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辨事非囚少侠 欲诬人者反被诬
2025-08-04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宋继祖去后不久,酒楼便有位子了,朱柏点了十来个菜,但菜都凉了,还不见宋继祖回来,他是天星堡之总管,办事比较细心,便派吕盘及铁世雄去傅家查探。
  高迎龙道:“他是你们老大,你们要等他,我却不必,可否让高某先填饱肚子?”天星堡的人都骂了起来,不料朱柏反而令一个叫蒋和的手下先喂他。
  高迎龙刚吃了一碗饭,铁世雄便回来报吿了。众人脸色大变。高迎龙哈哈笑道:“剃人眼眉者,人亦剃之!”
  朱柏怒而问道:“你这是甚么意思?”
  高迎龙道:“他刚冤枉了高某,如今也让他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老天爷实在公平!”
  蒋和道:“总管,先杀了这厮吧!我实在受不了他的气!”
  高迎龙冷冷地道:“说得是,杀了我,你以后便不用再喂我吃饭拉矢了!不过,我死了之后,宋继祖也活不成了!”
  朱柏心头一跳,问道:“你这话是说,你可洗脱咱们老大之冤情?”
  高迎龙不答反问:“若高某做得到,我会得到甚么好处?”
  朱柏未答,蒋和已快口道:“你娘的有这一本事,我立即放你回去!”
  “那又不必,我扬长而去,你们始终还是怀疑高某是凶手!”
  朱柏有点糊涂。“阁下到底想怎地?”
  “给高某一段时间,让我调查真相,届时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恰在此时,吕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快去……迟了老大可能就”
  朱柏咬牙道:“好,朱某答应你,放了他!”
  “不急!你能作主?万一届时宋继祖不答应,高某不是做了赔本生意?”
  朱柏道:“你放心,老大不是那种人,何况他一向听朱某之意见,万一他不答应,朱某便陪你死!大丈夫一言既出,驰马难追,若有返悔,五雷轰顶!”
  吕盘又要开囚车,却让高迎龙喝住,“不要开,解开在下麻穴,就这样揪着走,快!迟了,不要怪我,吕盘,你先去报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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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星堡的人赶到傅家时,宋继祖已被五花大绑,而大多数的人都到内堂去了,他一见朱柏等人到达便呼道:“我也有人证,他们可以证明宋某来此只比山阴三义早一步!”
  朱柏高声道:“不错,咱们堡主刚离开咱们一阵子,人不可能是他杀的!”
  钟叫天冷冷地问道:“你们都是天星堡的人?你们能证明他比山阴三义早到一步?”
  朱柏毫不思索地道:“不错!”
  钟叫天哈哈笑道:“请问,你们可知山阴三义几时来此的?”朱柏不由哑然,钟叫天又道:“彼此都是天星堡的人,如何能作证明?协从犯者能证明主谋犯无罪,天下不是大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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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继祖大怒:“姓钟的,你这是故意找值子,还是要陷害宋某?”
  “钟某以事论事而已,钟某与天星堡素无爪葛,为何要陷害你?说出去也无人相信!”
  朱柏以眼色示之高迎龙,高迎龙问道:“山阴三义何在?”
  骆英豪问道:“你是甚么人?为何在笼子里?你有甚么冤枉跟我说?”
  高迎龙转头对钟叫天道:“在下可证明宋堡主刚离开八仙酒楼不久,他们三人便也下楼出店去了,当时不知他们三个去那里,如今才知道原来他们来此杀人!”
  温世玉骂道:“放你娘的屁!你这死囚含血喷人?你说咱们杀人,是你亲眼所见?”
  高迎龙不慌不忙地道:“如果人不是你杀的,为何这般紧张?在下是宋继祖之仇家,今日肯作证乃因为了一个理字,我没有袒护宋继祖之理!适才你问得好,你们说人是宋继祖杀的,请问有谁亲眼目击?没有人证物证,却一味要指证是宋继祖所为,难免令人怀疑人是你们杀的!最底限度也有协助之疑!协疑犯一向都会为主谋犯辩护。”
  朱柏等人暗暗叫好。钟叫天冷笑一声:“就凭你一个人,便可指证咱们这些人不是主犯便是疑犯?”
  高迎龙道:“请恕高某眼拙,不识尊驾!”
  钟叫天傲然道:“老夫钟叫天,尚有个外号‘河西雄狮’!”
  “哎暗,原来咱们江南说的‘哮天犬’便是前辈,失敬失敬!”
  天星堡上下一听他把“河西雄狮”称为“哮天犬”都忍不住笑起来,连其他人亦笑得小便不禁。钟叫天勃然大怒,却知道遇到了“劲敌”,抑住怒火,阴恻恻地道:“老夫是狮是犬,不是由你所定!”
  “这个道理晚辈知之甚详,我再问一句:傅家数十人,就凭宋继祖一人,便能杀得干干净净?他若有此本领,何不当时顺便把山阴三义也杀了?杀五十个人也是杀,多杀三个也是杀,一不做二不休,人之常理,难道前辈连如此显浅的道理也不明白?”
  钟叫天一张老脸涨得如同柿子般,胸膛不断起伏着,高迎龙看也不看他一眼,续道:“死者伤势如何?是否为同一兵刃所杀?死在何时,为何你们不去研究一下,若单凭推论,天星堡的人反而怀疑人是你们杀的!”
  “胡说,咱们来时人已死了!”
  “那是指吃了午饭之后,说不定你们在吃饭之前先来杀人,然后再嫁祸给宋继祖,凭你们的人手,要杀毁傅雪生一家,真是易如反掌!如果大家都是为了调查真相,擒拿真凶,就应该先放了人,再慢慢调查研究!”高迎龙笑嘻嘻地道:“不知晚辈说得有理否?”
  钟叫天向以词锋屋利见称,此刻却相形见拙。
  朱柏道:“他不作声便是答应了,只是脸上挂不住,不肯亲口答应而已!”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道:“人不是宋继祖杀的,咱们误信山阴三义谣言,快放人!”话刚说毕,一个精明的老头已走了过来,可不正是梅三月。
  梅三月见到囚笼内的高迎龙,微微一怔,问道:“此厮是何人?”
  “在下江南高迎龙,末学后进,无名小卒。阁下必是大名鼎鼎的梅三月梅老前辈了!”
  朱柏等人一听他这几句话,早上前替宋继祖松绑了。
  高迎龙道:“宋堡主可否放在下出来?待我去看看案发现场。”宋继祖对他真是又羞又愧又是感谢,但他是条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大踏步过来,亲自替他打开囚车。
  只听钟叫天道:“梅兄凭何认为凶手不是宋继祖?难道跟山阴三义有关?”
  梅三月摇摇头,道:“他们都不是凶手,死者全部被人以蛇形剑杀死!”
  这刹那间,高迎龙的血液几乎凝固,天星堡的人则心头狂跳,忽然有人叫道:“在下记起了,这高迎龙好像是‘小龙门’的弟子!”
  五十年来,武林中只有“小龙门”弟子使用蛇形兵器,是以梅三月及钟叫天先同时走了过去!
  高迎龙硬着头皮道:“不错,在下是小龙门第十代弟子,使得也是蛇形剑,不过在下作阶下囚已经近月,如何能来此行凶?”
  钟叫天嘿嘿冷笑道:“这可就难说了!说不定这本是你们小龙门跟天星堡串演的一出好戏!诸位,不要放走他们!”
  宋继祖高声道:“诸位同道,宋某可以以性命担保,高迎龙的确被咱们逮住,至今已二十多天,一出关外,便一直被囚在笼子里,他如何出来行凶?”
  钟叫天道:“适才他为你辩护,如今你替他辩护,真是兄弟情深呀!宋堡主,你嫌疑未清,还能作证?”
  宋继祖怒道:“姓钟的,宋某今日总算认识你了,枉你向有好声誉,称赞你嫉恶如仇,原来都是含血喷人,冤枉好人,来为自己脸上贴金!”
  朱柏接道:“适才梅前辈已证明凶手不是宋堡主,因为凶器是蛇形剑,谁都知道宋堡主一向使长剑!”
  钟叫天脸色不变。“高迎龙的随身兵器在何处?”他伸手指一指蒋和背后那只盒子,“一定在里面!真是妙计啊妙计,高明啊高明,你们表面上逮住高迎龙,再以其兵器杀人,然后互相指证对方不是凶手,可惜这奸计瞒不过老夫的眼睛!”
  梅三月道:“先把盒子打开,让诸位看看!”
  宋继祖看了高迎龙一眼,目光充满歉疚。他轻轻一叹:“不必了,里面的确是高迎龙的兵器蛇形剑,宋某怀疑杜英陵一家被杀,是他所为,故此逮了他,带上兵器,准备将他带到杜老爷子墓前,以其剑剖其心活祭的!不过,傅家的案与他及天星堡绝对无关!”
  梅三月道:“除了你们这干人之外,是否有其他人证?若拿不出来,如何能服众?”
  宋继祖长叹道:“没有了!不过,这里面可能牵涉到一项武林大阴谋,否则……”
  他话未说毕,钟叫天已道:“这项阴谋便是你们联手杀傅大师一家,盗走乌金!”
  朱柏道:“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高迎龙哈哈笑道:“不必多言,这干人为了出名,为了制造好声誉,为了提高自己在武林的地位,他们不会听信咱们的。”
  梅三月沉声道:“徒逞口舌之利又有何用,老夫绝非你们所说之人,今再问你一句:你们有没有人证?”
  高迎龙问道:“你们要甚么人证?”
  “只要有一个身份令人信服的人,能证明你们不在场,咱们便放过你们!”
  “若是没有,诸位意欲何为?”
  梅三月沉声道:“那就怪不得老夫了,说不定老夫今日便要为武林讨回公道为傅家雪仇!”他手一挥,群豪立即抽出武器来。
  大厅内,一时间已剑拔弩张。“老夫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有没有人证可证明你们的清白?”
  此刻高迎龙也说不出来,忽然里面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不知某够不够资格?”
  他人未至,但单凭那声音,已教人产生莫大之信服,奇怪的是其声音听在高迎龙的耳内,却觉得其声充满了寂寞和无奈。
  暗里传来一个不徐不疾的步履声,半晌已见到一个中等身材,满脸于思,年在四十开外的汉子走出来,宋继祖一见便欢呼一声:“诸葛神捕!”
  来人简单地道:“正是诸葛严!”
  诸葛严三字,如在群豪心湖中投下一块巨石般引起了雄大之震荡。梅三月脸色微变,问道:“不知神捕如何证明他们是清白的?”
  “诸葛某尾随他们背后三天了,刚才悄悄到内堂看了一下,凭某多年断案查案之经验判断,这干人已被杀了超过两个时辰,那时他们尚未进镇!”
  骆英豪道:“但一个多时辰前,骆某等人来拍门,尚有人应门,说大师在午饭,这个……”
  诸葛严冷冷地道:“你以前来过傅家?认识傅家的人?”他见骆英豪摇摇头接道:“凶手杀人之后正在搜查宝物,不愿打草惊蛇,冒充门公谓他们在午饭,你能分辨真伪?”
  骆英豪登时语塞,诸葛严续道:“以兵器来判定谁是凶手就更加可笑了,假如傅雪生一家是被长枪所刺杀,难道诸葛某便怀疑是你梅三月所干的?像傅雪生只替人铸剑,梅大侠是使长枪,不知何事来此?”
  梅三月微窘,半晌方道:“老夫是路过,顺道来凑凑热闹罢了。”
  “想不到大侠已过耳顺之年,还有这个雅兴!”诸葛严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案发现场诸位大部分都已看过了,几乎所有人都死在食桌旁边,就算来人武功如何之高,只要他杀了两三个人,其他人也都跑掉了……”
  钟叫天截口反驳:“若凶手有三四十个人,情况又如何?”
  “有这么多人,难道诸位一早便在镇上,居然不会发觉?即使凶手有五个之多,一人杀十人,其他人还是会跑开!”诸葛严目光在群豪脸上扫过,然后缓缓地道:“此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食物中下了剧烈之迷药!”
  这个推论合情合理,群豪无话反驳,只听诸葛严又道:“人既然已失去了知觉,凶手要用什么兵器杀人,还不容易?高迎龙何德何能可阻止别人打造几柄蛇形剑?”
  钟叫天突然恨恨地冒出一句话来:“凶手这样做有何作用?”
  “作用可能有两个:一是转移视线,一使自己逍遥法外;二是与小龙门门主高迎龙有仇,栽赃嫁祸!”
  钟叫天干咳一声:“咱们全凭你一席辩词,难分真假……”
  他话还未说毕,诸葛严已道:“说得有理,故诸位都有嫌疑,请全部留在这里。诸葛某已派人报了官府,名件周九命,一个时辰之内便会抵达,他能证明诸葛某的许多看法。”
  名件周九命据说已死了几次,又获重生,对阴界之情况知之甚详。他十六岁开始做件工,今年六十多岁,协助各地捕头、县、州、府、巡案等大人破案无数,其人判断死者情况之准,招牌比诸葛严还硬。以诸葛严再加周九命这两块金漆招牌,敢言无人可反驳。
  刹那间,大厅内静若深夜,只闻呼吸声。
  良久梅三月方干咳一声:“有关神捕及名件之判断,吾等实不敢置疑,不过,咱们之嫌疑何在?”
  “目前一切尚早,诸位不必太紧张,只是今日在厅内的人,形貌都已印入某之脑海内,即使你们离开,他日若有证据指出谁是凶手,某敢言天涯海角也可揪之出来。”
  他说得很轻松,但听在群豪耳中,却如响了个焦雷。
  钟叫天干咳道:“咱们反正无其他急事,便在此等候周九命也没有关系。”
  “如此甚好,某还要到现场去勘察一下。”
  高迎龙道:“晚辈随前辈学,习,不知前辈肯否指教?”诸葛严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进内,高迎龙大踏步跟在他后面。
  宋继祖叫道:“宋某几乎因此而陷于万劫不复之境,更该去看个仔细!”遂尾随其后而进。
  到了中庭,只见雪下得更大更密了,群豪留在雪地上之履印,此刻几乎已不能辨认,只余一些浅浅之脚印。
  高迎龙道:“这是前辈之足迹?看来凶手之脚印根本没法寻找了!”
  诸葛严轻哼一声,展开轻功越庭而去。高迎龙及宋继祖见他只在雪地上留下浅浅之脚印,相对骇然,关外神捕诸葛严,果然名不虚传。
  高迎龙轻吸一口气,身子如柳叶般飘前,宋继祖紧蹑其后,到了二进,回头一望,赫然发现自己之脚印比高迎龙还深,不由暗叫一声侥幸!
  二进仍有一座大厅,却摆放着四张大桌,厅上乱七八糟地躺着数十具尸体,一望便知是傅家之婢仆,饭厅地上嵌着一道道红色的冰条,先是奇怪,继而醒悟那是流出来的血水,因天气太冷,被凝结成冰条。
  诸葛严把厅内之蜡烛点亮,火光掩映下,地上红光闪烁,更加触目惊心,尽管宋继祖和高迎龙在武林中闯荡不少年头,见过不少死尸,然此时却有着心惊肉跳之感!
  诸葛严只在饭厅内稍为耽搁片刻,便一手提着蜡烛,一手捂着烛光,匆匆转入左侧的灶房里去。高、宋二人紧随。
  灶房比一般的大户显得小了一点,四个女仆倒地,同样中剑而死。高迎龙问道:“神捕看到饭厅内之死者,大部份死在食桌之旁,而断定被人在酒菜中下了毒,请问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死者大部份姿态奇特,或摊开四肢,或蜷缩在桌脚,更有人撞破了头,由此可知迷药发作极快,当他们一感到有异,已倒地不醒。”
  “如此说来,此四人可能是协从犯了,应是由她们在饭菜内下毒的!”高迎龙言毕,忽觉头有点晕眩,他心头一跳,一口气把蜡烛吹熄,紧接着,转身一拳击在窗櫺上,哗啦啦一阵响,窗櫺破碎,一股冷风吹了进来,令人精神一振!
  与此同时,诸葛严及高迎龙同时退出灶房,在门口之宋继祖甚是诧异,“两位有何发现?”
  高迎龙道:“迷药置于蜡烛之内!”言毕立即盘膝运功;诸葛严则倚在墙上,脸上毫无表情,一对眸子闪闪发光,宋继祖自觉有责,立即守在他俩身前。
  将迷药置于蜡烛之中,燃烧时产生作用,行凶者心思之巧,手段之狠,教人不寒而栗,说不定他还藏在傅府之内,天气虽冷,宋继祖却觉得手心冒汗。
  申时未过,天色却似已届酉时,灰灰沉沉之环境,似乎隐藏着无数杀机,他忽然想起,世事实在荒谬。首先他认定高迎龙是杀死杜英陵之凶手,继而是高迎龙舌战群雄,救了自己,不料两人又同时陷于险境,若非诸葛严及时出现,只怕天星堡一行人及高迎龙此时都已葬身雪海了。
  世事之变幻无常,复杂,实非他一介武夫能想像得到。由傅家一案看来,杜英陵极可能不是死在高迎龙剑下。
  他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差一点害死了高迎龙,假如先前忍不住杀了他,今日自己也须葬身于此了。想到此,宋继祖忍不住看了高迎龙一眼。
  一阵回龙风吹来,落在庭院里,忽地打了一个旋,把地上之积雪卷上半空。宋继祖这才发现灶房之前有一道水沟,水沟里凝结着一道红色的冰槽,正应了一句:血流成河。
  就在此刻,高迎龙自地上一跃而起,叫了声:“好厉害的迷药!”诸葛严也走了过来,忽然一个转身;向内堂走去。
  内堂只住着傅雪生一家七口,小饭厅内倒着老少七具尸体,死状与中堂的一模一样,宋继祖叹息道:“凶手真是残忍,杜老爷子,一家大小死状是否也如此?”
  “是的,也怪诸葛某当时粗心,因赶着进关,没有仔细检杳,是以错失了许多有用的线索。”
  高迎龙问道:“这一次你看到了什么?”
  “凶手不会超过三个人!大胆说一句,应该是两个人!”诸葛严反问:“你又看到了什么?”
  “晚辈看不到什么,不过我却想到很多,凶手之中必有人认识傅家的下人,最低限度也十分了解,是故知道他们几时去那里买蜡烛。”高迎龙稍顿问道:“神捕是由伤口血迹凝结之情况来判断凶手之人数?”
  诸葛严以赞许之目光瞥了他一眼。“不错,内堂一个,中堂一个,灶房一个,也许灶房那些人是内堂这名凶手做的!”
  宋继祖道:“依你这样说,咱们一定能查出点眉目来,因为镇上买蜡烛的店子,不会太多。”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待此间的事一了,咱们就去!”高迎龙骇然望着诸葛严道:“神捕,在下有一问题请教您……”
  诸葛严不作声,只拿眼睛望着他,似在鼓励他,“梅三月使用长枪,却来此‘凑热闹’,你看他是不是值得调杳一一下?”
  诸葛严只笑笑地道:“不知道!”一顿接道:“你有兴趣也可以去查!不过武林中喜欢凑热闹的,多管闲事的人可不少!”
  他话还未说毕,三人均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喧哗声,高迎龙首先射了出去,他几个起落射进了前堂大厅。
  大厅之内,天星堡众人一字横开,挥动兵器,拦住“河西雄狮”钟叫天。钟叫天人又矮又瘦,但打起架来十分凶狠,悍不畏死,招招拚命,天星堡的人以众凌寡,看来随时会被其突围。
  高迎龙抓来木盒,左掌一拍,盒盖打开,蛇形剑应声跳起,他右手一抄,已紧握住,喝道:“退开,让高某来领教!”朱柏等人立一即退开,奇怪的是梅三月等人只站在一旁观战,好像钟叫天之胜负生死,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一般。
  钟叫天叫道:“你来得正好,省得老夫去找你!”他长剑疯狂进攻,高迎龙进退自如,不为所动,他姿势极似蛇儿,但却毫无蛇儿之猥琐、闪缩,相反十分潇洒,与雄狮似的钟叫天,相映成趣。
  表面上看,钟叫天占了上风,但内中有数高手却看出,高迎龙稍高一筹,他在对方疯狂之进攻之下,举重若轻,蛇形剑寻隙抵缝,奇招迭出,往往将对方之攻势遏住。
  双方斗了六七十招,高迎龙已慢慢摸透钟叫天之招式及变化,觑得真切,纵身跃高,凌空挺腰,有如龙入九天,再一折腾,头下脚上,向钟叫天射去。
  这一招势不可挡,钟叫天弯腰扎马,准备迎击,高迎龙蛇形剑剑尖破空之声嘶嘶作响,威势吓人,眼看剑尖即将刺进钟叫天胸膛,突见他垂臂一戳,剑尖刺在地上,大叫一声,向后打了个没头点斗。
  群豪不知发生了甚么事,只见高迎龙缓缓转过身来,剑身上附着两根牛毛般大小的钢针!他铁青着脸道:“是谁干的好事?”
  奇怪的是钟叫天之姿势动作完全没变,仍然沉腰扎马,一动不动,诸葛严向他射了过去,落在他背后,只看了几眼即道:“他后背中三根钢针,全射在死穴上!”
  话音刚落,大厅内啊啊之声连响,接着是交头接耳。诸葛严转头望去,锋利如刃之目光在一张张脸上溜过,最后停在梅三月脸上。
  梅三月神色不变,半晌方怪笑一声:“神捕怀疑这是梅某干的?梅某一向不使用暗器,这个武林中人人均知,不信者可派人来搜一捜。”
  诸葛严道:“某家未发过一言,这都是你说的。”
  宋继祖大声道:“为了保全梅大侠之声誉,宋某愿意效犬马之劳!”他边说边走过去。朱柏等人恐他有失,都跟着上去。
  梅三月冷笑一声:“你害怕甚么?”高举双手续道:“若在老夫身上捜到一枝钢针,梅某立即自刎谢罪!但若捜不到又如何?”
  高迎龙哈哈笑道:“梅大侠自认为清白,又要求别人搜身,因何临时增加条件?这是欲反悔还是另有含意?”
  梅三月气得牙痒痒的,却再也不敢吭一声,任由宋继祖双手在他身上搜查摸索,过了一阵,宋继祖退后道:“他身上没有暗器。”
  高迎龙道:“我早就料到不可能搜到,他一口气射出五枝钢针,便是不欲留下半点线索,此人看似聪明,其实他却做了一件蠢事!”
  梅三月问道:“其蠢在何处?老夫可否聆教?”
  “他因为要把身上所有之钢针全射掉,无意之中,分出两根来射高某!若非如此,高某必不知钟叫天已着了道儿,那一剑一定刺进钟叫天之胸膛,日后有甚么变化,高某便成为凶手,也会让钟家家人及徒弟追杀,这是借刀杀人之连环计!”高迎龙目望梅三月。“未知梅大侠认为在下之言是否有理!”
  梅三月脸色不变。“听少侠一言,真是胜读十年书,凶手果然既聪明又愚蠢!”
  他滴水不漏,这一次轮到高迎龙开口无言,只听诸葛严问道:“此处是否有其亲人?”
  他连呼三遍无人答,梅三月道:“咱们都只是他朋友而已,其后事便由老夫负责。”
  诸葛严道:“诸位可分批上前察看!”
  就在此刻,“个白发的瘦老头推门进来,先举起酒胡芦往嘴里灌了两口。“好酒好酒,好冷好冷!”
  诸葛严道:“你来得好快!”
  “好朋友相召,老夫来迟了,快说,又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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