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身世之谜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一辆马车在官道上飞驰，驾辕的是鲁剑雨，凤峰生及洪小凰在车厢内，卿卿我我。路上晓行夜宿，餐风宿露，不一日已到应天府。
金陵是古都，向来繁荣，马车入城之后，速度立即放缓。凤峰生封了鲁剑雨没受伤之右臂，然后装作被封住麻穴，躺在车厢内。
俄顷，马车便停在淮风客栈外面，洪小凰立即下车，客栈贴着秦淮河畔，客栈建得十分有气派，她吩咐店小二看住马车，傍着鲁剑雨进客栈。
店小二见有客人上门，连忙上前打招呼，洪小凰向鲁剑雨打了个眼色，轻轻推着他走到柜台，鲁剑雨干咳一声，低声对掌柜道：“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掌柜怔了一怔，随口答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以后之暗语，全与鲁剑雨事先所说的一模一样，然后叫店小二送他俩进小院。
洪小凰道：“且慢，咱们马车上有一位贵宾，因生病不能行走。”她拉着鲁剑雨出店扶起凤峰生，走进那座独立小院。
鲁剑雨一路上垂头丧气，心事重重，进房之后，更加一言不发。店小二出去之后，凤峰生忍不住道：“鲁老大，左右是个死，你这副熊相，骗得了谁？完全不象是擒了目标，胜利而归！”
洪小凰道：“不错，骗不倒他们，你处境更危险！”
鲁剑雨猛吸一口气，道：“希望两位不可食言！”
凤峰生道：“不但不会食言，如果彼此坦诚，还可以进一步合作，你全军尽墨，孤身回去，马龙生他也不会放过你！”
“好，咱们击掌为誓！”
洪小凰道：“为防泄漏，大哥你还是躺到房里床上去吧。”她又叫店小二送茶水进来。
店小二哈腰问道：“客官在店内吃晚饭么？”
鲁剑雨道：“好，要几个精致的菜送进来！”两人洗了脸，坐在房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外面却没半点动静。过了好一阵，店小二把饭菜送上来，鲁剑雨挥挥手。“这里不用你服侍，你出去吧！”
店小二出去之后，洪小凰取出银针仔细测试，见银针没反应，这才放心享用。鲁剑雨讨好地问道：“要否叫凤兄出来一起用？”
“此处随时有人监视，小不忍则乱大谋，待咱们吃饱后再喂他。”
鲁剑雨谄媚道：“那等你吃饱再替鲁某解右臂麻穴吧！”洪小凰走过去，改封了其双腿之麻穴，然后再解开其臂上之麻穴。
两人表面上专心吃饭，耳朵却注意着四周之动静，可惜直至吃饱尚未有发现，洪小凰只好端了一碗饭进房。
凤峰生像死尸一般挺在床上，洪小凰一进房，他便连连向她打眼色，嘴上故意道：“你若想饿死老子的，何不索性一剑取我性命！”
洪小凰十分机伶，边骂边暗中注意房内。“饿死了否？姑奶奶也不知道做了甚么孽，才要天天喂你这废物！”她坐在其床沿，没好气地道：“张开嘴巴！”
凤峰生乖乖地把嘴张大，边嚼边问：“奇怪，一路上餐风宿露，今次为何住这么好的房子？你们到底要把我弄到哪里去？凤某有个脾气：吃软不吃硬，反正今生杀了不少人，就算栽在你们手中，计算起来已赚了好多倍，这生意划得来。”
“你到底吃不吃饭？你还要啰嗦，姑奶奶便省得喂你！告诉你，咱们也不知详情，届时自然有人找你，说不定日后姑奶奶还得瞧你脸色哩！错非如此，姑奶奶何须听令鲁老大，助他押你来此？”洪小凰道：“咱们话说至此为止。”
凤峰生吃了几口饭，又道：“蝴蝶，你好好在扬州干你的营生，何必蹚浑水！”他藉她身子遮挡，手指在她大腿上轻轻划着。
洪小凰分辨得出那是四个字：“承尘有人”，便点点头道：“因为姑奶奶早已掉在浑水里啦！”
“哼，自甘作贱！”凤峰生大口大口把饭吃下去。
只听洪小凰冷冷地道：“你休想运气冲穴，你道姑奶奶不知道你的诡计？你故意说话分我的心，暗中运气冲穴是不是？作梦！姑奶奶再给你一个重的，连你哑穴也封住，省得耳朵受罪！”
洪小凰言毕将碗收出去，一颗芳心却为凤峰生之安危担忧不已，鲁剑雨见她脸色不善，低声问道：“如何？”
洪小凰见桌上的菜已凉，便吩咐店小二把东西收拾出去。店小二边收拾边道：“掌柜交代下来，说会退一天房租给你们。”适才鲁剑雨交了两天房租。
“掌柜的意思是请两位明早便离开，病人留下来，他会请大夫治好他！”
“真有此事？他为何不亲口告诉老子？”
“因为他有急事出去了，临走时交代的。”
洪小凰道：“有劳小二哥费心，咱们知道了！”
店小二出去之后，洪小凰以指蘸茶，在桌上写着：凤示其房承尘上有人。鲁剑雨亦以指代嘴问：他可知是甚么人？
洪小凰摇摇头，再写：掌柜要咱们明早离开，而今房内已藏了人，葫芦里面卖甚么药？
鲁剑雨沉吟了一下，写道：若我没有猜错，躲在承尘上的人，可能是掌柜。
洪小凰再“问”他是正点子？鲁剑雨摇摇头，洪小凰再“问”你有何妙计？鲁剑雨双眼望着承尘，忽然以袖抹掉桌上之茶渍，干咳一声道：“应天府是个好地方，可惜咱们有任务在身，否则今晚应该出去逛逛，你以前在扬州，相信已来过多次。”
洪小凰知他必是有所发现，答道：“说来惭愧，小妹只是路过两三次，应天府是甚么样子还不知道哩！”她边说边竖起双耳静听，果然听到承尘上传来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
她当机立断倏地跃起，双掌一托，骂道：“鼠辈敢尔！”承尘碎裂，自上摔下一个人，可不正是客栈的掌柜？只见他满脸尴尬，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傻笑声。“你为何躲在上面？这敢情是间黑店！”
掌柜呵呵笑道：“老朽是鲁大侠的老朋友，来看看他。”
“探老朋友要躲在承尘上，这是哪门子理由？”洪小凰话音刚落，倏地标前，右手五指如钩，向掌柜抓去。不料那厮轻功及小巧功夫十分不错，轻巧地移挪一下，洪小凰那一爪便落空。
“好功夫！”洪小凰轻叹一声，双手齐施，一招紧过一招。
掌柜恼羞成怒地骂道：“臭婊子，你若还不知机，便休怪我无情，鲁剑雨，你还不快制止她！”鲁剑雨双脚麻穴未解，不能动弹，坐得“岳峙渊停”，淡淡地道：“但你没表明身份，在下如何信得过你？”
“老朽是快马堂的副堂主，特来此接人。”
洪小凰吃了一惊，连忙退后，边说边用脚碰撞开鲁剑雨之麻穴。“你腰牌在何处？无凭无据，咱们信不过你。”
副堂主双眼盯着鲁剑雨，冷冷地道：“你把本门之秘密告诉他？”鲁剑雨觉得他话里透着阴森森的味儿，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洪小凰忙道：“姑奶奶挂单已经几年，难道连此也不知道？但认识鲁老大还是最近的事。”
鲁剑雨暗中轻轻跺脚，道：“本门一切均十分神秘，咱们下面的根本一无所知，有何秘密可透露？而鲁某对上面的人物，一个也不认识，长年累月都得提防有人假冒，虽然你自称是副堂主，但没亮腰牌名号，只不过是一名客栈掌柜而已。”
洪小凰接道：“不错，咱们若随便相信，万一出错，犯规的还是咱们，你若是有头面的人，断不可能不识规矩！”
那厮这才自怀内掏出一块腰牌来，交给鲁剑雨检验。鲁剑雨验后，转身双手回奉，恭声道：“诸副堂主赐告大名及指示。”
“老朽沈弦，你俩明早便离开，其他的事不必多管。”
“属下下一步有何任务？”
“你日常的任务不是老夫管，老夫不知道，相信不久便有人会跟你联系。”沈弦转望洪小凰。“你的酬劳本门亦不会少你半文钱。”
鲁剑雨道：“属下是否明早跟您交割手续？”
沈弦沉吟了一下道：“也好。”
他转身欲离，洪小凰却将他唤住：“副堂主，小妹斗胆问你一件事，你躲在承尘上作甚么？”
沈弦冷笑一声：“老夫是怕你俩会作出伤风败俗的事来。”言毕拂袖而去，忽又回头。“好好看住凤峰生，丢失了唯你们是问，明天有人来见他，交不出人大家都不好过。”
他说了那许多话，就这一句最有价值，待他离开之后，洪小凰立即跃上承尘，不见还有别人，再轻轻跃落地，鲁剑雨道：“姓沈的什么时候上去，咱们完全没有发觉，可能另有机关，一切小心！”
洪小凰点点头，两人悄悄进凤峰生房内，鲁剑雨站在门口把风，洪小凰急不及待地道：“刚才咱们的话你都听见否？”
凤峰生点点头，转问：“鲁老大有何高见？”
鲁剑雨冷冷地一笑：“鲁某只是舍命陪君子罢了，何来高见？何况至今在下尚不知道阁下的真正目的。”
凤峰生问道：“你真的肯舍命陪君子，不会食言？”
鲁剑雨不禁犹疑起来。
洪小凰冷笑道：“亏你还是个男子汉，我是个女流，尚且敢抛掉一切跟随他。”
鲁剑雨哈哈笑道：“这如何相同？你已是他的人，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人生苦短，难得几回搏！”凤峰生道：“鲁老大，你若肯随我跟他们搏一搏，在下绝对把你当作兄弟，今后有难同当，有福共享。”
鲁剑雨冷静地道：“请你先说出你之真正目的，让在下仔细考虑一下。”
“在下想捋虎须。”
“捋虎须？”鲁剑雨及洪小凰均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问道：“如何个捋法？”
“在下想揭开黑龙及红鹰之底细。”
鲁剑雨问道：“这于你有何好处？于武林于老百姓又有何好处？”
凤峰生道：“有何好处还没想过，但在下觉得他们如此神秘，组织如此庞大严密，必另有目的，非单只敛财这般简单，若能将其底细公诸于世，最低限度会避免武林一场浩劫。”
“阁下把此事说得太伟大了，而且成功机会极微。”
凤峰生突然跳下床来，在房内踱步，喃喃地道：“在下也不知为何有此冲动……我今对杀手生涯已十分厌倦，对红鹰及黑龙之所作所为更加痛恨，是故在下之计划是揭开他们之底细，若能引他们自相残杀则更加满意，生死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当杀手的，对自己之生命本就十分轻贱，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所惧，寂寂无闻活一辈子，倒不如干一番事业，哪怕光辉只是一刹那。”
鲁剑雨被他这席话挑起了雄心，毅然道：“鲁某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无畏无惧，你既然有此雅兴，鲁某何妨陪你干一场！”
洪小凰急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后悔，更不许出卖咱们。”
鲁剑雨冷冷地道：“到底是女人，你这样说便没意思了，若不相信在下，最好不要合作。”
凤峰生道：“在下坚信一个原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刚才你便可以出卖我，你没有这样做，证明你良心未泯，而且有义气讲信用，咱们一言为定就是，希望你勿多心。”
鲁剑雨道：“承蒙相信，鲁某当与阁下一条心，生死与共！不知你如今是否已有计划？”
“明日擒下来与我接头的那个人！”
洪小凰问道：“你一个人有把握对付他？”
“明早你们离开之后，再暗中折回来，由你俩对付掌柜及店内之小二，来人由我一人对付，由于可以出其不意施袭，相信有八九分把握！”说至此，凤峰生忽然沉吟起来：“最担心的是那人还未来，沈弦已封了我之穴道，则一切便无所施其技！”
洪小凰道：“大哥，你还是躺到床上去吧，免得功亏一篑！”凤峰生依言躺回床上。
鲁剑雨道：“你所担心的情况，八九成会发生，是否有应付之良策？”
凤峰生摇摇头，道：“如今尚未想到办法，希望明早之前，能有所获，但若果想不到办法，仍然值得搏一搏！因为黑龙这般神秘，若错过这次机会，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有机会，大家回房去睡吧！你俩轮流值夜，以免受到怀疑！”
洪小凰立即把灯吹熄，先由她“守”上半夜，两人没有作声，苦苦思索，都想不出可行之办法。下半夜改由鲁剑雨“守”夜，两人低声交谈了一下，凤峰生居然进入梦乡。
黑夜终于过去，天已蒙蒙亮，店小二一早便把洗脸水弄好，接着又把早点送进来：面条、糕点、饺子，十分丰富，有如饯行。店小二刚退出去，沈弦便进来了。“两位一路辛苦，沈某无以为谢，只好略备酒菜，聊表寸心，顺便为两位饯行，更望日后再立新功。”
店小二又捧来一碟板鸭、硝肉、酱牛肉等小菜。
“两位请便。”鲁剑雨含笑道：“副堂主这般客气，不愧煞属下？属下在损兵折将之下，才侥幸擒下凤峰生，但求无过，不敢居功，将来还望副堂主替属下美言几句。”
沈弦问道：“凤峰生那厮武功真的那般厉害？”
“武功固然比属下为高，最令人头痛的是他浑身暗器，而且打起来悍不畏死，往往能反败为胜，他实是位可怕之对手！”
沈弦颔首。“你经验丰富，久经沙场，连你都说得可怕，难怪上面这般重视他，非得到他不可！”
洪小凰问道：“上面想邀他加入黑龙？”
沈弦道：“尚未知他是否能为我所用，两位一路上与他相处，对他了解较深，可知能否成功？”
鲁剑雨道：“属下不知上面之意思，未曾跟他说及此事，是故不清楚他之心意……不过若要他加入黑龙，非给他高职位不可，因为他十分高傲，要他当杀手，他肯定不会答应。”
沈弦道：“门主要他，当然不会给他当一名普通之杀手，你认为给他什么职位他才肯加入？”
“属下不敢揣测……”鲁剑雨反问：“门主亲自见他？”
沈弦沉声道：“本座不曾说过，你亦不该问此话！快吃，吃饱便走！”一顿又道：“还有，以后没有通知，不许再来此客栈！”他又看了洪小凰一眼：“你虽然在本门挂单，但此事务必守秘。”
鲁剑雨连忙解释：“因为属下只一个人，恐路上有意外，故才请蝴蝶姑娘帮助！”
洪小凰含笑道：“副堂主放心，小妹一定会守秘！”
“你离开本城之后，可以休息一阵，相信近期不会有任务给你！”沈弦忽然放下筷子，长身走进寝室，看了凤峰生几眼，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跟着进来的洪小凰听：“少吃一顿死不了！”说毕又在凤峰生身上麻穴戳了两记，然后转身出房。
洪小凰胆大心细，急忙替凤峰生解穴，然后把放在桌上之长剑拿走，见沈弦在走廊望着她，乃举举手中长剑：“小妹取回兵器，人交给您啦，咱们也吃饱了，该功成身退了！鲁老大，你吃饱了否？”
鲁剑雨亦推桌而起，挂好宝刀道：“多谢款待，属下任务完成，就此告辞。”
沈弦送他俩出去，忽道：“把马车带走！”
“是。”鲁剑雨与洪小凰钻进车厢，便驾车离开，他恐有人跟踪，挥鞭催马，直趋西城门。出了城门，马车仍然不停，直驶了五六里，到了一座山村，才折了进去，找了户农家，寄放了马车，便更衣易容，然后卸辕，两人骑一马，踅向南城门，到了门口方下鞍弃马，步行进城。
洪小凰道：“咱们分头进客栈，非必要不可妄动！”
鲁剑雨道：“你也得小心，就算不是门主亲自出马，相信来者职位必高，说不定会带助手！”两人互相叮嘱一番，便分道扬镳。
洪小凰首先直趋淮风客栈，她心悬凤峰生之安危，奋不顾身，逾墙而入，里面居然无人防守，她十分机警地闪进客厅，自破洞跃上承尘。
金陵是古都，向来繁荣，马车入城之后，速度立即放缓。凤峰生封了鲁剑雨没受伤之右臂，然后装作被封住麻穴，躺在车厢内。
俄顷，马车便停在淮风客栈外面，洪小凰立即下车，客栈贴着秦淮河畔，客栈建得十分有气派，她吩咐店小二看住马车，傍着鲁剑雨进客栈。
店小二见有客人上门，连忙上前打招呼，洪小凰向鲁剑雨打了个眼色，轻轻推着他走到柜台，鲁剑雨干咳一声，低声对掌柜道：“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掌柜怔了一怔，随口答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以后之暗语，全与鲁剑雨事先所说的一模一样，然后叫店小二送他俩进小院。
洪小凰道：“且慢，咱们马车上有一位贵宾，因生病不能行走。”她拉着鲁剑雨出店扶起凤峰生，走进那座独立小院。
鲁剑雨一路上垂头丧气，心事重重，进房之后，更加一言不发。店小二出去之后，凤峰生忍不住道：“鲁老大，左右是个死，你这副熊相，骗得了谁？完全不象是擒了目标，胜利而归！”
洪小凰道：“不错，骗不倒他们，你处境更危险！”
鲁剑雨猛吸一口气，道：“希望两位不可食言！”
凤峰生道：“不但不会食言，如果彼此坦诚，还可以进一步合作，你全军尽墨，孤身回去，马龙生他也不会放过你！”
“好，咱们击掌为誓！”
洪小凰道：“为防泄漏，大哥你还是躺到房里床上去吧。”她又叫店小二送茶水进来。
店小二哈腰问道：“客官在店内吃晚饭么？”
鲁剑雨道：“好，要几个精致的菜送进来！”两人洗了脸，坐在房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外面却没半点动静。过了好一阵，店小二把饭菜送上来，鲁剑雨挥挥手。“这里不用你服侍，你出去吧！”
店小二出去之后，洪小凰取出银针仔细测试，见银针没反应，这才放心享用。鲁剑雨讨好地问道：“要否叫凤兄出来一起用？”
“此处随时有人监视，小不忍则乱大谋，待咱们吃饱后再喂他。”
鲁剑雨谄媚道：“那等你吃饱再替鲁某解右臂麻穴吧！”洪小凰走过去，改封了其双腿之麻穴，然后再解开其臂上之麻穴。
两人表面上专心吃饭，耳朵却注意着四周之动静，可惜直至吃饱尚未有发现，洪小凰只好端了一碗饭进房。
凤峰生像死尸一般挺在床上，洪小凰一进房，他便连连向她打眼色，嘴上故意道：“你若想饿死老子的，何不索性一剑取我性命！”
洪小凰十分机伶，边骂边暗中注意房内。“饿死了否？姑奶奶也不知道做了甚么孽，才要天天喂你这废物！”她坐在其床沿，没好气地道：“张开嘴巴！”
凤峰生乖乖地把嘴张大，边嚼边问：“奇怪，一路上餐风宿露，今次为何住这么好的房子？你们到底要把我弄到哪里去？凤某有个脾气：吃软不吃硬，反正今生杀了不少人，就算栽在你们手中，计算起来已赚了好多倍，这生意划得来。”
“你到底吃不吃饭？你还要啰嗦，姑奶奶便省得喂你！告诉你，咱们也不知详情，届时自然有人找你，说不定日后姑奶奶还得瞧你脸色哩！错非如此，姑奶奶何须听令鲁老大，助他押你来此？”洪小凰道：“咱们话说至此为止。”
凤峰生吃了几口饭，又道：“蝴蝶，你好好在扬州干你的营生，何必蹚浑水！”他藉她身子遮挡，手指在她大腿上轻轻划着。
洪小凰分辨得出那是四个字：“承尘有人”，便点点头道：“因为姑奶奶早已掉在浑水里啦！”
“哼，自甘作贱！”凤峰生大口大口把饭吃下去。
只听洪小凰冷冷地道：“你休想运气冲穴，你道姑奶奶不知道你的诡计？你故意说话分我的心，暗中运气冲穴是不是？作梦！姑奶奶再给你一个重的，连你哑穴也封住，省得耳朵受罪！”
洪小凰言毕将碗收出去，一颗芳心却为凤峰生之安危担忧不已，鲁剑雨见她脸色不善，低声问道：“如何？”
洪小凰见桌上的菜已凉，便吩咐店小二把东西收拾出去。店小二边收拾边道：“掌柜交代下来，说会退一天房租给你们。”适才鲁剑雨交了两天房租。
“掌柜的意思是请两位明早便离开，病人留下来，他会请大夫治好他！”
“真有此事？他为何不亲口告诉老子？”
“因为他有急事出去了，临走时交代的。”
洪小凰道：“有劳小二哥费心，咱们知道了！”
店小二出去之后，洪小凰以指蘸茶，在桌上写着：凤示其房承尘上有人。鲁剑雨亦以指代嘴问：他可知是甚么人？
洪小凰摇摇头，再写：掌柜要咱们明早离开，而今房内已藏了人，葫芦里面卖甚么药？
鲁剑雨沉吟了一下，写道：若我没有猜错，躲在承尘上的人，可能是掌柜。
洪小凰再“问”他是正点子？鲁剑雨摇摇头，洪小凰再“问”你有何妙计？鲁剑雨双眼望着承尘，忽然以袖抹掉桌上之茶渍，干咳一声道：“应天府是个好地方，可惜咱们有任务在身，否则今晚应该出去逛逛，你以前在扬州，相信已来过多次。”
洪小凰知他必是有所发现，答道：“说来惭愧，小妹只是路过两三次，应天府是甚么样子还不知道哩！”她边说边竖起双耳静听，果然听到承尘上传来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
她当机立断倏地跃起，双掌一托，骂道：“鼠辈敢尔！”承尘碎裂，自上摔下一个人，可不正是客栈的掌柜？只见他满脸尴尬，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傻笑声。“你为何躲在上面？这敢情是间黑店！”
掌柜呵呵笑道：“老朽是鲁大侠的老朋友，来看看他。”
“探老朋友要躲在承尘上，这是哪门子理由？”洪小凰话音刚落，倏地标前，右手五指如钩，向掌柜抓去。不料那厮轻功及小巧功夫十分不错，轻巧地移挪一下，洪小凰那一爪便落空。
“好功夫！”洪小凰轻叹一声，双手齐施，一招紧过一招。
掌柜恼羞成怒地骂道：“臭婊子，你若还不知机，便休怪我无情，鲁剑雨，你还不快制止她！”鲁剑雨双脚麻穴未解，不能动弹，坐得“岳峙渊停”，淡淡地道：“但你没表明身份，在下如何信得过你？”
“老朽是快马堂的副堂主，特来此接人。”
洪小凰吃了一惊，连忙退后，边说边用脚碰撞开鲁剑雨之麻穴。“你腰牌在何处？无凭无据，咱们信不过你。”
副堂主双眼盯着鲁剑雨，冷冷地道：“你把本门之秘密告诉他？”鲁剑雨觉得他话里透着阴森森的味儿，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洪小凰忙道：“姑奶奶挂单已经几年，难道连此也不知道？但认识鲁老大还是最近的事。”
鲁剑雨暗中轻轻跺脚，道：“本门一切均十分神秘，咱们下面的根本一无所知，有何秘密可透露？而鲁某对上面的人物，一个也不认识，长年累月都得提防有人假冒，虽然你自称是副堂主，但没亮腰牌名号，只不过是一名客栈掌柜而已。”
洪小凰接道：“不错，咱们若随便相信，万一出错，犯规的还是咱们，你若是有头面的人，断不可能不识规矩！”
那厮这才自怀内掏出一块腰牌来，交给鲁剑雨检验。鲁剑雨验后，转身双手回奉，恭声道：“诸副堂主赐告大名及指示。”
“老朽沈弦，你俩明早便离开，其他的事不必多管。”
“属下下一步有何任务？”
“你日常的任务不是老夫管，老夫不知道，相信不久便有人会跟你联系。”沈弦转望洪小凰。“你的酬劳本门亦不会少你半文钱。”
鲁剑雨道：“属下是否明早跟您交割手续？”
沈弦沉吟了一下道：“也好。”
他转身欲离，洪小凰却将他唤住：“副堂主，小妹斗胆问你一件事，你躲在承尘上作甚么？”
沈弦冷笑一声：“老夫是怕你俩会作出伤风败俗的事来。”言毕拂袖而去，忽又回头。“好好看住凤峰生，丢失了唯你们是问，明天有人来见他，交不出人大家都不好过。”
他说了那许多话，就这一句最有价值，待他离开之后，洪小凰立即跃上承尘，不见还有别人，再轻轻跃落地，鲁剑雨道：“姓沈的什么时候上去，咱们完全没有发觉，可能另有机关，一切小心！”
洪小凰点点头，两人悄悄进凤峰生房内，鲁剑雨站在门口把风，洪小凰急不及待地道：“刚才咱们的话你都听见否？”
凤峰生点点头，转问：“鲁老大有何高见？”
鲁剑雨冷冷地一笑：“鲁某只是舍命陪君子罢了，何来高见？何况至今在下尚不知道阁下的真正目的。”
凤峰生问道：“你真的肯舍命陪君子，不会食言？”
鲁剑雨不禁犹疑起来。
洪小凰冷笑道：“亏你还是个男子汉，我是个女流，尚且敢抛掉一切跟随他。”
鲁剑雨哈哈笑道：“这如何相同？你已是他的人，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人生苦短，难得几回搏！”凤峰生道：“鲁老大，你若肯随我跟他们搏一搏，在下绝对把你当作兄弟，今后有难同当，有福共享。”
鲁剑雨冷静地道：“请你先说出你之真正目的，让在下仔细考虑一下。”
“在下想捋虎须。”
“捋虎须？”鲁剑雨及洪小凰均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问道：“如何个捋法？”
“在下想揭开黑龙及红鹰之底细。”
鲁剑雨问道：“这于你有何好处？于武林于老百姓又有何好处？”
凤峰生道：“有何好处还没想过，但在下觉得他们如此神秘，组织如此庞大严密，必另有目的，非单只敛财这般简单，若能将其底细公诸于世，最低限度会避免武林一场浩劫。”
“阁下把此事说得太伟大了，而且成功机会极微。”
凤峰生突然跳下床来，在房内踱步，喃喃地道：“在下也不知为何有此冲动……我今对杀手生涯已十分厌倦，对红鹰及黑龙之所作所为更加痛恨，是故在下之计划是揭开他们之底细，若能引他们自相残杀则更加满意，生死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当杀手的，对自己之生命本就十分轻贱，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所惧，寂寂无闻活一辈子，倒不如干一番事业，哪怕光辉只是一刹那。”
鲁剑雨被他这席话挑起了雄心，毅然道：“鲁某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无畏无惧，你既然有此雅兴，鲁某何妨陪你干一场！”
洪小凰急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后悔，更不许出卖咱们。”
鲁剑雨冷冷地道：“到底是女人，你这样说便没意思了，若不相信在下，最好不要合作。”
凤峰生道：“在下坚信一个原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刚才你便可以出卖我，你没有这样做，证明你良心未泯，而且有义气讲信用，咱们一言为定就是，希望你勿多心。”
鲁剑雨道：“承蒙相信，鲁某当与阁下一条心，生死与共！不知你如今是否已有计划？”
“明日擒下来与我接头的那个人！”
洪小凰问道：“你一个人有把握对付他？”
“明早你们离开之后，再暗中折回来，由你俩对付掌柜及店内之小二，来人由我一人对付，由于可以出其不意施袭，相信有八九分把握！”说至此，凤峰生忽然沉吟起来：“最担心的是那人还未来，沈弦已封了我之穴道，则一切便无所施其技！”
洪小凰道：“大哥，你还是躺到床上去吧，免得功亏一篑！”凤峰生依言躺回床上。
鲁剑雨道：“你所担心的情况，八九成会发生，是否有应付之良策？”
凤峰生摇摇头，道：“如今尚未想到办法，希望明早之前，能有所获，但若果想不到办法，仍然值得搏一搏！因为黑龙这般神秘，若错过这次机会，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有机会，大家回房去睡吧！你俩轮流值夜，以免受到怀疑！”
洪小凰立即把灯吹熄，先由她“守”上半夜，两人没有作声，苦苦思索，都想不出可行之办法。下半夜改由鲁剑雨“守”夜，两人低声交谈了一下，凤峰生居然进入梦乡。
黑夜终于过去，天已蒙蒙亮，店小二一早便把洗脸水弄好，接着又把早点送进来：面条、糕点、饺子，十分丰富，有如饯行。店小二刚退出去，沈弦便进来了。“两位一路辛苦，沈某无以为谢，只好略备酒菜，聊表寸心，顺便为两位饯行，更望日后再立新功。”
店小二又捧来一碟板鸭、硝肉、酱牛肉等小菜。
“两位请便。”鲁剑雨含笑道：“副堂主这般客气，不愧煞属下？属下在损兵折将之下，才侥幸擒下凤峰生，但求无过，不敢居功，将来还望副堂主替属下美言几句。”
沈弦问道：“凤峰生那厮武功真的那般厉害？”
“武功固然比属下为高，最令人头痛的是他浑身暗器，而且打起来悍不畏死，往往能反败为胜，他实是位可怕之对手！”
沈弦颔首。“你经验丰富，久经沙场，连你都说得可怕，难怪上面这般重视他，非得到他不可！”
洪小凰问道：“上面想邀他加入黑龙？”
沈弦道：“尚未知他是否能为我所用，两位一路上与他相处，对他了解较深，可知能否成功？”
鲁剑雨道：“属下不知上面之意思，未曾跟他说及此事，是故不清楚他之心意……不过若要他加入黑龙，非给他高职位不可，因为他十分高傲，要他当杀手，他肯定不会答应。”
沈弦道：“门主要他，当然不会给他当一名普通之杀手，你认为给他什么职位他才肯加入？”
“属下不敢揣测……”鲁剑雨反问：“门主亲自见他？”
沈弦沉声道：“本座不曾说过，你亦不该问此话！快吃，吃饱便走！”一顿又道：“还有，以后没有通知，不许再来此客栈！”他又看了洪小凰一眼：“你虽然在本门挂单，但此事务必守秘。”
鲁剑雨连忙解释：“因为属下只一个人，恐路上有意外，故才请蝴蝶姑娘帮助！”
洪小凰含笑道：“副堂主放心，小妹一定会守秘！”
“你离开本城之后，可以休息一阵，相信近期不会有任务给你！”沈弦忽然放下筷子，长身走进寝室，看了凤峰生几眼，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跟着进来的洪小凰听：“少吃一顿死不了！”说毕又在凤峰生身上麻穴戳了两记，然后转身出房。
洪小凰胆大心细，急忙替凤峰生解穴，然后把放在桌上之长剑拿走，见沈弦在走廊望着她，乃举举手中长剑：“小妹取回兵器，人交给您啦，咱们也吃饱了，该功成身退了！鲁老大，你吃饱了否？”
鲁剑雨亦推桌而起，挂好宝刀道：“多谢款待，属下任务完成，就此告辞。”
沈弦送他俩出去，忽道：“把马车带走！”
“是。”鲁剑雨与洪小凰钻进车厢，便驾车离开，他恐有人跟踪，挥鞭催马，直趋西城门。出了城门，马车仍然不停，直驶了五六里，到了一座山村，才折了进去，找了户农家，寄放了马车，便更衣易容，然后卸辕，两人骑一马，踅向南城门，到了门口方下鞍弃马，步行进城。
洪小凰道：“咱们分头进客栈，非必要不可妄动！”
鲁剑雨道：“你也得小心，就算不是门主亲自出马，相信来者职位必高，说不定会带助手！”两人互相叮嘱一番，便分道扬镳。
洪小凰首先直趋淮风客栈，她心悬凤峰生之安危，奋不顾身，逾墙而入，里面居然无人防守，她十分机警地闪进客厅，自破洞跃上承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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