咽着声说道:“傻孩子,你我父女今日重逢,应当高兴才对,为什么尽是啼哭,也不怕你华哥哥笑话你。”说完用手将姑娘的粉靥扶正,举起衣袖替姑娘把满脸的泪痕擦掉,然后侧过脸来,对剑华温和地一笑,接着说道:“小友,绢简上所提到的事情,多少也与小友有关系,可以拿去看过。”说完遂示意姑娘,将绢简递给剑华。
  姑娘手持绢简,踌躇了一下,举目恨恨地白了剑华一眼,才将绢简递给剑华。
  我们这位忠厚的小侠,被姑娘这一眼只白得心情为之一紧,原因是姑娘的眼神中,包含了幽、怨,还有不少的恨意,这是剑华与姑娘相识以来,绝无仅有的一次,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而惹得姑娘用这种眼神看他。
  剑华从姑娘手中接过绢简,他并没有马上打开就看,而是愣愣地立在当地思索了很久,把自己今天晚上的所做所为,言语行动反复地想了一遍,然而还是没有找出萍妹妹何以恨眼相向的症结所在。
  我们这位初解风情而性情纯厚的小侠,他哪里知道,初恋中的少女心理,就好像天气一样,晦晴无定,豆大一点儿的事情,在她们看来,也许比天还要大,同时最爱扑风捉影,而疑心又特重,外来的一点儿刺激,都会使她们心情紧张起来,怀疑情郎将来会不会毁盟前约,她们一存有这种心理,很自然地就会借题发挥,看看情郎的反应如何?
  这么复杂难测的少女心理,也就难怪剑华百思莫得其解了。只有举起茫然不解的眼光回看了姑娘一眼,这才举目向绢简望去。
  只见一张约数寸见方的白绢,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文意分成三段:
  第一段完全是说玉面秀士和千手观音的事情,将二人因误会而分飞的情因,归属于天意。
  第二段是告诉萍姑娘,说玉面秀士就是她的生身之父,而千手观音自己则就是她的生身之母,命姑娘当场认父,并于近日内随父往谒师祖替母赎罪。
  第三段是隐示姑娘和剑华的未来,说二人前途磨折尚多,希望二人能好自为之。应以她和玉面秀士为戒,盼两小不步上她和玉面秀士的后尘。
  剑华看完之后,心里无形中罩上了一重隐忧,因为他把千手观音视为神明一样,认为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因故而发,绝非偶然和劝勉之语,他暗暗叹息一声,连忙抬起头来,对着玉面秀士拱手为礼地说道:“老伯与萍妹今朝相逢,乃是天大的一件事情,小侄在此谨致贺意。”
  玉面秀士呵呵一声长笑,接着说道:“今天我能找到萍儿,也算是完成了我二十余年来的一部分心愿,心里觉得很高兴,然而我全部的心愿,恐怕只要有麻烦你来代我完成了。”说完,又是呵呵一声长笑,并意味深长地看了剑华和姑娘一眼。
  剑华对玉面秀士的话先是不懂,听到后来即恍然而悟,心中陡然一凛,感到自己今后的责任更重了,不能错走半步,他思念及此有意无意地向姑娘瞟了一眼。
  而姑娘聪明绝顶,他父亲的话还未讲完,她对他父亲的心意已了然于胸,有意无意地也举起一双凤目,向剑华瞥了过去。
  剑华和姑娘目光一相接触,顿时他就感到周身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因为姑娘此时的眼神中,已无刚才那种幽、怨、恨意,换来的却是含情脉脉,所以剑华才会如此。
  二人的神态哪能瞒过江湖经验丰富的玉面秀士,只见他微微一笑,悄然无声地向洞外走去。
  大约经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玉面秀士才再度返回洞中,举目一看只见两小相对无语地坐在玉床上,姑娘的双眸已微显红肿,而剑华的样子也不见得好看,满脸都充满了凄苦的神色,玉面秀士将这种情景看在眼里,心里不由自主地暗暗叹息一声,瞬即正着面色对二人说道:“你们都以侠义儿女自命,怎么也做出这种世俗儿女之态,况且是短暂的分别,多则一年,少则十月,就会相见。萍儿!赶紧收拾一下,趁着天气凉爽要早点儿上路。”
  玉面秀士最后的一句话,又差一点儿将姑娘的眼泪引出来,只见她贝齿轻咬,站起身来,把自己简便的衣物收拾在一起,打成一个小包,也替剑华整理了一个小包,交到剑华手中。
  然后姑娘又将阿黄和翠娘唤到面前,遂征求玉面秀士的意见,看二兽如何处理,这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玉面秀士经过片刻的深思,才毅然决定将二兽带走,因为他实在不放心二兽单独留在此地,怕的是二兽久离约束,一但兽性复发,阿黄尚不足为虑,而最可虑的是翠娘,到那个时候将为害不浅。
  玉面秀士将这个决定告诉二人,剑华是无可无不可,而姑娘则是求之不得,万无反对的道理,原因是她和二兽可以说是从小一齐长大,千手观音死后,一人二兽更是相依为命,如果让她和二兽就这么生生地分开,姑娘心里那种痛苦是可想而知的,所以她对父亲的决定,当然是欣然接受,还怕玉面秀士会反悔。
  玉面秀士见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这才领着两小二兽走出洞外,三人运石将洞口封闭好之后,这才沿着谷底向前驰去。
  姑娘边走边回头张望,对于自己居住了十余年的洞府,心中难免有种依依之情。
  再说剑华正在行走之间,突然惊叫一声,玉面秀士和姑娘不晓得发了什么事情,遂不约而同地,用惊奇的目光向他望去。
  只见剑华急慌满面地在前后左右上下看着,最后竟张口一声长啸,啸声过后接着就听到一声清亮的鸟鸣。同时就见一团黑点如风驰电闪般向着三人头顶落下,眨眼之间,这团黑影便飞临在三人头顶四五丈处,此时玉面秀士和姑娘也已看清楚,原来是一头体躯庞大的巨鸟,二人顿时想起百毒蛇母赠雕之事,同时也明白了剑华惊叫之意,父女二人相视会心地一笑,算是心照不宣。
  就在二人分神微思之际,那头墨雕已傍立在剑华的身侧,头部不断地在剑华手臂上擦来擦去,状极亲密,然而一对黄光闪闪的圆睛,不断的在玉面秀士和姑娘身上溜来溜去。
  剑华见墨雕无恙,这才放下了心,他见墨雕对自己如此驯服,而他对墨雕的神骏也是喜爱极了,遂俯身将脸贴在墨雕的头上,然后指着姑娘说道:“墨儿,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以后你不听我的话可以,她的话你非听不可,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剑华的话刚一说完,就听到墨雕低低地长鸣一声,并且将头连连点了几下。
  此时剑华突然觉得有点不对,遂又连忙指着玉面秀士对墨雕说道:“他是我的伯父,我很尊敬他,你要和我一样,不但要尊敬他,并且要听他的话。”墨雕和上次一样,点头长鸣示意。
  剑华说完之后,才将身腰直起,突然看到阿黄和翠娘,四目圆睁地注视着墨雕,剑华心中一动,遂又指着二兽对墨雕说道:“它们两个都是我那朋友所养,以后你要对它们多友善,多照顾。”
  这次墨雕就和上两次不一样了,只见它傲然地将头一点,然后一声长鸣,就又飞向空中,转眼之间又失去了它的踪影。
  墨雕刚才对付二兽的神态,落入玉面秀士眼内,只听哈哈一声大笑,接着说道:“禽兽尚且如此,何况人乎。”
  而萍姑娘和他父亲则完全两个心意,此时她心里甜甜的,就好像浸在蜜里一样,因为剑华刚才一番介绍,言辞之间已把自己视为世上最亲密之人,同时更证实了情郎心目中,始终想到她,这不是姑娘自做多情,而剑华的心意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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