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义气为重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第二天入黑,萧逸飞已回到巢县,时已二更,小城居民一早已睡觉,长街寂静,倒增添方便,萧逸飞也不用开锁,逾墙而进。
  他两脚无声落在天井里,厅里黝黑,但凭他锐利之感觉,屋内有敌,他一颗心立即悬起,快步窜到柱后。
  以此同时,厅内突然亮起火光,萧逸飞探头一望,赫然见到岳秦岭正以火折子点燃桌上之油灯。萧逸飞慢慢自柱后走了出去,涩声问道:“你怎会在此?”
  岳秦岭头也不抬地道:“我已等了你一个更次了!”
  萧逸飞讶然问道:“你怎知萧某会回来?”
  岳秦岭抬头望着他,反问:“岳某怎能不知?”
  萧逸飞目光一亮,再问:“那两位公差是你杀的?”
  “在下没有说过。”
  萧逸飞忽然自其眼神中发现他不怀好意,乃沉声问道:“你在此等我,用意何在?”
  “抓你归案。”岳秦岭手已经在刀柄上,只在喉管里吐出那四个字。
  萧逸飞倒抽一口冷气,仍忍不住道:“你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捉了在下,又杀死公差,救了在下,如今又再来抓我,是何原因?”
  “你亦曾经救过岳某!”岳秦岭长身道:“我曾经说过,在下一向公私分明,恩怨分明!而缉拿杀人犯,又是岳某之职责!你已问了许多话,已无必要再拖延时间了!”
  这刹那,萧逸飞已知此战无法避免,不待对方把话说毕,便掀起桌子,撞向岳秦岭,同时飞身后退!
  岳秦岭是什么人,岂会中计!他左掌一推一翻,桌子已飞向旁边,宝刀出鞘,向前劈去!但刀劈了一半,便见萧逸飞已转身窜进后房,他双脚一顿,扑了上去!
  刚至房门口,一张椅子挟风飞来,力道十分猛烈,他侧身让过,再走进后房,只见萧逸飞已抽出挂在墙上之长剑。“姓岳的,莫以为萧某好欺侮!你那点本领,还未放在某家眼中!”
  岳秦岭冷笑一声:“岳某本有意见识见识阁下之真功夫,否则刚才早就收起你之长剑了,你又何必紧张!”
  萧逸飞一想有理,双颊发热,老羞成怒,大喝一声,长剑首先出手,直刺对方胸膛!
  岳秦岭手中宝刀亦几乎与对方同时劈出!“当”地一道震耳声响,四剑相交,溅起一蓬火星子,两人手臂均是略感酸麻,但不肯示弱,第二招同时出手!
  两人以快斗快,眨眼间,已互交三四十招,时间一长,萧逸飞在速度上便显得稍占上风了!
  百招刚过,岳秦岭刀法一变,以后发制先发,以慢制快,左掌右刀,很快已扳回劣势,再过数十招,岳秦岭反占上风。
  萧逸飞以快取胜,岳秦岭之师父比较多,况又得沈鹰悉心教导,沈鹰之掌法、心法、腿法他已得了七分真传,因此功力比较扎实多变!
  但萧逸飞并非技穷于此,他一见剑法不能取胜,立即转用腿法。他腿快剑快,岳秦岭抵挡不住,又落于下风。
  忽然岳秦岭大喝一声,上身向后微仰,左腿倏地踢起,凌空一连三记,分踢萧逸飞之头部、左肩及胸膛!
  这一着,无论是速度、力度、角度、腰力、腿力、眼力,无一不精!萧逸飞出其不意,差点着了道儿,吃了一惊,连忙跃后闪避!
  岳秦岭占了上风,岂肯放过此良机?抢前一步,右腿踢起,几乎同时,左腿也踢起,连环鸳鸯腿,这是岳秦岭自沈鹰所授的腿法中,自己揣摸变化出来的。
  萧逸飞熟悉室内,每一件物件,每个位置,他都了如指掌,是故头也不回,微一提气,人便落在书桌上!他居高临下,绝不客气,右腿连踢,他腿劲厉害,可不能小觑。
  斗了两三百招,两人对对方之武功都已有了基本认识,不由都佩服起对方来,真说得上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眨眼双方以腿斗腿,只听一阵噼噼啪啪之声,四条腿不时互相碰撞,功力悉敌,半斤八两,谁也胜不了谁!
  书房不大,限制了发挥,岳秦岭很想到外面去斗,又顾虑萧逸飞会乘机逃跑,忽然萧逸飞道:“若是比飞刀,萧某肯定要比你胜一筹!”
  岳秦岭坦然道:“此点岳某承认,是故将你抽屉内的飞刀先收了起来!不过我也有绝技,只是在此狭窄之地不能发挥而已!”
  “哼,难道只对你有所限制,对萧某便没有影响?”萧逸飞赞叹地道:“哎,你这一腿使得真好,是沈鹰传的么?”
  两人边斗边交谈起来,岳秦岭昂然道:“当年,沈老爹便是以腿功及心功稍胜管一见管神捕!”
  “但据在下所知,管神捕之轻功及暗器功夫又在沈神捕之上!”
  “正是,两人各有千秋,方能惺惺相惜,各领风骚数十载!”
  那沈鹰是当年江北总捕头,管一见是江南总捕头,独自和联手破了无数奇案、疑案、大案,朝野瞩目。后来又救过圣上,平息过奸党内乱,是故被破格赐官二品,尚有御赐尚方宝剑。(有关沈鹰及管一见之事迹,详见拙作之“双鹰神捕故事”系列。)
  萧逸飞悠然地道:“这两位前辈之事迹,真令人神往!只怕日后,再也出现不了这种人材!”
  岳秦岭心高气傲,闻言不由道:“像他俩老人家有那等武功、智谋,又忠心耿耿之人,武林的确再难出现,但肯维护正义、维护法理、替天行道的人,绝对不会断绝!他俩老人家也不甘自己之光辉事业以及志向,无人继承!”
  “阁下便是一个继承者?”
  “不错!”岳秦岭昂然道:“相信管神捕也必有后人在公门内!”
  “可惜目前天子不如先帝贤良,朝廷更是乌烟瘴气!像你们这种小吏,能发挥多大功用?嘿嘿,说不定那些奸党还视你们为眼中钉哩!”萧逸飞道:“萧某真替你们担心,更同情你们。”
  岳秦岭怒道:“你敢看不起我?你在讽刺我?岳某非擒下你不可!”
  萧逸飞正容道:“你错了!在下所说全是肺腑之言!你枉有一腔报国之心,却未能发挥!朝中豺狼当道,圣上昏庸,又得担心有人暗放冷箭,不是很可悲么?同流合污便要损师门清誉,独树一帜,又会招忌,试问阁下还能干出什么事业来?”
  这句话像一把匕首般,刺进岳秦岭之胸膛,他心房暴缩,手脚不由一慢!萧逸飞左腿一扫,在其面门三寸处掠过,紧接着,长剑已至!
  这一招使得极妙,岳秦岭大吃一惊,急忙后退!他退,萧逸飞立进,长剑去势不变,直奔岳秦岭胸膛!
  岳秦岭已退无可退,后背贴着墙壁,只见他左掌在壁上一按,双脚同时一蹬,人便贴着墙,往上窜起!
  “笃!”剑尖刺在墙上,萧逸飞同时掠起,左掌蓄势待发!不料,岳秦岭亦非省油灯,左掌再在墙上一按,人已凌空横越,落在梁上。“能当杀手的,果然狡猾!”
  萧逸飞一脚蹬在墙上,亦横掠过去,长剑如风,急刺梁上岳秦岭。“比武本就是斗智斗力,岂不闻兵不厌诈!”
  岳秦岭尚没喘过气来,忙窜至另一条梁上,萧逸飞左臂一勾,翻上梁去,两人各占一条横梁,四只眼睛瞪着对方,均蓄势待发,冀求一击即中。
  灯光由客厅射至房门口,书房里光线微弱,但无碍两人生死斗。自始至今,两人已斗了半个时辰,均感有点疲累。而对对方之造诣,亦都心中有数,既敬且畏,各自明白,要胜对方非得出奇制胜不可!
  两人出道至今均已有年,咸感对方是自己劲敌!
  后房里突然陷入一片寂静,就在此刻,两人均听见头顶上之屋瓦,传来轻微之极的响声!若非在梁上,根本听不到!
  两人心头同时一沉,屋瓦上肯定有三高手,适才两人舍生忘死恶斗,心无旁骛,是故不知那人到底来了多久!同时他俩均觉得来的必是敌人!因为他俩均是单来独往,即使有几位朋友,也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
  来的是什么敌人?两人目光均露出征询之色,又各自轻轻摇头,屏息凝神以待。

×      ×      ×

  奇怪的是屋顶那响声过后,便不复再闻。萧逸飞向岳秦岭打了个手势,双手抱着柱子,悄悄滑了下去,然后窜出房门。
  忽见他一个倒纵,再度回房,沉声道:“墙头上全是敌人,快由后窗撤!”
  岳秦岭未待他话说毕,已由梁上射出去,直奔窗子!说时迟,那时快,突有一根长箭由后窗射进来!萧逸飞救援不及,脱口叫道:“小心!”
  好个岳秦岭,临危不乱,只见他左手一抓,抓住箭杆,箭镞差两分便插进胸膛!这正是沈鹰的鹰爪功绝技!
  萧逸飞又叫道:“快伏下!”话音未落,窗口又飞进几支长箭。“看来四周都已有人!他奶奶的,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匍匐前进,出了房门。
  只见墙头上有几颗脑袋在晃动,便又退了回来,把手向后一伸,道:“把飞刀给我!”
  岳秦岭道:“藏在你书柜内!”他刚说毕,萧逸飞便窜了过去,打开书柜,把二十多柄大小不一之飞刀藏在怀内,尚有几柄藏不下的,便丢给岳秦岭。“咱们之间的事,慢慢再处理,先打发这些敌人再说!”
  岳秦岭道:“咱们已两不拖欠,你的事岳某不便多管!祝你好运!”
  萧逸飞冷哼一声,拉了一张椅子,挡在身后,再走出房门,喝道:“何方毛贼,擅闯民居!”
  外面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冷笑声:“此事本就与你无关,只要你交出岳秦岭,咱们不但不会伤你半根汗毛,还跟你交个朋友!”
  “多谢了!阁下未得在下同意,擅自入侵,便是对我不敬,咱们如何做朋友?”
  “据我所知,你本是岳秦岭要抓的犯人,为何还想保护他?”
  “你是罗绣春?老子向来恩怨分明!我跟他无仇,他缉拿我只是职责,他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汉,而你却不是,因此老子讨厌你!”
  罗绣春咬牙道:“像你这种没骨头的男人,武林之中只有你一个!你想死还不容易?孩儿们,不管屋内有多少人,只要不投降,便杀掉他!”
  “岂有那么容易!”萧逸飞脱手将椅子抛出,藉椅子之遮挡,跃身而起,落在梁上。“你们听着,谁敢进来,杀无赦!”
  “真是不知死活的呆鸟!”罗绣春咬牙道:“孩儿们,进去!”
  “蓬蓬”连声,大门被撞破,几个寨兵冲了进去。
  萧逸飞这居所,看似寻常,实则另有乾坤,只见他在梁上跳跃。自上抛下几柄飞刀。“噗噗”声中,伴着惨叫声,前面三个人已倒地不起!
  “谁还敢进来?”
  “逾墙进去!”罗绣春很狡猾,他自己不进去,却拚命叫手下进内送死!
  梁上有一排雕花的木牌,上面雕着许多山水花草,虚实布置有致,人伏其后可透过空孔看到外面情形。萧逸飞伏在木牌后,双手各扣着一支小巧的钢弩,见有人逾墙而进,手指一动,两根弩箭自空孔处射出!弩箭去势极强,两个大汉立即自墙上跌下去!
  萧逸飞立即换了一个地方,那边又架着两具弩箭,原来他的弩具放在承尘上,刚才取下六具,各自安置好,便等敌人来送死。
  萧逸飞在角度允许下,便用弩箭,若敌人已冲至脚底下,或角度不允许,便以飞刀解决之,罗绣春见自己手下倒了六七个之多,其他人都趦趄不前,不由怒道:“你们谁敢后退的,便自己提着脑袋来见老子!”忽又提高声调,呼道:“后门的弟兄听着,正式攻击!”
  萧逸飞回头呼道:“老哥,你那边如何?挡得住么?书柜内尚有飞刀!”他不敢迟疑,拉着弩弓,又搭上了三支弩矢,可是敌人已窜至脚底下来,竟有人挽弓对着他。
  萧逸飞当机立断,飞身跃下,右手长剑舞得像风车一般,那厮发出的长箭被其拨掉,正想转身逃跑,萧逸飞大喝一声:“哪里逃,吃我飞刀!”
  那厮一听飞刀两个字,魂飞魄散,忙不迭闪开。萧逸飞之飞刀却射向另一位!他沉身之际已看到,门口又涌进几个大汉来,是故脚尖在地上一点,人又窜回梁上,扣动两支弩弓,又解决了两个大汉,然后再次跃下,挥剑冲进人丛中。
  “老哥,你那边到底挡不挡得住?咱们换个位置!”
  岳秦岭道:“没问题,你杀你的人,这边有我在,他们休想攻得进来!”
  “不!你我还是换个位置,快来!在下在后房内杀人方便得多!”
  岳秦岭料他在后房里有机关,是以窜了出来,挥刀杀过去,替他挡住敌人。“你快过去!”他见地上已躺着七八具尸体,脱口道:“不知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萧逸飞摸出两把飞刀来,也不见他耸肩挥臂,两把飞刀已射了出去,正中一个大汉,一中其心房,一中其咽喉。“先替你解决一个!”
  岳秦岭脱口赞道:“好手法!”一回头,萧逸飞已闪进后房。

×      ×      ×

  萧逸飞一进房便见房内已多了两个大汉,后窗已被打掉一半,他脱手又发出三柄飞刀,竟只射中一个大汉,他微微一怔,挥剑扑前,那厮扎定腰马,两手握着一柄大刀,全神准备。
  萧逸飞身子突然一偏,左腿一勾一扫,地上一张椅子已飞了上来,那厮大刀一挥,椅子“喀嗤”一声,裂成两爿,也在此时,一柄小飞刀已悄没声息地钉在其左胸上!他只觉心房一阵疼痛,接着又是一阵收缩,双眼发黑,双脚发软,水牛般大小的躯体,便慢慢地瘫软下去!
  萧逸飞动作极快,立即伏在窗旁,刹那间,一个大汉跃了进来,可是他人未落地,心房上已中了萧逸飞一剑!
  他虽然频频得手,但心中始终惦挂着屋瓦上的那个高手!这些饭桶,他才不怕,担心的只是那一位非常沉得住气,至今尚未露面的高手!可惜自己刚才跟岳秦岭已恶斗了近一个时辰,消耗了不少体力,对付这些饭桶自无问题,但高手比武,差之毫厘,谬之千里,那是半分差错也不能出现的!
  他是杀手,与岳秦岭不一样,岳秦岭在前面可以寡敌众,发挥其威力,但在这种狭窄的空间更适合他!
  心念未了,又有几个大汉一起跃进来,萧逸飞一柄剑只能伤一个,飞刀也只能伤一个,共杀两人,他们不等他再摸飞刀便扑了上来,紧紧缠住他。“这厮被咱们缠住,快进来!”
  萧逸飞猛地一声大喝,双脚一顿,笔直跃起,左臂在梁上一勾,人便翻了上去。同时三柄飞刀射了下去,他一顶开承尘,伸手一掏,掏出一具弩弓来,他左手提弩弓,右手提剑,躲在梁上,冷冷地道:“你们都乖乖出去,否则老子可要下毒手!谁不怕死?”他猛地再一声大喝,那几个大汉大吃一惊,居然乖乖由窗口爬出去。
  萧逸飞又自梁上跃下,转出后房,见尚有人在围攻岳秦岭,便对准一个大汉,手指一扣,弩矢直射进其胸膛!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阵竹哨声,那些尚在纠缠的大汉,有如在海中抓到救命稻草,发出一声喊,放下岳秦岭,都跑了出去!
  “老哥,你没事吧?”岳秦岭道:“只手臂上受了一点皮外伤,你如何?”
  “发肤未损!老哥,你先到卧室里包扎一下,我还得准备一下,恐他们去而复返!”
  岳秦岭边走边道:“在下一天未吃过饭,饿得双脚发软,只怕家里没有能吃的东西!”
  萧逸飞道:“这倒让你猜着了!稍候咱们到外面好好吃一顿吧,顺便庆祝咱们第二次联手作战又成功了!”
  岳秦岭边包扎边问:“这时候还有东西吃?哪家饭馆?”
  “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吃得好又睡得好!”萧逸飞安好了弩箭,又回后房料理了一下,再走回大厅,把那些大汉的尸体埋叠起来。“可怜你们只懂听罗绣春的命令,否则又怎会死在我这里?”
  岳秦岭道:“想不到你刚才居然宁愿冒险,也不肯出卖我!”
  “你以为萧逸飞是个杀手,便不讲义气?盗亦有道!杀手也有杀手之原则!收了钱,自然要杀人,所谓受人钱财,替人挡灾!”
  “你杀人有原则么?谁给你钱,你都会去杀人?”
  “忠臣义士、孤儿寡妇我不杀,其他人便视心情了!你呢?你所抓的人便一定是该抓的?其中没有冤枉者?”
  “我职位卑微,只听命令,审判的事便与我无关!”
  “如此也可能会助纣为虐呀!像这一次,魏忠贤的走狗崔呈秀要你缉拿我,只因我不肯替他们杀杨涟杨大人,你抓我归案,到底是替天行道,还是助纣为虐?”
  岳秦岭一呆,半晌方道:“但你杀了不少人,缉你归案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之事!”
  “但对魏忠贤、崔呈秀来说,他们是达到目的了,谁不听命令,谁便没有好下场!”
  岳秦岭吸了一口气,反问:“你说了这许多,是希望我放你一条生路?”
  萧逸飞哈哈笑道:“在下并无此意!我相信经过此役,你我之间,均不会暗算对方,若明刀明枪,你抓得了在下么?当然,若被你这种一板一眼的人缠上,在下这辈子也没有好日子过!”
  岳秦岭轻轻一叹:“与你这种人为敌,也不是件舒服的事,早知道我不该接此任务!更可惜的是以你这种人,更不应该去当杀手!”
  “在下不当杀手,应以何为业才适合?”
  “不谈这些了,你弄好了否?洗了手去吃饭吧!”
  萧逸飞道:“你得先有个准备,在下料罗绣春不会甘心失败,一定匿藏在附近等候咱们!不要忘记,他们还有一位高手尚未出手!”话音刚落,外面突然抛进几扎干草,接着一阵箭雨射了进来!萧逸飞反应极快,立即跃向大厅,道:“快由后窗出去!”岳秦岭忙尾随其后。
  不料后房早已起火,两人再回身,但见一阵火箭射了进来,干草燃烧起来,而且还有许多干草不断抛进来。萧逸飞喝道:“事不宜迟,咱们硬闯!”两人立即冲前,准备跃墙逃逸。
  不料墙头上有人向他俩泼油,那一桶黑黝黝的油当头淋下,岳秦岭急道:“快闪开,莫沾上油!”两人又忙分开向两旁跃去。
  那黑油落地之后,立即蓬地一声,冒起熊熊烈火!与此同时,厢房亦着火了,墙头上也被淋上黑油,火光熊熊,把四周照得纤毫毕露!
  这边火一起,邻居都惊醒了。只听“走水,起火”之声,此起彼落,呼爹唤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不绝于耳,岳秦岭大怒,喝道:“罗绣春,岳某的命在此,你尽管来取,快着人扑火,莫殃及池鱼!”
  只听罗绣春哈哈大笑,笑得好不开心,道:“岳秦岭,你今夜是死定了!此刻就算你把脑袋割下来,也都太迟了!哈哈……”
  萧逸飞亦怒道:“罗绣春,你到底是不是人?”
  罗绣春冷冷地道:“谁叫你护着岳秦岭!老子与岳秦岭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一日不死,老子便食不知味,我只要他的命,才不管其他!”
  萧逸飞怒道:“你比杀手还不如!”
  岳秦岭道:“罗绣春,岳某答应你,你立即下令救火,不让火舌卷及邻居,岳某宁愿将首级奉上!”
  罗绣春阴恻恻地道:“你先割下脑袋,老子自会救火!”
  萧逸飞道:“老哥不要听他的!”此时火势已灭,外面已无人射箭,同时烟火弥漫,看不到敌人,萧逸飞伸手向上指了一指。
  岳秦岭明白,连忙与他飞身跃上横梁,萧逸飞双掌成托塔天王状,用力向上一拍。只听一阵“噗噗”声响,屋瓦碎裂,砖石横飞。萧逸飞瞇着眼睛,飞身跃了上去!他脚尖刚落地,一股凌厉之掌风压体而至,不由吃了一惊,连忙偏身让开,同时道:“小心,屋顶有敌!”他长剑未曾出鞘,掌风又至。
  萧逸飞再扭腰一闪,同时左腿飞踢对方下胯,将其稍为迫退半步,直至此刻方有机会观察对方!袭击他的人是一位六十多岁,胡子花白,身穿一件宽灰袍,但人却又瘦又干,显得甚是滑稽之老汉!
  那老汉袖管一卷,分两路袭击萧逸飞!萧逸飞急退,同时抽出剑来,喝道:“报上名来!”
  “老夫来替徒儿报仇!”
  “你是罗绣春的师父?好了,想不到你还能调教出这样的徒弟来!”萧逸飞剑出如风,争取先机,他自知功力不如对方,只能以快制敌!
  此时,岳秦岭方自屋顶破洞爬了上来,高声道:“杀死‘恶娘子’孟长雄的便是在下!”
  那老汉猛地回身,右刀向岳秦岭胸膛劈去。“原来你才是岳秦岭!老子几乎认错人!”
  萧逸飞长剑丝毫不慢,出言提醒岳秦岭:“这老儿也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功力不同凡响,老哥可得小心!”
  两人一前一后,一刀一剑居然仍落在下风,心头不由骇然。萧逸飞向岳秦岭打眼色,示意脚底抹油,可惜岳秦岭穷于应付,没有看见。
  那老汉恨透岳秦岭,十招有六七招是攻击他,是故岳秦岭的形势比萧逸飞危险多了!
  萧逸飞摸出两柄飞刀在手,他不断改变位置,面对老汉之后背,老汉亦害怕其快剑,同样不断换位,如此一来,岳秦岭方抵挡得住。
  萧逸飞问道:“前辈尚未见赐大名,不知如何称呼?”
  老汉呵呵笑道:“老夫也不怕你们寻仇,因为今夜你俩都得死!听清楚,老夫龚仙踪,外号‘大漠神仙’!”
  岳秦岭脱口道:“原来你是‘大漠恶魔’!”他想不到罗绣春即是此魔头之徒弟!
  “恶魔?笑话!许多人视老夫为神仙,不信你到西北关外问一问!”
  萧逸飞道:“视你为神仙的,大概都是些奸恶之小人,此点在下相信!”言毕大笑起来,笑声一起,他手中两柄飞刀已脱手射出!
  笑声盖住飞刀破空之声,待得龚仙踪发觉,飞刀已经临身,来不及闪避,只好蹲身,可惜只避过上面那一柄,下面那一柄,射中其肩胛!在千钧一发之际,龚仙踪运起内劲,袍子涨起,卸去不少飞刀之力,是故飞刀入肉不及一寸!
  只听他怒哼一声,右臂一抬,飞刀便被震飞!
  说时迟,那时快!龚仙踪右掌穿袖而出,发出一股凌厉之掌风,将岳秦岭逼退,再来一个风车大转身,右袖如刃,向萧逸飞面门砍去!
  这几个动作,又疾又急,威风凛凛,使得萧逸飞和岳秦岭后退闪避不迭!
  “往哪里逃!”龚仙踪对萧逸飞恨之入骨,势如奔马,向萧逸飞扑去!
  岳秦岭大惊,一退即进,呼叫道:“萧兄小心!”正想自背后向老魔头施袭,风声一响,屋顶上已多了一个人来,可不正是罗绣春?
  罗绣春使的是一对判官笔,急奔过来,道:“姓岳的,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管得了别人?”他双笔一挥,便将岳秦岭拦住。
  岳秦岭几番冲不过去,深知萧逸飞独力难支,急道:“萧兄,此事与你无关,快逃!留得青山在,哪怕无柴烧!小弟冲不过去!”
  萧逸飞苦笑道:“岳兄你太不了解在下了!适才已说过,抛开你我之间的恩怨,共同对敌,岂有叫我独自逃跑之理!”他说话分神,长剑给龚仙踪的袖管缠住,再一弹,长剑脱手飞起。
  此时,曙光刚起,日光照在剑刃上,就似一道彩虹,好看煞人!
  好看归好看,性命却已在须臾!因为龚仙踪之右掌已当胸印至!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暴喝:“掌下留人!”同样一位蓄着灰白长髯,身穿宽袍的老汉,仿似飞将军般,自天而降!不同的是这位老汉身穿白袍,一掌猛击龚仙踪之头顶!
  龚仙踪那一掌若继续印向萧逸飞,他自己必死在来者掌下,权衡厉害,他自然不肯做蚀本生意,是以略退半步,手臂一圈,改向上击。
  “蓬”地一声,两掌相交,白袍老者凌空打了个觔斗,斜飞落瓦,
  只见他抽出长剑来,手腕一抖,挽起几朵剑花,将龚仙踪罩住!
  只这一剑,已显出来人之功力,绝对不在己方之下,龚仙踪惊诧地问道:“老儿,你是何人,报个名来!”
  白袍老者动作潇洒,就像是位风度翩翩之年轻人,他出剑如风,其速度之快,连萧逸飞也自叹不如!只听他长笑一声,道:“正邪不两立,你还不配问老夫之姓名!”一句话说毕,他已攻出七剑!
  龚仙踪之内力比对方稍胜半筹,奈何对方出剑实在太快,使他根本来不及运足劲,是故变成挨打之局面!
  白袍老者道:“姓萧的小子,你还愣住作甚?快去助小岳!”
  萧逸飞闻言方如梦初醒,连忙绕道跑过去,挥剑战罗绣春。岳秦岭一来右臂受了伤,二来一天一夜没吃过饭,又经过连番大战,气力衰竭,他的武功本来稍胜对方,但此消彼长,反而落在下风。正在岌岌可危之际,幸好萧逸飞赶到,他才有机退后喘息。
  屋下不时传来惨叫声,岳秦岭心头诧异,走至屋檐处望下,只见下面一片混乱,居民都在泼水救火,寨兵们不时去阻挠,而有两个人正在攻打寨兵,一男一女,男的年纪已不轻,女的大概十八九岁。男的动作轻捷,使一柄单刀,女的则使剑,剑出如风,威力甚大!
  此时萧逸飞之居所已成一片火海,脚底下一阵热气传上来,看来屋顶迟早要塌下去!他喘了一阵气,便跃了下去,助那一老一少杀寨兵,好让邻居救火。
  待他跃落地上,才发现那老的竟是昔日沈鹰的手下,“飞鸽”郎四!不由欢呼一声:“郎四叔,你怎会来此?”
  “说来话长,难们稍候再详谈!先杀了这些臭贼!”郎四轻功极好,对付寨兵大占便宜,不时凭自己快速之身法,施偷袭而奏效!
  萧宅“卜卜啪啪”地响着,直卷上屋顶,罗绣春见战不下对方,又见师父亦没能占到便宜,便心生退意,道:“师父,此处已成火海,先离开再作打算吧!”
  萧逸飞的银票藏在后屋里,此时大概已成灰烬,他数年之刀头舔血生活,所获得之酬劳亦化为乌有,心头震怒,忘了疲累饥渴,长剑越攻越快,恨恨地道:“今日你不留下性命,便休想离开!”
  他怒火填膺,气势极盛,罗绣春越斗越是心寒,又苦无妙计脱身,恰在此时,萧逸飞猛地一剑刺去!脚下用力较猛,但闻“喀嗤”一声,脚下屋瓦倏地陷下,原来下面之梁柱已烧得差不多,吃不住其脚力便下陷!
  罗绣春见他那一剑来得猛,急忙后退,再见他陷了下去,心头大喜,立即发出哨声,通知下面的手下撤退,同时道:“师父,屋顶下陷,快走!迟则不及!”他顾不得乃师死活,向屋后方向跃去!
  再说萧逸飞下身陷了下去,但觉双脚一阵灼痛,他急中乱抓,左臂碰及未塌之墙壁,右臂同时展开,以两臂之力架住身子,再微微用力,身子再度挺起!
  他的身子虽离开陷阱,却亦不敢太过用力,是故跃起不高,来不及运气,凌空一个翻腾,侧飞五尺,左掌再在屋瓦上一按,挺腰平射,向屋前飞下去!
  与此同时,白袍老汉及龚仙踪亦同时感到危在眉睫,不约而同分开,一个往屋前跳,一个往屋后跳!
  萧逸飞落地后方发觉裤管已着了火,连忙伏地打滚把火扑熄,岳秦岭奔了过来,道:“萧兄受伤否……”话未说毕,忽然双脚一软,“咕咚”一声,跌倒地上。
  郎四大吃一惊,急忙奔过来,将他扶起,萧逸飞爬上来道:“不打紧,他是饿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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