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慑魂大法
2024-08-04  作者:萧瑟  来源:萧瑟作品集  点击:

  展玉麟默然站立,双手微垂,眼中射出炯炯的光芒,凝视着对方,他的眼中似乎有一丝惋惜之情……
  假如是十年之前,展玉麟的忍耐功夫,可能没有把握能够挡得住三眼神剑秦无尘那股尖锐的攻势。
  那股像是利剑出鞘般的凌人气势,就是秦无尘能够取胜的要诀。
  他只要一动长剑,整个心念便集中在剑上,那强烈的信心与他的特殊秉賦,汇成一股强大的威势,就如同无形的剑刃,已悄悄地攻向对敌者的心灵……
  所以往往武功比他略高的人,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而落于失败一途。
  单从秦无尘眼里凝露出来的杀气看来,他只要击败对方,就一定会杀死那失败者……
  是以展玉麟从秦无尘身上看出了他何以会如此狂妄的原因,敢情这十年里,他定然杀死许多很有声望的武林高手。
  然而经过十年修炼的展玉麟,无论武功、修养都已超出当年,他认为能够击败秦无尘是必然之势。是以他非常沉着预备着应付攻击,在对方长剑刚一出手时,便制住对方。
  他的双目凝注着对方,看着看着,倏然觉得秦无尘好像真的长了三个眼睛。那个位于眉心位置的第三只眼,正以一种诡异而邪怪的目光,凝注着他。
  渐渐,他觉得神智有些混淆不清,坚强的心志仿佛在涣散中……
  正在这时,倏然有一声清脆悦耳的话声,传进他的耳中:
  “秦师兄,你又在跟人动手了?”
  这个话声清盈悦耳,就如同出谷的黄莺所发出的鸣叫,是那样的动听,一直都打入人的心底……
  对于展玉麟来说,这个话声不单是悦耳,简直是像深夜迷路在荒山里,倏然听到的钟声一样,使他整个神智都为之一清。
  他刚一清醒,立即便见到秦无尘拔剑出鞘,向他胸前攻来。
  秦无尘拔剑的速度好快,长剑刚一拔出,立即便自下而上,颤出一弧细小的银花,剑芒分成三缕,朝展玉麟胸前要害刺来,真是瑰丽之中带有血腥,如同电闪般的一击……
  展玉麟在刚醒之际,眼见这等奇丽的剑芒闪动,一道意念也像电光样地闪过脑海,他似乎领悟到了一些什么……
  秦无尘剑式展出,轻灵奇诡,迅快逾电,怎会有容展玉麟思考的余地?
  他这一式本来还带有七分虚招,眼见展玉麟竟然不招不架,顿时变为实招,向对方“锁心”要穴刺去。
  他的剑法毒辣得很,这一剑距离展玉麟不足半尺,只怕他无法闪避。
  就在这生死须臾的当时,一声声惊呼爆发而出,展玉麟接着发出一声大喝,右臂斜扬,划出一个半弧,五指齐并,就如同剑刃一般,欺进对方的剑式之内。
  秦无尘满以为自己这一剑定然可以重创对方,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就算是神仙也无法逃避得了。
  哪知他的长剑一触及对方的身躯,顿时便受到一股无形的气劲所阻挡,接着往旁边一滑,竟像是刺到一个浑圆的钢珠似的,无法着力。
  他的身形往前一倾,立即知道不妙,猛吸口气,脚尖用力,准备倒掠而出,右手长剑掠攻为守,施出华山少清剑法中最严密的守势“天清地丽”。
  哪知他的意念刚起,展玉麟那如同长剑一般挥出的右臂已封住他的去势,掌刃如剑,切在他的右臂之上。
  秦无尘如何禁得起这一掌之力?手掌一痛,顿时失去知觉,再也握不住长剑。
  他骇然大惊,才退出半尺,展玉麟已接住了他手里掉落的长剑,振臂一挥。
  闪烁的剑芒在他的眼前闪烁了一下,便已隐敛而去……
  展玉麟冷哼一声,把手里的长剑往地下一掷,道:“秦无尘,我这次放过你,愿你能深自觉悟,改一改你的恶习,他日的成就还是不可限量的。”
  秦无尘还不晓得对方在自己身上造成了什么伤害,他一时之间,为对方那神奥莫测的剑法所惊住了,直到一个少女走到他的身边,将他扶住时,他才清醒过来……
  那个少女便是方才喝止秦无尘的,她身穿一袭鹅黄色绣花的夹袄,发际插着一朵小花,使得清丽的面孔显得更加可爱。
  此刻她一脸的焦急,问道:“秦师兄,你怎么啦……”
  当她看到秦无尘额头流下一条血水,双眉之间那颗黑痣已被两道交叉的剑锋切破时,吓得脸色一变,愕然望着展玉麟道:“蓝衫客前辈,您如此辣手,难道……”
  敢情她认为天下能一招便使三眼神剑秦无尘落败的,除了武林第一剑高手之外,没人可以办得到了。
  是以她也不管展玉麟身上是不是穿着蓝衫,也都认为他非蓝衫客莫属了。
  展玉麟敞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老夫并非蓝衫客,假如他在此,只怕秦无尘这条命就得留下。”
  那个少女一愣,道:“为什么?”
  展玉麟道:“这个你问他自己,老夫这样做,只是为他好,免得他招惹杀身之祸。”
  秦无尘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眉心的黑痣已被剑刃切坏,他铁青着脸,道:“尊驾高姓大名,此恩此德,在下有生之年都不会忘记……”
  展玉麟见受到如此惩罚,仍然不知悔改,冷哼一声道:“你不用找我,假如三年之内,我仍听见你恣意杀人,使用慑魂邪术,绝对不使你活命,就算逃上华山,老夫也要杀了你。”
  那个黄衫少女惊讶道:“慑魂邪术,前辈是说……”
  展玉麟道:“秦无尘仗着他天生黑痣,练成了慑魂邪功,方才老夫险些为他所乘,若非是姑娘……”
  他打量了一下那个清丽的少女,问道:“姑娘芳名是……”
  那黄衫少女道:“小女子峨嵋林盈萍。”
  展玉麟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峨嵋散花剑,老夫失敬了……”
  散花剑林盈萍问道:“请问前辈……”
  展玉麟正要答复,倏然听到宋铁岑大声道:“堡主,您回来了?”
  展玉麟扬目望去,只见宋铁岑自后院行了出来,一脸的欣喜之色。
  他朝散花剑林盈萍微一颔首,跨大步向着宋铁岑迎去。
  秦无尘怒瞪双目,眼光循着展玉麟移动的身形望去,他只见那个车夫打扮的老者迎上展玉麟问道:“堡主,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害得慕白……”
  展玉麟截断了他的话道:“铁老,回房去再说,他们还好吧……”
  秦无尘望着他们两个走进内院后,双目不禁皱了起来,喃喃道:“堡主!堡主!……”
  他复又问道:“林师妹,你晓不晓得武林中哪个堡主是以剑法闻名的?”
  林盈萍沉吟一下道:“江南有孤剑堡主铁骑孤剑戴独行,江北有金鹰堡主金鹰大侠展玉麟,还有点苍山下的潜龙堡,堡主潜龙剑士朱化武,都是以剑法闻名的……”
  她的话声稍顿道:“不过这三个人的剑法只列入一流的高手,比起武当左手神剑成师兄来可能差不多,要说能一招便击败你,武林之中除了蓝衫客之外,大概没有第二个人了。”
  秦无尘道:“不管他是哪一个堡的堡主,我总要报这一剑之仇……”
  林盈萍道:“秦师兄,依小妹之见,这个仇还是别报算了,他方才……”
  秦无尘冷哼一声道:“他还不如杀了我的好,谁要他手下留情?”
  林盈萍问道:“秦师兄,他方才说你练成了慑魂邪术……”
  秦无尘道:“你相信他的话?”
  林盈萍道:“不信是不信,可是……”
  秦无尘怒道:“你真认为我练了慑魂功!”
  他霍地转过身去,对着那些看热闹的客人吼道:“你们在看什么?”
  那些旅客都是不用赶路的,这才安心在房里睡觉,直到被吵醒后,才都出来看热闹。
  等到这场打斗结束后,他们又为散花剑林盈萍的美艳所动,这才舍不得回房去。
  秦无尘这一吼,使得他们全都吓了一跳,不敢再多逗留,赶紧回到各自的房间而去,整个甬道里只剩下惹起祸端的小宝和掌柜的没有走开。
  秦无尘望着那个掌柜的老者,道:“你不滚回房去,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那个老者见秦无尘额上的剑痕,鲜血已经凝结,眼中射出凶厉的光芒,直吓得他双膝发软,颤声道:“老……老朽是这儿的……掌柜……”
  林盈萍过意不去,道:“秦师兄,你不要这样凶好吧,看他吓成这个样子。”
  秦无尘没有理会她的劝告,瞪眼道:“你快给我滚回柜台去!”
  那个掌柜的不敢多吭一声,躬身道:“是,是,是,老朽这就去了……”
  秦无尘见到他畏畏缩缩地走了开去,心里稍为舒服一点,却又看见小宝躺在地上,不由怒道:“你还呆在那里做什么?他妈的,若不是你,我……”
  林盈萍秀眉一皱,道:“秦师兄,你……”
  秦无尘话一出口,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苦笑了下,道:“林师妹,我……”
  “我晓得你心里难过,”林盈萍道:“但是也不该把气出在他们头上,假如我们也是不分是非,不讲道理,又与邪派人物有什么分别……”
  秦无尘脸上一红,正待加以分辩,已听得有人大笑道:“林师妹,你说谁不分是非,不讲道理来了?”
  秦无尘转首望去,但见一个身穿黑袍,脸孔瘦癯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过来。
  林盈萍微一裣衽,道:“原来是成师兄来了。”
  那个黑衣人腰上佩着长剑,所挂的地方与常人不同,是挂在右腰靠近臀边,样子颇为奇特,正是名动一时,武当俗家弟子中的第一高手,左手神剑成钧。
  成钧一眼便看到秦无尘的狼狈样子,他朝林盈萍点了点头,惊问道:“秦师弟,你怎么啦?”
  秦无尘苦笑一下,道:“成师兄,小弟这下可栽了!”
  成钧走近来,仔细地看了秦无尘眉间的剑痕,惊道:“这人好快的剑,好狠的心,竟然把你……”
  秦无尘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道:“小弟这十多年闯下的声名算是毁了,那家伙好狠,存心是要我退出江湖……”
  他的眉间天生一颗黑痣,使人一望便留下很深的印象,行走江湖之后,才博得三眼神剑的绰号。
  展玉麟将他的黑痣毁去,实在较之将他的生命夺去还要过甚,使得他今后再无颜以三眼神剑之名出现江湖……
  左手神剑成钧脸色凝重地道:“秦师弟,那人是谁?你又怎么会跟他惹上的?”
  秦无尘道:“他不肯报名,我也不晓得他是谁,不过无论他是何人,我这个血仇一定要用血来回报。”
  成钧肃然道:“秦师弟,你先别鲁莽,我看这人的剑法如此高明,在武林中一定不是无名之辈,我们一定可以査出他是谁……”
  秦无尘问道:“成师兄,你晓不晓得武林中哪一个堡主以剑法闻名天下?”
  成钧略一忖思,道:“据愚兄所知,有孤剑堡主铁骑孤剑戴独行,潜龙堡主朱化武,以及金鹰堡主金鹰大侠展玉麟……”
  林盈萍道:“小妹也是这样说的,可是那人剑法之奇奥妙绝,却不是那三个堡主中任何一人可以赶上的!当今武林只有蓝衫客才有那等造诣……”
  成钧惊问道:“哦!林师妹为何作此猜测?”
  林盈萍望了秦无尘一眼,道:“因为秦师兄一招便……”
  成钧大惊,道:“什么?他一招便使得秦师弟变成这样?”
  林盈萍脸色肃然,点头道:“并且还是用的秦师兄自己的剑……”
  成钧惊哦一声,道:“有这种事情?”
  他深知秦无尘剑法上的造诣,实在已经得到华山派的真传,领悟到少清剑法的堂奥,绝非一般泛泛虚名的剑客所能比较的。
  是以当他听到林盈萍的话时,心里的那份惊骇也就更加难以形容,愣了一下,又问道:“秦师弟,这话可是当真?”
  秦无尘点头道:“林师妹说的不错。”
  他似乎觉得这样说太失面子,又道:“不过那是因为我太过轻敌之故,否则也不致于如此惨败。”
  成钧惊讶道:“那人到底是谁?”
  他目光一闪,道:“秦师弟,我们回房去再说,你的伤虽然不重,也得敷点药,然后你再慢慢告诉我经过的情形。”
  这次五大门派听到关于两心神功重现江湖之事,非常重视,因为百年之前,名闻天下的第一煞星,有“落星追魂”之称的怪杰李剑铭,便是仗着两心神功的无上心法,同时能使出“落星剑法”与“赤霞神掌”两种迥然不同的武功,打遍天下而无敌手。
  由于李剑铭少年时候曾经遭到五大门派弟子的鄙视与欺凌,致使他为人偏激,行事亦正亦邪,神功练成之后,不但诛尽天下群邪,同时也使得五大门派受到很大的伤害。
  若非是最后落星追魂李剑铭回心转意,只怕五大门派当时就得全部灭亡,无法延续下去。
  所以在百年之后的现在,当五大门派一听得《两心神功》秘笈重现江湖,齐都大为恐慌。经过五派掌门以飞鸽传书,共同磋商之后,都派出门下的高手赴武昌夺取秘笈。
  由于这五个高手全都行侠江湖,所以赶到武昌的次序也有先后,少林悟勇大师和武当左手快剑成钧是最先赶到的,三眼神剑秦无尘和散花剑林盈萍则是昨晚才赶到武昌,比展玉麟晚一步住进这儿客栈。
  至于崆峒非非子则是入夜才到,为了方便监视,他们五人分别住在四家客栈,各自负责一个城门……
  成钧和悟勇大师昨晚赶到天霸庄窥探,结果中了南霸天的计谋,使这五大门派的高手忙了半晚,全都扑了个空。
  所以成钧一大早赶来这儿,准备在这儿大家会合一起,共同磋商一下大计,没料到会遇上这件事……
  成钧脸色非常凝重,进了秦无尘的房间之后,吩咐道:“林师妹,烦你倒点水来,愚兄要替秦师弟敷药。”
  秦无尘道:“这个不劳师兄,小弟身上带着本门的金创药……”
  成钧道:“秦师弟,假如你不想留下剑痕的话,还是本门的清净散比较有用。”
  秦无尘想起以后的日子,不由咬牙切齿道:“我好恨呀!”
  成钧冷静地道:“秦师弟,你恨也没用,等会儿悟勇师兄和非非子道友来了,我们再商量一下……”
  秦无尘道:“他这是存心跟我华山派过不去,甚而与我们五大门派……”
  林盈萍端了一盆水过来,道:“秦师兄,这件事依小妹之见,还是算了……”
  “算了?”秦无尘怒道:“我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林盈萍放下了水,道:“这件事本来是你理亏,谁叫你要人家从你胯下而过,就算人家修养再深也忍受不了……”
  成钧皱了皱眉道:“秦师弟,这样说就是你不对了,怎么可以……”
  秦无尘道:“这是他先侮辱我的……”
  他这一发怒,牵动了面上的肌肉,眉间的伤口又撕裂了,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成钧道:“秦师弟,你先别气,等敷了药再说,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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