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将计就计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当太阳由窗子射进来时，柳青青便醒了，她目光落在丈夫脸上，只见他睡得烂熟，双颊微微泛红，似已有了计较，只是双鬓又添了几许白发，心头一阵绞痛。
吃早饭时，陆漫漫见唐郎容光焕发，忍不住问道：“十一哥，你昨夜几时睡的？”
“愚兄也不知道，只知道睡得很好，你睡得好么？”
陆漫漫点点头，黄杨木放下竹箸，道：“十一子睡得好，必有好消息奉告。老夫虽不愿加入，但却喜欢听人说计划。”
唐郎道：“小侄是有一个计划，这计划叫做将计就计，只是缺乏人手。”
黄杨木问道：“你需要多少人协助你？”
唐郎目光一亮，急问：“大叔，莫非黄蜂杀手已有不少人跟你联络？”
黄杨木摇摇头。“你先把计划说出来听听。”
“昨日小侄想了一整天，由于咱们根本不了解对方，甚至金希凡是否住在令旗帮总舵，也有疑问，岂能进去杀人？是以必须引他现身。”
黄杨木道：“引他现身容易，千万不要引火烧身。”
“小侄的计划，是先将对方之势力逐渐铲除，不与对方主将接触，先除其羽翼，最后方杀金希凡，卜十二不是要引我现身么？小侄便故意现身，装作毫不知情，待对方派人来时，咱们的人便在半路拦截，把那姓莫的阉人先宰掉，再由小侄计算时间，也杀了卜十二。”
黄杨木问：“你有几分把握？”
“以迅雷不及掩耳以及暗算突袭，小侄认为有八分把握，而且事后必可及时撤退。”
“你认为需要几个人协助你？”
唐郎吟道：“如是好手，五六人已足够。”
柳青青这时才插腔问道：“事后你打算撤去何处？须知对方极有可能尚有线眼埋伏，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唐郎目光一黯，道：“若是如此，自然不能来此。”他抬头望着黄杨木，他深信黄杨木出身黄蜂杀手，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所谓狡兔三窟，他岂会只筑一窟？
黄杨木懒洋洋地伸了个腰，道：“老夫还有个秘密的地方可供匿藏，但是除了你们三个之外，无人知老夫在此，因此你这个计划，根本没法进行。”
唐郎咬牙道：“杀不了莫公公，小侄仍有把握独自一个杀死卜十二，只要三十妹暗中协助，便不虞被人跟踪。”
黄杨木冷笑一声：“你比谁都清楚，此刻杀死卜十二，只有坏处而无好处。”他边说边长身而起。
柳青青问道：“大叔，你去何处？”
“十一子，你要仔细推敲一下，老夫出去买些吃喝的东西，顺便到街上溜溜，摸摸天气。”黄杨木走了几步又回头。
“除非有暗号，否则不许开门，亦不可出去。”黄杨木道。
陆漫漫怕唐郎失望，忙安慰之。“所谓一计不成，二计又生，十一哥不用失望，咱们再慢慢想办法。”
唐郎摇头道：“不必再想，以目前之条件，只能如此，你不必担心，黄大叔会带来好消息的，十八妹，三十妹胸部受了伤，你替她治疗一下，咱们还是养足精神吧，咦，怎地不见柳儿？”
“小妹怕他吵闹，点了他的‘黑甜穴’，让他多睡一会儿。”
唐郎这才进房，解开儿子之穴道，跟他玩闹，似乎已无烦恼。
黄杨木临近午时才回家，柳青青开门让他进去，问道：“大叔，外面情况如何？”
“很好，一切如常，天气也好得很，没一丝云彩。”黄杨木把菜递给她。“十八丫头，再试试你的手艺儿。”
“见到卜十二么？”
“有，那厮在街头上闲荡，老夫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我，他也够可怜的。”
柳青青含笑问道：“大叔买这一点菜，也花得了一个多时辰么？”
黄杨木瞪了她一眼。“你几时管起老夫来？老夫去泡茶馆行不行？没大没小的！”他虽说得凶，但柳青青却知道他言不由实。
唐郎仍在厅里逗儿子玩，只与黄杨木点点头，一句话也不问。黄杨木心中暗道：“这小子就是沉得住气。”他也不说话，坐在桌前喝茶。
过了半晌，反是他忍不住问道：“十一子，你可有再想别的办法么？”
“何必再想？除了那个办法之外，别无良策。”唐郎头也不抬地道：“除非情况和形势有所变化。”
黄杨木道：“如此你便在此守株待兔？”
“正在等大叔安排。”
“放屁！老夫早已不管你们的闲事，你有空还是练练镖法，胜过抱儿子，要抱儿子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倒是有理！”唐郎连忙放下儿子，在院子中练镖法，他做每一件事都十分认真，也肯用心思，每发射一次都要想一想，是以很快便有进步，看得黄杨木暗暗点头。
黄杨木买的菜足够吃两顿，柳青青两顿菜的做法完全不同，色香味均全，黄杨木大快朵颐，赞不绝口，陆漫漫则心生自卑，暗道：“难怪十一哥不将我看在眼内。”
吃过晚饭，四人闲聊了一阵，柳青青带孩子上床，黄杨木见唐郎还端坐着，忍不住道：“你还不去陪老婆睡觉？”
唐郎含笑道：“小侄在等人。”
黄杨木瞪了他一眼。“等甚么人？”
“等你替小侄约来的人，他们不会这么早赴约吧？”
黄杨木叹了一口气。“甚么事都瞒不了你，不错，他们不会那么早来，因此你大可以先睡一觉，你不睡，老夫怎睡得着。”
唐郎一笑长身。“有你这句话，小侄便睡得着了。”言毕进房。
柳青青问道：“大哥，你跟大叔说甚么？”
“没有，为夫请他早点睡，睡吧，明天也许要动气力。”
柳青青睡至半夜，忽觉唐郎下床，问道：“大哥，你去哪里？”
“有朋友来了，能不下来招呼一下么？”唐郎匆匆披衣而出，果见黄杨木开门引进四五个人，黑暗中看不清楚面目。黄杨木点了盏油灯，把火剔得暗暗的，唐郎这才发现这些人脸上不是涂着易容药，便是戴着人皮面具。
此刻，柳青青及陆漫漫也亦闻声而出，黄杨木指指唐郎，道：“这位便是你们一直羡慕又敬佩的唐十一郎。”
“不敢当，唐十一已经老了，很多地方已不如你们年轻的。”唐郎指指椅子。“大家坐下再谈。”
其中一个道：“咱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小弟宋卅一，认得三十姐。”
第二个是蔡四六，第三个是刘廿五，第四个是卓四四，最大的那个是杜十九，这些人，唐郎只闻过杜十九之名，其他的全未听过。
黄杨木道：“据说，这几个都是目前黄蜂杀手中之精英，三十丫头你也自我介绍一下吧！”他暗中向柳青青打了个眼色，柳青青知道他不想让自己再蹚浑水，连忙退回房内。
当杀手的都十分敏感，立时有人问道：“那女人是谁？”
唐郎道：“是我的女人，不碍事。”他走前把门拉紧。“大家有话尽可说。”
陆漫漫问道：“你们来了多久？”
蔡四六道：“小弟来了已半个多月，因为没有你和十一哥之消息，是以不敢妄动。”
杜十九道：“我是昨夜刚到的，城内之情况不太了解，还请十一哥介绍一下。”
唐郎道：“是如来佛分派你们来的？他如今在何处？”
杜十九老练地道：“十一哥，你应该知道，他老人家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他在何处，而且谁亦不知道他之全盘计划，他到底派了多少人，根本无人知道。”
唐郎再问：“他派你来此有何任务？”
“到城内找蔡四六，与他一起行动。”
唐郎又问蔡四六。“如来佛给你甚么任务？”
“他要小弟到大名府，随时协助十一哥和三十姐，只要十一哥找到小弟，要小弟做任何事，小弟都不能反对。若知十一哥和三十姐有危险，必须拚死相救，”
蔡四六道：“如来佛的命令就是这么简单。”
唐郎沉吟道：“依你这样说，他一直知道愚兄之行踪，你在何处接到命令的？”
“在真定府。”
唐郎转头望向其他的人，刘廿五等人均表示所接之命令与杜十九一样。
卓四四忽然问道：“十一哥，你说要杀金希凡是你的主意，而且若果是次成功，咱们便可恢复自由，是真是假？”
唐郎道：“这不能说是愚兄之意思，如来佛也有此意……他本就想在杀了金希凡之后，解散黄蜂杀手，他自己也想过几年安乐的日子。”
刘廿五低声道：“他怎会不安乐，咱们替他赚了不少钱，他花也花不完。”
唐郎道：“以前愚兄之想法也与你们一样，后来才知道他亦花了不少钱，你可知道这几年来你们杀的那些贪官污吏以及汉奸走狗，酧金其实是由他拿出来的？再说，一个人连亲戚朋友兄弟都没有了，钱再多也没意思。”
黄杨木亦叹息道：“一干上杀手这一行，哪有安乐日子过？就像老夫，退出江湖已近十年，还不是每每担心有人找上门来？何况他尚在江湖，很怕你们造反，又怕别人以牙还牙，连觉也睡不着，不说别的，单是要掌握你们每个人之行踪，便已费尽他不少心血。”
众杀手想想，都觉有理，想起杀死金希凡后便立即可以得到自由，人人均是精神振奋，摩拳擦掌地问：“十一哥，你准备几时动手？”
唐郎沉吟道：“如来佛只派你们几个？”
杜十九道：“小弟来时，如来佛在信中曾透露，他会尽可能调动全体弟兄投入这个计划，他称此为‘最后一杀’计划！”
唐郎吸了一口气，道：“好，如今便让愚兄先将计划说出，请师弟们提出意见，此事关系重大，千万不要客气。”当下把他“将计就计”之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黄杨木道：“这个计划有其可行性，但也有其缺点，便是必须各方紧密配合，有一方泄漏行踪，便会产生危险！还有一点，不管成败，事后撤退，只能去你们那边，不准来此。”
宋卅一道：“各方紧密配合一事，问题不大，凭咱们之经验，必定可以办到，撤到原来之老巢，也没问题。”
黄杨木冷笑一声，“问题是卜十二在街头上不断走动……”
唐郎道：“但咱们已知道莫公公在泰丰楼里等候消息，只需在他赶去现场中途下手，不过困难在对方可能也会在那附近布下线眼，咱们一出现，说不定尚未动手，便让人家发现了。”
陆漫漫忽然问道：“诸位师兄弟除了带兵器之外，尚有带其他暗器否？”
杜十九道：“有，可惜不多，只怕不够使用。”
唐郎道：“希望每人均有一具袖底弩，则动作会更快。”
黄杨木接道：“这个不成问题，全包在老夫身上，你们几时要行动，几时便交给你们。”
唐郎大喜，道：“好，如今万事均备，只欠东风了！这个计划不能拖延，否则对方若改变计划，便成了泡影，我准备明天行动，大家都把各方面可能发生的事故，以及分工拟好。”
当下众人讨论了半个时辰，把各种情况、变量都设想过，亦想出了应对之策，又分好了工。黄杨木道：“今夜你们都不能离开，老夫如今便去煮面条，你们运功调息吧！”
辰时之后，众杀手分批悄悄离开，唐郎和陆漫漫一组，扮作夫妇，唐郎在前，陆漫漫在后，到城中各处走动，在几条大街上走了一匝，不见卜十二之踪影，不觉有点失望，但当他俩再走第二匝时，竟远远见到卜十二由一家客栈走出来。
唐郎连忙吩咐陆漫漫。“三十妹，卜十二在斜对面那家客栈走出来，快分开，你不要现身。”
陆漫漫反应极快，立即退进一条小巷。唐郎这才慢慢走过去。卜十二看了他几眼，不动声息，唐郭一直走过去，低声吟道：“相煎何太急？”
卜十二装作恍然，低声道：“原来是十一哥，三十妹呢？”
“愚兄找不到她，你跟如来佛的联络如何？有回音么？”
“还未有回音，十一哥几时进城的？”
“今日一早进城，你住在这间客栈？”
“小弟昨夜进城，在城内走了一遍，因不见十一哥，是以今早再出来看看，小弟尚未吃早饭。”
唐郎故意左顾右盼。“到哪里吃？你比较熟悉大名府吧？”
卜十二笑道：“小弟听店小二介绍，城内菜式以泰丰楼最佳，咱哥儿就去尝尝吧！”
唐郎心中冷笑一声：“狐狸终于要露出尾巴来！”嘴上却问：“就在附近找家干净点的就好了，何必走那么远的路。”
“不远不远，那泰丰楼离此只有两条街。”卜十二提高话音。“反正都要吃，何不吃一点好的？”
唐郎道：“算啦，愚兄尚要到别处寻找三十袜，就在附近找家小馆……”一看对面有家小茶馆，便道：“就到一壶春吃点心吧？”
卜十二无可奈何，只好跟随唐郎进一壶春，唐郎点了许多东西，卜十二忙道：“十一哥，虽然由你作东，但咱们只两个，叫太多吃不完浪费。”
唐郎哈哈一笑道：“也许稍后你会认为太少。”
卜十二目光一亮，脱口问道：“十一哥常来此处喝茶？”
唐郎笑而不答，俄顷，点心送上来，卜十二挟了一个送进嘴，嚼了两口，赞道：“果然不错！”
唐郎信口问道：“十二弟，你常来大名府，可曾听人说金希凡已离京来此？”
卜十二惊惶失色地道：“真有此事？小弟全不知道！左右是如此，咱们在大名府的行动可得小心。”
唐郎道：“愚兄也是无意中听见的，是真是假尚未证实，卜十二弟常来，愚兄还以为你亦打听到消息。”
“小弟也不是常进城……更无听人提及此事，十一哥是从何处听来的？”
唐郎皱眉道：“你甚么也打听不到，这些日子在干甚么事？忘了此刻之任务了？”
“小弟怎敢忘记？这便是十一哥厉害之处，否则咱们师兄弟又怎会佩服你？”卜十二涎着脸道：“十一哥必定另有渠道，未知是如何打听到的，可否告诉小弟，好让小弟学学？”
“愚兄自有渠道……”唐郎忽然压低声音，“那是小弟收买了一名金廷走狗，是以消息十分可靠！嘿嘿，在金廷走狗中，固然有的是死心塌地的，亦有的是为了糊口的，只要你肯付钱，他们断无不动心之理。”
卜十二频频点头，道：“如此咱们可得小心提防，只是联络不到如来佛，实在奇怪，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如何跟他联系？”
“愚兄若是知道，尚要你代联系乎？”唐郎一边跟卜十二闲聊，一边等候陆漫漫传递消息。
当唐郎走近卜十二时，卜十二已认出他，他悄悄打出暗号，附近一间杂货店的店小二便向泰丰楼走去。他一转过街角，便快速地奔跑起来，一口气跑至泰丰楼。
莫公公正与七八名大内高手在喝茶嗑瓜子，见那店小二跑上来，都把头转过去，问道：“小苏，有消息么？”
“是的，适才有个汉子向卜十二走过去，卜十二便向咱打出暗号，示意那人便是唐十一。”
莫公公放下茶杯，长身道：“快走，老邓，你去通知金总管！小苏，如今卜十二和唐十一呢？”
“还在太平客栈门外。”
“快带路！”莫公公推席而出，小苏忙不迭跑出街去，一干大内高手连忙跟着出去，快步向太平客栈跑去。
突然迎面跑来一名小贩，莫公公又问：“老林，情况有变？”
老林道：“他们已去了一壶春茶馆……”他话未说毕，忽然怪叫起来，艰辛地转过身去，只见他后背钉着一柄飞刀，那飞刀入肉深达三寸。
莫公公吃了一惊，喝道：“小心！大家分头行事，老邓小赵，你俩先开跑，若有人拦截，便由你们对付，其他人跟我走。”
两名大汉立即应声奔前，只见小巷里有人手中拿着几把飞刀，一见老邓和小赵出现，便将飞刀向他俩抛去。
由于是脸对着脸，是以老邓及小赵自然不会被飞刀射中，他俩抽出兵器抢前，那人是刘廿五，他的暗器及轻功很出色，因此担当引敌之任务。老邓喝道：“往哪里跑！追！”
老邓及小赵走后，众人继续前进，却有点战战兢兢。刚转进另一条街，头顶上又飞下一阵暗器，莫公公挥动双袖，高呼小心，将暗器击飞，“飕飕”两声，屋顶上跳下三个人来，分别是宋卅一、蔡四六和卓四四！
卓四四一抖手中之短枪，道：“金廷走狗，咱们已久候了。”
莫公公怪笑道：“就凭你们三个？简直不自量力，你们是否黄蜂杀手？”
蔡四六道：“咱们是大宋之义士，今日奉命来杀你们。”
几乎同时，双方都拚上，莫公公这边还有六个人，他率先标前，不料蔡四六等三人似乎有意避开他，同时闪开，卓四四和蔡四六自他身边窜过，向他背后那五个手下杀去！
莫公公左袖一拢，向宋卅一扫去，宋卅一立即向后倒飞闪避。莫公公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芒，哪里跑！”急掠向前。
宋卅一转身便跑，莫公公高声呼道：“快截住前面那厮，他是朝廷钦犯。”
宋卅一也呼道：“快拦住后面那阉人，他是金廷之走狗，来此屠杀我大宋义士。”
莫公公武功不同凡响，几个起落，已追近一丈，忽然风声飒然，莫公公大吃一惊，忙不迭挥袖遮挡，不料一阵臭气扑鼻，双臂一凉，原来是有人向他泼尿！
莫公公转头一望，只见一扇木门“砰”地一声关上！莫公公勃然大怒，标前将门踢开。”
“蓬！”大门被踢开，迎面又飞来几团黑黝黝之物件！莫公公大吃一惊，忙不迭再举袖护住头脸，同时向后倒飞。
“噗噗！”两团物件沾上他之头脸，却是牛屎，臭得莫公公几乎作呕：“有种的便滚出来。”
叫声未了，只见屋顶上跃下一个人来，人未至，刀风已刮得他脸皮发痛。
刘廿五居然是向一壶春茶馆跑去，只是走的与莫公公不同一条路，老邓和小赵越追越近，看看即将追上，忽然屋顶又洒下一阵暗器。
幸好老邓及小赵有了准备，及时用兵器挡开，说时迟，那时快，刘廿五反而转身扑了过来，而屋顶上亦跃下一条纤细之人影。
由屋顶跃下来的是陆漫漫，她人未至，手中之飞刀又抛向小赵，小赵脚跟未站稳，连忙闪开，不料陆漫漫双脚着地，人便扑上去，最令人头痛的是她左手又抛出两把飞刀。
小巷里闪避不易，小赵刚把那两把飞刀磕掉，陆漫漫人已扑至，虚晃一招，手腕一沉，宝刀已砍在小赵的左胸上。
这一刀虽未能取其性命，但受伤不轻，陆漫漫再虚晃一招，由小赵身边窜过，挥刀劈向老邓之后肩，与此同时，她的飞刀向后抛射。
小赵中了一刀之后，又惊又怒，见陆漫漫从身边掠过，把后背卖给自己，心想此乃千载难得一逢之良机，又急欲报仇，岂容放弃，遂挥斧向陆漫漫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陆漫漫的飞刀已“飕”地一声射中其下腹。
小赵倒地之后，老邓亦因要闪避陆漫漫那一刀，而中了刘廿五的剑。
陆漫漫向前继续掠去，道：“小心！速战速决。”她由出现至离开，不过一瞬间之事，便已杀了小赵，又引致老邓受伤。
陆漫漫一步跨进一壶春茶馆，脱口呼道：“十一哥，十二哥，原来你俩在此，找得小妹好苦。”
这是一个暗号，卜十二和唐十一同时站起来，但唐十一的软剑已出手，在卜十二尚未有反应之前，已在他腰上加一剑，手腕再一振，剑尖已指在卜十二之喉头。
卜十二身子如风中杨柳，不断摇晃，颤声问道：“十一郎，你……”
“不必多说，你出卖了咱们，我只好先杀了你！也不管你是否被迫，但若是我不杀你，你也会杀我，莫公公已赶过来了，你不能怪人，只能怪你自己意志不坚。”唐郎言毕，软剑向前一送，卜十二随剑而向后倒下。
陆漫漫道：“十一哥快跑。”
唐郎一个风车大转身，向门口射去，目光一及，见茶馆内有两名茶客抽刀跳了出来，陆漫漫持刀站在门口，准备拦截。
唐郎低声道：“小心，不可延误时间。”他再标前一步，已跃上屋顶，向前奔跑。
由屋顶上跃下来的是杜十九，杜十九使的是刀，他的刀以快为主，人在半空已使出两刀，莫公公一开始便吃了憋，不敢托大，先求无过，再求有功，斜飞丈余闪开。
杜十九一落足，脚尖一点，又向莫公公扑去。“逐臭之夫才无种。”
莫公公身上臭不可闻，他生性爱洁，吃了这个亏，把心头之痛恨全发泄出来，尖着声道：“臭小子，老夫今日不杀你，真是枉为人了。”
杜十九喝道：“像你这种走狗，我大宋子民不杀你才枉为人！”他一句话当中已攻了四五刀，速度惊人，往往一招未了，第二招又至。
莫公公双袖为尿所湿，全贴在臂上，行动大受影响，颇有束手束脚之感，而杜十九正要他如此，否则他根本不是对方之敌手。
但莫公公的确是金廷大内有数之高手，在三十多招之后，已逐渐站稳了阵脚，同时开始反攻。杜十九有如程咬金，在“三度板斧”之内不能取胜，后果已堪危。
莫公公在七十招后已稳占上风，此刻他方能出言讥讽。“阁下武功不过尔尔，还是趁早叫你们那位如来佛出来吧！”
杜十九冷冷地道：“你放心，咱们头儿说不定早已躲在暗处等候良机。”一句话教莫公公不敢尽力而攻，预留三成功力，准备应付突变。
再过五十招，杜十九更加不济，莫公公不吭一声，加强掌力，把杜十九逐渐迫向墙角。杜十九呼道：“弟兄们快来相助。”
他连呼三遍，未见有人出现，莫公公冷笑一声：“黔驴技穷，不外如斯，你死了也无人来助你。”
话音刚落，忽闻“嗤”地一声轻响，一个刺耳的声音急速传至，他大吃一惊，急切之间来不及细看，立即向旁一闪。
原来杜十九自知不敌，故意分散对方之注意力，待对方自以为万无一失，然后方发射藏在袖里之弩矢。
莫公公反应虽快，闪开了第一枝短矢，却闪不开第二枝，只觉左臂一阵锥心之疼痛，臂上已多了一根弩箭。
由于距离接近，短矢有一半射进臂肌，箭镞也触及骨头，痛得莫公公抬不起臂来。
杜十九一矢中的，立即挥刀拚命反攻，莫公公只能单臂应付，形势登时逆转，他惊怒攻心，骂道：“死贼，你只会使此卑鄙手段，还有甚么本领，尽管使出来。”
杜十九哈哈笑道：“老子还有十八种杀人绝技，你且稍候，逐样让你尝尝，只怕你无那份本领。”
莫公公尖叫一声，拚死反攻，就在此刻，屋顶上“飕”地一声跳下一个人来，道：“十九弟，你快回去，待我来收拾他。”
莫公公见来者使的是软剑，目光一亮，问道：“你便是唐十一郎？”
唐郎恐对方再来援兵，攻势不遏，嘴上道：“你既知道，便速速投降吧！”
莫公公此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冷笑道：“你来得正好，省得老夫去找你！”
唐郎手腕一抖，软剑剑尖泛起几朵剑花，在莫公公面前撩动，虚实莫测，莫公公暗吃一惊，忖道：“怎地同门师兄弟的武功相差这么远！”他不敢再大意，见招破招，先行防守。
唐郎越攻越急，忽见他手腕微微一偏，软剑已离开，莫公公正想换招，不料离开了之软剑竟又再度削回来，一时之间措手不及！
耳畔只闻唐郎轻喝一声着，他右臂已中了一剑，血流如注。莫公公双臂均受伤，心中暗道：“这小子真厉害！老夫只能死守，只要守得住，金总管一至，还怕他不成！”
唐郎等人早已计划杀得了多少个便算几个，一定要在对方大举来援之前撤退！不过他很想先解决掉莫公公，他日对付金希凡时，也可减少一个敌人。
小巷内风声呼呼，唐郎软剑犹如一团白光，莫公公双臂受伤，又被袖管沾住，动作不大利落，恨不得唐郎之软剑将其袖管割裂，但唐郎之计划正是要他双手受困，因此出手虽快，却甚有分寸。
忽听他又喝了-声：“着！”剑刃过处，已将莫公公之大腿劈下一大片皮肉下来！
莫公公正好伸手去挡，唐郎手腕一提，又将其小臂斩落，紧接着，剑尖送进其心窝！
就在此刻，屋顶上传来陆漫漫之声音：“十一哥，快走！”唐郎振衣而起，踏瓦而去！
陆漫漫引开茶馆内之金廷走狗，向小巷里跑去，一直引他到宋卅一和蔡四六等处，只见老邓亦已被杀了，只剩下三个人在苦苦支撑。
陆漫漫突地转身，挥刀砍去，为首那人刚举刀一格，陆漫漫左袖里“飒飒”两声，飞出两枝袖矢，全钉在其胸上！
“臭丫头使诡计……”那汉子未曾说毕，已砰地摔倒地上。
陆漫漫可不理他，立即向另一个扑过去！
她之行动提醒了蔡四六等人，亦开始使用袖弩，结果又结果了一个、伤了一名！剩下来之人都心生逃跑之念，陆漫漫道：“诸位，最好不要放过他们。”
刘廿五问道：“若正点子赶来，咱们怎办？”
陆漫漫道：“是以咱们的行动要快！”她嘴上说话，双手却不停，边抛飞刀边挥刀，把那金廷走狗迫至墙角。
一位金廷走狗高声呼道：“弟兄们，大家保持冷静，只守不攻，只要挨到头儿赶来，形势便可改变！”
能得金希凡看中选拔出来的人，武功都有一定之造诣，是以他们采取守势之后，刘廿五等人一时之间亦难以得手，何况杀手并非以武功取胜！
过了一阵，只见屋顶上跃下一个人来，向陆漫漫之对手迫去，道：“三十妹，快去通知十一哥！”来的正是杜十九。
那走狗对付陆漫漫已有点手足无措，加上杜十九，更加不济，只两招便中了杜十九一刀！陆漫漫抽身而退，去找唐郎。
唐郎上了屋顶之后，越过三栋平房，又随陆漫漫跃落小巷，问道：“三十妹，那边已大获全胜？”
“小妹来时尚有三个在垂死挣扎，此刻应该差不多了！十一哥放心，咱们先撤退，他们大概也差不多了！”
两人冲进一栋平房，在里面换了衣服面具，再将刚才所穿的抛落天井的一口井里，然后分头由后门溜出去。
后面是一条甬道，他们不由甬道出去，而是走进另一栋平房，再由那一栋平房离开，最后踏上一条大街道。黄杨木何止狡兔三窟，他不愧是黄蜂杀手之导师！
未几，两人再转进一条小巷，走进一栋平房，这栋房子打扫得很干净，却不见一人，他俩由一口枯井“走”进去，井壁处有个入口，里面是座地下室，一共有四五间卧室。
唐郎啧啧称奇，赞道：“也不知黄大叔是如何经营的！”陆漫漫也赞叹不已。
地下室有通气设备，并不觉得气闷。过了半晌，井壁上传来“笃笃笃”的暗号，陆漫漫打开入口，首先钻进来的是杜十九，接着便是宋卅一等人。
唐郎讶然问道：“蔡四六呢？他出事了？”
杜十九笑道：“放心，这栋房子是他‘买’下来的，他当然要留在上面，稍候若无事，咱们便可以上去吃饭。”
唐郎有点担心地道：“咱们杀了莫公公，金希凡绝对不会罢手，又因守城的人未发现有人出城，他必然会下令遂处搜索，届时恐怕会露出马脚！”
杜十九反问：“十一哥，你担心何处会露出马脚？”
“第一，也许有人认得出四六弟；第二，咱们这许多人之吃喝拉撒，也必会露出马脚！”
杜十九道：“四六弟是易容出现的，如今恢复本来之面目，不虞被人认出来。至于第二点便难说了，只好叫他先蒸些包子，以备不时之需！”一顿又问道：“十一哥，你可知道如来佛为何会派他当先头部队？”
唐郎含笑道：“莫非因为他擅于烹饪？”
“正是！而且他很会做家务，是以请他来持家！”
众杀手谈了一阵，唐郎突道：“小心，上面似乎来了许多人！”众人遂凝神运功静听。
只听蔡四六道：“官爷们，小的家里只有一个人，别无他人。”
又闻一个宏亮的声音叱道：“你家只有一个人，为何买下这栋房子？”
“小的家小尚在东平府，本想带家小来，不料家母反对，因此只好先在此买下房子，再慢慢把妻小迁来！”
“你在灶房内做甚么？”
“小的向在东平府卖糕饼包子，是以来此也以此为生，蒸笼里正在炊包子，准备稍后拿到街上卖！”
又闻那宏洪声音的汉子道：“你们搜一搜！”过了半晌，他又道：“若有外地来的人到你家，不管是甚么人，都得上报，若有隐瞒，依法究治！”
“是，是，小的是外来的，只求温饱，不敢犯法！官爷们慢走！”
吃早饭时，陆漫漫见唐郎容光焕发，忍不住问道：“十一哥，你昨夜几时睡的？”
“愚兄也不知道，只知道睡得很好，你睡得好么？”
陆漫漫点点头，黄杨木放下竹箸，道：“十一子睡得好，必有好消息奉告。老夫虽不愿加入，但却喜欢听人说计划。”
唐郎道：“小侄是有一个计划，这计划叫做将计就计，只是缺乏人手。”
黄杨木问道：“你需要多少人协助你？”
唐郎目光一亮，急问：“大叔，莫非黄蜂杀手已有不少人跟你联络？”
黄杨木摇摇头。“你先把计划说出来听听。”
“昨日小侄想了一整天，由于咱们根本不了解对方，甚至金希凡是否住在令旗帮总舵，也有疑问，岂能进去杀人？是以必须引他现身。”
黄杨木道：“引他现身容易，千万不要引火烧身。”
“小侄的计划，是先将对方之势力逐渐铲除，不与对方主将接触，先除其羽翼，最后方杀金希凡，卜十二不是要引我现身么？小侄便故意现身，装作毫不知情，待对方派人来时，咱们的人便在半路拦截，把那姓莫的阉人先宰掉，再由小侄计算时间，也杀了卜十二。”
黄杨木问：“你有几分把握？”
“以迅雷不及掩耳以及暗算突袭，小侄认为有八分把握，而且事后必可及时撤退。”
“你认为需要几个人协助你？”
唐郎吟道：“如是好手，五六人已足够。”
柳青青这时才插腔问道：“事后你打算撤去何处？须知对方极有可能尚有线眼埋伏，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唐郎目光一黯，道：“若是如此，自然不能来此。”他抬头望着黄杨木，他深信黄杨木出身黄蜂杀手，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所谓狡兔三窟，他岂会只筑一窟？
黄杨木懒洋洋地伸了个腰，道：“老夫还有个秘密的地方可供匿藏，但是除了你们三个之外，无人知老夫在此，因此你这个计划，根本没法进行。”
唐郎咬牙道：“杀不了莫公公，小侄仍有把握独自一个杀死卜十二，只要三十妹暗中协助，便不虞被人跟踪。”
黄杨木冷笑一声：“你比谁都清楚，此刻杀死卜十二，只有坏处而无好处。”他边说边长身而起。
柳青青问道：“大叔，你去何处？”
“十一子，你要仔细推敲一下，老夫出去买些吃喝的东西，顺便到街上溜溜，摸摸天气。”黄杨木走了几步又回头。
“除非有暗号，否则不许开门，亦不可出去。”黄杨木道。
陆漫漫怕唐郎失望，忙安慰之。“所谓一计不成，二计又生，十一哥不用失望，咱们再慢慢想办法。”
唐郎摇头道：“不必再想，以目前之条件，只能如此，你不必担心，黄大叔会带来好消息的，十八妹，三十妹胸部受了伤，你替她治疗一下，咱们还是养足精神吧，咦，怎地不见柳儿？”
“小妹怕他吵闹，点了他的‘黑甜穴’，让他多睡一会儿。”
唐郎这才进房，解开儿子之穴道，跟他玩闹，似乎已无烦恼。
黄杨木临近午时才回家，柳青青开门让他进去，问道：“大叔，外面情况如何？”
“很好，一切如常，天气也好得很，没一丝云彩。”黄杨木把菜递给她。“十八丫头，再试试你的手艺儿。”
“见到卜十二么？”
“有，那厮在街头上闲荡，老夫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我，他也够可怜的。”
柳青青含笑问道：“大叔买这一点菜，也花得了一个多时辰么？”
黄杨木瞪了她一眼。“你几时管起老夫来？老夫去泡茶馆行不行？没大没小的！”他虽说得凶，但柳青青却知道他言不由实。
唐郎仍在厅里逗儿子玩，只与黄杨木点点头，一句话也不问。黄杨木心中暗道：“这小子就是沉得住气。”他也不说话，坐在桌前喝茶。
过了半晌，反是他忍不住问道：“十一子，你可有再想别的办法么？”
“何必再想？除了那个办法之外，别无良策。”唐郎头也不抬地道：“除非情况和形势有所变化。”
黄杨木道：“如此你便在此守株待兔？”
“正在等大叔安排。”
“放屁！老夫早已不管你们的闲事，你有空还是练练镖法，胜过抱儿子，要抱儿子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倒是有理！”唐郎连忙放下儿子，在院子中练镖法，他做每一件事都十分认真，也肯用心思，每发射一次都要想一想，是以很快便有进步，看得黄杨木暗暗点头。
黄杨木买的菜足够吃两顿，柳青青两顿菜的做法完全不同，色香味均全，黄杨木大快朵颐，赞不绝口，陆漫漫则心生自卑，暗道：“难怪十一哥不将我看在眼内。”
吃过晚饭，四人闲聊了一阵，柳青青带孩子上床，黄杨木见唐郎还端坐着，忍不住道：“你还不去陪老婆睡觉？”
唐郎含笑道：“小侄在等人。”
黄杨木瞪了他一眼。“等甚么人？”
“等你替小侄约来的人，他们不会这么早赴约吧？”
黄杨木叹了一口气。“甚么事都瞒不了你，不错，他们不会那么早来，因此你大可以先睡一觉，你不睡，老夫怎睡得着。”
唐郎一笑长身。“有你这句话，小侄便睡得着了。”言毕进房。
柳青青问道：“大哥，你跟大叔说甚么？”
“没有，为夫请他早点睡，睡吧，明天也许要动气力。”
× × ×
柳青青睡至半夜，忽觉唐郎下床，问道：“大哥，你去哪里？”
“有朋友来了，能不下来招呼一下么？”唐郎匆匆披衣而出，果见黄杨木开门引进四五个人，黑暗中看不清楚面目。黄杨木点了盏油灯，把火剔得暗暗的，唐郎这才发现这些人脸上不是涂着易容药，便是戴着人皮面具。
此刻，柳青青及陆漫漫也亦闻声而出，黄杨木指指唐郎，道：“这位便是你们一直羡慕又敬佩的唐十一郎。”
“不敢当，唐十一已经老了，很多地方已不如你们年轻的。”唐郎指指椅子。“大家坐下再谈。”
其中一个道：“咱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小弟宋卅一，认得三十姐。”
第二个是蔡四六，第三个是刘廿五，第四个是卓四四，最大的那个是杜十九，这些人，唐郎只闻过杜十九之名，其他的全未听过。
黄杨木道：“据说，这几个都是目前黄蜂杀手中之精英，三十丫头你也自我介绍一下吧！”他暗中向柳青青打了个眼色，柳青青知道他不想让自己再蹚浑水，连忙退回房内。
当杀手的都十分敏感，立时有人问道：“那女人是谁？”
唐郎道：“是我的女人，不碍事。”他走前把门拉紧。“大家有话尽可说。”
陆漫漫问道：“你们来了多久？”
蔡四六道：“小弟来了已半个多月，因为没有你和十一哥之消息，是以不敢妄动。”
杜十九道：“我是昨夜刚到的，城内之情况不太了解，还请十一哥介绍一下。”
唐郎道：“是如来佛分派你们来的？他如今在何处？”
杜十九老练地道：“十一哥，你应该知道，他老人家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他在何处，而且谁亦不知道他之全盘计划，他到底派了多少人，根本无人知道。”
唐郎再问：“他派你来此有何任务？”
“到城内找蔡四六，与他一起行动。”
唐郎又问蔡四六。“如来佛给你甚么任务？”
“他要小弟到大名府，随时协助十一哥和三十姐，只要十一哥找到小弟，要小弟做任何事，小弟都不能反对。若知十一哥和三十姐有危险，必须拚死相救，”
蔡四六道：“如来佛的命令就是这么简单。”
唐郎沉吟道：“依你这样说，他一直知道愚兄之行踪，你在何处接到命令的？”
“在真定府。”
唐郎转头望向其他的人，刘廿五等人均表示所接之命令与杜十九一样。
卓四四忽然问道：“十一哥，你说要杀金希凡是你的主意，而且若果是次成功，咱们便可恢复自由，是真是假？”
唐郎道：“这不能说是愚兄之意思，如来佛也有此意……他本就想在杀了金希凡之后，解散黄蜂杀手，他自己也想过几年安乐的日子。”
刘廿五低声道：“他怎会不安乐，咱们替他赚了不少钱，他花也花不完。”
唐郎道：“以前愚兄之想法也与你们一样，后来才知道他亦花了不少钱，你可知道这几年来你们杀的那些贪官污吏以及汉奸走狗，酧金其实是由他拿出来的？再说，一个人连亲戚朋友兄弟都没有了，钱再多也没意思。”
黄杨木亦叹息道：“一干上杀手这一行，哪有安乐日子过？就像老夫，退出江湖已近十年，还不是每每担心有人找上门来？何况他尚在江湖，很怕你们造反，又怕别人以牙还牙，连觉也睡不着，不说别的，单是要掌握你们每个人之行踪，便已费尽他不少心血。”
众杀手想想，都觉有理，想起杀死金希凡后便立即可以得到自由，人人均是精神振奋，摩拳擦掌地问：“十一哥，你准备几时动手？”
唐郎沉吟道：“如来佛只派你们几个？”
杜十九道：“小弟来时，如来佛在信中曾透露，他会尽可能调动全体弟兄投入这个计划，他称此为‘最后一杀’计划！”
唐郎吸了一口气，道：“好，如今便让愚兄先将计划说出，请师弟们提出意见，此事关系重大，千万不要客气。”当下把他“将计就计”之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黄杨木道：“这个计划有其可行性，但也有其缺点，便是必须各方紧密配合，有一方泄漏行踪，便会产生危险！还有一点，不管成败，事后撤退，只能去你们那边，不准来此。”
宋卅一道：“各方紧密配合一事，问题不大，凭咱们之经验，必定可以办到，撤到原来之老巢，也没问题。”
黄杨木冷笑一声，“问题是卜十二在街头上不断走动……”
唐郎道：“但咱们已知道莫公公在泰丰楼里等候消息，只需在他赶去现场中途下手，不过困难在对方可能也会在那附近布下线眼，咱们一出现，说不定尚未动手，便让人家发现了。”
陆漫漫忽然问道：“诸位师兄弟除了带兵器之外，尚有带其他暗器否？”
杜十九道：“有，可惜不多，只怕不够使用。”
唐郎道：“希望每人均有一具袖底弩，则动作会更快。”
黄杨木接道：“这个不成问题，全包在老夫身上，你们几时要行动，几时便交给你们。”
唐郎大喜，道：“好，如今万事均备，只欠东风了！这个计划不能拖延，否则对方若改变计划，便成了泡影，我准备明天行动，大家都把各方面可能发生的事故，以及分工拟好。”
当下众人讨论了半个时辰，把各种情况、变量都设想过，亦想出了应对之策，又分好了工。黄杨木道：“今夜你们都不能离开，老夫如今便去煮面条，你们运功调息吧！”
× × ×
辰时之后，众杀手分批悄悄离开，唐郎和陆漫漫一组，扮作夫妇，唐郎在前，陆漫漫在后，到城中各处走动，在几条大街上走了一匝，不见卜十二之踪影，不觉有点失望，但当他俩再走第二匝时，竟远远见到卜十二由一家客栈走出来。
唐郎连忙吩咐陆漫漫。“三十妹，卜十二在斜对面那家客栈走出来，快分开，你不要现身。”
陆漫漫反应极快，立即退进一条小巷。唐郎这才慢慢走过去。卜十二看了他几眼，不动声息，唐郭一直走过去，低声吟道：“相煎何太急？”
卜十二装作恍然，低声道：“原来是十一哥，三十妹呢？”
“愚兄找不到她，你跟如来佛的联络如何？有回音么？”
“还未有回音，十一哥几时进城的？”
“今日一早进城，你住在这间客栈？”
“小弟昨夜进城，在城内走了一遍，因不见十一哥，是以今早再出来看看，小弟尚未吃早饭。”
唐郎故意左顾右盼。“到哪里吃？你比较熟悉大名府吧？”
卜十二笑道：“小弟听店小二介绍，城内菜式以泰丰楼最佳，咱哥儿就去尝尝吧！”
唐郎心中冷笑一声：“狐狸终于要露出尾巴来！”嘴上却问：“就在附近找家干净点的就好了，何必走那么远的路。”
“不远不远，那泰丰楼离此只有两条街。”卜十二提高话音。“反正都要吃，何不吃一点好的？”
唐郎道：“算啦，愚兄尚要到别处寻找三十袜，就在附近找家小馆……”一看对面有家小茶馆，便道：“就到一壶春吃点心吧？”
卜十二无可奈何，只好跟随唐郎进一壶春，唐郎点了许多东西，卜十二忙道：“十一哥，虽然由你作东，但咱们只两个，叫太多吃不完浪费。”
唐郎哈哈一笑道：“也许稍后你会认为太少。”
卜十二目光一亮，脱口问道：“十一哥常来此处喝茶？”
唐郎笑而不答，俄顷，点心送上来，卜十二挟了一个送进嘴，嚼了两口，赞道：“果然不错！”
唐郎信口问道：“十二弟，你常来大名府，可曾听人说金希凡已离京来此？”
卜十二惊惶失色地道：“真有此事？小弟全不知道！左右是如此，咱们在大名府的行动可得小心。”
唐郎道：“愚兄也是无意中听见的，是真是假尚未证实，卜十二弟常来，愚兄还以为你亦打听到消息。”
“小弟也不是常进城……更无听人提及此事，十一哥是从何处听来的？”
唐郎皱眉道：“你甚么也打听不到，这些日子在干甚么事？忘了此刻之任务了？”
“小弟怎敢忘记？这便是十一哥厉害之处，否则咱们师兄弟又怎会佩服你？”卜十二涎着脸道：“十一哥必定另有渠道，未知是如何打听到的，可否告诉小弟，好让小弟学学？”
“愚兄自有渠道……”唐郎忽然压低声音，“那是小弟收买了一名金廷走狗，是以消息十分可靠！嘿嘿，在金廷走狗中，固然有的是死心塌地的，亦有的是为了糊口的，只要你肯付钱，他们断无不动心之理。”
卜十二频频点头，道：“如此咱们可得小心提防，只是联络不到如来佛，实在奇怪，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如何跟他联系？”
“愚兄若是知道，尚要你代联系乎？”唐郎一边跟卜十二闲聊，一边等候陆漫漫传递消息。
× × ×
当唐郎走近卜十二时，卜十二已认出他，他悄悄打出暗号，附近一间杂货店的店小二便向泰丰楼走去。他一转过街角，便快速地奔跑起来，一口气跑至泰丰楼。
莫公公正与七八名大内高手在喝茶嗑瓜子，见那店小二跑上来，都把头转过去，问道：“小苏，有消息么？”
“是的，适才有个汉子向卜十二走过去，卜十二便向咱打出暗号，示意那人便是唐十一。”
莫公公放下茶杯，长身道：“快走，老邓，你去通知金总管！小苏，如今卜十二和唐十一呢？”
“还在太平客栈门外。”
“快带路！”莫公公推席而出，小苏忙不迭跑出街去，一干大内高手连忙跟着出去，快步向太平客栈跑去。
突然迎面跑来一名小贩，莫公公又问：“老林，情况有变？”
老林道：“他们已去了一壶春茶馆……”他话未说毕，忽然怪叫起来，艰辛地转过身去，只见他后背钉着一柄飞刀，那飞刀入肉深达三寸。
莫公公吃了一惊，喝道：“小心！大家分头行事，老邓小赵，你俩先开跑，若有人拦截，便由你们对付，其他人跟我走。”
两名大汉立即应声奔前，只见小巷里有人手中拿着几把飞刀，一见老邓和小赵出现，便将飞刀向他俩抛去。
由于是脸对着脸，是以老邓及小赵自然不会被飞刀射中，他俩抽出兵器抢前，那人是刘廿五，他的暗器及轻功很出色，因此担当引敌之任务。老邓喝道：“往哪里跑！追！”
老邓及小赵走后，众人继续前进，却有点战战兢兢。刚转进另一条街，头顶上又飞下一阵暗器，莫公公挥动双袖，高呼小心，将暗器击飞，“飕飕”两声，屋顶上跳下三个人来，分别是宋卅一、蔡四六和卓四四！
卓四四一抖手中之短枪，道：“金廷走狗，咱们已久候了。”
莫公公怪笑道：“就凭你们三个？简直不自量力，你们是否黄蜂杀手？”
蔡四六道：“咱们是大宋之义士，今日奉命来杀你们。”
几乎同时，双方都拚上，莫公公这边还有六个人，他率先标前，不料蔡四六等三人似乎有意避开他，同时闪开，卓四四和蔡四六自他身边窜过，向他背后那五个手下杀去！
莫公公左袖一拢，向宋卅一扫去，宋卅一立即向后倒飞闪避。莫公公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芒，哪里跑！”急掠向前。
宋卅一转身便跑，莫公公高声呼道：“快截住前面那厮，他是朝廷钦犯。”
宋卅一也呼道：“快拦住后面那阉人，他是金廷之走狗，来此屠杀我大宋义士。”
莫公公武功不同凡响，几个起落，已追近一丈，忽然风声飒然，莫公公大吃一惊，忙不迭挥袖遮挡，不料一阵臭气扑鼻，双臂一凉，原来是有人向他泼尿！
莫公公转头一望，只见一扇木门“砰”地一声关上！莫公公勃然大怒，标前将门踢开。”
“蓬！”大门被踢开，迎面又飞来几团黑黝黝之物件！莫公公大吃一惊，忙不迭再举袖护住头脸，同时向后倒飞。
“噗噗！”两团物件沾上他之头脸，却是牛屎，臭得莫公公几乎作呕：“有种的便滚出来。”
叫声未了，只见屋顶上跃下一个人来，人未至，刀风已刮得他脸皮发痛。
刘廿五居然是向一壶春茶馆跑去，只是走的与莫公公不同一条路，老邓和小赵越追越近，看看即将追上，忽然屋顶又洒下一阵暗器。
幸好老邓及小赵有了准备，及时用兵器挡开，说时迟，那时快，刘廿五反而转身扑了过来，而屋顶上亦跃下一条纤细之人影。
由屋顶跃下来的是陆漫漫，她人未至，手中之飞刀又抛向小赵，小赵脚跟未站稳，连忙闪开，不料陆漫漫双脚着地，人便扑上去，最令人头痛的是她左手又抛出两把飞刀。
小巷里闪避不易，小赵刚把那两把飞刀磕掉，陆漫漫人已扑至，虚晃一招，手腕一沉，宝刀已砍在小赵的左胸上。
这一刀虽未能取其性命，但受伤不轻，陆漫漫再虚晃一招，由小赵身边窜过，挥刀劈向老邓之后肩，与此同时，她的飞刀向后抛射。
小赵中了一刀之后，又惊又怒，见陆漫漫从身边掠过，把后背卖给自己，心想此乃千载难得一逢之良机，又急欲报仇，岂容放弃，遂挥斧向陆漫漫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陆漫漫的飞刀已“飕”地一声射中其下腹。
小赵倒地之后，老邓亦因要闪避陆漫漫那一刀，而中了刘廿五的剑。
陆漫漫向前继续掠去，道：“小心！速战速决。”她由出现至离开，不过一瞬间之事，便已杀了小赵，又引致老邓受伤。
陆漫漫一步跨进一壶春茶馆，脱口呼道：“十一哥，十二哥，原来你俩在此，找得小妹好苦。”
这是一个暗号，卜十二和唐十一同时站起来，但唐十一的软剑已出手，在卜十二尚未有反应之前，已在他腰上加一剑，手腕再一振，剑尖已指在卜十二之喉头。
卜十二身子如风中杨柳，不断摇晃，颤声问道：“十一郎，你……”
“不必多说，你出卖了咱们，我只好先杀了你！也不管你是否被迫，但若是我不杀你，你也会杀我，莫公公已赶过来了，你不能怪人，只能怪你自己意志不坚。”唐郎言毕，软剑向前一送，卜十二随剑而向后倒下。
陆漫漫道：“十一哥快跑。”
唐郎一个风车大转身，向门口射去，目光一及，见茶馆内有两名茶客抽刀跳了出来，陆漫漫持刀站在门口，准备拦截。
唐郎低声道：“小心，不可延误时间。”他再标前一步，已跃上屋顶，向前奔跑。
× × ×
由屋顶上跃下来的是杜十九，杜十九使的是刀，他的刀以快为主，人在半空已使出两刀，莫公公一开始便吃了憋，不敢托大，先求无过，再求有功，斜飞丈余闪开。
杜十九一落足，脚尖一点，又向莫公公扑去。“逐臭之夫才无种。”
莫公公身上臭不可闻，他生性爱洁，吃了这个亏，把心头之痛恨全发泄出来，尖着声道：“臭小子，老夫今日不杀你，真是枉为人了。”
杜十九喝道：“像你这种走狗，我大宋子民不杀你才枉为人！”他一句话当中已攻了四五刀，速度惊人，往往一招未了，第二招又至。
莫公公双袖为尿所湿，全贴在臂上，行动大受影响，颇有束手束脚之感，而杜十九正要他如此，否则他根本不是对方之敌手。
但莫公公的确是金廷大内有数之高手，在三十多招之后，已逐渐站稳了阵脚，同时开始反攻。杜十九有如程咬金，在“三度板斧”之内不能取胜，后果已堪危。
莫公公在七十招后已稳占上风，此刻他方能出言讥讽。“阁下武功不过尔尔，还是趁早叫你们那位如来佛出来吧！”
杜十九冷冷地道：“你放心，咱们头儿说不定早已躲在暗处等候良机。”一句话教莫公公不敢尽力而攻，预留三成功力，准备应付突变。
再过五十招，杜十九更加不济，莫公公不吭一声，加强掌力，把杜十九逐渐迫向墙角。杜十九呼道：“弟兄们快来相助。”
他连呼三遍，未见有人出现，莫公公冷笑一声：“黔驴技穷，不外如斯，你死了也无人来助你。”
话音刚落，忽闻“嗤”地一声轻响，一个刺耳的声音急速传至，他大吃一惊，急切之间来不及细看，立即向旁一闪。
原来杜十九自知不敌，故意分散对方之注意力，待对方自以为万无一失，然后方发射藏在袖里之弩矢。
莫公公反应虽快，闪开了第一枝短矢，却闪不开第二枝，只觉左臂一阵锥心之疼痛，臂上已多了一根弩箭。
由于距离接近，短矢有一半射进臂肌，箭镞也触及骨头，痛得莫公公抬不起臂来。
杜十九一矢中的，立即挥刀拚命反攻，莫公公只能单臂应付，形势登时逆转，他惊怒攻心，骂道：“死贼，你只会使此卑鄙手段，还有甚么本领，尽管使出来。”
杜十九哈哈笑道：“老子还有十八种杀人绝技，你且稍候，逐样让你尝尝，只怕你无那份本领。”
莫公公尖叫一声，拚死反攻，就在此刻，屋顶上“飕”地一声跳下一个人来，道：“十九弟，你快回去，待我来收拾他。”
莫公公见来者使的是软剑，目光一亮，问道：“你便是唐十一郎？”
唐郎恐对方再来援兵，攻势不遏，嘴上道：“你既知道，便速速投降吧！”
莫公公此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冷笑道：“你来得正好，省得老夫去找你！”
唐郎手腕一抖，软剑剑尖泛起几朵剑花，在莫公公面前撩动，虚实莫测，莫公公暗吃一惊，忖道：“怎地同门师兄弟的武功相差这么远！”他不敢再大意，见招破招，先行防守。
唐郎越攻越急，忽见他手腕微微一偏，软剑已离开，莫公公正想换招，不料离开了之软剑竟又再度削回来，一时之间措手不及！
耳畔只闻唐郎轻喝一声着，他右臂已中了一剑，血流如注。莫公公双臂均受伤，心中暗道：“这小子真厉害！老夫只能死守，只要守得住，金总管一至，还怕他不成！”
唐郎等人早已计划杀得了多少个便算几个，一定要在对方大举来援之前撤退！不过他很想先解决掉莫公公，他日对付金希凡时，也可减少一个敌人。
小巷内风声呼呼，唐郎软剑犹如一团白光，莫公公双臂受伤，又被袖管沾住，动作不大利落，恨不得唐郎之软剑将其袖管割裂，但唐郎之计划正是要他双手受困，因此出手虽快，却甚有分寸。
忽听他又喝了-声：“着！”剑刃过处，已将莫公公之大腿劈下一大片皮肉下来！
莫公公正好伸手去挡，唐郎手腕一提，又将其小臂斩落，紧接着，剑尖送进其心窝！
就在此刻，屋顶上传来陆漫漫之声音：“十一哥，快走！”唐郎振衣而起，踏瓦而去！
陆漫漫引开茶馆内之金廷走狗，向小巷里跑去，一直引他到宋卅一和蔡四六等处，只见老邓亦已被杀了，只剩下三个人在苦苦支撑。
陆漫漫突地转身，挥刀砍去，为首那人刚举刀一格，陆漫漫左袖里“飒飒”两声，飞出两枝袖矢，全钉在其胸上！
“臭丫头使诡计……”那汉子未曾说毕，已砰地摔倒地上。
陆漫漫可不理他，立即向另一个扑过去！
她之行动提醒了蔡四六等人，亦开始使用袖弩，结果又结果了一个、伤了一名！剩下来之人都心生逃跑之念，陆漫漫道：“诸位，最好不要放过他们。”
刘廿五问道：“若正点子赶来，咱们怎办？”
陆漫漫道：“是以咱们的行动要快！”她嘴上说话，双手却不停，边抛飞刀边挥刀，把那金廷走狗迫至墙角。
一位金廷走狗高声呼道：“弟兄们，大家保持冷静，只守不攻，只要挨到头儿赶来，形势便可改变！”
能得金希凡看中选拔出来的人，武功都有一定之造诣，是以他们采取守势之后，刘廿五等人一时之间亦难以得手，何况杀手并非以武功取胜！
过了一阵，只见屋顶上跃下一个人来，向陆漫漫之对手迫去，道：“三十妹，快去通知十一哥！”来的正是杜十九。
那走狗对付陆漫漫已有点手足无措，加上杜十九，更加不济，只两招便中了杜十九一刀！陆漫漫抽身而退，去找唐郎。
× × ×
唐郎上了屋顶之后，越过三栋平房，又随陆漫漫跃落小巷，问道：“三十妹，那边已大获全胜？”
“小妹来时尚有三个在垂死挣扎，此刻应该差不多了！十一哥放心，咱们先撤退，他们大概也差不多了！”
两人冲进一栋平房，在里面换了衣服面具，再将刚才所穿的抛落天井的一口井里，然后分头由后门溜出去。
后面是一条甬道，他们不由甬道出去，而是走进另一栋平房，再由那一栋平房离开，最后踏上一条大街道。黄杨木何止狡兔三窟，他不愧是黄蜂杀手之导师！
未几，两人再转进一条小巷，走进一栋平房，这栋房子打扫得很干净，却不见一人，他俩由一口枯井“走”进去，井壁处有个入口，里面是座地下室，一共有四五间卧室。
唐郎啧啧称奇，赞道：“也不知黄大叔是如何经营的！”陆漫漫也赞叹不已。
地下室有通气设备，并不觉得气闷。过了半晌，井壁上传来“笃笃笃”的暗号，陆漫漫打开入口，首先钻进来的是杜十九，接着便是宋卅一等人。
唐郎讶然问道：“蔡四六呢？他出事了？”
杜十九笑道：“放心，这栋房子是他‘买’下来的，他当然要留在上面，稍候若无事，咱们便可以上去吃饭。”
唐郎有点担心地道：“咱们杀了莫公公，金希凡绝对不会罢手，又因守城的人未发现有人出城，他必然会下令遂处搜索，届时恐怕会露出马脚！”
杜十九反问：“十一哥，你担心何处会露出马脚？”
“第一，也许有人认得出四六弟；第二，咱们这许多人之吃喝拉撒，也必会露出马脚！”
杜十九道：“四六弟是易容出现的，如今恢复本来之面目，不虞被人认出来。至于第二点便难说了，只好叫他先蒸些包子，以备不时之需！”一顿又问道：“十一哥，你可知道如来佛为何会派他当先头部队？”
唐郎含笑道：“莫非因为他擅于烹饪？”
“正是！而且他很会做家务，是以请他来持家！”
众杀手谈了一阵，唐郎突道：“小心，上面似乎来了许多人！”众人遂凝神运功静听。
只听蔡四六道：“官爷们，小的家里只有一个人，别无他人。”
又闻一个宏亮的声音叱道：“你家只有一个人，为何买下这栋房子？”
“小的家小尚在东平府，本想带家小来，不料家母反对，因此只好先在此买下房子，再慢慢把妻小迁来！”
“你在灶房内做甚么？”
“小的向在东平府卖糕饼包子，是以来此也以此为生，蒸笼里正在炊包子，准备稍后拿到街上卖！”
又闻那宏洪声音的汉子道：“你们搜一搜！”过了半晌，他又道：“若有外地来的人到你家，不管是甚么人，都得上报，若有隐瞒，依法究治！”
“是，是，小的是外来的，只求温饱，不敢犯法！官爷们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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