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胡家废宅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下降了七八尺,光线渐暗,忽然杨开心觉得右手掌接触之处,比较粗糙,青苔也有掉落之痕迹,心头一动,不由仔细观察起来。井壁是由无数块大小不一之石头垒砌成的,其中有一块比较大的石板,四边接口有缝隙!
  他心头乱跳,抬头道:“有蹊跷!”言毕,稍为移动一下四肢,双腿用力死撑,右掌按在那块石板上,使劲一推。
  那块石头居然向内滑进三尺余,杨开心心头大喜,手脚用劲,身子便滑进凹处,以肩顶住石板往内堆,一股阴风吹来,带着浓烈的霉味,他忙闭住呼吸,身子不停地推着石板前进,里面竟是一条地道。
  地道入口连在井内,既隐蔽,又妥当,真是匠心独运!地道越往里面越宽阔,他跨过石头,慢慢向内走进。越深光线越暗,忽然一个拐弯,光线被挡,伸手不见五指!就在此刻,杨开心突然听到一阵暗器破空之声,声音一共有三道,凭其经验一听即料到共有三柄飞刀,分上中下三个方向射来!
  由于地道仅能容一人站立,不易闪避,也不易以刀磕飞,是故杨开心这一惊非同小可!
  只见杨开心惊而不乱,首先一蹲身,避开射向头顶的飞刀,再抽刀护住全身!别看这事简单,若光天化日之下,难不倒一般练武的人,但在伸手不见五指之狭窄地方,只凭听觉要判断那把飞刀先至,那柄飞刀后发,就非有高深之造诣不可!这里面得加上经验、胆量、判断力、反应以及运气!
  幸好杨开心今天这几项因素都具备,只闻“当当”两声,两柄飞刀已落地,而此时,其双眼已稍能视物,感觉有人因发飞刀失手,而迅速后退!杨开心艺高人胆大,双脚一蹬,人即如离弦之矢般射出!“叶家盛,看你往哪里跑!”
  风声急响,杨开心单刀一挥,又一把飞刀落地,他去势不变,但对方逃得也不慢,且仗着对地形熟悉,杨开心一时也追不及。
  两人一前一后,在地道里追逐,也不知跑了多远,忽然前面那团人影停了下来,不停地喘着气,杨开心放慢脚步走上前,冷笑道:“怎地不逃了?”
  “你擅闯民居,意欲何为?”
  “此处是你的?”杨开心已看清对方是位披头散发的老头。“就算你是叶家盛,你也只不过是胡家的伙记而已,但在下却是受胡树华的未亡人之托,下来调查是谁擅闯民居的!”
  那人显然料不到杨开心有此一着,怔了一怔,道:“胡树华把此条地道赠予老夫,此处便是我之产业,任何人未经许可,都不得擅闯!”
  “在下来此不是为了与你分财产,而是来找你的!苏老丐,你还是乖乖跟我上去吧!”
  苏老丐哈哈大笑。“老夫为何要跟你上去?你要去,你自己去!”
  杨开心沉声道:“咱们根本没有歹意,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了!”杨开心趋前一步,挥刀劈出。他向来以快刀著名,但这一刀却出得慢。
  苏老丐以打狗棒应敌,他棒法中夹着剑招,仔细观之,有梅花剑法之影子,杨开心更认定他必就是叶家盛,更立定主意非活捉他不可!
  杨开心刀法逐渐加速,三十招过后,苏老丐渐渐抵挡不住,不断后退,可是他只退了三步便停住了,似乎背后已是尽头,退无可退。
  激斗中,杨开心觑得真切,倏地一刀毕直劈下,这一刀,疾如闪电,重如泰山,正是杨开心平生功力所聚!苏老丐没办法,只好挑起打狗棒抵挡。“笃”地一声,单刀虽被荡开尺余,但打狗棒已被劈掉一小截!
  杨开心一招得手,更不放过他,手腕一翻,单刀霍地化劈为削,直奔苏老丐之脖子!这一刀表现虽然凶狠,实则他已留力,只迫对方举棒来格,再将之劈掉一截,苏老丐便等于赤手空拳。
  不料,苏老丐居然十分强悍,打狗棒不挡,反而毕直向杨开心戳去!意图两败倶伤,玉石俱焚!
  打狗棒断了一截已不比单刀长,可是棒尖忽然冒出尺余长之一根尖锥般的铁器,黑黝黝的铁管,在黑暗中更不易发现,弄个不好,可能杨开心比对方反要先死!
  幸好杨开心之运气一向不错,又本不想杀他,是故单刀倏地一沉,敲在打狗棒上,尖锥铁器离地三寸沉下。直至此时,杨开心方发现打狗棒的秘密,心中怒火顿起,左腿倏地踢出!苏老丐虞不及此,手腕被踢个正着,五指一松,打狗棒登时落地。
  杨开心踏前一步,左拳当胸劈出,右手单刀仍然猛砍对方脖子,苏老丐视死如归,不退半步,双掌同时向杨开心胸膛印去。
  好个杨开心,左拳化掌一圈,将对方双臂迫开,说时近,那时快,苏老丐脖子已被击中,身子如泥一般瘫倒地上。原来杨开心以刀背击之,苏老丐求死心切,不欲躲避,正好着了道儿!
  杨开心下去已不少时候,井口旁之陆鹿龄等人又忧又喜,喜的是可能有眉目,忧的是恐杨开心遭不测,骆雪道:“鹿龄,你看那姓杨的是不是溜掉了?”
  陆鹿龄道:“他不是那种怕负责任的男人,绝对不会溜!”正说着话,忽见杨慧跑了进来,陆鹿龄忙问:“有情况么?”
  杨慧也刚好开腔:“少爷呢?”
  骆雪看了她几眼,觉得她有点眼熟,不由上下看个不停。杨慧也不说破,自己与杨智化名易容套她口风之事,紧张地道:“陆大哥,岑维义他们三个又向此处走来了,我家少爷到底去了哪里?”
  “他下井去探察,已有好一阵子了,还未……”
  杨慧不得他说毕,便奔向井口探望,正好见到杨开心自井洞中探头出来,见到杨慧,忙道:“快抛一根绳子下来,我已抓住苏老丐了。”
  井上众人听后,精神均一振,杨慧道:“哪里有绳子?”
  陆鹿龄道:“你赶快出去买一根来!”又往下道:“小杨,岑维义他们三人又来了,你还是先别上来!”
  “真是鬼魂不息!”杨开心把头缩进去。
  陆鹿龄道:“咱们走到树下去,不可提杨开心的事,先打发掉岑维义三人,再作计较!”
  四人刚在树下坐下,岑维义、江帆和沈孔明三人已进来,见到树下坐着四个人,都是呆了一呆,岑维义讶然问道:“陆大侠不是要去开封么?”
  “半路听到玉人已痊愈,随乃师回闽南,故此又折回来了,岑兄怎地会在此?”
  “唉,说来话长,咱们是打听到,胡树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商丘,是以来此调查一下,而此处正是胡树华祖屋。”
  刘英玲要开腔,却让陆鹿龄以眼色止住,问道:“不知三位调查得如何?不知是否有收获?”
  沈孔明快口问道:“诸位来此,不知是为了什么?”
  陆鹿龄哈哈笑道:“沈兄不愧有‘赛孔明’之称,陆某真是白问了!咱们来意跟诸位一样!既然彼此都是为了弄清真相,何不互相合作,交换调查所得?”
  “好啊,请陆兄先说。”
  陆鹿龄不悦地道:“沈兄这样说便不上道了!在下所问,您一句没答,却一口气提了几个问题,真不够意思!”
  江帆忙道:“实不相瞒,并非咱们不想说,而是咱们一无所获!其实杀人者便是杨开心,何须再调查!”
  岑维义道:“话不能这样说,事实上此案的确有疑点,否则怎会引来这许多人来商丘?”
  “不知岑兄所知究竟有多少人来商丘?”
  “武林中成名人物,至少有十来个是岑某认识的!至于实际来了多少人,岑某便不知了。”
  刘英玲冷冷地道:“既然阁下无意合作,那就请速速离开吧,胡家不欢迎三位。”
  陆鹿龄忙替她解释:“这位是胡掌门之夫人,换而言之,此屋是其夫家产业,她既不欢迎三位,便请离开吧!”
  刘英玲是胡树华之夫人,其身份也叫岑维义三人吓了一跳!
  刘英玲又道:“三位请吧,以免坏了同道及朋友之礼仪!请请!”
  岑维义没有办法,只好招呼同伴一齐离开。

×      ×      ×

  杨开心缩回地道里,沉吟了一阵,以指封住了苏老丐之麻穴,再推上石头,方解开苏老丐之晕穴,然后附其耳道:“乖乖答我几个问题,否则便不客气了!”
  苏老丐冷冷地道:“你休想在老夫嘴里探到一丁点东西来!”
  杨开心叹了一口气。“胡树华死得这般冤枉,你身为胡家旧人,居然没半点同情,没半点义愤?”
  苏老丐咬牙道:“谁说的!老夫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只可惜老夫找不到杨开心那狗贼!”
  “哦?”杨开心心头一沉,冷冷地道:“若胡树华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来,难道他不该死?难道杨开心替天行道,他反而要死?”
  苏老丐冷笑道:“他替天行道?他知道个屁!”
  杨开心心头一跳,脱口道:“听你话中藏有玄机,可否说清楚一点?若杨开心冤枉了胡掌门,老子也饶不了他!”
  苏老丐似乎发觉自己失言,只淡淡地道:“总之杨开心混帐,他该杀!胡掌门根本没有错!”
  “老哥,在下千里迢迢自闽南赶来这里调查真相,为的就是要为胡掌门洗脱冤名,你既然知道,为何不直言?为何要让杨开心逍遥法外?”
  苏老丐迟疑地道:“阁下是谁?”
  “闽南‘小刀王’陈先至,在下表姨是华山派弟子,她曾点拨过在下武功,说起来,在下跟你一样,与华山派都有渊源。”
  “老夫跟华山没有渊源,你不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你打狗棒法,掺杂了许多梅花剑法,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因为在下自表姨家,也学过几年梅花剑法!你不信我使几招让你看看!”杨开心言毕长身,拾起其打狗棒,使出一招“春梅笑雪”、接着又是“斜枝怒放”、“火树银花”、“一枝三蕾”。“如何?是不是梅花剑法?”
  苏老丐点点头,杨开心又问:“你果是叶家盛?”
  苏老丐忽然抬起头来:“不错,老夫正是叶家盛,今日我只能告诉你,强奸清音的不是胡树华!杨开心绝对是杀错了人,冤枉了胡掌门!”
  杨开心似被人击了一拳般,涩声问道:“那强奸清音的是另有其人?”
  “不错,另有其人,老夫要说的只是这几句!”
  “到底是谁强奸清音的,你为何不说?是你师父?”
  苏老丐哈哈笑道:“若是老夫之师父,不是已八九十岁?他还会去干这种事?”
  杨开心道:“在下再次请你将行凶者之姓名相告,感激不尽!”
  叶家盛看了他几眼,“你只是要替我家少爷洗脱冤名,又何须问其他的?老夫绝对不会再告诉你半句话!”
  杨开心心念电闪,不敢迫得太紧,又问道:“你为何又重回商丘?又住在胡家老宅?”
  “在外面混不到饭吃,只好回来,叫化子没有栖身之所,不来此处,又该去何处?”
  “这条地道是胡家掘的?”
  “当然是,否则老夫如何知道?”
  杨开心再问:“你大可以堂堂正正住在此处,何须躲在地道里?”
  叶家盛冷哼一声:“武林中的事,难说得很,明哲保身,最好便是躲在此处。”
  “在下曾问过其他乞丐,他们说若住在此处,便会遇到鬼神,请问鬼神是不是你假扮的?”
  “不错,是老夫扮的,老夫不喜太多人,唯有用此法赶跑他们!”
  “那胡树华,每隔一般时间便来商丘,便是为了见你?他每次来此,最少也得住二十多天,是为了授你武功?”
  “小哥真聪明,都让你说对了!我也没有其他的话好说,你要杀便杀吧!”
  杨开心沉默起来,他又一指封了叶家盛之晕穴,忖思道:“他为何会知道真正强奸犯之身份?又为什么不肯将其姓名相告?瞧这老头之脾性,即便用刑也不可能让他说出实情!原因在何处?”
  想到此,杨开心又搬开石头,探头出井,不见人影,乃凝神静听。心中尚存一个希望:说不定叶家盛见到刘英玲,便肯和盘托出,是故他心急如焚,不理三七二十一,由井壁爬了上去。

×      ×      ×

  岑维义、江帆及沈孔明走后,四人仍坐在大树下等候杨慧买绳回来,陆鹿龄不敢大意,一对眼睛没有半刻是闲着,虽然再不见有人进来,但他心中却老觉得附近有许多对眼睛在盯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仍不见杨慧回来,骆雪低声问道:“鹿龄,那丫头可不可靠?怎地去了半天还不回来?”
  “她是杨家忠心耿耿之奴婢,不会出卖其主人,我只担心她在路上出了事!”
  褚南邨道:“不如由褚某出去另买一条。”
  “不,你们身份已暴露,说不定外面便有许多人在等你!你一出去,不是送羊入虎口?”
  可是等了顿饭工夫,仍不见杨慧回来,褚南邨长身道:“还是由褚某走一趟,不过我得先易易容!”
  陆鹿龄道:“你随便找个隐蔽的地方换好衣服才出去!只是不可随便同人来往。”
  褚南邨见他不再反对,便躲进中院房内易起容来,最后他由后院那头,翻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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