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侠义只手救衰翁
2025-07-02  作者:王度庐  来源:王度庐作品集  点击:

  这时小琴却又近前来,含悲地说:“爸爸您也别生气。”
  老太爷摇头说:“我倒是不生气!不过我这次出门,使我很灰心!”
  小琴问说:“为什么呀?”
  老太爷叹息着说:“一来是我觉得我真衰老了!在家中不觉得,这次出外,其实有马有银子,可是我觉得在路上十分劳累!”
  小琴就说:“那您以后就别再出远门了!”
  老太爷说:“以后我连近门也不出了。我心中并有一件极难过的事,就是我想出家,可是又舍不得红尘。譬如说我这次一出去,脚虽然直往普陀山那边走,可是心总像是留在家里了;尤其是不放心你,老觉着家里会出什么事情似的!”小琴的脸色突又变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老太爷却又一顿脚,长叹着说:“还有一些江湖阴人现又跟我作对,我的心中老想……唉!我又有些犯了旧脾气了,时时有些胸头的烈火难忍!”
  小琴这才愤愤地说:“爸爸,莫非您这次到外边去,路上有什么人见您年老欺负了您吗?”
  苏老太爷却又摇头说:“谁敢欺负我?没有,没有,谁也不敢,何况又有菩萨保护我!不过……我是想,俗语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刀、剑,我早已放下了,如今大概是我的手还没洗干净,又有人逼着我要重拿起。”
  小琴说:“爸爸别发愁!假若有人来欺负您一点儿,或是找咱们家门前来无理,有我啦!我……·”愤愤然握着拳头。
  苏老太爷却又沉下脸来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千万要改这性情!什么事也用不着你管,我也只是……”勉强地笑了笑说:“只是瞎说说罢了!其实是一点事也没有。不过我觉得李国良突然来找我,一定是有点事。”
  小琴默默了一会儿,忽然又笑着说:“哎呀!人家找您来才一点事儿没有呢!人家是为送女儿往平阳府去,去出嫁,由这儿路过才来看看您,顺便寄居些日,好叫李大姐养养病。”
  苏老太爷突又望着女儿问说:“这位李大姑娘有多大年纪?”
  小琴的脸儿如同玫瑰一般的颜色,微笑着说:“比我才大四岁。”苏老太爷又问:“她也会武艺?”
  小琴又迟疑了一下,摇头说:“大概不会,可是,也许学过几天。”苏老太爷笑着说:“回头我去看一看她。”
  小琴又赶紧拦阻说:“您忙什么的呀?您还是先歇着吧。人家李大姐就是会点武艺,也绝不敢在您的眼前施展。再说人家的腿又有病呀!会武艺也跟不会一样啦!”
  苏老太爷说:“我不是要看她的武艺,我是看看她的病到底重不重。她许配的是平阳府家,再过些日,如果她的爸爸还不回来,我就要托人捎信给平阳府,叫她的夫家来人把她接走,因为咱们家中不能常留外人居住。”
  小琴神色惨变,皱了皱眉说:“人家也是一位姑娘,住在咱们家里,又有什么妨碍呀?”
  苏老太爷摇头说:“究竟不好,你不知道,李国良与我虽是八拜之交,但他性情凶恶,他绝不能养下什么好女儿!他把女儿放在咱们家,他不定又去做什么事去了。况且他这个女儿也不定是在外惹下什么事,才来到咱家躲藏!”
  小琴愤然地一甩手,随着就回身,说:“哼,爸爸您真爱疑心!”
  当下小琴就皱起了眉,表现出不高兴的神态,不再跟她的爸爸说话,自己去坐在床头扎袜底儿。苏老太爷歇了一会儿,何妈妈给他连斟了两碗茶,他也喝了,就打开仆妇才送进来的包袱,取出特意给女儿带来的礼物:苏州的脂粉、杭州的剪刀,另外还有一串“星月菩提”的念珠,说:“我都给你放在桌上了,你洗过手再拿这挂念珠,这是我在普陀山遇着的一位老和尚送给我的,说是只他就用了八十多年了,挂在屋里能辟邪。可是千万挂在外屋,里屋靠着床的地方不可挂。”小琴却没有言语。
  老太爷又往包袱里掏,掏出几个细碎的东西来,一个一个摆在桌上,笑着叫说:“你快过来看!我也是越老倒越小了!到了南海,那里的海边净是沙子、石头子、蚌壳,多极了,五光十色的都有,可见那地方真是佛门宝地,我在海边蹲了多半天,费力地挑选才给你拾来这么几个顶好顶难得的石头子儿,你拿着它玩吧!”
  小琴这才转愁为笑,急忙放下了针黹走了过来,细细地看。这几颗石子儿,果真是又圆又细,颜色也不同,虽然没有光泽,可是比什么玉哩翡翠哩还可爱!然而她的欣喜不过只是一时,笑一笑之后,她的脸上就又现出来愁容,她的心是没有早先那样的快乐了!不过她可也一个一个地把这些美丽的小石子收起,心里想着:待会儿给西屋的——李大姐看看玩玩!
  苏老太爷又从包袱里拿了一大垒子善书、一小包一小包的香灰,打开帘子喊叫苏禄。苏禄没有来,倒是他的三儿子苏振杰跑进来了,连问:“爸爸,什么事?什么事,爸爸?”
  苏老太爷却呵斥着说:“先去洗手,然后把这些东西分送给邻居亲友们!”
  苏振杰连声答应,又笑着说:“爸爸,刚才我看见李大姑娘掀开窗帘往外直看,大概是想要见见您。”
  老太爷更大声地呵斥说:“你一个男子家不应该管人家姑娘的事!”
  苏振杰说:“我没管她,连看也……也没多看。”老太爷又呵一声:“去!”苏振杰跑出去洗手去啦,老太爷便也出屋,直往西房走去。
  小琴急忙忙地追出来,但是这时苏禄也进来了,恭谨地问说:“老太爷呼唤我有事吗?”
  老太爷也站住发了发怔,就说:“把佛堂的门给我开开。”
  苏禄说:“已经开开了,也都给老太爷预备好啦!老太爷走了这些日子,我天天依照老太爷嘱咐的时候烧香!”
  苏老太爷问说:“每天都洗手?”
  苏禄弯腰回答说:“是!每天每次都是先洗手后烧香,现在我也把洗脸水给您在佛堂里预备好了。”
  此时小琴就跟过来,拉着她爸爸的胳臂笑着说:“爸爸,您这就烧香去吧!”
  苏老太爷点头,向西屋的绛色窗帷盯了一眼,便往前院的佛堂去烧香。苏禄也赶忙跟了去打磬,这里的小琴却赶紧跑进了西屋去找李大姐。此时,天色已傍晚,满空中飘布着彩霞,西屋中密语如丝,不知小琴跟李大姐说的是什么话。
  前院,厅房的对面就是佛堂,那里磬声嗡嗡地不住响。屋里的香烟弥漫,刺得人的眼睛睁不开,神龛跟佛像都似埋在雾里;两只素烛、一股高香,熊熊地燃烧着。苏老太爷手拿着念珠跪倒在蒲团上,一边咕噜咕噜地念着经,一边向下叩头。如此半天,他方才将佛礼毕,雄伟的身体站着休息了一会儿,就吩咐苏禄等着香灭了再锁屋子。他走出了佛堂,身上的汗都已出透了,便解开了长衫跟里边小褂的纽扣,胸脯都露了出来。
  这位老太爷年纪虽是这么老,丛生的汗毛都已雪白,但胸脯仍跟石头做的一般,这表现着他依然是一位英雄好汉。他站在院中却不走,仰面环视着房屋的形势。佛堂里的苏禄忽然一探头,向外看见了老太爷并没有走,他就吓了一跳,急忙要缩回去,老太爷却叫着说:“苏禄!”
  苏禄赶紧跑出来,两眼被烟熏得不住流泪,老太爷就问他说:“李七爷来的时候是住在客厅吗?”
  苏禄说:“对啦!那位老爷来这儿住了那些日,灯油跟蜡可真费了不少,因为他天天晚间不睡觉。”
  老太爷听了,忽然一怔,就大踏步走到客厅前,开门进屋,他就瞪大了眼睛,把里外间的一切东西,甚至每一个砖缝全都详细查到了,自言自语地说:“怪!怪!”
  苏老太爷的脑里似是错乱了,他觉得李国良此次的前来,一定是有事,一定是不利于自己。他细细地回想着:三十年前,二人在一块闯过绿林保过镖,银钱不分彼此。虽然后来同时洗手,自己是归家来置田产,修祖茔,让儿子也做了官,箱子里至今还有不少是当初得来的财物;而李国良却一贫如洗,白闯了半世江湖,一文钱也没剩着,所以他还不断地与江湖人往来。莫非李国良此次来是要跟我分产?要账?其实这倒容易办,只怕……
  他的脑里立时又回忆起一幕来,是在黄风山,自己被仇人之妻云二寡妇用计拴住,那时可真可怕。寡妇寨中强人无数,而云二寡妇为首,她是个胖胖脸儿很风流的少妇,她就拿着尖刀要剜自己的心,以祭她先夫之灵。那时真是千钧一发,单剑小霸王苏黑虎的性命眼看就要完了,幸仗李国良闯上了山来,手持宝剑将寨中的群贼杀散;云二寡妇也跑了,这才救了自己……
  苏老太爷想到这里,身上发了许多寒栗子,接着又想起了后来的一幕:李国良那时是真有名声,江湖间除了万里飞侠高炯就是他。许多日之后,还记得那时是在陈州石桥驿的地方,夏天落着雨,忽然在此就会着李国良跟云二寡妇了,他们俩又像头,又像伙伴,云二寡妇也说,不再记前仇了,反陪着自己在店里喝了一杯酒。自己那时心中却真惧怕这个妇人,便在一天同往某处去干一件买卖——不是保镖,马踏着泞泥,走在半路,时正薄暮,冷雨簌簌,自己便从背后砍了那妇人一剑;而李国良认为那举动非英雄所当为,几乎与自己翻了脸。
  由此,他又想起最近在郑州毛家店中所遇的那一次惊险,自己就益为胆寒。
  他叹了口气,出了屋,慢慢地就往里院踱去,又看见了西屋那绛色窗帷,他心中就又一动,倒背着手儿来到屋门前,先咳嗽了一声。此时小琴就由北屋里赶紧跑了出来,赶到前面笑声说:“爸爸,您是要看看我的李大姐吗?”她故意地高声说。屋里也发出来微声,叫着:“苏老叔父!”
  苏老太爷随女儿进了屋,看见这个李大姑娘梳着辫子,腿盖着毯子坐在炕上,金妈在旁边站着。屋里昏暗得很,李大姑娘的模样,他的老眼实在不能看清,他就又呵斥着说:“拿灯来!屋里这么黑,还不赶紧把灯点上,你们平常伺候人家,不定怎样懒怠了!”金妈赶忙答应了一声,拿着灯,跑到外面去添油。这里李大姑娘才又哼出声儿来,但苏老太爷没有听明白,他说:“什么?你大声一些说,我的耳朵有点沉。”
  旁边小琴拉着他的胳臂,身上跟手都直发颤,可发着笑声说:“人家说,应当拜见您,可是腿实在不能下炕,求苏叔父恕罪!”
  苏老太爷哈哈哈地一阵大笑,说:“照说,我比你爸爸还年长两岁呢!可是我们都拜过神侠刘英为师,他先叩的头,我后叩的头,又因他的武艺比我好,我才尊他为长;其实我们两人本分不出谁兄谁弟,你叫我叔父也罢。我们两人当年都是在外厮混为朋友,全都娶妻很晚,娶了妻也就分道扬镳很少见面了。只是十年之前,他到我这里来,他说他已有了一儿一女,儿子叫李剑豪,就是你的哥哥;你,听说你小的时候就有病,不然,这时你早做了我家儿媳妇了!哈哈哈!”
  灯来了,李大姐仍然深深低着头,所以她的模样,苏老太爷还是看不清,小琴笑着推她的爸爸,说:“您快回屋里去吧!您把人家说得害了羞啦!哪有这么说的?您见见就得,咱们快走吧!”
  老太爷却不肯走,睁大了眼睛瞪着那条羊毛毯,很发疑地问:“你不怕热吗?”
  金妈在旁边笑着说:“李大姑娘有寒腿病,怕热也得盖毯子。”
  老太爷斥说:“你少说话!”转着头,环顾着屋内,见四壁收拾得很是清洁,桌上且摆着女儿平日所最喜爱的一只玉水盂,里边浸着几朵茉莉花。老太爷就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拿眼睛四下搜查,弄得小琴的脸色一阵一阵地变。半天之后,老太爷才又问:“你的那个哥哥李剑豪,现在干什么了?大声告诉我!”
  李大姐却细细地说了一声:“死了。”
  苏老太爷一听,却更惹起了惊疑。他觉着李大姐的嗓子怪别扭的,发出这种声音似是故意做作的,他怔了一怔,又低下头去详细察看李大姐的容貌,看了半天。
  小琴直拉他,着急地说:“爸爸!你这样看人家干什么呀?”
  老太爷却又掀着白胡子哈哈大笑,说:“我看她长得像她的爸爸不像。”又问说:“你哥哥是什么时候死的?”
  李大姐回答说:“是前年死的。”
  老太爷叹了口气说:“唉!我那个老朋友真是可怜!你哥哥死的时候,大概他已二十多岁了吧?他是怎么死的?不是与江湖人争斗死的吧?”
  李大姐摇摇头说:“他不会武艺,他是病死的!”
  老太爷大声问说:“什么?十年前你爸爸找我来时,他明明说是顺便往平阳府看他的儿子,因为他儿子在镇三峡的家里习学武艺,你怎么说你哥哥不会武?”
  李大姐抬起头来回答说:“因为我的哥哥也是身体弱,他在平阳府跟镇三峡学艺没学成,就因病回家去了,后来就索性没有学!”
  苏老太爷又问:“你嫁给平阳府也是镇三峡做的媒吗?他现在还活着?”李大姐点了点头。
  小琴又在旁边拉他,说:“您干什么这样问人家呀?人家害羞!”苏老太爷摇头说:“江湖人的女儿不害羞。”
  小琴说:“那我可也是江湖人的女儿!”言下显出生气的样子。
  老太爷却教训似的说:“你不是江湖人的女儿,咱家有贞节牌坊,是世代书香,你哥哥是知县,我是老太爷!”
  小琴说:“外面人在背地里可叫你是‘单剑小霸王苏黑虎’。”
  老太爷发了怒,且惊疑,大声问:“谁说的?你在外边听谁说的?我不在家,你到什么地方去过?”
  小琴低下了头,要笑,嚅嚅地说:“是我三哥说的。”
  老太爷更怒说:“你三哥说的?振杰说的?”
  屋外忽有人答道:“我没有说!”原来苏振杰在门外待了半天了。他进来说:“我没说……我可也说啦,是……我听银钩孟广说的,我又跟我妹妹说的,我可也没敢细说。”
  老太爷大声斥着:“出去!谁叫你进屋来?”苏振杰色迷迷地又向李大姐溜了一眼,就赶紧跑出去了。这里老太爷的巨影呆呆站着,紫脸下沉,忽然又长叹一声,就走出了屋。
  苏老太爷出了屋就喊叫:“小琴!把我的青蛟剑拿到客厅去,今晚我要在客厅去睡!”小琴却在屋里悄悄跟李大姐说了两句话,方才答应着走出来。苏老太爷仰面一看,新月已出,星光亦露,天边可还飘着几片惨淡的余霞。旁边苏振杰也仰着脸看,他笑着说:“爸爸,月亮真好看!凉风儿也来了!”老太爷没理他,就又长叹一声,嘴里叨念着:“孟广、李国良、寡妇生下的丫头……”倒背着手儿走到外院。
  忽然看见了一个贼似的影子,他大吃了一惊,向后退步,怒声问道:“是谁?”
  这个黑影儿答道:“是我,老太爷!我是耿四。”
  老太爷这才放了心,就嘱咐说:“庄门要关严,晚上巡更要勤,听见了没有?”
  耿四说:“听见啦!老太爷,我听见了!这些日子就是天天早关门,勤巡更,老太爷放心,您一在家,贼更不敢来啦!”老太爷诧异着问说:“更——不敢来啦?”
  耿四说:“是,老太爷!老太爷,贼早先就不敢来,老太爷一回来,贼更不敢来啦!”
  苏老太爷说:“你把话说清楚些!”
  耿四说:“是,老太爷!”
  苏老太爷就在前院、后院、偏院、跨院全都巡查了一番,才回到客厅内,独自用饭。饭后又敲着木鱼念经,然后却时时惊疑地视着门外,心里觉得乱得很,苦恼得很。第一是怀疑那李大姐,怕她是个品行不端的女人,将自己的女儿引诱坏了;又觉得李国良来找自己必是有事,更断定那云二寡妇的女儿和那些强盗必不甘心,必能追来杀害自己。他念着自己的名字:“苏黑虎!单剑小霸王苏黑虎!”锵然抽出了青蛟剑,却又觉得有些手颤;赶紧释剑,合十默念着“阿弥陀佛”。外面梆梆梆!铛铛铛!更声一下两下地敲着,敲得他心惊,他极力默念经咒,压下了心,这才闭紧了门去睡。
  次日,早晨礼佛,他就出了门,骑着马直进东关,到了孟广的镖店门首一看,却十分惊异,只见镖店是新刷的粉墙,写着“安寓客商”。啊呀!改变了?……忽然从街旁赶过来一个人,向他请安,叫着老太爷,并说:“孟广自从出了事,就走了。”
  苏老太爷一看,这人本是孟广手下的一个伙计,自己虽认得他,但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当下惊疑地问说:“孟广走了?他出了什么事?”
  这伙计说:“原来老太爷您不知道?只因孟广得罪了鲁家五虎,闹起了纷争,多亏有你家粉金刚相助……”
  老太爷更惊问道:“粉金刚是谁?”
  这伙计说:“就是您府上的三少爷,他在这条街上杀伤了吞山虎……”
  老太爷又惊讶又喜欢说:“啊呀!这个孩子。”伙计又说:“还有您家美剑侠……”
  老太爷纳闷说:“美——剑——侠?”
  伙计说:“就是您家的小琴小姐,她真厉害,好威风!第一次伤了踏岭虎、穿林虎、出洞虎,第二次又在伏牛岗伤了腾云虎,打败了陈文悌跟楚江涯……”
  老太爷又惊讶地说:“楚江涯?好耳熟。”他此时是又惊喜,却又有点皱眉。
  伙计又说:“孟广虽因得您家少爷小姐之助,占下了便宜,可是他也几乎惹了大祸。他这里来了一个姓于的朋友,是什么于铁雕的本家兄弟,他从江南来,因为他提说了在江南杀死万里飞侠的凶手已来到了洛阳,他就——在这店里,不知被谁割去了首级。又因孟广畏惧楚江涯与陈文悌再来寻事,所以他赶忙把店倒了出去,就带着家眷走京都去了。”
  苏老太爷听了这些话,已呆得如同一个木头人,因为句句话、件件事全是他意想不到的。他既喜欢,又烦恼,可又起疑心,只连连点头,本想进城再去看一个熟人,如今也不去了。他上了马,吧地一挥鞭子,马就如飞似的,又顺着来时的道路,向家驰去,一面想着:我有个粉金刚的儿子、美剑侠的女儿,我可还怕谁?可又想:女儿终究是不可再令她出头露面,不然就玷污了我家的贞节牌坊了!又惊疑:万里飞侠会死了?凶手来到了洛阳?……李国良又到了我家中?好!我这才明白,老朋友,你要给我家招事吗?,
  他随走随想,蹄声嘚嘚,眼看就要回到了隐凤村,忽然见道边有个人向他拱手叫着:“苏老前辈!”他愕然收住了马,一看,嘿!这正是那个姓张的,不,现在想起来了,他是名叫楚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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