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追踪凶手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曹建树在第七天早上已找到武当山下那条小村庄。
小山村的人十分淳朴，人口不多，过往的人又不多，是以见到陌生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望着他。
曹建树看看不是办法，便向猎户借个地方歇息，顺便让马儿上料，却不断视探村口的情况。
下午申牌的时候，韦勤也到了，曹建树立即迎上去。
“曹兄弟，乐满天也到了？”
“至今尚未见到他，小弟正想问你。”
韦勤讶然道：“他最早走，怎么还未到？除非路上发生情况。”
“我尾随他不到半个时辰，一路过来，风平浪静，哪会有事发生？就算有，他也应付得了。”曹建树吸了一口气：“谅必他自己去‘踩线’，又搁下咱们了，不管他了，你先进村休息吧！”
两人都在那猎户家歇息，等到天已全黑，尚未见乐满天之踪影，两人都有点忐忑不安。
吃过猎户煮的晚饭，等到猎户都已上床，尚未见乐满天到来。
韦勤低声道：“你睡觉吧，我到村口等他。”他站在村口，望着黑暗的天地，景物模糊不清，韦勤忽觉得乐满天就像这情况一样，教人看不清楚，至于这宗生意之一切，更是一点也摸不着边，如在五里雾中。
乐满天放马而驰，忽见前面有个秃头的汉子，后背像块门板，他心头一跳，连忙把马勒住，好生后悔没有易容才上路。
附近又没有别的路，只有一座小树林，他跳下马，准备进林躲一躲。
不料那秃汉子也不回头地道：“小三子，怎地见到我便要避开？我好歹也是你叔叔，你真是越大越不长进了。”
乐满天“啊”地一声：“原来是四叔，小侄认不出您来了，谁说小侄要避您？你且等等，我解了手便出来。”
那秃汉胖嘟嘟的，敞开上衣，大冷天胸膛还有汗渍，他转身走过来，站在林外问道：“小三子，你为什么认不出我来？且说来听听。”
“小侄又没看到您的脸。”
“废话，你看到我的头也该认得出来。”
乐满天苦着脸出林，“就是看到您的头，才认不出来。”
秃汉满面惊诧，道：“你真是胡说八道，难道四叔头顶长出头发来了？”他看来年纪颇大，其实只四十多岁。
“上次小侄见到您老人家的时，您头顶上还有好几根头发，如今一根也不见，小侄怎敢胡认？”
秃汉怒道：“好小子，你真要讨打，俺才几岁？你便叫我老人家，以后不许叫。”
“是是，以后小侄唤你俞四侠。”
秃汉忽然笑道：“好小子，你一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敢消遣四叔，哼，看你这模样，九成是准备去干坏事，赶快从实招来。”
“冤枉啊，小侄只是到处行侠仗义，绝不做坏事。”
“这样说来，你是无事可干啦？”
乐满天暗吃一惊，忙道：“那又不是，小侄已约了个朋友。”
“什么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秃汉见他支支吾吾，自作聪明地道：“好小子，搞上哪位黄花闺女啦？重色轻叔，不许你去，今日且陪四叔一下。”
“四叔有何贵干？”
“陪四叔去见几位好朋友，包对你有好处。”秃汉一翻身，便稳稳当当地上了马鞍。“近来四叔疏懒，身手不比以前了，你好好替我拉着马缰，走！”
“四叔，咱们到底要去哪里？”
“你年纪轻轻的，怎倒像个老太婆，俺要打个盹。”
乐满天道：“小侄有事，不陪你了。”他话未说毕，手腕一紧，又被秃汉抓住腕脉，接着身子一轻，更被秃汉拉上马背，那马儿便洒开四蹄奔走了。
驰了六七里路，左首有条小路，马匹便转了进去，速度也放慢了。
这秃汉叫俞少英，是乐满天父亲的拜把弟弟，既有四叔，当然还有其他人。不错，他爹排行第二，他们一共有五个兄弟。
世间有许多虽是亲兄弟，但整日吵闹，甚至反目成仇，兄弟阋墙事，时有所闻，但他们五个却不是这样，虽无血缘关系，却有真正的手足情。
俞少英不曾成亲，当然没有孩子，因此兄弟们的孩子，他都很喜欢，平日乐满天也喜欢他，不过今日却有点怕他。
俞少英长相凶，但人很好，尤其是心肠比女人还软，但他有两个缺点也叫人受不了：多管闲事、话多。话多不打紧，问题是常会把一些不能说的话也说出来。
认识他的人，背后给他起了个绰号：“破嘴秃鹰”。
现在乐满天要做的事，绝不能让他知道，他有把握瞒住四叔，问题是要如何去甩掉“破嘴秃鹰”！
马匹忽然停在一家叫南海佛庵的门前，俞少英边下马边问：“小三子，你怎地像个锯嘴葫芦？哼，难道四叔还会害你不成？”
乐满天在家里排行第三，乳名就叫小三子，俞少英的确是把他当作子侄。
乐满天笑嘻嘻地道：“小侄怕掠美！”
俞少英一怔：“掠美是甚么意思？”
乐满天叹了一口气：“老人家把四叔的外号送给小侄，可对不起您老人……”他话还未说完，俞少英已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同时伸手拍起门来。
奇怪的是敲了好一阵子门，居然没有人应门，俞少英脸色一变，飞起一腿，把门踢开，目光一及，脸色更是苍白，他二话不说便冲了进去。
他虽然肥胖，但动作居然十分灵活，乐满天知道有变，也跟着闪了进去。
入门是座小院，院子里的花盆都倒在地上了，佛殿里的南海观音像仍笑得慈祥，只是蒲团上多了一个脚印！
俞少英人已跑到后院去了，乐满天急忙穿过暗廊走过去。
后院正中是一座小厅，两旁各有一个耳房，厅里有一张八仙桌，八张高背椅上坐了八个男女！
八个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男女。俞少英站在厅前，肥胖的身躯不断地颤动着，乐满天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猜得出，他心情必定十分悲愤！
正对厅门的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尼，两旁也是尼姑，看年纪料是老尼之徒弟，老尼对面是位光头的和尚，左首是道长，余下的三个则是俗家汉子，从四十岁到六十岁之间。
八个性别、年纪、身份有别，但却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胸膛上都有一个小血洞！
血洞对正心房致命之处，无疑于此！
良久，俞少英方自言自语地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一句比一句大声，到最后声音已沙哑了！
乐满天小心翼翼地问：“四叔，您不相信甚么？”
俞少英突然如一阵风般冲了过来，双手抓住乐满天双臂，用力地摇晃着：“小三子，你也是学剑的，你说，天下有谁有这种高明的剑法？”
这些人无疑都是高手，凶手每一剑都能如此准确的刺进他们的心房，的确难以置信！
“天下间，高手如恒河沙数，也难说没有这样的剑客！”
俞少英冷笑一声：“你也是学剑的，你仔细瞧瞧，他们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痕？”
乐满天走上小厅，仔细看了一下，八个人除了心房上那一剑伤，没有任何一个伤口！多毒的剑！
俞少英走了上来，指着那个老尼道：“这是静音师太，是峨嵋派静虹师太的师妹，这和尚是了然大师！”
乐满天脱口问道：“少林寺藏经阁住持了然？”
“不错，就是他！”
“他不是在一年多前便圆寂了？”
俞少英早已收起了嘻笑之表情，只轻叹一声，又指着道人道：“他是武当派的白云道长！”
乐满天声音带着呻吟：“武当掌教白松道长的师弟？”
俞少英用诧异的目光瞥了他一下，似乎对于他能知道白云的身份而奇怪。“这位是‘满天星’韩易，这位是他师弟‘财神爷’陆放鹤，这位则是‘踏雪无痕’云飞！这两位的是静音的徒弟！”
他又看了乐满天一眼：“天下有谁能在他们八人合击之下，反而大获全胜？要记着：他们每人只中一剑！这是甚么剑法？”
乐满天吸了一口气：“也许凶手不止一个人！”
俞少英冷笑道：“有这么一个人已足以令武林变色了，还有两个？我不相信！”
乐满天伸手摸静音的脸，道：“他们大概是在天亮之前遇害的！你约了他们？”
“约会是今午，我已提前一个时辰到了，不料他们来得更早！”
“他们遇害之处必在别处，然后被凶手放在此处。”乐满天心头一动，忽觉俞少英有些事瞒住了自己，乃试探地问道：“四叔，你跟他们都是朋友？”
命少英一改常态，只点头不应。
乐满天再问：“四叔，了然大师明明已宣布圆寂，为何会跑来尼姑庵？”
俞少英神色凝重地道：“孩子，有些事情你不宜知道太多！今天你所见到的事，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及！如今你立即离开此处，记住，这件事连令尊也不可提及！”
乐满天问道：“那四叔带小侄来此何事？”
“本来有事，如今他们都死了，用不着你了！快走，凶手说不定还会来，把马牵走，不要管我，不要向人提及我曾来此！”
乐满天离开尼姑庵，重回官道，这时他反而落在韦勤和曹建树后面。
天下间有谁有这等本领，可一举之间，杀了武林八大高手？
假如有这样的剑法，一定灿古烁今，假如有这样的剑客，他必是天下第一人。
可是就他所知，武林中并无此等高手。
世人所知剑法最高的几位：“天山大侠”、“绝妙一剑”、“南海神剑”，还有威震一时之“剑神”亦无此功力。
就乐满天所知，他师父之剑法，乃天下最高者，但亦无此功力。
想想这种剑法之神妙，乐满天竟有点热血沸腾。
俞少英一向闲云野鹤，只喜吃喝玩乐，他怎会跟高僧名道在一起，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若无秘密，了然为什么要诈死？
尤其是白云，这次他要去武当山，正跟白云有点关系，他们要找白云的一个俗家弟子穆连雄的记名徒弟，换而言之是白云的记名徒孙司徒宗。
司徒宗跟白云道长之死，是否有关系？
假如两者有关系的，是否计划已经暴露？那么曹建树及韦勤是否有危险？
乐满天一想至此，立即挥鞭催马前进。
乐满天终于在半夜到达小村外，远远见到韦勤，才放下心头大石。
韦勤低声道：“我已赁了房子，先回去再说吧！”
“屋里有没有旁人，若有人，你去叫曹建树出来，咱们到别处去。”
南海佛庵之情况，叫乐满天不得不格外谨慎。
黎明前那一阵子，是最黑暗的时刻。
今夜天上没有星月，看不到乐满天的表情，但自其语气中，韦勤和曹建树都觉得他今夜与以往不一样。
以前他俩每次见到乐满天都觉得他什么也不在乎，天大的事在他心中，也只是一桩小事，但今夜不但严肃，而且心情十分沉重。
“咱们的对象是司徒宗，此人武功不高，但我要的是活口。”
曹建树又问：“他在何处？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穆连雄的记名弟子，穆连雄之所以收他为记名弟子，乃因他家住在武当山下，有次穆连雄受伤回山，晕倒在他家门前，被他救活，后来司徒宗死命求他收为弟子，武当派规矩甚严，穆连雄觉得司徒宗有点轻佻，又推不却人情，只好将他收为记名弟子。”
“如此说来，他学的是武当的武功了？”
“此人悟性不高，到处求艺，武功颇杂，但成不了大器，不过人有点小聪明，记性又好，谁让他看过一眼，便毕生记住，又会攀缠，借着武当派的名义，让他认识了不少人。”
乐满天说至此，吸了一口气，看看天色，续道：“他一向到处乱跑，最近才回家，此人五短身材，猴脸尖腮，廿七八岁光景，很易认。”
韦勤问道：“抓到他，我们又如何？”
“送他来此，我有话问他。”乐满天指着远处：“他就住在这条小山村里，别人都是土屋，唯有他家是砖屋，如今请两位立即去。”
韦勤和曹建树以毛巾蒙着口鼻，便悄悄溜下山去。
司徒宗家果然十分好认，他家是栋砖屋，且有围墙，曹建树向韦勤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在外面把风，自己便踰墙进去。
过了一阵，便见他背了一条汉子跳了出来，往山上奔去，韦勤跟随在后。
到了山坡上，天色尚未亮，乐满天十分满意，抓起他往上面跑去，至一块岩石后面，一忽又立即拉着他下来。
曹建树讶然问道：“这样快便问完了？”
乐满天寒着脸道：“他是司徒宗的哥哥司徒祖，快去找他，迟则不及。”
曹建树和韦勤睑色均是一变，立即转身奔下山去，乐满天将司徒祖塞在石后，也跟着下山去了。
司徒家空空如也，里面一个人也不见，乐满天刚到，韦勤已自屋内出来。“里面没有人。”
“分头去找，抓不到活口，死的也要，绝不能让他逃走，否则以后咱们更危险。”
天色大亮，远处武当山金顶，积雪在阳光下，发出白光。
乐满天三人重新聚在一起，大家都无所获，曹建树道：“适才天黑路又崎岖，那厮地形又熟，我们哪能找得到他，现天色已亮，要不要再搜查一下？”
乐满天摇摇头。“来不及了，这厮鬼得很。”他伸手解开司徒祖的穴道问道：“你弟弟会去哪里？平常这附近哪些地方他最常去？”
司徒祖道：“邻村马寡妇家，他最常去。”
乐满天一把将他扯了起来：“走，你来带路。”
在司徒祖的指点下，三人跟着下山，韦勤低声提醒乐满天：“你见过司徒宗没有？这会不会就是他？别中了他的奸计。”
“刚才忘记告诉你俩，司徒宗的左颊有颗黑痣，这厮没有。”乐满天心头一动，转头对曹建树道：“你去打听一下，司徒家有几位兄弟，兄弟有何特征？咱们在前头见面。”
到了树林，司徒祖突然不走了，乐满天低声道：“马寡妇家在哪里？”
司徒祖不走，韦勤怒道：“这厮耍奸，老子先请他吃一刀。”
“且慢！”乐满天觉得有点异常，走到前面看，只见司徒祖嘴角淌下一行黑黝黝的血水，不由吃了一惊，连忙捏开其牙关，只见满嘴都是黑血，司徒祖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接着双眼一翻，断了气。
此时，曹建树也赶到了，指着司徒祖道：“这厮居然使诈，咱问过了，司徒宗根本没有兄弟，这里是有个马寡妇，但前年底已经死了。”
韦勤冷冷地道：“如今他自己也死了。”
曹建树恨恨地在其尸体上踢了一脚，乐满天道：“咱们走吧，先把其尸体埋了。”
线索已断，无藤可攀，下一步该如何走，乐满天比韦勤和曹建树更加焦急。
司徒宗无疑是找到了，否则他不会自杀，他地位虽不高，但却是个关键的人物，他负责为欧阳佛与上级联络。
司徒宗联络谁？此人是不是大人物？
从司徒宗的服毒自杀，猜得出他比欧阳佛重要。
南海佛庵八大高手之死，跟他有没有关系？死者之一是白云道长。
穆连雄，找到穆连雄也许还有机会。
“你们在这里等我，待我去太子坡问一问。”乐满天言毕便骑马急驰而去。
太子坡在武当山山腰，名虽曰坡，实则是座道观，传说玄天上帝本是西方一小国之太子，他来武当山修道，久无成绩，因而信心动摇，准备回国。不料在下山之时，到太子坡这个地方，见一老妇在磨铁杵，询之，乃欲将其磨成针，当下大受启发，遂在该处建庙修炼，终于得道成仙。
如今太子坡住的却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道人们都在紫霄宫，金顶则是些长老修炼之地。
乐满天下了马，踏过几百级石阶，进入山门，里面又是一条甬道，甬道两旁是高大之砖墙，形式甚是奇特。
走出甬道，便见到院子里有七八个汉子在练功，有人看到乐满天便喝问：“你是谁？来此贵干？”
“在下乐满天，家父乐毅，来此找穆连雄，不知穆大侠是否在此？”
乐毅在武林中颇有名气，他跟俞少英等五人结拜，合称“剑林五闲鹤”。
那汉子似乎对乐毅之名有所闻，是故态度立即有所改变。“原来是乐少侠，穆师兄刚好有事，未知少侠找他何事？”
“令师兄是在观内吗？在下可否等等他？有点事要跟他当面商量，盼为引见！”
那汉子倒抱长剑，道：“待在下先进去禀告一下，请少侠稍候！”乐满天连忙致谢。
过了一会，那汉子又出来，引乐满天进去，里面又是一座小院，小院一角有一口井，正面是大殿，两侧有耳房，汉子自称杨剑青，引他进一耳房。“请稍候，穆师兄到后山见家师，稍候便来。”
“谢谢，请问穆大侠最近一直在此吗？”
“不，他昨天才回来，少侠来得真巧，明天他又要下山了，穆师兄为人侠义，到处仗义，萍踪不定。”
“原来如此，在下也久仰侠名。”
闲谈了一下，外面走进一位三十五六岁左右的壮汉来，步履沉稳，方脸大耳，一副笃诚老实模样，见到乐满天微微一怔。
乐满天连忙长身行礼，“见过穆大侠，请恕在下冒昧！”
穆连雄笑道：“请坐请坐，杨师弟，替我泡一壶茶来。乐少侠找某有何指教？”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下有一事请教……”乐满天干咳一声。“请问大侠一句，司徒宗是否你之记名弟子？”
穆连雄面色一变，道：“某早已不认他这个徒弟了，九成他又干了什么坏事，真后悔当初一念之仁……”
“哦！请问大侠将他逐出门墙，是几时的事？”
“他不是武当派之正式弟子，因此也无须逐出门墙，是某当众宣布而已，嗯，那是去年初之事，算来已将近一年了。”
“那在下要再问一件事，大侠是因何事将其逐出门墙的？”
穆连雄胸膛起伏，似乎尚甚愤怒：“三年前，某发觉他跟黄河三妖有来往，已经警告过他了，不料他不知悔改，还更在前年底，毁了一个寡妇之名节，致那寡妇投井自尽，这种人还配当某之记名弟子吗？”
“原来如此，那寡妇是否姓马？在他家邻村？”
“不错！”穆连雄微微一怔：“咦，原来你已知道，到底他又干了什么坏事？不过，若是他最近干的，可与我武当无关。”
乐满天微微一笑，道：“且让在下再问一句：大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就是去年正月，在此宣布他非我记名弟子……本来某抓他上山，本欲亲手杀了他的，无奈他重提旧事，结果只逐他离开。”言毕唏嘘不已。
司徒宗曾经救过穆连雄一命，大丈夫恩怨分明，司徒宗狡猾又能言善道，穆连雄外刚内柔，一腔怒火敌不过他一张利嘴，司徒宗终于多活了一年。
“穆大侠，告诉你一件事，司徒宗已经死了。”
穆连雄一拍几子，“这倒好了，省得害人，是你杀了他的吧？”
“那倒不是，只能算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当下乐满天将情况扼要地说了一遍。
“少侠因何要抓他？”
“因为他很可能跟一件命案有关，我要找寻他对证，不料他竟会服毒自尽。”
“哼哼，他也会寻死？”
“在下估计不是他想死，而是他在此宗案子里只是个知情者，凶手手段十分残酷，他若招了供，还是逃不过凶手之毒手，是以才会出此下策。”乐满天顿了一顿再问：“大侠可知他以前常跟些什么人来往？为何我未听过黄河三妖之名号？”
“哼，那三个狗男女自称‘黄河三仙’，表面上还正道，其实男盗女娼，不过他跟了好几个拳师学艺，那些拳师名声倒还不坏！”
“不知他还跟谁学艺？”
“他从来不说，不过我无意中发现他学过‘五凤拳’！”
“哦，是襄阳的蔡正一拳师？除此之外，他还跟些甚么人来往？”
“某只知他跟些白道人来往。”
“白道有哪些人？请大侠原谅，那宗案子十分重要，牵涉甚广，请恕在下目前不能明言！”
穆连雄吸了一口气，道：“那厮口舌伶俐，很会讨人欢喜，峨嵋派的人，少林派、峒崆派的人，甚至家师白云道长也很喜欢他！”
乐满天心头一跳，又问：“白云道长知道他被你逐出门墙之事么？”
“当然知道，事后还狠狠骂了他一顿！”
乐满天心头又是一跳，沉吟了一阵方问：“白云道长乃名道，清誉不必说，只不知他平常跟谁来往？如今可在贵派？”
穆连雄脸色一变，心想发作，又见乐满天一脸诚恳，轻叹一声，道：“家师恰好不在，但一两天内料会回来，家师如闲云野鹤，平素都是跟些九大门派的人来往，某也已有三年未见过他了。”
“令师常不在武当？”
穆连雄再也忍不住，冷然问道：“莫非你连家师也怀疑？”
“非也非也，在下只欲通过令师了解司徒宗跟些甚么人来往？”
穆连雄面色稍霁。“若见到家师，某代你问一问！”
“如此告辞，多谢大侠坦诚相告！”乐满天深信穆连雄不了解司徒宗的事，亦非一丘之貉，乃乘机告辞，以免言多引起误会。
小山村的人十分淳朴，人口不多，过往的人又不多，是以见到陌生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望着他。
曹建树看看不是办法，便向猎户借个地方歇息，顺便让马儿上料，却不断视探村口的情况。
下午申牌的时候，韦勤也到了，曹建树立即迎上去。
“曹兄弟，乐满天也到了？”
“至今尚未见到他，小弟正想问你。”
韦勤讶然道：“他最早走，怎么还未到？除非路上发生情况。”
“我尾随他不到半个时辰，一路过来，风平浪静，哪会有事发生？就算有，他也应付得了。”曹建树吸了一口气：“谅必他自己去‘踩线’，又搁下咱们了，不管他了，你先进村休息吧！”
两人都在那猎户家歇息，等到天已全黑，尚未见乐满天之踪影，两人都有点忐忑不安。
吃过猎户煮的晚饭，等到猎户都已上床，尚未见乐满天到来。
韦勤低声道：“你睡觉吧，我到村口等他。”他站在村口，望着黑暗的天地，景物模糊不清，韦勤忽觉得乐满天就像这情况一样，教人看不清楚，至于这宗生意之一切，更是一点也摸不着边，如在五里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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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满天放马而驰，忽见前面有个秃头的汉子，后背像块门板，他心头一跳，连忙把马勒住，好生后悔没有易容才上路。
附近又没有别的路，只有一座小树林，他跳下马，准备进林躲一躲。
不料那秃汉子也不回头地道：“小三子，怎地见到我便要避开？我好歹也是你叔叔，你真是越大越不长进了。”
乐满天“啊”地一声：“原来是四叔，小侄认不出您来了，谁说小侄要避您？你且等等，我解了手便出来。”
那秃汉胖嘟嘟的，敞开上衣，大冷天胸膛还有汗渍，他转身走过来，站在林外问道：“小三子，你为什么认不出我来？且说来听听。”
“小侄又没看到您的脸。”
“废话，你看到我的头也该认得出来。”
乐满天苦着脸出林，“就是看到您的头，才认不出来。”
秃汉满面惊诧，道：“你真是胡说八道，难道四叔头顶长出头发来了？”他看来年纪颇大，其实只四十多岁。
“上次小侄见到您老人家的时，您头顶上还有好几根头发，如今一根也不见，小侄怎敢胡认？”
秃汉怒道：“好小子，你真要讨打，俺才几岁？你便叫我老人家，以后不许叫。”
“是是，以后小侄唤你俞四侠。”
秃汉忽然笑道：“好小子，你一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敢消遣四叔，哼，看你这模样，九成是准备去干坏事，赶快从实招来。”
“冤枉啊，小侄只是到处行侠仗义，绝不做坏事。”
“这样说来，你是无事可干啦？”
乐满天暗吃一惊，忙道：“那又不是，小侄已约了个朋友。”
“什么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秃汉见他支支吾吾，自作聪明地道：“好小子，搞上哪位黄花闺女啦？重色轻叔，不许你去，今日且陪四叔一下。”
“四叔有何贵干？”
“陪四叔去见几位好朋友，包对你有好处。”秃汉一翻身，便稳稳当当地上了马鞍。“近来四叔疏懒，身手不比以前了，你好好替我拉着马缰，走！”
“四叔，咱们到底要去哪里？”
“你年纪轻轻的，怎倒像个老太婆，俺要打个盹。”
乐满天道：“小侄有事，不陪你了。”他话未说毕，手腕一紧，又被秃汉抓住腕脉，接着身子一轻，更被秃汉拉上马背，那马儿便洒开四蹄奔走了。
驰了六七里路，左首有条小路，马匹便转了进去，速度也放慢了。
这秃汉叫俞少英，是乐满天父亲的拜把弟弟，既有四叔，当然还有其他人。不错，他爹排行第二，他们一共有五个兄弟。
世间有许多虽是亲兄弟，但整日吵闹，甚至反目成仇，兄弟阋墙事，时有所闻，但他们五个却不是这样，虽无血缘关系，却有真正的手足情。
俞少英不曾成亲，当然没有孩子，因此兄弟们的孩子，他都很喜欢，平日乐满天也喜欢他，不过今日却有点怕他。
俞少英长相凶，但人很好，尤其是心肠比女人还软，但他有两个缺点也叫人受不了：多管闲事、话多。话多不打紧，问题是常会把一些不能说的话也说出来。
认识他的人，背后给他起了个绰号：“破嘴秃鹰”。
现在乐满天要做的事，绝不能让他知道，他有把握瞒住四叔，问题是要如何去甩掉“破嘴秃鹰”！
马匹忽然停在一家叫南海佛庵的门前，俞少英边下马边问：“小三子，你怎地像个锯嘴葫芦？哼，难道四叔还会害你不成？”
乐满天在家里排行第三，乳名就叫小三子，俞少英的确是把他当作子侄。
乐满天笑嘻嘻地道：“小侄怕掠美！”
俞少英一怔：“掠美是甚么意思？”
乐满天叹了一口气：“老人家把四叔的外号送给小侄，可对不起您老人……”他话还未说完，俞少英已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同时伸手拍起门来。
奇怪的是敲了好一阵子门，居然没有人应门，俞少英脸色一变，飞起一腿，把门踢开，目光一及，脸色更是苍白，他二话不说便冲了进去。
他虽然肥胖，但动作居然十分灵活，乐满天知道有变，也跟着闪了进去。
入门是座小院，院子里的花盆都倒在地上了，佛殿里的南海观音像仍笑得慈祥，只是蒲团上多了一个脚印！
俞少英人已跑到后院去了，乐满天急忙穿过暗廊走过去。
后院正中是一座小厅，两旁各有一个耳房，厅里有一张八仙桌，八张高背椅上坐了八个男女！
八个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男女。俞少英站在厅前，肥胖的身躯不断地颤动着，乐满天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猜得出，他心情必定十分悲愤！
正对厅门的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尼，两旁也是尼姑，看年纪料是老尼之徒弟，老尼对面是位光头的和尚，左首是道长，余下的三个则是俗家汉子，从四十岁到六十岁之间。
八个性别、年纪、身份有别，但却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胸膛上都有一个小血洞！
血洞对正心房致命之处，无疑于此！
良久，俞少英方自言自语地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一句比一句大声，到最后声音已沙哑了！
乐满天小心翼翼地问：“四叔，您不相信甚么？”
俞少英突然如一阵风般冲了过来，双手抓住乐满天双臂，用力地摇晃着：“小三子，你也是学剑的，你说，天下有谁有这种高明的剑法？”
这些人无疑都是高手，凶手每一剑都能如此准确的刺进他们的心房，的确难以置信！
“天下间，高手如恒河沙数，也难说没有这样的剑客！”
俞少英冷笑一声：“你也是学剑的，你仔细瞧瞧，他们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痕？”
乐满天走上小厅，仔细看了一下，八个人除了心房上那一剑伤，没有任何一个伤口！多毒的剑！
俞少英走了上来，指着那个老尼道：“这是静音师太，是峨嵋派静虹师太的师妹，这和尚是了然大师！”
乐满天脱口问道：“少林寺藏经阁住持了然？”
“不错，就是他！”
“他不是在一年多前便圆寂了？”
俞少英早已收起了嘻笑之表情，只轻叹一声，又指着道人道：“他是武当派的白云道长！”
乐满天声音带着呻吟：“武当掌教白松道长的师弟？”
俞少英用诧异的目光瞥了他一下，似乎对于他能知道白云的身份而奇怪。“这位是‘满天星’韩易，这位是他师弟‘财神爷’陆放鹤，这位则是‘踏雪无痕’云飞！这两位的是静音的徒弟！”
他又看了乐满天一眼：“天下有谁能在他们八人合击之下，反而大获全胜？要记着：他们每人只中一剑！这是甚么剑法？”
乐满天吸了一口气：“也许凶手不止一个人！”
俞少英冷笑道：“有这么一个人已足以令武林变色了，还有两个？我不相信！”
乐满天伸手摸静音的脸，道：“他们大概是在天亮之前遇害的！你约了他们？”
“约会是今午，我已提前一个时辰到了，不料他们来得更早！”
“他们遇害之处必在别处，然后被凶手放在此处。”乐满天心头一动，忽觉俞少英有些事瞒住了自己，乃试探地问道：“四叔，你跟他们都是朋友？”
命少英一改常态，只点头不应。
乐满天再问：“四叔，了然大师明明已宣布圆寂，为何会跑来尼姑庵？”
俞少英神色凝重地道：“孩子，有些事情你不宜知道太多！今天你所见到的事，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及！如今你立即离开此处，记住，这件事连令尊也不可提及！”
乐满天问道：“那四叔带小侄来此何事？”
“本来有事，如今他们都死了，用不着你了！快走，凶手说不定还会来，把马牵走，不要管我，不要向人提及我曾来此！”
× × ×
乐满天离开尼姑庵，重回官道，这时他反而落在韦勤和曹建树后面。
天下间有谁有这等本领，可一举之间，杀了武林八大高手？
假如有这样的剑法，一定灿古烁今，假如有这样的剑客，他必是天下第一人。
可是就他所知，武林中并无此等高手。
世人所知剑法最高的几位：“天山大侠”、“绝妙一剑”、“南海神剑”，还有威震一时之“剑神”亦无此功力。
就乐满天所知，他师父之剑法，乃天下最高者，但亦无此功力。
想想这种剑法之神妙，乐满天竟有点热血沸腾。
俞少英一向闲云野鹤，只喜吃喝玩乐，他怎会跟高僧名道在一起，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若无秘密，了然为什么要诈死？
尤其是白云，这次他要去武当山，正跟白云有点关系，他们要找白云的一个俗家弟子穆连雄的记名徒弟，换而言之是白云的记名徒孙司徒宗。
司徒宗跟白云道长之死，是否有关系？
假如两者有关系的，是否计划已经暴露？那么曹建树及韦勤是否有危险？
乐满天一想至此，立即挥鞭催马前进。
× × ×
乐满天终于在半夜到达小村外，远远见到韦勤，才放下心头大石。
韦勤低声道：“我已赁了房子，先回去再说吧！”
“屋里有没有旁人，若有人，你去叫曹建树出来，咱们到别处去。”
南海佛庵之情况，叫乐满天不得不格外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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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那一阵子，是最黑暗的时刻。
今夜天上没有星月，看不到乐满天的表情，但自其语气中，韦勤和曹建树都觉得他今夜与以往不一样。
以前他俩每次见到乐满天都觉得他什么也不在乎，天大的事在他心中，也只是一桩小事，但今夜不但严肃，而且心情十分沉重。
“咱们的对象是司徒宗，此人武功不高，但我要的是活口。”
曹建树又问：“他在何处？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穆连雄的记名弟子，穆连雄之所以收他为记名弟子，乃因他家住在武当山下，有次穆连雄受伤回山，晕倒在他家门前，被他救活，后来司徒宗死命求他收为弟子，武当派规矩甚严，穆连雄觉得司徒宗有点轻佻，又推不却人情，只好将他收为记名弟子。”
“如此说来，他学的是武当的武功了？”
“此人悟性不高，到处求艺，武功颇杂，但成不了大器，不过人有点小聪明，记性又好，谁让他看过一眼，便毕生记住，又会攀缠，借着武当派的名义，让他认识了不少人。”
乐满天说至此，吸了一口气，看看天色，续道：“他一向到处乱跑，最近才回家，此人五短身材，猴脸尖腮，廿七八岁光景，很易认。”
韦勤问道：“抓到他，我们又如何？”
“送他来此，我有话问他。”乐满天指着远处：“他就住在这条小山村里，别人都是土屋，唯有他家是砖屋，如今请两位立即去。”
韦勤和曹建树以毛巾蒙着口鼻，便悄悄溜下山去。
司徒宗家果然十分好认，他家是栋砖屋，且有围墙，曹建树向韦勤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在外面把风，自己便踰墙进去。
过了一阵，便见他背了一条汉子跳了出来，往山上奔去，韦勤跟随在后。
到了山坡上，天色尚未亮，乐满天十分满意，抓起他往上面跑去，至一块岩石后面，一忽又立即拉着他下来。
曹建树讶然问道：“这样快便问完了？”
乐满天寒着脸道：“他是司徒宗的哥哥司徒祖，快去找他，迟则不及。”
曹建树和韦勤睑色均是一变，立即转身奔下山去，乐满天将司徒祖塞在石后，也跟着下山去了。
司徒家空空如也，里面一个人也不见，乐满天刚到，韦勤已自屋内出来。“里面没有人。”
“分头去找，抓不到活口，死的也要，绝不能让他逃走，否则以后咱们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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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远处武当山金顶，积雪在阳光下，发出白光。
乐满天三人重新聚在一起，大家都无所获，曹建树道：“适才天黑路又崎岖，那厮地形又熟，我们哪能找得到他，现天色已亮，要不要再搜查一下？”
乐满天摇摇头。“来不及了，这厮鬼得很。”他伸手解开司徒祖的穴道问道：“你弟弟会去哪里？平常这附近哪些地方他最常去？”
司徒祖道：“邻村马寡妇家，他最常去。”
乐满天一把将他扯了起来：“走，你来带路。”
在司徒祖的指点下，三人跟着下山，韦勤低声提醒乐满天：“你见过司徒宗没有？这会不会就是他？别中了他的奸计。”
“刚才忘记告诉你俩，司徒宗的左颊有颗黑痣，这厮没有。”乐满天心头一动，转头对曹建树道：“你去打听一下，司徒家有几位兄弟，兄弟有何特征？咱们在前头见面。”
到了树林，司徒祖突然不走了，乐满天低声道：“马寡妇家在哪里？”
司徒祖不走，韦勤怒道：“这厮耍奸，老子先请他吃一刀。”
“且慢！”乐满天觉得有点异常，走到前面看，只见司徒祖嘴角淌下一行黑黝黝的血水，不由吃了一惊，连忙捏开其牙关，只见满嘴都是黑血，司徒祖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接着双眼一翻，断了气。
此时，曹建树也赶到了，指着司徒祖道：“这厮居然使诈，咱问过了，司徒宗根本没有兄弟，这里是有个马寡妇，但前年底已经死了。”
韦勤冷冷地道：“如今他自己也死了。”
曹建树恨恨地在其尸体上踢了一脚，乐满天道：“咱们走吧，先把其尸体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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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索已断，无藤可攀，下一步该如何走，乐满天比韦勤和曹建树更加焦急。
司徒宗无疑是找到了，否则他不会自杀，他地位虽不高，但却是个关键的人物，他负责为欧阳佛与上级联络。
司徒宗联络谁？此人是不是大人物？
从司徒宗的服毒自杀，猜得出他比欧阳佛重要。
南海佛庵八大高手之死，跟他有没有关系？死者之一是白云道长。
穆连雄，找到穆连雄也许还有机会。
“你们在这里等我，待我去太子坡问一问。”乐满天言毕便骑马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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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坡在武当山山腰，名虽曰坡，实则是座道观，传说玄天上帝本是西方一小国之太子，他来武当山修道，久无成绩，因而信心动摇，准备回国。不料在下山之时，到太子坡这个地方，见一老妇在磨铁杵，询之，乃欲将其磨成针，当下大受启发，遂在该处建庙修炼，终于得道成仙。
如今太子坡住的却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道人们都在紫霄宫，金顶则是些长老修炼之地。
乐满天下了马，踏过几百级石阶，进入山门，里面又是一条甬道，甬道两旁是高大之砖墙，形式甚是奇特。
走出甬道，便见到院子里有七八个汉子在练功，有人看到乐满天便喝问：“你是谁？来此贵干？”
“在下乐满天，家父乐毅，来此找穆连雄，不知穆大侠是否在此？”
乐毅在武林中颇有名气，他跟俞少英等五人结拜，合称“剑林五闲鹤”。
那汉子似乎对乐毅之名有所闻，是故态度立即有所改变。“原来是乐少侠，穆师兄刚好有事，未知少侠找他何事？”
“令师兄是在观内吗？在下可否等等他？有点事要跟他当面商量，盼为引见！”
那汉子倒抱长剑，道：“待在下先进去禀告一下，请少侠稍候！”乐满天连忙致谢。
过了一会，那汉子又出来，引乐满天进去，里面又是一座小院，小院一角有一口井，正面是大殿，两侧有耳房，汉子自称杨剑青，引他进一耳房。“请稍候，穆师兄到后山见家师，稍候便来。”
“谢谢，请问穆大侠最近一直在此吗？”
“不，他昨天才回来，少侠来得真巧，明天他又要下山了，穆师兄为人侠义，到处仗义，萍踪不定。”
“原来如此，在下也久仰侠名。”
闲谈了一下，外面走进一位三十五六岁左右的壮汉来，步履沉稳，方脸大耳，一副笃诚老实模样，见到乐满天微微一怔。
乐满天连忙长身行礼，“见过穆大侠，请恕在下冒昧！”
穆连雄笑道：“请坐请坐，杨师弟，替我泡一壶茶来。乐少侠找某有何指教？”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下有一事请教……”乐满天干咳一声。“请问大侠一句，司徒宗是否你之记名弟子？”
穆连雄面色一变，道：“某早已不认他这个徒弟了，九成他又干了什么坏事，真后悔当初一念之仁……”
“哦！请问大侠将他逐出门墙，是几时的事？”
“他不是武当派之正式弟子，因此也无须逐出门墙，是某当众宣布而已，嗯，那是去年初之事，算来已将近一年了。”
“那在下要再问一件事，大侠是因何事将其逐出门墙的？”
穆连雄胸膛起伏，似乎尚甚愤怒：“三年前，某发觉他跟黄河三妖有来往，已经警告过他了，不料他不知悔改，还更在前年底，毁了一个寡妇之名节，致那寡妇投井自尽，这种人还配当某之记名弟子吗？”
“原来如此，那寡妇是否姓马？在他家邻村？”
“不错！”穆连雄微微一怔：“咦，原来你已知道，到底他又干了什么坏事？不过，若是他最近干的，可与我武当无关。”
乐满天微微一笑，道：“且让在下再问一句：大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就是去年正月，在此宣布他非我记名弟子……本来某抓他上山，本欲亲手杀了他的，无奈他重提旧事，结果只逐他离开。”言毕唏嘘不已。
司徒宗曾经救过穆连雄一命，大丈夫恩怨分明，司徒宗狡猾又能言善道，穆连雄外刚内柔，一腔怒火敌不过他一张利嘴，司徒宗终于多活了一年。
“穆大侠，告诉你一件事，司徒宗已经死了。”
穆连雄一拍几子，“这倒好了，省得害人，是你杀了他的吧？”
“那倒不是，只能算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当下乐满天将情况扼要地说了一遍。
“少侠因何要抓他？”
“因为他很可能跟一件命案有关，我要找寻他对证，不料他竟会服毒自尽。”
“哼哼，他也会寻死？”
“在下估计不是他想死，而是他在此宗案子里只是个知情者，凶手手段十分残酷，他若招了供，还是逃不过凶手之毒手，是以才会出此下策。”乐满天顿了一顿再问：“大侠可知他以前常跟些什么人来往？为何我未听过黄河三妖之名号？”
“哼，那三个狗男女自称‘黄河三仙’，表面上还正道，其实男盗女娼，不过他跟了好几个拳师学艺，那些拳师名声倒还不坏！”
“不知他还跟谁学艺？”
“他从来不说，不过我无意中发现他学过‘五凤拳’！”
“哦，是襄阳的蔡正一拳师？除此之外，他还跟些甚么人来往？”
“某只知他跟些白道人来往。”
“白道有哪些人？请大侠原谅，那宗案子十分重要，牵涉甚广，请恕在下目前不能明言！”
穆连雄吸了一口气，道：“那厮口舌伶俐，很会讨人欢喜，峨嵋派的人，少林派、峒崆派的人，甚至家师白云道长也很喜欢他！”
乐满天心头一跳，又问：“白云道长知道他被你逐出门墙之事么？”
“当然知道，事后还狠狠骂了他一顿！”
乐满天心头又是一跳，沉吟了一阵方问：“白云道长乃名道，清誉不必说，只不知他平常跟谁来往？如今可在贵派？”
穆连雄脸色一变，心想发作，又见乐满天一脸诚恳，轻叹一声，道：“家师恰好不在，但一两天内料会回来，家师如闲云野鹤，平素都是跟些九大门派的人来往，某也已有三年未见过他了。”
“令师常不在武当？”
穆连雄再也忍不住，冷然问道：“莫非你连家师也怀疑？”
“非也非也，在下只欲通过令师了解司徒宗跟些甚么人来往？”
穆连雄面色稍霁。“若见到家师，某代你问一问！”
“如此告辞，多谢大侠坦诚相告！”乐满天深信穆连雄不了解司徒宗的事，亦非一丘之貉，乃乘机告辞，以免言多引起误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