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身世之谜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三人斗作一团，三十多招后，凤峰生见对方仍不能取胜，稍退一步，抽出长剑来，接下对方大多数之攻势，以便让洪小凰进攻。
凤峰生亮出长剑之后，起初还能稍占优势，但不过三十多招，又让对方取回上风，始又陷于苦战。
如此又过了二十多招，忽然那厮喝道：“谁是令师？”
凤峰生冷笑道：“他是世外高人，你不配问！”
“放屁！你跟冯靖有甚么关系？”
凤峰生一怔，反问：“你又怎会认识冯靖，你是他甚么人？”
那厮厉声道：“你再不说真话，老子可不客气了！”他手上运上九成真力，威力大增，每出一招，却把地上之沙石刮了上来，刀剑碰到他之掌风，都被震开几寸。
凤峰生道：“四娘，你快跑，别管我！”
洪小凰道：“你说甚么笑话？咱们生不能同日，死要同时，正是你我所愿，我岂能偷生！”
那厮冷笑道：“好一对痴情男女，老子便遂你们之愿吧！”
他正想痛下杀手，忽然有人叫道：“住手！”
凤峰生闻声怔了一怔，那厮却立刻退后，转头道：“为何要住手？”
原来开腔的正是风翠池，她本不想现身，不管如何一个女人跟丈夫以外的男人亲热，总不是件光采的事，可是洞外的话音不时传进洞内，她忍不住亲身出洞观看，由于距离较远，天色又暗，看了一阵肯定那年轻人竟是自己的儿子。
风翠池十分为难，刚才与人云雨之情景，若让儿子看到，多难为情！但此时儿子形势危险，她又不得不开腔阻止！
只听她嗫嚅地道：“你既然知道他剑法似清江，便该猜到其身份，为何还要下杀手？”
那厮身子一震，半晌方问道：“你……你是冯靖的养子？也是江湖上著名的杀手凤峰生？”
洪小凰笑道：“想不到你也听到他之大名！”
风翠池干咳一声，问道：“生儿，这女子是谁？”
凤峰生声音颤抖，指着蒙面汉反问：“娘，他……他是谁？”
风翠池有点犹豫，望了望他们一眼，欲言又止，反而蒙面汉坦言道：“我是冯靖之亲哥哥冯毅，你娘没有把咱们的关系告诉你么？”
凤峰生身子如筛米般颤抖。“娘，他真的是……是冯……”风翠池点点头，洪小凰见他们此种情景，心中甚是诧异。
冯毅哈哈大笑，“老夫便是你之亲生父亲！想不到咱们父子在此情况下相逢。”他仰天大笑一阵，叫道：“老天爷！多谢你赐我此孩儿！峰生，还不快叫一声爹！”
凤峰生怯生生地叫一声爹，冯毅大乐，笑得合不拢嘴来。风翠池问道：“生儿，这姑娘到底是谁？”
“她是蝴蝶，是孩儿之未婚妻。”
“蝴蝶？蝴蝶是老夫未来媳妇？”冯毅笑得更加嘹亮。“好好！今夜咱们一家团聚，都到山洞里去说话吧！”
洪小凰望着凤峰生，低声问道：“大哥，他真的是你亲爹？”凤峰生默默点头。
进得山洞，冯毅将蒙面巾扯下，道：“吾儿，为父让你看清楚面目，免得日后见面都不识！”言后又是一阵大笑，凤峰生见他长相跟养父冯清江甚为相像，心中疑云尽失，以往对母亲之不满，亦烟消云散。
“娘，你怎会在此？”
风翠池双颊微红，道：“娘有事到附近，乘机上山来拜祭你养父，以谢他养育你之恩，不料无意中遇到你父亲……你又怎会上来？”
“孩儿也是有事上雁荡山，因天色已黑，便想到儿时居所度宿，无意中见到宁波，她支支吾吾，孩儿怀疑娘在山上，是以与蝴蝶四处找寻，果然找到……”
冯毅问道：“你说来雁荡山有事，到底有什么事？”
“孩儿想混进‘黑龙’杀手集团之总部去。”
冯毅脸色一变，问道：“你去‘黑龙’总坛何事？你知道地址？”
凤峰生道：“孩儿想知道‘黑龙’门主之真实身份！因为江湖上无人知道，而他后来竟派人杀孩儿，是以……”
冯毅哈哈大笑：“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他忽然转头盯着小凰面庞，神色微微一变，洪小凰甚是诧异，但心中对他却有一份说不出之好感。“你听清楚，不管你将来是否我儿媳妇，今夜在此所见所闻，绝对不能对外泄漏半句，否则老夫杀无赦！哼，若非你是吾儿之未婚妻，老夫早就不饶你了。”
洪小凰打了个冷颤，低声应了声晓得，便挪挪位置，靠着凤峰生，只听冯毅道：“为父便是‘黑龙’之门主，江湖知道此情况者，除了你们三个之外，只有寥寥三位知道，便是‘黑龙’之副门主、总堂主及副总堂主！以前因为不知你便是我盼望多年之儿子，方会派人去杀你，幸好天见可怜，你平安无事，否则老夫可就……”
此言一出，凤峰生及洪小凰均大感意外！“黑龙”门主居然是自己亲生父亲，而“红鹰”则是母亲之丈夫，想不到天下两大杀手集团，都跟自己有密切之关系！
却不知风翠池比他俩更加吃惊，她平生只遇过两个男人，想不到他们都如此有“出息”，分别是两大杀手集团之实际主持人，而且他们又是冤家。
冯毅哈哈笑道：“没把你们吓坏吧？怎地都不作声？还是认为我这身份辱没了你们？”
风翠池呜咽地道：“你为何没有告诉我？”
冯毅道：“咱们二十多年没见，要说的话十天十夜也说不尽，来不及告诉你！哼，我创立‘黑龙’，其实就是为了对付洪世英！当年我险些死在他阴谋之下，岂能不反击！而要抢你回来，也必须自己具实力。”
“爹，你创立‘黑龙’，只单纯为了反击洪世英？”
冯毅沉吟道：“开始时只为了抢回你娘。嘿嘿，如今我‘黑龙’比‘红鹰’强大，再过一段时日，便要大举进攻‘红鹰’，独霸杀手事业。”
“苦心经营了十多年，只为了独霸杀手事业？”
冯毅反问：“你认为爹该怎么做？目前计划是如此，待消灭了‘红鹰’之后再说！翠池，你不用回去了。”
风翠池道：“你明知我在‘红鹰’，为何今日方对我说这句话？”
冯毅干笑一声，“第一，事隔多年，我不知你对我情义是否还在；第二，在‘黑龙’未曾与‘红鹰’抗衡之前，以及在我武功未大成之前，不敢轻举妄动，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也！”
凤峰生问道：“爹，你练的是什么绝技？”
冯毅道：“爹先把师门绝技波涛功练得差不多了，自信已能强过洪世英，他日与他面对面，已有七成把握，取洪世英性命。”
风翠池道：“我去向如何，全看生儿。”
冯毅道：“他是我儿子，将来，‘黑龙’也是他的，他当然跟我回‘黑龙’！”他心头一动，忽问：“吾儿，刚才你说要去‘黑龙’总坛，你知道地址？”
凤峰生沉吟了一阵方道：“孩儿告诉你也行，但你莫生气。”当下将设计诓赵俊雄的事说了一遍。
冯毅脸色微微一变，冷冷地道：“这厮贪生怕死，枉我提拔他，我可以饶他一条命，但他堂主之职必被解除，日后由你代替他！至于鲁剑雨，老夫反而可以原谅他，若他肯再为‘黑龙’效力，为父可提拔他为副总香主！”
凤峰生道：“代替赵俊雄之位，只是孩儿故意激赵俊雄而已，我并无意于此。”
冯毅笑道：“有道理有道理，你武功智能皆在虎堂堂主之上，又是老夫儿子，当个堂主是有点那个，不要紧，反正本门早已有计划多设一个副总堂主，老夫本有意提拔赵俊雄的，是以这次派他去处置你，料不到他如此不堪造就，明早回总坛，为父便宣布你是副总堂主。”
洪小凰忍不住问道：“伯父，你不必跟他们商量？他们心里会否不服？”
“在‘黑龙’之内，老夫便是皇帝，没有人敢不服，将来有了峰生，就更加……哈哈，老夫见你与生儿关系已十分密切，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虽未正式成亲，但也该叫一声爹了。”
洪小凰看了凤峰生一眼，红着脸轻轻唤了一声“爹”。
冯毅乐得大笑。“今夜是老夫自出世以来最快活的一天了，老婆回我身边，还平白多了一个儿子，一个媳妇，人生至此若说尚有遗憾，也只是没杀洪世英而已。”
风翠池啐了他一口，道：“我怎地是你老婆，别让人听了笑话。”
“都是一家人，谁笑话你？你连儿子都替我生下来了，还不是老婆？男女情爱贵在相知，否则何来感情？靠三书六礼得来的婚姻，难道会快活？老夫至今为何不娶妻？就是因为找不到一个可以代替你之女人。”冯毅伸手握住风翠池之玉掌，轻轻拍了几下。柔声问道：“池妹，你说愚兄说得有理否？”
风翠池虽已是徐娘，但在儿子面前，亦羞红了双颊，轻轻把手抽出来，哪知冯毅握得甚紧。冯毅道：“池妹，我若不是真心待你，为何会等你至今？你若非心底还爱着我，适才又怎肯与我在此温存？”
“真是为老不尊。”
洪小凰道：“娘，媳妇也认为你该跟着爹，正如爹所说，男女之间，最重要的是相知相爱，江湖儿女实不应重视那三书六礼。”
冯毅大喜，道：“好！不愧是我儿媳妇，池妹，你看，连儿媳都同意……生儿，你认为如何？”
凤峰生知道母亲与他是真心相爱的，只怕无人能将其分开，与其如此，倒不如索性跟着冯毅还好。别待“杨柳移作两家春”，传出去不好听，是故亦极力赞成。
冯毅见风翠池不再反对，遂道：“咱们两老之事已解决，就剩他们了，生儿，你准备何时成亲？”
风翠池道：“人家虽想嫁给我儿子，但不知她父母是否同意？蝴蝶，令尊令堂是否知道你与生儿之事？”
洪小凰道：“我自小便是孤儿，抚养我的亦早已死了，身边已无长辈。”
“如此更简单，明天到总坛之后，便开始筹备，咱们两代人一齐成亲。”
风翠池嗔道：“真是胡说八道！”
冯毅道：“这有何不可？尚可为武林留一段佳话。”
凤峰生道：“娘若不同意的，咱们可稍后几天才成亲，爹，孩儿可跟你回去，成亲之后，我与小凰便离开。”
“去何处？”冯毅讶然道：“你们长期在外乱跑，还收不住心？爹长期孑然一身，很想你们承欢膝下，莫让为父失望。”
风翠池接道：“不错，娘虽生下了你，但今生与你相聚没有几天，趁你们成亲之后，正好一家人团聚，何况你爹如今家大业大，也要你襄助，否则将来如何接位？”
“孩儿对杀手这一行已无兴趣，是故成亲之后，便金盆洗手。”
“金盆洗手？当过杀手还有谁能金盆洗手？”冯毅道：“不管如何，也得待‘红鹰’消灭之后才准你退出江湖。”
“娘不是已回到你身边？如今你是胜利者，你还求什么？到底娘对你重要，还是洪世英对你比较重要？”
冯毅脸色一沉，愠道：“你莫忘记自己的身份，我是父亲，你是儿子，儿子以此态度对父亲说话？”
“你虽然是我父亲，但你可曾尽过一天做父亲之责任？你几时养育过我？我与养父住在此处十多年，你住在咫尺，来看过我们没有？养父还是你亲兄弟哩！”
“为父根本不知道你们住在此处，那时候，我为了要抢回你娘，闭关练武，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我有几年都没下过雁荡山。”冯毅语气稍软：“如果为父知你们就住在此处，又怎会不接你回去？”
风翠池忙打圆场，道：“今日咱们一家重逢，不要说些无意义的话，生儿，你明天若跟你父到‘黑龙’总坛，如何打发赵俊雄及鲁剑雨？”
冯毅道：“你此刻便去召他俩过来，顺便把宁波也带来。”
凤峰生道：“你既然已准备与‘红鹰’决战，已不必顾忌身份泄露，何须带他们来此？一齐到竹舍吧！”
“有理！咱们走！”冯毅扶着风翠池站起来，道：“你们带路。”
四人觅路到竹舍，凤峰生把赵俊雄及鲁剑雨带到。鲁剑雨毫无感觉，问道：“凤兄，这是贵亲还是贵友？”赵俊雄则低头不敢吭一声，他心中实在想不透，凤峰生是如何勾搭上门主的。
冯毅挥挥手道：“鲁剑雨你站在一旁，赵俊雄，你可知罪？”
赵俊雄双脚一软，跪在地上，垂首道：“请门主降罪，属下知错！”
鲁剑雨大吃一惊，几乎叫出口来，冯毅道：“今夜本座心情很好，你自己说吧，该如何处理？”
赵俊雄脸如死灰，颤声道：“属下不敢说……还是由门主自己决定……”
凤峰生道：“不能全怪他，是我迫他俩的！起来吧，门主说只是撤掉你堂主之职，将来戴罪立功！”
赵俊雄大喜过望，连忙叩头致谢，冯毅道：“滚开一边，没出息！鲁剑雨，本座自凤峰生口中得知你之表现，只可惜他们从没提过你之优点，却使本座沧海遗珠，自即日起，本座任你为副总香主，日后主要职责是保护及协助凤峰生——本门新任总副堂主！”他边说边以眼光压住凤峰生，不让他当面反对！
鲁剑雨连声应是，他跟赵俊雄心中更加诧异，是自己看走眼，还是凤峰生本事大，两三个时辰不但取得了冯毅之信任，而且还混到副总堂主高职？
冯毅干咳一声：“本门即将有大动作，两位明早随我回去，安排好工作，盼两位再立新功，这里只有两间卧室，你俩跟宁波到外面守着，千万别想逃跑，否则后果你们心中有数！”
凤峰生本想跟他俩一道，正想开腔，不料却让洪小凰阻住。两人进房之后，凤峰生低声问道：“四娘，有事么？”
“没有……大哥，今夜的事，就象是看戏一般，我有点受不了！”
凤峰生叹了一口气，“其实受不了的应该是我不是你，我做梦也想不到他是‘黑龙’门主！我真不想跟他沉沦下去，咱们成亲之后，便退出江湖，重新做人！”
“你想干甚么营生？”
“做点生意，你在家里专心替我生几个儿子！”
洪小凰拧了他一把，嗔道：“谁替你生儿子！”
“如你不愿意的，愚兄可要找别人代劳了！”
“说真的，不知为何奴一见到你父亲就有一种不祥之感觉，好像咱们不能白头到老般！”
“胡说！他不是答应咱们的亲事了么？你还担心甚么，是觉得他很凶很狠？”
“不是，相反！奴见到他竟有一种亲切感……为何会如此，我也说不准！”
凤峰生忙安慰她。“四娘，你别胡思乱想，愚兄今生是非卿不娶，父母答应咱们之婚事，还有甚么不祥？你若害怕的，咱们成亲之后，便悄悄溜掉，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居，你说好么？”
洪小凰“嘤咛”一声，扑进他怀内，娇声道：“大哥，你待我真好，也不枉小妹把心掏给你！”她玉掌在他身上游移，又轻又温柔。凤峰生知道她要甚么，轻轻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翌日，众人起了个大清早，鲁剑雨把在山下买来之干粮分给大家充饥，随即关上竹舍，尾随冯毅而行。翻过几座山峰，前面有一匹瀑布自山顶飞泻而下，轰轰隆隆，直往山下冲去，甚是壮观。
冯毅道：“到了！”他轻啸一声，只见瀑布里飞出几条人影，向他们奔来，又一齐对冯毅行礼。冯毅挥挥手问道：“没有甚么事吧？”
“启禀门主，平安大吉。”
冯毅道：“好，你们随我进洞！”尾音未了，他人已如大鹏一般飞起，再投进瀑布里，姿势甚是美妙，人影一闪即没。
赵俊雄道：“诸位，咱们快进去吧，请看清楚位置！”他飞跃而起，人影亦在刚才冯毅入水处消逝。
凤峰生等人依样葫芦，飞身投进瀑布内，原来后面有座山洞，高约一丈，宽约六尺，深约丈余，由于水量大，把山洞完全遮住，冯毅已不见，只赵俊雄在等他们，洞底有块大石，他拾起一块比拳头略大的石头，在洞壁上敲打。
紧接着那块大石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来，乍眼一望，里面黑乎乎的，到了此地，众人都有如游天堂之感，只能跟着赵俊雄走路。
洞内甬道地上铺着碎石了，弄得甚是平坦，壁上有松油灯，昏昏暗暗。走了五六步，背后传来“蓬”地一声响，原来那块大石已移回原处，把洞口封死。
地道走了两丈余，倏地一个拐弯，甬道登时宽阔起来，可供两三个人并肩而行，再走丈余又一个拐弯，竟是一座大厅。赵俊雄道：“别看此道只有三丈多深，却设了五道机关，飞鸟难进！”
那座大厅足可安放十多张大圆桌，铺着整齐的麻石板，腰杆笔直地站着二十多个大汉，神色肃穆，正中放着一张虎皮交椅，两旁还放着几张高背椅。奇怪的是人置其间，竟不觉得气闷。
凤峰生等人正在诧异，为何不见冯毅，已见有人迎上来道：“门主请诸位跟在下进内。”又回头道：“请赵堂主到司马堂主处报到。”
赵俊雄脸如死灰地自另一头走去，他深知刑堂司马严铁板一块，毫不讲人情，除非冯毅有明确指示，否则此去难免要先吃一顿苦头。
凤峰生等人随那汉子由一条甬道进入，甬道又有岔道，地形看来十分复杂，众人随他左转右弯，有点头昏脑胀。走了好一阵，那厮推开一扇木门，道：“四位且在里面稍为休息一下。”
里面是座小客厅，看椅子数目，大概是“黑龙”堂主以上开会之地方。洪小凰问道：“贵门主呢？”
“他有事须处理一下，稍候即来陪诸位！”那厮又呼人送上香茗，然后才退出去。”
洪小凰低声道：“大哥，你猜他在弄甚么玄虚？”凤峰生反而有点紧张，只轻轻摇头，风翠池更是心头忐忑，只有鲁剑雨比较轻松，以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
冯毅一直过了顿饭工夫方来到，风翠池怨道：“你怎地一声不响地去了这么久才来？”
“好娘子，为夫先向堂主以上之弟兄宣布咱们及凤峰生之关系，并获得他们一致赞成，由峰生任副总堂主！”冯毅边说边盯着凤峰生，不知为何凤峰生居然不敢提出反对。
风翠池听他叫什么好娘子，不由脸红过耳，芳心又羞又甜，她梦想这一天已二十多年，一旦梦想成真，内心之喜悦可想而知，但当着小辈的面，如此肆无忌惮地呼叫，老脸有点挂不住。
冯毅可没考虑及此，续道：“适才为夫已找人查过日子了，三日后便是好日子，咱们先成亲，七日之后，又有一个喜日，便是峰生他们的大好日子！哈哈，真是妙不可言，老夫熬了数十年，至今日才称心如意，这日子如果早来十年就好多了……”
洪小凰芳心一阵紧张，不由自主伸手握住凤峰生的手，耳际又闻冯毅续道：“鲁剑雨听着，老夫建议你升为副总香主，已获同意，待犬子成亲时，一并宣布，暂时你们住在此处，日后再详说你之职责范围。”
鲁剑雨连忙称谢，风翠池问道：“咱们住在何处？”
“稍候为夫带你们去！”冯毅突然回头问道：“蝴蝶，你不是姓胡吧？昨夜本座听犬子叫你四娘，你到底有没有姓名？”
洪小凰忙报上姓名。风翠池也问：“不知令尊令堂之大名，可否见告？”
“我真的不知父母之姓名，自我懂事以来，便跟一位自称是我养父的人生活在一起，他告诉我叫洪小凰，是家母告诉他的，他本人复姓欧阳，单名一个信字……”
冯毅沉吟道：“老夫似乎曾听过其名！”续问：“令父母到底在生否？”
“养父待晚辈不是很好，我除了随他学武学文之外，很少跟他说话，问过他几次，他也不说，甚至我连父母之名也不知道。”
凤峰生问道：“那你为何乳名会叫四娘？”
“那是养父叫的，晚辈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其实他没有子女，只有我一人跟他在大别山过活。”洪小凰忽然道：“奇怪，有一天他发梦话，在梦中不断叫四娘，还在诉相思哩……也许我这个四娘，跟他梦中的四娘有点关系……”
洪小凰想起她养父曾凌辱过她，心如刀割，忙道：“算啦，这种人不值得一提。”
冯毅不断沉思，风翠池推推他。“冯郎，你在想什么？”
冯毅霍然一醒，忙道：“没什么，我带你们去看看居所吧！”
凤峰生亮出长剑之后，起初还能稍占优势，但不过三十多招，又让对方取回上风，始又陷于苦战。
如此又过了二十多招，忽然那厮喝道：“谁是令师？”
凤峰生冷笑道：“他是世外高人，你不配问！”
“放屁！你跟冯靖有甚么关系？”
凤峰生一怔，反问：“你又怎会认识冯靖，你是他甚么人？”
那厮厉声道：“你再不说真话，老子可不客气了！”他手上运上九成真力，威力大增，每出一招，却把地上之沙石刮了上来，刀剑碰到他之掌风，都被震开几寸。
凤峰生道：“四娘，你快跑，别管我！”
洪小凰道：“你说甚么笑话？咱们生不能同日，死要同时，正是你我所愿，我岂能偷生！”
那厮冷笑道：“好一对痴情男女，老子便遂你们之愿吧！”
他正想痛下杀手，忽然有人叫道：“住手！”
凤峰生闻声怔了一怔，那厮却立刻退后，转头道：“为何要住手？”
原来开腔的正是风翠池，她本不想现身，不管如何一个女人跟丈夫以外的男人亲热，总不是件光采的事，可是洞外的话音不时传进洞内，她忍不住亲身出洞观看，由于距离较远，天色又暗，看了一阵肯定那年轻人竟是自己的儿子。
风翠池十分为难，刚才与人云雨之情景，若让儿子看到，多难为情！但此时儿子形势危险，她又不得不开腔阻止！
只听她嗫嚅地道：“你既然知道他剑法似清江，便该猜到其身份，为何还要下杀手？”
那厮身子一震，半晌方问道：“你……你是冯靖的养子？也是江湖上著名的杀手凤峰生？”
洪小凰笑道：“想不到你也听到他之大名！”
风翠池干咳一声，问道：“生儿，这女子是谁？”
凤峰生声音颤抖，指着蒙面汉反问：“娘，他……他是谁？”
风翠池有点犹豫，望了望他们一眼，欲言又止，反而蒙面汉坦言道：“我是冯靖之亲哥哥冯毅，你娘没有把咱们的关系告诉你么？”
凤峰生身子如筛米般颤抖。“娘，他真的是……是冯……”风翠池点点头，洪小凰见他们此种情景，心中甚是诧异。
冯毅哈哈大笑，“老夫便是你之亲生父亲！想不到咱们父子在此情况下相逢。”他仰天大笑一阵，叫道：“老天爷！多谢你赐我此孩儿！峰生，还不快叫一声爹！”
凤峰生怯生生地叫一声爹，冯毅大乐，笑得合不拢嘴来。风翠池问道：“生儿，这姑娘到底是谁？”
“她是蝴蝶，是孩儿之未婚妻。”
“蝴蝶？蝴蝶是老夫未来媳妇？”冯毅笑得更加嘹亮。“好好！今夜咱们一家团聚，都到山洞里去说话吧！”
洪小凰望着凤峰生，低声问道：“大哥，他真的是你亲爹？”凤峰生默默点头。
进得山洞，冯毅将蒙面巾扯下，道：“吾儿，为父让你看清楚面目，免得日后见面都不识！”言后又是一阵大笑，凤峰生见他长相跟养父冯清江甚为相像，心中疑云尽失，以往对母亲之不满，亦烟消云散。
“娘，你怎会在此？”
风翠池双颊微红，道：“娘有事到附近，乘机上山来拜祭你养父，以谢他养育你之恩，不料无意中遇到你父亲……你又怎会上来？”
“孩儿也是有事上雁荡山，因天色已黑，便想到儿时居所度宿，无意中见到宁波，她支支吾吾，孩儿怀疑娘在山上，是以与蝴蝶四处找寻，果然找到……”
冯毅问道：“你说来雁荡山有事，到底有什么事？”
“孩儿想混进‘黑龙’杀手集团之总部去。”
冯毅脸色一变，问道：“你去‘黑龙’总坛何事？你知道地址？”
凤峰生道：“孩儿想知道‘黑龙’门主之真实身份！因为江湖上无人知道，而他后来竟派人杀孩儿，是以……”
冯毅哈哈大笑：“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他忽然转头盯着小凰面庞，神色微微一变，洪小凰甚是诧异，但心中对他却有一份说不出之好感。“你听清楚，不管你将来是否我儿媳妇，今夜在此所见所闻，绝对不能对外泄漏半句，否则老夫杀无赦！哼，若非你是吾儿之未婚妻，老夫早就不饶你了。”
洪小凰打了个冷颤，低声应了声晓得，便挪挪位置，靠着凤峰生，只听冯毅道：“为父便是‘黑龙’之门主，江湖知道此情况者，除了你们三个之外，只有寥寥三位知道，便是‘黑龙’之副门主、总堂主及副总堂主！以前因为不知你便是我盼望多年之儿子，方会派人去杀你，幸好天见可怜，你平安无事，否则老夫可就……”
此言一出，凤峰生及洪小凰均大感意外！“黑龙”门主居然是自己亲生父亲，而“红鹰”则是母亲之丈夫，想不到天下两大杀手集团，都跟自己有密切之关系！
却不知风翠池比他俩更加吃惊，她平生只遇过两个男人，想不到他们都如此有“出息”，分别是两大杀手集团之实际主持人，而且他们又是冤家。
冯毅哈哈笑道：“没把你们吓坏吧？怎地都不作声？还是认为我这身份辱没了你们？”
风翠池呜咽地道：“你为何没有告诉我？”
冯毅道：“咱们二十多年没见，要说的话十天十夜也说不尽，来不及告诉你！哼，我创立‘黑龙’，其实就是为了对付洪世英！当年我险些死在他阴谋之下，岂能不反击！而要抢你回来，也必须自己具实力。”
“爹，你创立‘黑龙’，只单纯为了反击洪世英？”
冯毅沉吟道：“开始时只为了抢回你娘。嘿嘿，如今我‘黑龙’比‘红鹰’强大，再过一段时日，便要大举进攻‘红鹰’，独霸杀手事业。”
“苦心经营了十多年，只为了独霸杀手事业？”
冯毅反问：“你认为爹该怎么做？目前计划是如此，待消灭了‘红鹰’之后再说！翠池，你不用回去了。”
风翠池道：“你明知我在‘红鹰’，为何今日方对我说这句话？”
冯毅干笑一声，“第一，事隔多年，我不知你对我情义是否还在；第二，在‘黑龙’未曾与‘红鹰’抗衡之前，以及在我武功未大成之前，不敢轻举妄动，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也！”
凤峰生问道：“爹，你练的是什么绝技？”
冯毅道：“爹先把师门绝技波涛功练得差不多了，自信已能强过洪世英，他日与他面对面，已有七成把握，取洪世英性命。”
风翠池道：“我去向如何，全看生儿。”
冯毅道：“他是我儿子，将来，‘黑龙’也是他的，他当然跟我回‘黑龙’！”他心头一动，忽问：“吾儿，刚才你说要去‘黑龙’总坛，你知道地址？”
凤峰生沉吟了一阵方道：“孩儿告诉你也行，但你莫生气。”当下将设计诓赵俊雄的事说了一遍。
冯毅脸色微微一变，冷冷地道：“这厮贪生怕死，枉我提拔他，我可以饶他一条命，但他堂主之职必被解除，日后由你代替他！至于鲁剑雨，老夫反而可以原谅他，若他肯再为‘黑龙’效力，为父可提拔他为副总香主！”
凤峰生道：“代替赵俊雄之位，只是孩儿故意激赵俊雄而已，我并无意于此。”
冯毅笑道：“有道理有道理，你武功智能皆在虎堂堂主之上，又是老夫儿子，当个堂主是有点那个，不要紧，反正本门早已有计划多设一个副总堂主，老夫本有意提拔赵俊雄的，是以这次派他去处置你，料不到他如此不堪造就，明早回总坛，为父便宣布你是副总堂主。”
洪小凰忍不住问道：“伯父，你不必跟他们商量？他们心里会否不服？”
“在‘黑龙’之内，老夫便是皇帝，没有人敢不服，将来有了峰生，就更加……哈哈，老夫见你与生儿关系已十分密切，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虽未正式成亲，但也该叫一声爹了。”
洪小凰看了凤峰生一眼，红着脸轻轻唤了一声“爹”。
冯毅乐得大笑。“今夜是老夫自出世以来最快活的一天了，老婆回我身边，还平白多了一个儿子，一个媳妇，人生至此若说尚有遗憾，也只是没杀洪世英而已。”
风翠池啐了他一口，道：“我怎地是你老婆，别让人听了笑话。”
“都是一家人，谁笑话你？你连儿子都替我生下来了，还不是老婆？男女情爱贵在相知，否则何来感情？靠三书六礼得来的婚姻，难道会快活？老夫至今为何不娶妻？就是因为找不到一个可以代替你之女人。”冯毅伸手握住风翠池之玉掌，轻轻拍了几下。柔声问道：“池妹，你说愚兄说得有理否？”
风翠池虽已是徐娘，但在儿子面前，亦羞红了双颊，轻轻把手抽出来，哪知冯毅握得甚紧。冯毅道：“池妹，我若不是真心待你，为何会等你至今？你若非心底还爱着我，适才又怎肯与我在此温存？”
“真是为老不尊。”
洪小凰道：“娘，媳妇也认为你该跟着爹，正如爹所说，男女之间，最重要的是相知相爱，江湖儿女实不应重视那三书六礼。”
冯毅大喜，道：“好！不愧是我儿媳妇，池妹，你看，连儿媳都同意……生儿，你认为如何？”
凤峰生知道母亲与他是真心相爱的，只怕无人能将其分开，与其如此，倒不如索性跟着冯毅还好。别待“杨柳移作两家春”，传出去不好听，是故亦极力赞成。
冯毅见风翠池不再反对，遂道：“咱们两老之事已解决，就剩他们了，生儿，你准备何时成亲？”
风翠池道：“人家虽想嫁给我儿子，但不知她父母是否同意？蝴蝶，令尊令堂是否知道你与生儿之事？”
洪小凰道：“我自小便是孤儿，抚养我的亦早已死了，身边已无长辈。”
“如此更简单，明天到总坛之后，便开始筹备，咱们两代人一齐成亲。”
风翠池嗔道：“真是胡说八道！”
冯毅道：“这有何不可？尚可为武林留一段佳话。”
凤峰生道：“娘若不同意的，咱们可稍后几天才成亲，爹，孩儿可跟你回去，成亲之后，我与小凰便离开。”
“去何处？”冯毅讶然道：“你们长期在外乱跑，还收不住心？爹长期孑然一身，很想你们承欢膝下，莫让为父失望。”
风翠池接道：“不错，娘虽生下了你，但今生与你相聚没有几天，趁你们成亲之后，正好一家人团聚，何况你爹如今家大业大，也要你襄助，否则将来如何接位？”
“孩儿对杀手这一行已无兴趣，是故成亲之后，便金盆洗手。”
“金盆洗手？当过杀手还有谁能金盆洗手？”冯毅道：“不管如何，也得待‘红鹰’消灭之后才准你退出江湖。”
“娘不是已回到你身边？如今你是胜利者，你还求什么？到底娘对你重要，还是洪世英对你比较重要？”
冯毅脸色一沉，愠道：“你莫忘记自己的身份，我是父亲，你是儿子，儿子以此态度对父亲说话？”
“你虽然是我父亲，但你可曾尽过一天做父亲之责任？你几时养育过我？我与养父住在此处十多年，你住在咫尺，来看过我们没有？养父还是你亲兄弟哩！”
“为父根本不知道你们住在此处，那时候，我为了要抢回你娘，闭关练武，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我有几年都没下过雁荡山。”冯毅语气稍软：“如果为父知你们就住在此处，又怎会不接你回去？”
风翠池忙打圆场，道：“今日咱们一家重逢，不要说些无意义的话，生儿，你明天若跟你父到‘黑龙’总坛，如何打发赵俊雄及鲁剑雨？”
冯毅道：“你此刻便去召他俩过来，顺便把宁波也带来。”
凤峰生道：“你既然已准备与‘红鹰’决战，已不必顾忌身份泄露，何须带他们来此？一齐到竹舍吧！”
“有理！咱们走！”冯毅扶着风翠池站起来，道：“你们带路。”
四人觅路到竹舍，凤峰生把赵俊雄及鲁剑雨带到。鲁剑雨毫无感觉，问道：“凤兄，这是贵亲还是贵友？”赵俊雄则低头不敢吭一声，他心中实在想不透，凤峰生是如何勾搭上门主的。
冯毅挥挥手道：“鲁剑雨你站在一旁，赵俊雄，你可知罪？”
赵俊雄双脚一软，跪在地上，垂首道：“请门主降罪，属下知错！”
鲁剑雨大吃一惊，几乎叫出口来，冯毅道：“今夜本座心情很好，你自己说吧，该如何处理？”
赵俊雄脸如死灰，颤声道：“属下不敢说……还是由门主自己决定……”
凤峰生道：“不能全怪他，是我迫他俩的！起来吧，门主说只是撤掉你堂主之职，将来戴罪立功！”
赵俊雄大喜过望，连忙叩头致谢，冯毅道：“滚开一边，没出息！鲁剑雨，本座自凤峰生口中得知你之表现，只可惜他们从没提过你之优点，却使本座沧海遗珠，自即日起，本座任你为副总香主，日后主要职责是保护及协助凤峰生——本门新任总副堂主！”他边说边以眼光压住凤峰生，不让他当面反对！
鲁剑雨连声应是，他跟赵俊雄心中更加诧异，是自己看走眼，还是凤峰生本事大，两三个时辰不但取得了冯毅之信任，而且还混到副总堂主高职？
冯毅干咳一声：“本门即将有大动作，两位明早随我回去，安排好工作，盼两位再立新功，这里只有两间卧室，你俩跟宁波到外面守着，千万别想逃跑，否则后果你们心中有数！”
凤峰生本想跟他俩一道，正想开腔，不料却让洪小凰阻住。两人进房之后，凤峰生低声问道：“四娘，有事么？”
“没有……大哥，今夜的事，就象是看戏一般，我有点受不了！”
凤峰生叹了一口气，“其实受不了的应该是我不是你，我做梦也想不到他是‘黑龙’门主！我真不想跟他沉沦下去，咱们成亲之后，便退出江湖，重新做人！”
“你想干甚么营生？”
“做点生意，你在家里专心替我生几个儿子！”
洪小凰拧了他一把，嗔道：“谁替你生儿子！”
“如你不愿意的，愚兄可要找别人代劳了！”
“说真的，不知为何奴一见到你父亲就有一种不祥之感觉，好像咱们不能白头到老般！”
“胡说！他不是答应咱们的亲事了么？你还担心甚么，是觉得他很凶很狠？”
“不是，相反！奴见到他竟有一种亲切感……为何会如此，我也说不准！”
凤峰生忙安慰她。“四娘，你别胡思乱想，愚兄今生是非卿不娶，父母答应咱们之婚事，还有甚么不祥？你若害怕的，咱们成亲之后，便悄悄溜掉，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居，你说好么？”
洪小凰“嘤咛”一声，扑进他怀内，娇声道：“大哥，你待我真好，也不枉小妹把心掏给你！”她玉掌在他身上游移，又轻又温柔。凤峰生知道她要甚么，轻轻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翌日，众人起了个大清早，鲁剑雨把在山下买来之干粮分给大家充饥，随即关上竹舍，尾随冯毅而行。翻过几座山峰，前面有一匹瀑布自山顶飞泻而下，轰轰隆隆，直往山下冲去，甚是壮观。
冯毅道：“到了！”他轻啸一声，只见瀑布里飞出几条人影，向他们奔来，又一齐对冯毅行礼。冯毅挥挥手问道：“没有甚么事吧？”
“启禀门主，平安大吉。”
冯毅道：“好，你们随我进洞！”尾音未了，他人已如大鹏一般飞起，再投进瀑布里，姿势甚是美妙，人影一闪即没。
赵俊雄道：“诸位，咱们快进去吧，请看清楚位置！”他飞跃而起，人影亦在刚才冯毅入水处消逝。
凤峰生等人依样葫芦，飞身投进瀑布内，原来后面有座山洞，高约一丈，宽约六尺，深约丈余，由于水量大，把山洞完全遮住，冯毅已不见，只赵俊雄在等他们，洞底有块大石，他拾起一块比拳头略大的石头，在洞壁上敲打。
紧接着那块大石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来，乍眼一望，里面黑乎乎的，到了此地，众人都有如游天堂之感，只能跟着赵俊雄走路。
洞内甬道地上铺着碎石了，弄得甚是平坦，壁上有松油灯，昏昏暗暗。走了五六步，背后传来“蓬”地一声响，原来那块大石已移回原处，把洞口封死。
地道走了两丈余，倏地一个拐弯，甬道登时宽阔起来，可供两三个人并肩而行，再走丈余又一个拐弯，竟是一座大厅。赵俊雄道：“别看此道只有三丈多深，却设了五道机关，飞鸟难进！”
那座大厅足可安放十多张大圆桌，铺着整齐的麻石板，腰杆笔直地站着二十多个大汉，神色肃穆，正中放着一张虎皮交椅，两旁还放着几张高背椅。奇怪的是人置其间，竟不觉得气闷。
凤峰生等人正在诧异，为何不见冯毅，已见有人迎上来道：“门主请诸位跟在下进内。”又回头道：“请赵堂主到司马堂主处报到。”
赵俊雄脸如死灰地自另一头走去，他深知刑堂司马严铁板一块，毫不讲人情，除非冯毅有明确指示，否则此去难免要先吃一顿苦头。
凤峰生等人随那汉子由一条甬道进入，甬道又有岔道，地形看来十分复杂，众人随他左转右弯，有点头昏脑胀。走了好一阵，那厮推开一扇木门，道：“四位且在里面稍为休息一下。”
里面是座小客厅，看椅子数目，大概是“黑龙”堂主以上开会之地方。洪小凰问道：“贵门主呢？”
“他有事须处理一下，稍候即来陪诸位！”那厮又呼人送上香茗，然后才退出去。”
洪小凰低声道：“大哥，你猜他在弄甚么玄虚？”凤峰生反而有点紧张，只轻轻摇头，风翠池更是心头忐忑，只有鲁剑雨比较轻松，以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
冯毅一直过了顿饭工夫方来到，风翠池怨道：“你怎地一声不响地去了这么久才来？”
“好娘子，为夫先向堂主以上之弟兄宣布咱们及凤峰生之关系，并获得他们一致赞成，由峰生任副总堂主！”冯毅边说边盯着凤峰生，不知为何凤峰生居然不敢提出反对。
风翠池听他叫什么好娘子，不由脸红过耳，芳心又羞又甜，她梦想这一天已二十多年，一旦梦想成真，内心之喜悦可想而知，但当着小辈的面，如此肆无忌惮地呼叫，老脸有点挂不住。
冯毅可没考虑及此，续道：“适才为夫已找人查过日子了，三日后便是好日子，咱们先成亲，七日之后，又有一个喜日，便是峰生他们的大好日子！哈哈，真是妙不可言，老夫熬了数十年，至今日才称心如意，这日子如果早来十年就好多了……”
洪小凰芳心一阵紧张，不由自主伸手握住凤峰生的手，耳际又闻冯毅续道：“鲁剑雨听着，老夫建议你升为副总香主，已获同意，待犬子成亲时，一并宣布，暂时你们住在此处，日后再详说你之职责范围。”
鲁剑雨连忙称谢，风翠池问道：“咱们住在何处？”
“稍候为夫带你们去！”冯毅突然回头问道：“蝴蝶，你不是姓胡吧？昨夜本座听犬子叫你四娘，你到底有没有姓名？”
洪小凰忙报上姓名。风翠池也问：“不知令尊令堂之大名，可否见告？”
“我真的不知父母之姓名，自我懂事以来，便跟一位自称是我养父的人生活在一起，他告诉我叫洪小凰，是家母告诉他的，他本人复姓欧阳，单名一个信字……”
冯毅沉吟道：“老夫似乎曾听过其名！”续问：“令父母到底在生否？”
“养父待晚辈不是很好，我除了随他学武学文之外，很少跟他说话，问过他几次，他也不说，甚至我连父母之名也不知道。”
凤峰生问道：“那你为何乳名会叫四娘？”
“那是养父叫的，晚辈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其实他没有子女，只有我一人跟他在大别山过活。”洪小凰忽然道：“奇怪，有一天他发梦话，在梦中不断叫四娘，还在诉相思哩……也许我这个四娘，跟他梦中的四娘有点关系……”
洪小凰想起她养父曾凌辱过她，心如刀割，忙道：“算啦，这种人不值得一提。”
冯毅不断沉思，风翠池推推他。“冯郎，你在想什么？”
冯毅霍然一醒，忙道：“没什么，我带你们去看看居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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