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身世之谜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客厅已没有人声甚久，外面没有动静，凤峰生躺在床上不得动弹，表面上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其实内心相当紧张，恨不得对方早点到，因为等待的时间最是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倏地发觉屋顶上传来一个轻微的响声，心头不由一跳，与此同时，他又听到客厅里传来声音：“堂主，那厮在寝室，待属下带路！”
来人原来是位堂主，凤峰生又惊又喜，更加不敢擅动。俄顷，即见两位汉子进房，其中一个正是沈弦，另一位年纪看来比沈弦轻，趾高气扬，身材高大，面庞俊朗，一身白衣，完全看不出是黑龙杀手集团之头目。
沈弦恭声道：“堂主，床上那厮便是凤峰生，他只被封住麻穴，说话完全没有困难！”
那中年汉死死地盯了凤峰生一阵子，然后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慢条斯理地问道：“阁下今日躺在此处，未知有何感觉？”
“这张床做得很牢固，垫子软硬适中！”
那中年汉先是怔了一怔，继而大怒，“凤峰生，你别以为在下舍不得杀你！”
“凤某早已说过，我这辈子已杀了不少人，即使今日被人所杀也已有赚。”
中年汉声音冰冷，教人毛骨悚然。“我有办法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下相信阁下有此能耐，可惜在下不能动弹，若你能制服我，才算英雄，来此捡便宜还敢充好汉，真替黑龙悲哀！”
中年汉霍地长身而起，戟指骂道：“凤峰生，你真是不知好歹……”
凤峰生哈哈笑道：“在下不相信你敢杀死我，因为你连贵门主之命令都未尽半分努力，便擅自作主，回去之后，不知如何向他交代？”
中年汉也打了个哈哈。“老子大可以杀死你，然后回去之后对门主说你悍然拒绝，既不能为我们所用，留在世上岂不有害本门之发展！”
“好办法！好简单，你以为沈弦是哑巴？他年纪一大把，难道甘心长期当副堂主？”
中年汉及沈弦脸色均是一变，沈弦涩声道：“凤峰生，你休挑拨离间，且沈某一向安份守己……”
他话未说毕，便为凤峰生所截，“曹操及王莽几时说过他有野心？”
中年汉强吸一口气，压下胸中怒火，重新坐下，力持镇定，“凤峰生，咱们还是先平心静气说一说吧！所谓蚂蚁尚且贪生，何况你是人？”
“我对阁下姓名职位均不知道，如何能平心静气？”
“在下赵俊雄，忝为黑龙杀手集团之虎堂堂主已凡三载！如今你满意否？”
“虎堂管辖甚么，可否明言？”
“管杀手。敝门门主一向爱才，久闻阁下英名，早存收罗之志，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今番能够面对面倾谈，实是一次难得之机会。赵某不喜转弯抹角，实话实说，门主希望你能加入本门。”
“加入贵门所司何职？若只是当一名普通杀手，又何必自缚手脚？像我这样自由自在，有何不好？”
赵俊雄冷哼一声：“敝堂副堂主一职刚好空悬，敝门主破格重用，请你屈就。”
凤峰生哈哈笑道：“既说破格重用，又要在下屈就，互相矛盾，证明不适宜当虎堂副堂主一职。”
赵俊雄脸色微微一变，问道：“如此你认为甚么职位才能合意？”
凤峰生沉吟道：“请问堂主之上尚有哪几个职位？”
赵俊雄脸色再一变，涩声道：“堂主之上是副总堂主，总堂主，副门主及门主，也可以说副堂主在本门职位为第六级！”
“第六级？哈哈哈，堂主有多少个？同级之副堂主又有几位？职位甚低，证明贵门主未算重用，嗯，在下还忘记问一件事，不知贵门主高姓大名？”
“待阁下加入本门之后，门主将会亲口告诉你！”
凤峰生急加一句：“阁下不相信在下？”
赵俊雄坦然道：“不错，因为你我尚非同袍！而且知道门主身份的人，非副总香主以上者不可！”
稍顿沉声问道：“在下耐性时间有限，请好自为之！若非我黑龙朋友，便是敌人！”
凤峰生冷笑道：“阁下毫无耐性，又如何能当说客？在下对贵门毫无认识，不问清楚，岂可草草加入？在下若加入贵门，希望是心甘情愿，而不是在生死威胁之下加入，否则我不肯卖命，于贵门又有何用？”
赵俊雄没好气地道：“你要问尽管问，在下能够作答的，绝对不会拒绝！”
凤峰生再问：“不知贵门有何宗旨？”
“凤峰生，你不是跟老子开玩笑吧？咱们有何宗旨你会不知道？当杀手的谁不是为了赚钱！”
凤峰生肃容地道：“阁下才是跟我开玩笑！贵门这几年赚得还会少？贪得无厌总有个道理！相信贵门主如今之财产，十辈子也花不完，他还到处搜罗人才，用意何在？”
赵俊雄怔了一怔，然后道：“金钱谁嫌多？当然如今门主纯非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干一番事业！你说敝门如今之规模，算不算是事业？”
“此点在下承认，”凤峰生沉吟问道：“身为虎堂副堂主如何控制及指挥杀手？”
“主要是安排人员，布置人员去杀人，阁下若加入敝门，当告之详情！”
凤峰生沉吟道：“好，在下答应加入贵门，不过有个条件，须答应在下！”
赵俊雄喜道：“请凤兄告之条件！”
“在下加入贵帮一定要当堂主，而且要当虎堂堂主，非此职位在下不允！”
赵俊雄怒道：“如此置赵某于何地！”
“相信门主对阁下另有安排，不会降职，你不必耽心！”
“哼，你以为阁下是甚么人？是一个待决之死囚！是只比死人多一口气的活尸！”
凤峰生故意激他，“你未曾请示，又怎知门主不肯？说不定在下在门主心目中之地位，比阁下还重要！否则为何派你来当说客？意思就是要你退位让贤！”
赵俊雄知道他故意捣蛋，根本无意加入黑龙，是以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长身而起，弯腰欲打凤峰生，不料凤峰生亦同时发难，右臂倏地闪电般探出，食中两指猛然戳在其腰上麻穴！
由于他的动作全为赵俊雄挡住，是故站在门口之沈弦根本看不见，亦不知形势已经逆转，耳畔即闻凤峰生道：“赵堂主，你欲杀我？”
沈弦脱口呼道：“堂主千万不可鲁莽！”他边说边冲了进房，凤峰生稍挺起身来，已封住赵俊雄之哑穴。
沈弦是只老狐狸，已隐约猜到情况有变，他扑过去，状似去对付凤峰生，其实却是伸手去解赵俊雄之麻穴。
凤峰生虞不及此，直至沈弦之指头已将戳至赵俊雄之穴道才突然发觉，他一急之下，一掌推出，正中赵俊雄小腹。赵俊雄先中掌，穴道方被解开，身子后仰，穴道仍被沈弦之指头撞开。
沈弦十分乖巧，左掌落在赵俊雄左肩上，将其推开，右拳乘势毕直击出。
凤峰生伸臂一格，沈弦左拳又横扫而至，他立即错步闪开，斜飞而起，右臂轻舒，伸手一捞，抓住藏在梁上之长剑，一折腰，头下脚上抱剑急刺刚定过神来之赵俊雄。
赵俊雄窝了一肚子火，抽出宝刀正欲扑上，见凤峰生来势汹汹，先避其锋，错步闪开，宝刀挟风劈下，直取对手后腰。
这一刀之威胁力比凤峰生那一剑更大，更实在，凤峰生人在半空，如何闪避。
千钧一发之际，突见凤峰生左臂一抬，已多了一柄飞刀，他以飞刀用力格开赵俊雄之宝刀，虽然免却宝刀加身之厄，但因用力过甚，落地时，失却重心，滚落地上。
他一落地，赵俊雄及沈弦均认为这是千载难逢之良机，一刀一剑同时出手，向地上之凤峰生攻去。
凤峰生最大之好处，便是在任何危险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落地之后，便知危险，立即向床底下滚进去。与此同时，承尘上突然扑下一个蒙面人来，由于位置之关系，手中长剑刺向沈弦之后背。
蒙面人便是埋伏在承尘上伺机出手之洪小凰，这真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弦做梦也想不到居然有人在背后偷袭，待他闻得风声，长剑已来不及回挡，前左方为赵俊雄所挡，右方是床，急切之间，上身向下一弯，一个狗吃屎，扑落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凤峰生倏地将左手飞刀几乎贴地射出，沈弦完全没法闪避，右上臂被射个正着。
这一刀不但伤了沈弦，也大寒敌之胆，赵俊雄居然害怕上前，恐凤峰生还有什么秘密武器，而是怔了一怔之后，转身挥刀砍向洪小凰，口中喝问道：“你是谁？”
沈弦匆匆自地上爬了起来，因洪小凰不但蒙面，而且换了衣服，他亦认不出来，凤峰生却趁此在床尾钻了出来，长剑一指，接住赵俊雄的宝刀。
洪小凰嘘了一口气，转身去斗沈弦，沈弦武功原来是在其上不在其下，但他右上臂受伤，剑法大受影响，幸好他经验丰富，方可堪堪斗个平手。
凤峰生道：“你们两个到外面去，别碍手碍脚，赵堂主，咱们大可以凭真功夫放手一搏，若在下输给你的，便当你副手，若打败了你，则你得让位。”
赵俊雄心高气傲，又在下属面前，岂肯认输？乃道：“你若有本事凭真本领胜得了赵某的，赵某明天便辞去虎堂堂主之职。”
两人说话时，以快斗快，已至换了数十招，不分胜负，沈弦及洪小凰退出去之后，对他俩武功之发挥，有莫大之裨益，慢慢赵俊雄占了上风，心中暗自忖道：“看来这厮浪得虚名，可惜门主还这般看得起他。”
凤峰生厉害之处，不在其武功，而是他在危险情况下，能发挥出极大潜力，反败为胜。不过，赵俊雄要凭其功夫胜凤峰生亦力有不逮，何况赵俊雄已先中了一掌。
不过，洪小凰却不如沈弦，五十招过后，便落于下风。沈弦冷冷地道：“你好像是蝴蝶，嘿嘿，想不到你居然胆上生毛，与凤峰生勾结，你应该知道你之下场。”
蝴蝶见被揭穿，便索性拉下蒙面巾道：“不错，姑奶奶爱上凤峰生，是以今早暗中解开其麻穴，可怜鲁老大心里还在感激我助他逮住凤峰生。”
沈弦冷笑道：“你不必替他遮瞒，就算他不是你们一伙，今生在‘黑龙’也休想会得到重用。”
“哼，莫非你认为自己会受重用？一大把年纪了，还被委以‘掌柜’之身份，你不知道朱贵在梁山泊之地位？哈哈，真是笑死人。”
沈弦道：“笑得最灿烂的，是最后的胜利者。”他口舌不如洪小凰锋利，只好在手上用功夫，一番急攻，迫得洪小凰连连后退。
看看洪小凰已由客厅退至走廊，沈弦心头更定，走廊狭窄，更难以闪避，他恨不得一剑将之刺死，他狂喜之情未减，突闻后背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之兵刃破空之声。
说时迟，那时快，他左臂一抬，挥剑挡格，不料走廊太窄，长剑没能转到背后，剑尖却刺进墙壁；与此同时，他后背一阵冰凉，冰凉感直透进心窝，猛觉一阵疼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鲁剑雨一直匿在柱后等候良机，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击即中，他一剑刺击沈弦，反而呆了一呆，他料不到，竟然自后背透入，刺穿其心房：“可惜，应该留个活口。”
洪小凰道：“还有一个！”她知道鲁剑雨听了沈弦那番话，料他早已憋了一肚子气，是以出手方这般重，何况沈弦若不死，他俩若露了身份，日后便寸步难行。
两人走进房内，鲁剑雨直趋窗前把守，洪小凰则守在门口，淡淡地道：“堂主何不住手，好好谈一谈。”
赵俊雄咬牙不答，宝刀在身前布下刀网，此时他已由主攻改为主守了。凤峰生也不急，按步就班，鲁剑雨道：“外面还有他们的人，不可拖延时间。”
这句话本是要提醒凤峰生的，但同时亦提醒了赵俊雄！只听他猛地发出长啸示警！
如此一来，凤峰生攻势立即加强，鲁剑雨亦向前去，宝刀在手跃跃欲试，伺机出手，赵俊雄又惊又怒，“鲁剑雨，你不怕五马分尸？”
鲁剑雨冷冷地道：“怕！而且怕得要死，是故一定要杀死你！”他宝刀倏地劈出！
这一刀毫无招式、玄妙，但给赵俊雄之威胁力却产生极大之作用。他一听到风声，心头一急，立即蹲下身去，挥刀急斩凤峰生双脚。
凤峰生反应亦快，他不跳高闪避，而是沉剑挡格，同时左手一扬，喝道：“看镖！”
凤峰生浑身武器，头发也能杀人之传言，早已名扬江湖，赵俊雄闻声，不及思索，立即滚落地上！与此同时，鲁剑雨之刀已劈至！他大惊之余抬臂举刀封挡，胸肋立即露出空门，凤峰生眼明手快，一脚蹬出！
但闻“蓬”地一声，赵俊雄被踢个正着，受创甚巨，嘴角立即沁出血丝，这一脚把其心神踢乱，四肢动作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一慢。说时迟，那时快，鲁剑雨的刀锋已砍在其肩上，凤峰生长剑一落，剑尖抵在其喉头上。
忽然，洪小凰道：“峰生，脚步声！”
凤峰生道：“先把人带走再说。”
鲁剑雨伸手封住赵俊雄后腰麻穴，再将之背上肩，凤峰生则背起沈弦之尸体，推开窗子。“来不及跑了，上屋顶！”
三人带着一活人一死尸跃上屋顶，但闻下面有人呼道：“掌柜，掌柜……咦，怎么地上有血无人？”
接着有人探头出窗，往外看了几眼又缩了回去，凤峰生看了一下四周，又封了赵俊雄之哑穴，再抱起他，跃过围墙，落在夹道上，然后又封其双臂麻穴，让他能自己走路。
出了夹道，转入后街，鲁剑雨快步走在前面，凤峰生则改拉赵俊雄之右臂，并肩而行，洪小凰护后，“鲁老大，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歇！”
四人穿过几条街道，来到南都客栈，要了两间相连之客房，便急急进其中一间房。
洪小凰道：“峰生，咱们不知你之计划，还是由你来审问他吧！”
凤峰生解开赵俊雄之哑穴，问道：“不知阁下如今有兴趣与咱们合作否？”
赵俊雄色厉内荏地道：“与你合作跟‘黑龙’对抗？那是以卵击石，阁下志气可嘉，但赵某却不是傻子！”
“不错，目前与‘黑龙’作对，无异以卵击石，但你若肯与咱们合作，尚有一线生机，若说个不字，便得立即受折磨！”
赵俊雄反问：“你欲凭一己之力，消灭‘黑龙’？”他话没说毕，已先笑了起来。
“不，在下只想揭开‘黑龙’及‘红鹰’之神秘面纱而已！”
赵俊雄沉吟不语，鲁剑雨忽然道：“两位可否先到隔壁房处歇一歇？让鲁某来劝他，如何？你们应该相信，在下绝对不敢反叛，否则命不长久！”他转身背向着赵俊雄，向凤峰生及洪小凰连打眼色。
凤峰生知道他是道上老手，料他另有妙计，是以点头道：“你若能立功，凤某绝不会亏待你！”他拉着洪小凰到另一间房去。立即把耳朵贴在墙上，运功偷听。
鲁剑雨道：“堂主，你可知道属下为何会跟姓凤的一起？”
“哼，你已背叛了‘黑龙’，将来下场必定很惨！你我泾渭分明，还有什么话好说？”
鲁剑雨道：“因为凤峰生让属下服了一种慢性毒药，隔日便需服食其特制之解药，否则五内剧痛，令人难以忍受，连大小便都失禁！”
赵俊雄脸色一变，冷冷地道：“你贪生怕死，故甘愿受其驱使？”
“非也，他只要求咱们协助他调查‘黑龙’之内情，属下人单势弱，而且对敝门所知极之有限，但你就不一样了，咱们可以引他进入本帮总坛，然后一举将他擒下，届时不由得他不给解药，且他在咱们手中，不怕他不听话。”鲁剑雨诚恳地道：“堂主，所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嗯，堂主还可因此而立一大功劳！”
赵俊雄生性高傲，面子上放不下！闻着冷笑道：“忍辱求生，还立功劳，荒谬！你没有更好之理由？”
“属下跟他这么多天，从来未闻他提及‘红鹰’两个字，既然他口口声声说要揭开‘红鹰’、‘黑龙’之面纱，为何一直只针对本门？是故属下怀疑他根本是‘红鹰’的人，只是身份秘密，外人不知而已！”鲁剑雨鼓起如簧之舌，滔滔不绝地道：“试想想，将此人擒下，不是为本门立一大功？堂主不是也很想了解‘红鹰’之情况么？”
赵俊雄又再沉吟起来，半晌问道：“你敢说句句属实？”
“属下再无骗堂主之理由。”
“你当知道欺骗上司之后果？”
“属下岂有不知之理？劝告堂主忍辱求生，既为己亦为您。唉，咱们做下人的，立功有什么用？但若堂主立功，说不定立即晋升为一一总堂主！属下早听说本门要多设一位副总堂主，一个管内一个管外，如立此功，此职非堂主莫属！”
赵俊雄虽然心动，但难以开口，鲁剑雨又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乃上乘之兵法！古往今来，几许成大业之英雄，不曾忍辱求生？堂主，机会不再，拖延太久，反令姓凤的产生有戒心，届时要骗他便有困难了！”
赵俊雄终于答应，忽又厉声道：“鲁剑雨，我且信你一次，若让我发现你骗我，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还有，一有情况，便得向本座报告！”
“这个属下自然会遵守！”鲁剑雨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堂主。”
赵俊雄厉声问道：“你多谢我甚么？多谢我救你一命？是不是我答应跟凤峰生合作，他便会放你？”
“他不是傻子，怎会放属下回去报告？”鲁剑雨故意长叹一声：“所谓千古艰难唯一死，堂主比前人更加伟大，要忍受比死还难受的耻辱，怎不教属下钦佩！”
这一记马屁拍得极是高明，对正赵俊雄胃口，登时心花怒放，“本座若立功，你有一份，最低限度提拔你当个副总香主！”
“再谢堂主！如此属下过去请凤峰生。”鲁剑雨尚未出去，凤峰生已进来了，赵俊雄心头登时一沉。
凤峰生冷冷地道：“凤某耐性有限，你们到底商量得如何？”
鲁剑雨忙道：“凤兄，赵堂主已答应与你合作，不过事成之后，你可得给解药咱们！”
凤峰生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与两位无仇无怨，两位只要合作，助我揭开‘黑龙’之神秘外衣，在下还有甚么道理害你们？”他忽然长长一叹：“其实在下早已厌倦了刀头舔血之生活，此事一了，若能侥幸活下来，便找个荒山野岭，与蝴蝶过过山民的生活！”
他顿了一顿，目注赵俊雄，又道：“此事非同小可，在下还得听听赵堂主，一句话，合作与否，请你亲口说！”
赵俊雄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赵某答应与你合作，但是助你揭开‘黑龙’之面纱，其他方面恕不能合作！”
“好！不过，在下如何相信你？你有理由跟我合作么？先发个誓来！”
赵俊雄以为只须服下慢性毒药，不想凤峰生还问得很认真。当下沉吟一下，道：“蚂蚁尚且贪生，赵某尚有一线生机，又怎甘放弃？至于……如果有违反协议，愿五雷轰顶而亡！”心中却忖道：打雷下雨天我不出门，还轰到我？
凤峰生自怀内掏出一粒黑黝黝的小丸子来，道：“为免在下怀疑你，还是请你吃下这颗药丸，将来也好共事！”
“这是甚么药？”
“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是苗疆‘百毒神仙’送给我的，服下之后，只须隔日服我之解药便没事。”凤峰生道：“此药有点酸涩，也不知是甚么东西制的！快服下！”最后那三个字说得十分严厉，赵俊雄还想再问，但遇到凤峰生之凌厉目光，斗志涣散，不由自主将药丸丢进嘴里，喉头一耸动，药丸已滑下喉里去了。
凤峰生拍拍掌，洪小凰已着店小二把酒菜送进来，四个人，居然点了八菜一汤，“来，大家坐下好好吃一顿，祝贺合作愉快！还有，早日脱离苦海！”
赵俊雄举起箸来，却停在半空，半晌问道：“在下想问一件事，你那种药，有没有彻底根治的解药？”
“没有！据‘百毒神仙’说，其药性十分复杂，只能以毒攻毒以消其霸气，天下间没有一种药能一次尽解其毒！”
赵俊雄听后将箸子往桌上一摔，怒道：“你想控制咱们一辈子？”
凤峰生哈哈笑道：“你担心甚么？在下若要杀你，根本用不着这般麻烦！告诉你俩，你们只需要每两天得服一次解药，一共服食七七四十九次，毒性便完全解开了！换而言之，在下控制你们最多只是三个月多一点，希望在这期间，能让在下完成愿望！”
鲁剑雨拍拍赵俊雄，劝道：“先吃饭吧！”
赵俊雄拾起竹箸又问道：“在下还想知道，你身上之解药够不够咱们两个人吃！”
“在下身上所带之解药，足够五个中毒的人吃，赵堂主，放心吃饭吧！”
赵俊雄这才开始吃饭，他心情不好，吃得既慢又少，其他三人则狼吞虎咽。鲁剑雨道：“想不到这小店还能烧出这等美味之菜色！”
洪小凰笑道：“那是今早经过恶斗，现又已未时，肚子饿了，自然觉得好吃！”他们三人边吃边说，状甚融洽，鲁剑雨不时在桌下踢赵俊雄的脚，但他却没法“强颜欢笑”。
好不容易店小二把杯碟收拾干净，又泡了一壶好茶。
凤峰生喝了一杯之后，长长嘘了一口气，道：“人生于世，所求何事？像这种生活多舒适？”
赵俊雄干咳一声，问道：“咱们何时起程？”
“下午准备一下，明早便出发！”凤峰生目注赵俊雄，问道：“你们‘黑龙’的巢穴在何处？”
“在雁荡山里。”
“你们门主在山里？他叫甚么名？”
“咱们一向称他头儿，副门主叫马龙生。我相信本门知道门主之真姓名者，不会超过五个人，他一向深居简出，听说在练习一门绝技，绝技练成之后，便可天下无敌！他第一个目标是先消灭‘红鹰’，第二个目标是要建立一个有史以来，最大之帮会！”
凤峰生边听边吩咐鲁剑雨及洪小凰去准备路上应用之一切物品。“赵堂主，依你这样说，要揭开‘黑龙’面纱，就得入虎穴？”赵俊雄点头称是。
凤峰生道：“好，咱们便直捣黄龙！”
不知过了多久，他倏地发觉屋顶上传来一个轻微的响声，心头不由一跳，与此同时，他又听到客厅里传来声音：“堂主，那厮在寝室，待属下带路！”
来人原来是位堂主，凤峰生又惊又喜，更加不敢擅动。俄顷，即见两位汉子进房，其中一个正是沈弦，另一位年纪看来比沈弦轻，趾高气扬，身材高大，面庞俊朗，一身白衣，完全看不出是黑龙杀手集团之头目。
沈弦恭声道：“堂主，床上那厮便是凤峰生，他只被封住麻穴，说话完全没有困难！”
那中年汉死死地盯了凤峰生一阵子，然后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慢条斯理地问道：“阁下今日躺在此处，未知有何感觉？”
“这张床做得很牢固，垫子软硬适中！”
那中年汉先是怔了一怔，继而大怒，“凤峰生，你别以为在下舍不得杀你！”
“凤某早已说过，我这辈子已杀了不少人，即使今日被人所杀也已有赚。”
中年汉声音冰冷，教人毛骨悚然。“我有办法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下相信阁下有此能耐，可惜在下不能动弹，若你能制服我，才算英雄，来此捡便宜还敢充好汉，真替黑龙悲哀！”
中年汉霍地长身而起，戟指骂道：“凤峰生，你真是不知好歹……”
凤峰生哈哈笑道：“在下不相信你敢杀死我，因为你连贵门主之命令都未尽半分努力，便擅自作主，回去之后，不知如何向他交代？”
中年汉也打了个哈哈。“老子大可以杀死你，然后回去之后对门主说你悍然拒绝，既不能为我们所用，留在世上岂不有害本门之发展！”
“好办法！好简单，你以为沈弦是哑巴？他年纪一大把，难道甘心长期当副堂主？”
中年汉及沈弦脸色均是一变，沈弦涩声道：“凤峰生，你休挑拨离间，且沈某一向安份守己……”
他话未说毕，便为凤峰生所截，“曹操及王莽几时说过他有野心？”
中年汉强吸一口气，压下胸中怒火，重新坐下，力持镇定，“凤峰生，咱们还是先平心静气说一说吧！所谓蚂蚁尚且贪生，何况你是人？”
“我对阁下姓名职位均不知道，如何能平心静气？”
“在下赵俊雄，忝为黑龙杀手集团之虎堂堂主已凡三载！如今你满意否？”
“虎堂管辖甚么，可否明言？”
“管杀手。敝门门主一向爱才，久闻阁下英名，早存收罗之志，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今番能够面对面倾谈，实是一次难得之机会。赵某不喜转弯抹角，实话实说，门主希望你能加入本门。”
“加入贵门所司何职？若只是当一名普通杀手，又何必自缚手脚？像我这样自由自在，有何不好？”
赵俊雄冷哼一声：“敝堂副堂主一职刚好空悬，敝门主破格重用，请你屈就。”
凤峰生哈哈笑道：“既说破格重用，又要在下屈就，互相矛盾，证明不适宜当虎堂副堂主一职。”
赵俊雄脸色微微一变，问道：“如此你认为甚么职位才能合意？”
凤峰生沉吟道：“请问堂主之上尚有哪几个职位？”
赵俊雄脸色再一变，涩声道：“堂主之上是副总堂主，总堂主，副门主及门主，也可以说副堂主在本门职位为第六级！”
“第六级？哈哈哈，堂主有多少个？同级之副堂主又有几位？职位甚低，证明贵门主未算重用，嗯，在下还忘记问一件事，不知贵门主高姓大名？”
“待阁下加入本门之后，门主将会亲口告诉你！”
凤峰生急加一句：“阁下不相信在下？”
赵俊雄坦然道：“不错，因为你我尚非同袍！而且知道门主身份的人，非副总香主以上者不可！”
稍顿沉声问道：“在下耐性时间有限，请好自为之！若非我黑龙朋友，便是敌人！”
凤峰生冷笑道：“阁下毫无耐性，又如何能当说客？在下对贵门毫无认识，不问清楚，岂可草草加入？在下若加入贵门，希望是心甘情愿，而不是在生死威胁之下加入，否则我不肯卖命，于贵门又有何用？”
赵俊雄没好气地道：“你要问尽管问，在下能够作答的，绝对不会拒绝！”
凤峰生再问：“不知贵门有何宗旨？”
“凤峰生，你不是跟老子开玩笑吧？咱们有何宗旨你会不知道？当杀手的谁不是为了赚钱！”
凤峰生肃容地道：“阁下才是跟我开玩笑！贵门这几年赚得还会少？贪得无厌总有个道理！相信贵门主如今之财产，十辈子也花不完，他还到处搜罗人才，用意何在？”
赵俊雄怔了一怔，然后道：“金钱谁嫌多？当然如今门主纯非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干一番事业！你说敝门如今之规模，算不算是事业？”
“此点在下承认，”凤峰生沉吟问道：“身为虎堂副堂主如何控制及指挥杀手？”
“主要是安排人员，布置人员去杀人，阁下若加入敝门，当告之详情！”
凤峰生沉吟道：“好，在下答应加入贵门，不过有个条件，须答应在下！”
赵俊雄喜道：“请凤兄告之条件！”
“在下加入贵帮一定要当堂主，而且要当虎堂堂主，非此职位在下不允！”
赵俊雄怒道：“如此置赵某于何地！”
“相信门主对阁下另有安排，不会降职，你不必耽心！”
“哼，你以为阁下是甚么人？是一个待决之死囚！是只比死人多一口气的活尸！”
凤峰生故意激他，“你未曾请示，又怎知门主不肯？说不定在下在门主心目中之地位，比阁下还重要！否则为何派你来当说客？意思就是要你退位让贤！”
赵俊雄知道他故意捣蛋，根本无意加入黑龙，是以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长身而起，弯腰欲打凤峰生，不料凤峰生亦同时发难，右臂倏地闪电般探出，食中两指猛然戳在其腰上麻穴！
由于他的动作全为赵俊雄挡住，是故站在门口之沈弦根本看不见，亦不知形势已经逆转，耳畔即闻凤峰生道：“赵堂主，你欲杀我？”
沈弦脱口呼道：“堂主千万不可鲁莽！”他边说边冲了进房，凤峰生稍挺起身来，已封住赵俊雄之哑穴。
沈弦是只老狐狸，已隐约猜到情况有变，他扑过去，状似去对付凤峰生，其实却是伸手去解赵俊雄之麻穴。
凤峰生虞不及此，直至沈弦之指头已将戳至赵俊雄之穴道才突然发觉，他一急之下，一掌推出，正中赵俊雄小腹。赵俊雄先中掌，穴道方被解开，身子后仰，穴道仍被沈弦之指头撞开。
沈弦十分乖巧，左掌落在赵俊雄左肩上，将其推开，右拳乘势毕直击出。
凤峰生伸臂一格，沈弦左拳又横扫而至，他立即错步闪开，斜飞而起，右臂轻舒，伸手一捞，抓住藏在梁上之长剑，一折腰，头下脚上抱剑急刺刚定过神来之赵俊雄。
赵俊雄窝了一肚子火，抽出宝刀正欲扑上，见凤峰生来势汹汹，先避其锋，错步闪开，宝刀挟风劈下，直取对手后腰。
这一刀之威胁力比凤峰生那一剑更大，更实在，凤峰生人在半空，如何闪避。
千钧一发之际，突见凤峰生左臂一抬，已多了一柄飞刀，他以飞刀用力格开赵俊雄之宝刀，虽然免却宝刀加身之厄，但因用力过甚，落地时，失却重心，滚落地上。
他一落地，赵俊雄及沈弦均认为这是千载难逢之良机，一刀一剑同时出手，向地上之凤峰生攻去。
凤峰生最大之好处，便是在任何危险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落地之后，便知危险，立即向床底下滚进去。与此同时，承尘上突然扑下一个蒙面人来，由于位置之关系，手中长剑刺向沈弦之后背。
蒙面人便是埋伏在承尘上伺机出手之洪小凰，这真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弦做梦也想不到居然有人在背后偷袭，待他闻得风声，长剑已来不及回挡，前左方为赵俊雄所挡，右方是床，急切之间，上身向下一弯，一个狗吃屎，扑落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凤峰生倏地将左手飞刀几乎贴地射出，沈弦完全没法闪避，右上臂被射个正着。
这一刀不但伤了沈弦，也大寒敌之胆，赵俊雄居然害怕上前，恐凤峰生还有什么秘密武器，而是怔了一怔之后，转身挥刀砍向洪小凰，口中喝问道：“你是谁？”
沈弦匆匆自地上爬了起来，因洪小凰不但蒙面，而且换了衣服，他亦认不出来，凤峰生却趁此在床尾钻了出来，长剑一指，接住赵俊雄的宝刀。
洪小凰嘘了一口气，转身去斗沈弦，沈弦武功原来是在其上不在其下，但他右上臂受伤，剑法大受影响，幸好他经验丰富，方可堪堪斗个平手。
凤峰生道：“你们两个到外面去，别碍手碍脚，赵堂主，咱们大可以凭真功夫放手一搏，若在下输给你的，便当你副手，若打败了你，则你得让位。”
赵俊雄心高气傲，又在下属面前，岂肯认输？乃道：“你若有本事凭真本领胜得了赵某的，赵某明天便辞去虎堂堂主之职。”
两人说话时，以快斗快，已至换了数十招，不分胜负，沈弦及洪小凰退出去之后，对他俩武功之发挥，有莫大之裨益，慢慢赵俊雄占了上风，心中暗自忖道：“看来这厮浪得虚名，可惜门主还这般看得起他。”
凤峰生厉害之处，不在其武功，而是他在危险情况下，能发挥出极大潜力，反败为胜。不过，赵俊雄要凭其功夫胜凤峰生亦力有不逮，何况赵俊雄已先中了一掌。
不过，洪小凰却不如沈弦，五十招过后，便落于下风。沈弦冷冷地道：“你好像是蝴蝶，嘿嘿，想不到你居然胆上生毛，与凤峰生勾结，你应该知道你之下场。”
蝴蝶见被揭穿，便索性拉下蒙面巾道：“不错，姑奶奶爱上凤峰生，是以今早暗中解开其麻穴，可怜鲁老大心里还在感激我助他逮住凤峰生。”
沈弦冷笑道：“你不必替他遮瞒，就算他不是你们一伙，今生在‘黑龙’也休想会得到重用。”
“哼，莫非你认为自己会受重用？一大把年纪了，还被委以‘掌柜’之身份，你不知道朱贵在梁山泊之地位？哈哈，真是笑死人。”
沈弦道：“笑得最灿烂的，是最后的胜利者。”他口舌不如洪小凰锋利，只好在手上用功夫，一番急攻，迫得洪小凰连连后退。
看看洪小凰已由客厅退至走廊，沈弦心头更定，走廊狭窄，更难以闪避，他恨不得一剑将之刺死，他狂喜之情未减，突闻后背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之兵刃破空之声。
说时迟，那时快，他左臂一抬，挥剑挡格，不料走廊太窄，长剑没能转到背后，剑尖却刺进墙壁；与此同时，他后背一阵冰凉，冰凉感直透进心窝，猛觉一阵疼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鲁剑雨一直匿在柱后等候良机，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击即中，他一剑刺击沈弦，反而呆了一呆，他料不到，竟然自后背透入，刺穿其心房：“可惜，应该留个活口。”
洪小凰道：“还有一个！”她知道鲁剑雨听了沈弦那番话，料他早已憋了一肚子气，是以出手方这般重，何况沈弦若不死，他俩若露了身份，日后便寸步难行。
两人走进房内，鲁剑雨直趋窗前把守，洪小凰则守在门口，淡淡地道：“堂主何不住手，好好谈一谈。”
赵俊雄咬牙不答，宝刀在身前布下刀网，此时他已由主攻改为主守了。凤峰生也不急，按步就班，鲁剑雨道：“外面还有他们的人，不可拖延时间。”
这句话本是要提醒凤峰生的，但同时亦提醒了赵俊雄！只听他猛地发出长啸示警！
如此一来，凤峰生攻势立即加强，鲁剑雨亦向前去，宝刀在手跃跃欲试，伺机出手，赵俊雄又惊又怒，“鲁剑雨，你不怕五马分尸？”
鲁剑雨冷冷地道：“怕！而且怕得要死，是故一定要杀死你！”他宝刀倏地劈出！
这一刀毫无招式、玄妙，但给赵俊雄之威胁力却产生极大之作用。他一听到风声，心头一急，立即蹲下身去，挥刀急斩凤峰生双脚。
凤峰生反应亦快，他不跳高闪避，而是沉剑挡格，同时左手一扬，喝道：“看镖！”
凤峰生浑身武器，头发也能杀人之传言，早已名扬江湖，赵俊雄闻声，不及思索，立即滚落地上！与此同时，鲁剑雨之刀已劈至！他大惊之余抬臂举刀封挡，胸肋立即露出空门，凤峰生眼明手快，一脚蹬出！
但闻“蓬”地一声，赵俊雄被踢个正着，受创甚巨，嘴角立即沁出血丝，这一脚把其心神踢乱，四肢动作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一慢。说时迟，那时快，鲁剑雨的刀锋已砍在其肩上，凤峰生长剑一落，剑尖抵在其喉头上。
忽然，洪小凰道：“峰生，脚步声！”
凤峰生道：“先把人带走再说。”
鲁剑雨伸手封住赵俊雄后腰麻穴，再将之背上肩，凤峰生则背起沈弦之尸体，推开窗子。“来不及跑了，上屋顶！”
三人带着一活人一死尸跃上屋顶，但闻下面有人呼道：“掌柜，掌柜……咦，怎么地上有血无人？”
接着有人探头出窗，往外看了几眼又缩了回去，凤峰生看了一下四周，又封了赵俊雄之哑穴，再抱起他，跃过围墙，落在夹道上，然后又封其双臂麻穴，让他能自己走路。
出了夹道，转入后街，鲁剑雨快步走在前面，凤峰生则改拉赵俊雄之右臂，并肩而行，洪小凰护后，“鲁老大，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歇！”
四人穿过几条街道，来到南都客栈，要了两间相连之客房，便急急进其中一间房。
洪小凰道：“峰生，咱们不知你之计划，还是由你来审问他吧！”
凤峰生解开赵俊雄之哑穴，问道：“不知阁下如今有兴趣与咱们合作否？”
赵俊雄色厉内荏地道：“与你合作跟‘黑龙’对抗？那是以卵击石，阁下志气可嘉，但赵某却不是傻子！”
“不错，目前与‘黑龙’作对，无异以卵击石，但你若肯与咱们合作，尚有一线生机，若说个不字，便得立即受折磨！”
赵俊雄反问：“你欲凭一己之力，消灭‘黑龙’？”他话没说毕，已先笑了起来。
“不，在下只想揭开‘黑龙’及‘红鹰’之神秘面纱而已！”
赵俊雄沉吟不语，鲁剑雨忽然道：“两位可否先到隔壁房处歇一歇？让鲁某来劝他，如何？你们应该相信，在下绝对不敢反叛，否则命不长久！”他转身背向着赵俊雄，向凤峰生及洪小凰连打眼色。
凤峰生知道他是道上老手，料他另有妙计，是以点头道：“你若能立功，凤某绝不会亏待你！”他拉着洪小凰到另一间房去。立即把耳朵贴在墙上，运功偷听。
鲁剑雨道：“堂主，你可知道属下为何会跟姓凤的一起？”
“哼，你已背叛了‘黑龙’，将来下场必定很惨！你我泾渭分明，还有什么话好说？”
鲁剑雨道：“因为凤峰生让属下服了一种慢性毒药，隔日便需服食其特制之解药，否则五内剧痛，令人难以忍受，连大小便都失禁！”
赵俊雄脸色一变，冷冷地道：“你贪生怕死，故甘愿受其驱使？”
“非也，他只要求咱们协助他调查‘黑龙’之内情，属下人单势弱，而且对敝门所知极之有限，但你就不一样了，咱们可以引他进入本帮总坛，然后一举将他擒下，届时不由得他不给解药，且他在咱们手中，不怕他不听话。”鲁剑雨诚恳地道：“堂主，所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嗯，堂主还可因此而立一大功劳！”
赵俊雄生性高傲，面子上放不下！闻着冷笑道：“忍辱求生，还立功劳，荒谬！你没有更好之理由？”
“属下跟他这么多天，从来未闻他提及‘红鹰’两个字，既然他口口声声说要揭开‘红鹰’、‘黑龙’之面纱，为何一直只针对本门？是故属下怀疑他根本是‘红鹰’的人，只是身份秘密，外人不知而已！”鲁剑雨鼓起如簧之舌，滔滔不绝地道：“试想想，将此人擒下，不是为本门立一大功？堂主不是也很想了解‘红鹰’之情况么？”
赵俊雄又再沉吟起来，半晌问道：“你敢说句句属实？”
“属下再无骗堂主之理由。”
“你当知道欺骗上司之后果？”
“属下岂有不知之理？劝告堂主忍辱求生，既为己亦为您。唉，咱们做下人的，立功有什么用？但若堂主立功，说不定立即晋升为一一总堂主！属下早听说本门要多设一位副总堂主，一个管内一个管外，如立此功，此职非堂主莫属！”
赵俊雄虽然心动，但难以开口，鲁剑雨又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乃上乘之兵法！古往今来，几许成大业之英雄，不曾忍辱求生？堂主，机会不再，拖延太久，反令姓凤的产生有戒心，届时要骗他便有困难了！”
赵俊雄终于答应，忽又厉声道：“鲁剑雨，我且信你一次，若让我发现你骗我，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还有，一有情况，便得向本座报告！”
“这个属下自然会遵守！”鲁剑雨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堂主。”
赵俊雄厉声问道：“你多谢我甚么？多谢我救你一命？是不是我答应跟凤峰生合作，他便会放你？”
“他不是傻子，怎会放属下回去报告？”鲁剑雨故意长叹一声：“所谓千古艰难唯一死，堂主比前人更加伟大，要忍受比死还难受的耻辱，怎不教属下钦佩！”
这一记马屁拍得极是高明，对正赵俊雄胃口，登时心花怒放，“本座若立功，你有一份，最低限度提拔你当个副总香主！”
“再谢堂主！如此属下过去请凤峰生。”鲁剑雨尚未出去，凤峰生已进来了，赵俊雄心头登时一沉。
凤峰生冷冷地道：“凤某耐性有限，你们到底商量得如何？”
鲁剑雨忙道：“凤兄，赵堂主已答应与你合作，不过事成之后，你可得给解药咱们！”
凤峰生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与两位无仇无怨，两位只要合作，助我揭开‘黑龙’之神秘外衣，在下还有甚么道理害你们？”他忽然长长一叹：“其实在下早已厌倦了刀头舔血之生活，此事一了，若能侥幸活下来，便找个荒山野岭，与蝴蝶过过山民的生活！”
他顿了一顿，目注赵俊雄，又道：“此事非同小可，在下还得听听赵堂主，一句话，合作与否，请你亲口说！”
赵俊雄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赵某答应与你合作，但是助你揭开‘黑龙’之面纱，其他方面恕不能合作！”
“好！不过，在下如何相信你？你有理由跟我合作么？先发个誓来！”
赵俊雄以为只须服下慢性毒药，不想凤峰生还问得很认真。当下沉吟一下，道：“蚂蚁尚且贪生，赵某尚有一线生机，又怎甘放弃？至于……如果有违反协议，愿五雷轰顶而亡！”心中却忖道：打雷下雨天我不出门，还轰到我？
凤峰生自怀内掏出一粒黑黝黝的小丸子来，道：“为免在下怀疑你，还是请你吃下这颗药丸，将来也好共事！”
“这是甚么药？”
“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是苗疆‘百毒神仙’送给我的，服下之后，只须隔日服我之解药便没事。”凤峰生道：“此药有点酸涩，也不知是甚么东西制的！快服下！”最后那三个字说得十分严厉，赵俊雄还想再问，但遇到凤峰生之凌厉目光，斗志涣散，不由自主将药丸丢进嘴里，喉头一耸动，药丸已滑下喉里去了。
凤峰生拍拍掌，洪小凰已着店小二把酒菜送进来，四个人，居然点了八菜一汤，“来，大家坐下好好吃一顿，祝贺合作愉快！还有，早日脱离苦海！”
赵俊雄举起箸来，却停在半空，半晌问道：“在下想问一件事，你那种药，有没有彻底根治的解药？”
“没有！据‘百毒神仙’说，其药性十分复杂，只能以毒攻毒以消其霸气，天下间没有一种药能一次尽解其毒！”
赵俊雄听后将箸子往桌上一摔，怒道：“你想控制咱们一辈子？”
凤峰生哈哈笑道：“你担心甚么？在下若要杀你，根本用不着这般麻烦！告诉你俩，你们只需要每两天得服一次解药，一共服食七七四十九次，毒性便完全解开了！换而言之，在下控制你们最多只是三个月多一点，希望在这期间，能让在下完成愿望！”
鲁剑雨拍拍赵俊雄，劝道：“先吃饭吧！”
赵俊雄拾起竹箸又问道：“在下还想知道，你身上之解药够不够咱们两个人吃！”
“在下身上所带之解药，足够五个中毒的人吃，赵堂主，放心吃饭吧！”
赵俊雄这才开始吃饭，他心情不好，吃得既慢又少，其他三人则狼吞虎咽。鲁剑雨道：“想不到这小店还能烧出这等美味之菜色！”
洪小凰笑道：“那是今早经过恶斗，现又已未时，肚子饿了，自然觉得好吃！”他们三人边吃边说，状甚融洽，鲁剑雨不时在桌下踢赵俊雄的脚，但他却没法“强颜欢笑”。
好不容易店小二把杯碟收拾干净，又泡了一壶好茶。
凤峰生喝了一杯之后，长长嘘了一口气，道：“人生于世，所求何事？像这种生活多舒适？”
赵俊雄干咳一声，问道：“咱们何时起程？”
“下午准备一下，明早便出发！”凤峰生目注赵俊雄，问道：“你们‘黑龙’的巢穴在何处？”
“在雁荡山里。”
“你们门主在山里？他叫甚么名？”
“咱们一向称他头儿，副门主叫马龙生。我相信本门知道门主之真姓名者，不会超过五个人，他一向深居简出，听说在练习一门绝技，绝技练成之后，便可天下无敌！他第一个目标是先消灭‘红鹰’，第二个目标是要建立一个有史以来，最大之帮会！”
凤峰生边听边吩咐鲁剑雨及洪小凰去准备路上应用之一切物品。“赵堂主，依你这样说，要揭开‘黑龙’面纱，就得入虎穴？”赵俊雄点头称是。
凤峰生道：“好，咱们便直捣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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