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身份暴露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三更未至,月已至中天。夜风吹来,大树婆娑,城西三里石碑附近,树影在地上晃动吐吞,气氛有点恐怖。
  纵观远处,大地一片银辉,万籁无声中,另有一番幽美,可是唐郎却无心观赏。
  三更未届,唐郎便与陆漫漫带着冷逢春来到三里石碑附近。对于杀手来说,第一件事,便是先摸准地形。
  唐郎推着冷逢春至三里石碑,却要陆漫漫跳上一棵大树,居高临下,俯览方圆五六里,以防范铁汉不依规矩,带来了大批喽啰。
  等人之时间过得特别慢,也特别难受,唐郎只恨不得天上月儿快快移过中天。
  时光逐点流逝,忽闻陆漫漫的声音自远处传来,“西城门打开……驶出一辆马车来……有厢双套马车,除了马夫,不见其他人。”
  唐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愚兄知道了,你不可暴露身形位置,等候愚兄之暗示。”
  俄顷,得得之马蹄声已清晰可闻,终于见到一辆马车驶过来,一直至三里石碑前方停下。
  唐郎又在冷逢春身上戳了一指,再将他身子抬高,挡在自己身前。马车布帘一掀,探出一条高大健硕、四十多岁之汉子来。他双眼如电,先向周围一探,再落在唐郎身上。
  唐郎之目光毫不退缩,四道目光就似四把无形的利剑在半空中交击。“阁下就是范铁汉范帮主?”
  那人仰天哈哈大笑,“唐郎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杀手,幸会幸会!不过,阁下似乎易了容。”
  唐郎脸上毫无表情。“冷逢春在此,卜十二呢?”
  “他就在车上,若不带他来,范某又怎会来见你?”范铁汉问道:“你可知范某为何称你为天下第一杀手?”
  “天下第一杀手之称号,没有甚么值得骄傲的,而且在下也配不起,更何况在下早已不是杀手。”
  “你若非东山复出,又为何到处跑?”
  唐郎哈哈笑道:“皇帝老子也未必敢对某说这句话,我到处跑乃静极思动,与是否重作冯妇乃两回事,范帮主,咱们素来河水不犯井水,希望今后也是如此,今日还是趁早办正事吧!”
  范铁汉脸上之笑容登时不见,他双掌一合,那车把式便钻进车厢内,抱出一个人来,跃下马车,将那人放在地上,然后退开。
  范铁汉道:“小钱,你把马车驶后一点,”弯腰拍开卜十二之哑穴。“姓卜的,你大可以先跟唐十一交谈几句。”
  唐郎亦同样拍开冷逢春之哑穴。“咱们并无虐待冷逢春。”
  冷逢春涩声道:“属下无能,连累了帮主,惭愧之至。”
  唐郎问道:“十二弟,你没事吧?”
  卜十二有气无力地道:“多谢十一哥相救,小弟还死不了。”
  唐郎道:“范帮主,咱们如今便交换人质吧!”
  “且慢,”范铁汉好整以暇地道:“人是一定要交换的,不过范某想先跟你谈谈。”
  “咱们之间有甚么好谈的?哦,难道你还有条件?”
  范铁汉笑容不改。“唐兄弟如此,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范某是敬佩你之为人重信义,又智勇双全,因此很希望与你交个朋友。”
  唐郎道:“做朋友重乎一个缘字,实不能勉强。”
  范铁汉叹息道:“本帮正需要你这种人材,反正唐兄弟又出来闯荡江湖了,何不共同携手,创一番事业?”
  唐郎心头一动,先作沉思状,再问道:“范帮主有何大计?准备创甚么事业?”
  “唐兄弟可否先到敝帮,然后再开诚布公详谈之?”
  唐郎岂肯跟他回去?乃道:“多谢帮主好意,在下尚无意再理江湖事,也许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详谈未迟。”
  “既然唐兄弟没有兴趣,范某也不敢勉强,”范铁汉解开了卜十二之穴道,道:“卜十二,你自己过去吧!”
  他说话时,双眼却望向唐郎,唐郎亦拍开冷逢春之穴道。
  冷逢春刚恢复自由,便快步跑过去,倏地斜飞几尺,右手一伸,抓住卜十二之腰际。
  范铁汉喝道:“冷副帮主,你要本座失信于人?”
  冷逢春一呆,他想不到范铁汉会当众呼喝自己,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反抗,只好乖乖放了卜十二。
  “范帮主果然守信,令人佩服,”唐郎一把拉住卜十二,但觉臂上沉甸甸的,即知卜十二的伤势很重,忍不住又抬头道:“范帮主,贵属之拳头很重,在下有点后悔。”
  范铁汉微微一笑。“唐兄弟不要太计较,以前咱们不认识,出手未免稍重,唐兄弟,后会有期,希望再见时,咱们已是好朋友,而且是……”
  唐郎截口道:“唐某再说一句,我早已无心江湖。”
  范铁汉突然转头沉声问道:“若果你又理江湖事,那又如何?”
  唐郎心头一沉,也沉声道:“那是在下的事,无须向任何人保证和负责。”
  范铁汉微微一笑,转身跟冷逢春跳上马车,车把式一扬鞭,马车转头向西城门方向驶去。唐郎尖哨一声,旋即见陆漫漫自树上跳下来,几个起落,跑了过来。“十一哥,十二哥!”
  卜十二轻叹道:“今日若非你们两位相救……卜十二恐怕已无再见天日之日了。”
  唐郎道:“先回去再说。”
  陆漫漫立即自树林内拉出一辆马车来,两人扶卜十二上车,唐郎立即驾车向西行。
  唐郎对范铁汉颇有好感,相信他不会食言,因此马车一直驶至成安镇才停下来,找了个大夫替卜十二治伤。
  大夫临走时道:“贵友伤势十分重,而且伤及内腑,恐怕非医治三五个月不能完全复原。”
  唐郎道:“那就请大夫多费点心血,诊金加倍赠送。”他送了大夫出去之后,便对陆漫漫道:“三十妹,十二弟是否有跟你说过话?”
  陆漫漫摇头道:“没有,十一哥,你……”
  “他们把十二弟打至重伤,是为了甚么?大概是迫供,亦有可能卜十二没有招供,方会吃这些苦头。”
  陆漫漫含笑道:“十二哥不是软骨头的人,他当然不会供出甚么。”
  “但假如他一点口风也不透露,你说范铁汉至今还会留下他么?”唐郎双眼紧瞪着陆漫漫,只见陆漫漫睁大了双眼,一副不知如何是好之神态,他笑笑:“说真的,如来佛也不是好人,你不必惊诧,要小心的是以后。”
  陆漫漫猛地打了个冷颤,这刹那,她才觉得一个人要完全了解另一个人,其实比登天还难!良久,她方迸出一句话来:“十一哥,以后该怎样做,小妹完全听你的。”
  唐郎微微一笑,他此刻衣服、发式及容貌均甚难看,但陆漫漫却觉得他深深吸引自己,一颗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不必太过担心,你先去睡吧!”唐郎到卜十二房内,见他睡得十分香熟,眼光又发亮了,他坐了好一阵,证实他的确是睡着了,才回自己的房。一个人若做了亏心事,他会睡得这般沉么?
  唐郎三人在成安镇住了五天,方继续上路,他要大夫开了半个月的药,沿途喂卜十二吃药,卜十二伤虽未好,但精神好多了,亦恢复了健谈。
  这天,马车走到半途,停下让马儿休息,陆漫漫忍不住道:“十二哥,他们为何将你打得这般惨?”
  卜十二冷笑一声:“他要我供出如来佛的一切,还要将黄蜂成员全抖出来。愚兄每次受不住时,便供出一个已经死了之师兄弟……”
  陆漫漫截口再问:“你供出死去的同门,他不知道?”
  “有些同门已死,只有咱们才知道,范铁汉到哪里查?我一共供出了六个,否则焉能活下来?”卜十二大笑道:“说真的,当时愚兄便有信心,你俩一定会救我出去,果然!”说至此,又咬牙切齿地道:“终有一日,愚兄要他们得到报应。”
  唐郎道:“十二弟,你可知道令旗帮因何要调查黄蜂杀手之情况?”
  “不知道,也许有人出钱请他们调查。”
  唐郎不作声,陆漫漫又问:“是范铁汉亲自问你的?”
  “不是,愚兄总共才见过他两次面,不过这已够了,这一切全是他赐给我的,”卜十二反问:“十一哥,咱们如今到底要去何处?”
  “去金京都,依原定计划进行。”
  卜十二吃了一惊,道:“但小弟如今尚未复原,怎能动刀动枪?”
  唐郎道:“路上还有好几天,而且到了京城,也非立即便可动手,届时你也差不多了,练武的人,复原比一般人快得多。”
  马车又走了三天,这天已至冀州,因药已吃得差不多,唐郎又带卜十二去看大夫,休息了两天,然后再上路,这次他恢复了头陀之装束,还买了些暗器。
  马车在官途上奔驰着,唐郎和陆漫漫轮流驾车,卜十二则坐在车厢内练功。他从令旗帮出来十天后,内家真气方能聚在丹田,之后每天都练几个时辰,内伤恢复得较快。
  忽闻唐郎的声音自前面传来:“前头来了一彪官兵,小心!”马车忽然慢了下来,停在路旁,陆漫漫掀帘而出,果见前面来了一队百人左右的金兵,心头有点忐忑。
  那彪人马来势汹汹,前头的二十多个自马车旁过去,后面的那些骤然停了下来。唐郎和陆漫漫的心立即提起。
  “停车搜查!”
  唐郎道:“车早已停了,不知官爷们要搜甚么?”
  一个队长喝道:“废话!叫车内的人全部走出来!”唐郎回头示意,卜十二乃装作一副有气无力之态走出来。
  “还有没有人?”
  “没有了,只咱们三个人!”
  两个金兵跳上马车,钻进车厢内,忽然叫了起来:“里面有兵器!”唐郎三人登时大吃一惊,须知金廷严格规定汉人不能携带兵器,也不能私藏兵器,这罪名可大可小!
  唐郎当机立断,向陆漫漫打了个眼色,道:“妹子,官爷们可能弄错了,你进去看看!”说着话,马鞭倏地抛下,马儿吃惊,马车便向前冲去!金兵们料不到他会有此一着,大吃一惊,慌忙闪开,紧接着,那两名金兵已被陆漫漫封住穴道,抛出车外!
  官途上全是金兵,马车要冲出去,谈何容易?
  唐郎急道:“三十妹,你来驾车,十二弟,你去车厢内抛暗器!快!”语毕纵身跃下,人未落地,软剑已握在手中!
  唯一可以冲出重围之办法,便是制服住百夫长!
  是以唐郎志不在伤人,在人丛中见缝即进,软剑寻虚抵隙,未见他如何挥舞,已刺倒了好几个金兵!
  软兵器在人丛中,难以发挥优势,唐郎觑得真切,劈手夺下一柄厚背刀,左刀右剑,左右突围,口中大呼:“挡我者死!”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金兵人多,实有杀不胜杀之感,唐郎在马车前冲杀,若有人走近马车,卜十二则在车厢窗子口给他一把飞刀,是以一开始的进展尚合理想。
  唐郎正不知百夫长在何处,忽闻一声大喝,有人用女真话骂道:“都是饭桶!还不用箭!”
  唐郎尖啸一声,趁对方弓箭手尚未准备好,凌空跃起,再打了个没头觔斗,向前翻出二丈余,人将落下,脚尖在一名金兵肩上一点,借力再窜前丈余,距那百夫长已不远!但他着地时,已被金兵困住!
  那百夫长见手下被他杀伤不少人,勃然大怒,喝道:“弓来,待大爷亲自料理他!”
  唐郎目光一掠,已见到他的手上抓着一把硬弓,正准备搭箭,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他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心中暗打主意,同时不断转换位置。
  “飕!”破空之声,震耳欲裂,唐郎恰好见一位使长枪的金兵持枪刺来,左臂挟住枪杆,用力一扳,那金兵如何敌得住?连人带枪横移尺多,“噗”地一声响,百夫长那枝长箭便直贯进其后背!
  唐郎见箭镞透胸而出,暗吃一惊:“这番将好强之膂力!”那百夫长见长箭竟射倒自己之手下,又急又愧,哇哇大叫,亲信又送上第二枝长箭。
  唐郎大急,恨不得立即冲过去,将他制服。说时迟,那时快,百夫长第二枝长箭又离弦射出,唐郎身子横移,以肩撞开一名金兵,长箭“飕”地一声,自肩旁越过,又射中了一名金兵!
  唐郎乘乱之际,软剑又杀了一人,口中呼道:“你有种的便与某战一场,老拿手下出气,不怕笑掉别人之大牙!”
  百夫长大怒,拍马纵前,手中挥着一柄大刀,但就在此刻,他身后突然闪出一名穿金兵服饰的汉子来,道:“待我来会他!”
  百夫长立即勒停马缰,含笑道:“本将竟忘记了杨兄弟哩!”他纵马指挥手下围攻马车。
  那姓杨的快步奔来,金兵们纷纷让开,唐郎一眼便看出此人是汉人,只是长期居在关外而已,是以讥之:“汉人替金人卖命,你自己不觉羞愧,你祖先泉下也得蒙羞!”
  姓杨的怒道:“你死到临头,犹不自知,尚逞口舌之利,真乃可怜又可悲!”一句话说毕,他人已至面前,手腕一翻,刀已出鞘,毕直往唐郎头上劈下!
  这一刀没有花巧,但却教唐郎吃了一惊!盖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厮这一刀已充份显示出他是久经武术训练,内外兼修之好手!
  唐郎不敢怠慢,一闪身,让过刀锋,还了一剑。
  那杨姓的大汉手腕一翻,刀落至唐郎腰际,刀刃向内,竟能横削!这一招又叫唐郎吓了一跳,唐郎要回剑招架已来不及,只好把长剑加速送前,直指对方心窝!
  姓杨的也不想死于唐郎剑下,当下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后退开,一退即进,又斗在一起,唐郎因心处险境,出剑又疾又密,真是一招紧过一招。
  姓杨的吃不住他这番急攻,有点手忙脚乱,不断后退,口中呼道:“你们还不上来助我!”
  话音刚落,旁边突然传来一道“蓬”的巨响,唐郎转头望去,只见马车连马儿都摔倒地上!
  唐郎见状,大吃一惊,趁金兵尚未围上来,虚晃一招,向旁掠去,姓杨的来不及阻挡,急忙呼道:“百夫长,小心!”
  唐郎几个起落,已赶至马车旁,因为陆漫漫和卜十二还在马车车厢内,他必须先赶开守在车厢外的金兵!发起神威,一口气杀了四个金兵,其他金兵见状,一哄而散,唐郎呼道:“快出来!”
  陆漫漫和卜十二便自窗口钻了出来。百夫长下令放箭,数十枝长箭急射而至,唐郎连忙挥剑护住他们。那姓杨的道:“轮番发射,只须将他们围住,时间一久,他们终有疏忽之时!”这是实情。
  唐郎心头大急,他跟陆漫漫还要保护卜十二,而百夫长又站在远处,他目光一掠,道:“三十妹,你先带十二弟到车后!”他长剑一圈,尽量扩大范围,护住他们。
  陆漫漫和卜十二终于跳至马车后,这才定下神来,“十一哥,你也过来吧!”
  唐郎不退反进,挥剑杀进人丛中,呼道:“挡我者死!”他顺手又再抄起一柄大刀乱砍,向百夫长迫去。
  姓杨的站在百夫长身前,冷笑道:“姓唐的,今日是你们三个之死期,困兽犹斗,只徒增痛苦!”
  唐郎一怔,脱口问道:“你认识我?”
  姓杨的脸色微微一变。“天下著名的杀手唐十一郎,认识的人不多,但久仰大名的却如恒河沙数!”
  “阁下若不认识我,又怎会知道唐十一郎是我!”
  “你虽不报名,但他们却唤你十一哥,天下排行十一的不少,但使用软剑的却只有一个!”
  唐郎道:“好,我便再领教一下!”他软剑急刺,姓杨的学了乖,只守不攻。
  那百夫长见失了十多二十个手下,心中又惊又怒,又指挥其他手下去围攻卜十二及陆漫漫!卜十二施放暗器十分准,几乎例不虚发,不过也有用罄之时。“三十妹,你出去引开他们,愚兄自有办法应付!”他边说又边把长箭拿起来,把箭杆抝断一截。“这是甩手袖!”
  陆漫漫道:“不行,你身子未复原,小妹离开,你便危险了!”
  “你不去助十一哥,他如何能抓得了那百夫长!不抓到他,咱们根本没法脱围!”
  话音刚落,百夫长身旁又闪出一名金兵来,用流利的汉语道:“你们根本没有机会突围,不如趁早投降吧!”
  卜十二甩手抛出一枝箭,那人举刀一格,长箭登时落地。
  “你们尚有甚么本领!上!”他率先冲过去,把卜十二的箭格开。卜十二甚为乖巧,放过了他,改射他旁边之金兵,虽然让他射倒一个,但亦让他们冲了过来,双方展开短兵相触。
  陆漫漫见那金兵使的是中土之刀法,便上前将他敌住,卜十二一手撑住马车,一手持刀挡格,他用力稍猛,胸膛便发痛,斗了一阵,已满头大汗。“三十妹,你们逃走吧,不要管我了!”
  陆漫漫道:“十二哥,你再坚持一下……咱们生死与共!”
  那金兵大笑:“正该生死与共!”唐郎又取得了上风,但对方又支使金兵上前助战,他始终没法迫近百夫长,那百夫长见己方已控制了局势,又高兴地大笑起来。
  笑声未了,猛觉马腰微微一沉,正不知发生甚么事,脖子上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随即听到一个汉家女子的声音:“赶快下令收兵,否则取你狗命!”
  百夫长又惊又怒,他当众受辱,拚命一肘向后一撞,不料手肘尚未撞及对方,猛觉一麻,一条胳臂已经不能动弹:“姑奶奶要取你狗命,当真易如反掌!你还要不要试试?”
  百夫长趁她说话分神,左臂又向后一撞,这次却让对方的手掌捏住,拇指及食指扣在穴道上,同时右手微微用力,刀锋已割开脖子上之皮肤,百夫长脱口呼道:“且慢!有话好说……”
  背后那女子道:“没有甚么好说的,我杀了你,仍可救走他们!我数三声,你再不下令,便勿怪我无情了!”
  百夫长没奈何,只好下令收兵,那些金兵早已恨不得他下令了,是以迅速退后,只余姓杨的和另一名金兵仍与陆漫漫及唐郎苦斗。
  那女子冷冷地道:“两位先把走狗杀了再说!”
  这句话提醒了那两名金廷走狗,顿时心生怯意,跟陆漫漫苦斗的那个终于找到机会退开,但与唐郎搏斗的那个则难若登天了!
  百夫长忙道:“喂,你也得讲道义,我已下令不杀他们,他也不能让他杀了我的人!”
  话音刚落,唐郎已一剑将那姓杨的左臂削断,惨叫声中,唐郎飞身后退。
  那女子道:“快走!”
  陆漫漫见她脸上戴着一个布袋,只露出一对眼睛,看不到容貌,但听其话音,估计她的年纪比自己大,是以道:“姐姐也跟咱们一齐走吧!”
  那女子低声对百夫长道:“你送咱们一程!还有,要你送咱们三匹马!”百夫长如肉在俎上,只有答应之份儿。那女子双腿一挟,催马往北行,唐郎三个骑上马背,驰在前头。百夫长越走越担心,喃喃地道:“如今已走了五六里路,放了我吧!”
  “好,下去吧!”那女子一掌将百夫长推下马背,扬鞭催马向前,接着拨转马首向路旁小路驰去。
  唐郎急道:“女侠,你要去何处?”
  “往哪里来,便往哪里去!后会有期。”
  陆漫漫更急,忙道:“姐姐,你救了咱们一命,请受咱们一拜!”
  那女子道:“彼此同门,互相帮助乃应为之事,何须客套!”
  陆漫漫轻啊一声,“是如来佛着你暗中助咱们的么?”
  那女子不置可否,只道:“快走吧,否则金兵又追上来了,记着,这些马匹有烙印的,金兵会认得,只能用来逃命!”言毕头也不回,拍马驰去!
  唐郎呆呆地望着其背影。
  卜十二道:“十一哥,你又非不知道咱们黄蜂杀手有许多顾忌!她不愿意留名和不愿意与咱们同路而行,必有原因!”
  唐郎喃喃地道:“但愚兄觉得她有点面熟……”
  陆漫漫失笑道:“十一哥,你别笑死人,她全身包得紧紧的,只剩一对眼睛,你怎会觉得面熟!”
  唐郎一本正经地道:“就是觉得她一对眼睛及背影似曾相识。”
  卜十二笑道:“同门兄弟姐妹,以前曾经见过也不奇怪!小弟便无此感觉!十一哥,咱们如今如何?”
  唐郎道:“依计划,仍去金京,杀金希凡!”

×      ×      ×

  三人驰了二十多里之后,把马赶往树林,便徒步而行,这次专择小径。陆漫漫见唐郎默不作声,忍不住问道:“十一哥,你还在想她是谁?”
  “不是!你不觉奇怪,那姓杨的为何能一口叫出我之身份?”
  “他不是已经解释过了么?”
  “你也相信?我只觉得这彪人马,完全是冲着咱们来的,若非有人搭救,咱们早已死了!”
  陆漫漫呆呆地望着唐郎,唐郎吸了一口气,续道:“愚兄怀疑有人泄漏了咱们之行动!”
  陆漫漫吃了一惊:“十一哥,你认为是谁泄漏了咱们之秘密?”
  唐郎微微一笑。“人在江湖,有时候,除了自己之外,甚么人也不能相信!”
  陆漫漫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是的,以前小妹也是不相信任何人,但自从跟十一哥,及十二哥在一起后,便有了很大之转变……十一哥说得有理,不过小妹最少还相信十一哥您!”
  “多谢,”唐郎道:“晚上睡觉时要格外小心,他们明的不行,也许会来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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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三人便到了大名府。卜十二之伤势已大有起色,唐郎道:“咱们分开居住,装作不认识的,不致于太过引人注目,反正还是到永升客栈投宿,咱们来此,可能要住上几天,先准备一些应用之物,再北上金京。”
  卜十二及陆漫漫均会意,当下分头住进永升客栈,唐郎则独自一个到处走了一匝,只觉大名府内之汉人,比他以前来时少了许多,其他的则没有甚么变化。
  他闪进一条小胡同,走至一扇朱漆木门前,先留意了一下附近之情况,见无人留意自己,便伸手去敲门。他敲得很有技巧,轻重快慢有致。一连敲了好一次,方闻里面有人问道:“谁啊?”
  “我找黄杨木,不知他是否出去了?”
  “你是谁?他没有出去,不过有病在家,不愿见客!”
  “你告诉他,说他远房侄子来看他,请他开个门!我叫黄山枕,是属虎的!”
  木门倏地拉开,开门的是位五十多岁的汉子,人倒也不觉难看,只是一副黄澄澄的牙齿惹人讨厌。
  “原来叔叔在家里!”
  敢情开门的就是黄杨木本人,他见到唐郎,不由一怔,唐郎道:“叔叔记不起侄儿来啦?我在家排行十一!”
  黄杨木这才“啊”地一声,侧身让他进内,随即又把门关上。这宅子虽用朱漆大门,但里面面积既不大,而且已显得颇为破旧。
  黄杨木引他至厅上坐下,问道:“十一郎,你已退出江湖,怎地还跑来找我?”
  原来这黄杨木也是“黄蜂”的成员,不过他不是杀手,而是协助如来佛训练黄蜂杀手,他教授的是暗器!
  黄杨木当然是化名,他真名无人知道,甚至黄杨木这三个字,也只有黄蜂杀手才知道。他不但擅于发射暗器,而且精于打造和设计。
  唐郎在接受训练时,甚得黄杨木之疼爱,因此当他退出江湖时,特别把家里之地址告诉他,七年前,唐郎到大名府时,曾经来探望过他,至于如来佛为何这般相信他,任由他安安乐乐地活着,那就不清楚了。
  黄杨木独身不娶,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但唐郎却发现桌上有两个杯子,乃问道:“黄大叔,刚才有人来过?”
  他边说边伸手去握杯子,入手微温,分明那人才离开不久。
  黄杨木微微一笑。“适才来了位棋友,刚走后不久,你便来了,十一郎,你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上门,必有原因,何不明言?”
  唐郎道:“谁不知道大叔之长处,是次侄儿再出江湖,主要是为了报杀妻之仇,只是此去京师,金廷高手如云,不能不有所准备!”
  “你要老夫之暗器?要多少?甚么款式的?”
  “以精为主,最好是奇巧一点的!”
  黄杨木想了一下,方道:“好吧,老夫便花三天,替你打造几件精巧的暗器!三天后你再来!”言毕长身而起。
  唐郎知他已有送客之意,也忙长身,黄杨木边走边道:“你无事不来为佳,免得连累了老夫!”唐郎连声应是。
  黄杨木关好了门,返回厅内,桌前已多了一个蒙面女子,正是在金兵丛中搭救唐郎的那位神秘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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