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花开对剑显娇娥
2025-07-02  作者:王度庐  来源:王度庐作品集  点击:

  河南府洛阳县是一个有名的地方,周平王东迁之后即以此作为国都。三国时的大文豪陈思王曹子建,据说就曾于洛水之畔梦见过洛神,洛神是一位“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具有绝世姿容的多情的女神,他醒来便作了一篇《洛神赋》,辞藻富丽,冠绝今古。洛阳并以牡丹著名,每当春季,奇葩似锦,可称为“花之城市”。
  不过黄河可就在城市北不远,每年要泛溢出来万顷的黄水,变成了黄沙,变成了黄土的高山。狂风一起,天地混沌,连洛神的艳装,恐怕也被搅得黯然无色;牡丹片片,也尽委于埃尘。所以这个地方是一个既柔媚又粗暴的地方。不对,可以说是既秀丽又雄壮的地方。这里的民风也是风流文采、慷慨豪侠到处皆有,香艳侠烈之事历代不绝。我们现在所要说的却是出在清朝中叶这里的一件武侠的旖旎的故事。
  在洛水的西岸隐凤村内有一位苏老太爷,苏家原是世代书香,遵守孔门礼教,他们家里的大门上悬有贞节牌,祖茔里且有节烈坊,那就是苏老太爷的先妣、洛阳城老人们至今犹赞不绝口的苏太夫人挣来的。但是苏老太爷半辈子也没认识了几个字,而且到了他晚年,如今他七十二岁了,又笃信佛教,不但他自己终年茹素,还使全家都不准吃荤。他,这位身高七尺有奇,白胡子长有二尺,紫红脸,扫帚眉,豹子眼睛,虎背熊腰,五六个壮年大汉都休想是他对手的老太爷,最近且为偿他的宿愿,朝南海普陀拜观世音菩萨去了。他走后不到十日,洛阳下过了一场春雨,朵朵的牡丹已在含苞待放。
  苏老太爷虽生在洛阳,但他向来不喜欢牡丹花,可以说一切的花他都不喜欢。早先他喜欢的是抡拳、使剑、舞大刀、打架、角力,晚年他就喜欢念佛烧香做好事了。他家财富有,长子苏振雄是有名的粮行富商,次子苏振忠是举人出身,现任山西知县,三子苏振杰在家当“苏三少爷”。老伴儿虽早已病故了,但他永远是精神矍铄,面上永无愁容。
  只是这次走的时候,他先到祖茔去拜辞,手扶着那石头的节烈坊而放声大哭,临出门上马时,又回首望着门前的红地金字"节烈可风”的贞节牌而长叹。这种表现不足为异,大家都知道的,苏老太爷的先严景清公病逝之后,那时苏老太爷才五岁;因为族人争产业,妄造事端,以致苏太夫人才悬梁殉夫,抛下苏老太爷由老仆苏顺照料。
  苏老太爷长至八九岁时,又不成材,偷苏顺二两银子跑了,一去十多年,河南地面就出了一位少年的镖师单剑小霸王苏黑虎,那就是四十年前的苏老太爷。他的事迹遍传南北,至今虽然他早已脱离了江湖,以保镖发财,把家业也复兴了,供给次子读书,做了官,把家声也重振了;然而江湖人明着称他为“苏老太爷”,背地里仍旧叫他为“苏黑虎”。他的英名仍叫得响,江湖上谈起他来,还都凛然起敬。四方的镖头路过洛阳还都要登门来拜访,他可是向来不接见的。他曾嘱咐过家人,说:"江湖上,除了池州府的李国良、铜山县的秦铁棍,那是我的老朋友、生死弟兄;除了他们那里来的人,别管是谁,我是一概不见……”
  老太爷这次赴普陀,一个随从也没带着,连他的宝贝“青蛟剑”也没有携去。所以三少爷乐了,四小姐也高兴了,两人争着要摘下来练一练,舞一舞。
  这位四小姐名叫苏小琴,今年才十八,老太爷五十四岁时才得的她。得她的那一年,她的二哥中的举,是一件喜事;然而次一年,老太爷的夫人就得病去世,好像小姐的命也不大佳。她自幼就由乳娘抚养,乳娘何妈妈把她放纵得跟个男孩子一般。若不是老太爷想着儿子都已做了官,家风还得说是个诗理之家,有了女儿,便不该当作江湖卖解的那般女儿一样养活。真的,若不是老太爷严父而兼尽慈母之责,她一定不会有现在这么温柔端秀的体态,满村妇女全都夸赞的一双金莲。她的模样是有她母亲年轻时的那双灵活的眼睛,两道铁眉,浓黑的长睫毛,而又有一个大概只有画儿上才会有的不高不低适中的鼻梁,一个不小不大总是爱笑的美丽的口;并有老太爷的高身材,可是细而窈窕;站立时亭亭如玉树,走动时飘飘若仙娥。她还有个特点是腮边常露着两颗醉人的笑涡。她好像是集千年洛阳牡丹之芳魂而生,她又许是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洛水仙姑来转世。她的心是玲珑聪敏的,无论什么事,她一学就会,做出来准比别人都好。她的手儿虽然那么纤秀,但是很能干的,会抚琴,会写字,还会舞剑打拳。
  因为老太爷最钟爱三儿子,所以自幼延请文武老师,教授诗文及武艺,也令女儿附读、陪练。他虽不想望女儿成什么才女、侠女,但无意中竟使小姐文武皆通。这位小姐还有一样儿巧,就是最爱花,尤其最爱牡丹,现在苏家大院内的几个庞大的院落,处处是牡丹的花畦,就都是这位小琴小姐亲手莳种的。
  春风拂来,牡丹将绽,严父已去,无人管束了。这一日,小琴就悄悄出了闺阁,走到父亲的屋中,悄悄地摘下了青蛟宝剑,然后姗姗步至了庭中。
  庭中很是宽敞,地下是方砖铺成,四角砌成四座花畦。牡丹这时正在绿叶纷披,打着拳头大的花苞,并有红的、粉的那淘气的花瓣都绽出来了,它们好像是探出头来带着笑问这位小姐:“一年没有见啦!今年您倒好呀?喝!您可比去年出落得更标致了!”
  往日庭中常铺着一层沙土,老太爷在家中的时候常于此教给儿子女儿打拳,有时因为传授“地趟刀”“地仙剑”,父子还都能滚一身黄沙土。小琴小姐总在旁边格格笑,她可不练那些满地滚的本领,而是专待夜深人静之后,自己练习高来高去的功夫。今天,地下的沙土倒是早就叫风给刮飞了,仆人给打扫净了,可是西房的房檐下还有一片碎瓦在地。西房现在空闲着,她跟何妈妈同住在北屋。
  当下,她将剑锵然一声抽了出来,铁匣放置于地。她将剑在纤手中颠了一颠,就觉得分量很重,想起父亲说过:“女孩子家是不能使这个的!”然而剑作深青色,双锋完整无缺,寒光夺目,剑柄虽已叫老太爷握得有了一层油泥,但确实比她的那口有玫瑰紫色穗子的“女剑”强得多。
  她先拿定了架势,假作对方是有一个人也使用着宝剑,猛然自上方袭来,她立时就反舞以迎。对方忽然又抽剑避锋,那么她又乘势下撩,嗖的一剑。这时她的娇躯疾转如飞鸟,素手斜掠若盘雕,剑光上下飞舞,她穿的银钱织成的紫缎帮儿的小鞋左右跳跃。她想象着对方真是有一个人,这人的剑法还不弱,忽然剑又来了,她就疾忙挽背花一剑斫去,高击对方的右上部。不过,她心里忽吃了一惊,暗自哎哟了一声,觉得这一剑斫得太狠,对方不得立时就受伤吗?尤其是她理想中的对方,是个可爱的对方,那么受了伤可怎么好呢?
  原来她每次练剑总有一个理想中的对手,老太爷告诉过他们:“你们练剑时必须想着面前是有一个武艺高强的人,真在跟你们打,那才能临阵不慌,到时有用;不然,那叫花剑,那是小孩子耍的玩意儿,那叫白练!白学!”不但每次练剑真有个假想中的对手,而且是个二十上下、翩翩丰姿的少年对手,所以,当时她就收住了剑,脸绯红了。
  乳娘何妈妈隔着窗户说:"别练啦!咳!练这个有什么用呀?累一头汗!头发也散啦,姑娘家练这个干吗?”
  小琴回头向北屋的玻璃窗里投了一眼,她就沉下来小脸儿,故作娇嗔地说:“偏练偏练!你管不着!”于是又拿起来宝剑直飞急舞,但,却又真没有一点意思,对方不过是个幻想的影子,其实眼前只是那四扇垂花门。
  她收住了剑,发了一会儿呆,就拾起剑匣,匆匆走到屋里来,气哼哼的。看见何妈妈坐在屋里的炕上,手里拿着小鞋底正纳着,还笑着对她说:“今儿天气又好,趁着老太爷不在家,等我纳完了这双鞋底子,你梳洗梳洗,打扮打扮,咱们到白马寺去逛逛好不好?烧一股香,我倒不想求什么,给你求一求,求神佛保佑老太爷一路平安,到了南海准能遇到观音老母,求保佑你平平安安的,再求……真的,姑娘我对你说!你也,你也,十八岁啦!……”小琴说:“不听!不听!”她把宝剑放在红木桌上。
  何妈妈却又叹息着说:“我说的是实话呀!东村的张大姑娘上月也叫人娶走啦,北边的赵二姐到月底就出阁,七丫头也有了婆家了!连麻姐儿都放了订,独有……”小琴顿着脚正色说:“您!您是怎么啦?疯了吧!”何妈妈又叹着气。
  小琴生气地转过身,蓦然看见了壁上挂的她母亲的遗容,她却又不禁芳心有点滋痛:“母亲!天地间没有了母亲,母亲早已抛下我而长逝了!女儿纵有心事,能向谁去说呢?”她用温热的微微出汗的双手抚摸着那冰冷的剑匣,手心上的胭脂都染在那铁上。她觉着眼泪要往下流,怕冲坏了颊上的脂粉,便极力忍住了那泪。她愤然地又回身,想再出屋去,不想屋外忽发生沉重的脚步声,并叫着:“妹妹在屋吗?”门吧的一声开了,也不知给带上。
  撞进屋来的是她的三胞兄,这苏振杰穿着青绸的单褂单裤,腰间系着大红绣花的汗巾,脚下穿着一双“抓地虎”的靴子,大长辫子搭在胸前,手里揉着一对发亮的铁球。小琴说:“你又这样土匪的打扮!爸爸在家里你敢?”
  苏振杰微笑,他长得可真像他的父亲,不过没有那么威风。他先说:“喂!耿四他们给我起的那个绰号,连东关的银勾孟广全都
  知道了!刚才在东关见着他,他就称呼我粉金刚三少爷!他说:‘怎么老没见你呀?老太爷朝普陀山去啦,你倒不出门儿啦,在家里
  干吗啦?净服侍媳妇抱孩子了吧?’哈哈!你瞧我那个外号儿倒叫开啦!真他妈的!”
  小琴撇了撇嘴,躲开了她的哥哥,自己索性也不出屋子了。
  何妈妈又问:“三少奶奶早起来了吧?宝哥儿昨天晚上睡得安静吗?”
  苏振杰仿佛没听见,他又兴奋地说:“金钩孟广这次恐怕也要栽跟头,他得罪了登封县的鲁家五虎,一半天内怕他就有祸事临头。可是今天我见了他,他还是毫不在乎的样子,我可看他的双钩没有多大的把握,他那几个徒弟到时也不能帮什么忙,非吃亏不可!鲁家五虎不是好斗的!只要一来,就绝不能善罢甘休。他不求我,我也犯不上多管闲事!”小琴也渐渐注意这事起来。
  苏振杰又说:“其实,只要银钩孟广别端他那大镖头的架子,肯来求我,我就准保他占上风!鲁家五虎虽然厉害,可是在我眼里,他们真比五个蚂蚁还不如!去年的事,要不是爸爸情愿忍事,压着我,我也就早提着宝剑到登封县找他们斗去啦!妈的!”
  小琴由此却又想起去年秋天发生的一件可气的事。鲁家五虎中最小的那个腾云虎,曾硬托人来这儿求亲,被苏老太爷婉言拒绝了,他们便羞愧成怒,在外边,并到了洛阳城内向着人大骂,说:“苏家的姑娘早就坏了,所以年十八了,苏老头子还不敢给他女儿说婆家。”那时三少爷苏振杰确实真气极了,真要立时就提剑到鲁家去找他们拼命。可是苏老太爷不愿与鲁家结仇,把儿子骂了一顿,硬把一场将起的纠纷给压下去,把一口从来也不受的恶气隐忍了下去。
  半年以来,两家倒是没有摩擦,如今小琴姑娘却因听了哥哥的话,又勾起了旧日的怒气,并想趁着父亲不在家,她要跟哥哥共同去帮银钩孟广打打鲁家的五虎,以消去岁他们对自己恶言辱骂之宿恨。于是她就愤愤的,刚要向他哥哥去说,却听苏振杰又说:“现在,要是先拿鲁家五虎试试手段,打服了他们,立下名声,然后再到江湖上行走半载,包管出名,包管成为一个头顶头的好汉!因为现在江湖上缺少能人啦,名震南北的大英雄万里飞侠高炯,已遇着了对头,丧了他的命!”
  小琴吓了一跳,因为自己虽未闯过江湖,但是万里飞侠的大名,自己在十年前就早就听说了。那人是天下无二、南北唯一的好汉,无人不知,无人不畏,各省会武艺的人都奉他为王,尊他为圣。他的门徒满天下,无论多么自负的人,闻听了他的名声也得变色,见了他的面更得叩头,连自己的父亲苏老太爷也常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即使八千、一万,也敌不过他一个。”如今那样的人怎么也会死啦?于是她就惊诧着问说:“你听来的这话是真的吗?”
  苏振杰说:“这还有假?刚才在东关孟广的镖店里,我们谈了半天。他那里有昨天才由安庆府来到的人,那人亲口说的,在上半个月,万里飞侠在他家里丢了脑袋……”
  小琴就又问:“为什么事呢?”
  苏振杰说:“事情可是乱极了!你是个姑娘家,我也不能够跟你细说。反正是万里飞侠自夸三十多年来未遇对手,他又有钱,就无所不为了;不想强中自有强中手,他竟因此丧了性命!”
  小琴又赶紧问:“是谁杀的他?”
  苏振杰说:“据说是一位少年侠士,孟广镖店里住的那人只说知道此人很年轻,却不知他的名姓。我想一定是那人不敢说,因为这不是一件小事。万里飞侠一死,布满了南北的他那些门徒,还不都得急得冒火,不抓住那少年侠士杀了,报了仇,他们那些人能够甘心?现在,走路的人对这事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不然被那些人一耳听见就立时不得了!其实咱们也过问不着,我只是说,万里飞侠已死,江湖已无人,咱们应该出去闯一闯!又趁着爸爸不在家。”
  小琴笑着说:“可是现在又出了比万里飞侠本事还大的一位少年侠士呢!”
  苏振杰说:“咳!那还行?一人难敌众手,无论那人的武艺多么高,本领多么大,早晚也是得死于万里飞侠那些徒众的手下!”
  小琴摇了摇头,口中虽不语,但心中却有些不服。固然,万里飞侠平日与她家并无恩怨,而且是她所最崇拜的一位英雄,假定别人杀死的万里飞侠,她一定要觉得惋惜,觉得那个人太可恨;可是如今听哥哥说那人是一位少年侠士,她就不禁把同情心移在那人的身上,且认为万里飞侠必是该死。
  当下她就默默地倚着椅子,只是驰思,她的脑中忽然又印上了一个绝世的少年奇侠的影子,并且这个人就好像是天天与她对剑的那个假想中的人似的,她有一些心醉了。忽然苏振杰又走近桌来说:“喝!爸爸的青蛟剑,原来叫你给拿来了!”小琴一转身,到旁边的太师椅去坐着,依然不语。
  苏振杰笑着说:“爸爸的宝剑你一个人霸占着,可不叫我摸一摸?”他伸手要将剑拿起,可是他右手中这时还揉着叮当乱响的一双铁球,他得先把铁球放下才能去拿剑。球是圆的,红木的桌面子又光又滑,咕噜噜……铛……铛……两只铁球全掉在地下,滚出了很远。苏振杰赶紧去追,弯着腰去拾,何妈妈在那边看着只是发笑。
  等到苏振杰拾起了球,站起来身,小琴早把那口宝剑藏在她背后了。苏振杰站着,面上露出不悦的神色,说:“快给我!我要试试爸爸的这口剑能合我的手不合?”
  小琴说:“爸爸走后,叫我给他看着剑,说是谁也不准用。”
  苏振杰摇头说:“我不信,你快给我!”小琴仍然摇着头不给,也不语。
  苏振杰有点急了,顿着脚,大声说:“快给我练一练!哪能爸爸才走你就把他的东西霸占起来呢?快给我用用!快给我!我还预备拿它闯江湖去呢!做第一等、头一名的好汉去呢!”
  小琴瞪起眼来说:"冲你这句话,我更不能够给你啦!将来爸爸回来,我还要给你告诉呢。我说你逼着我要给你这口剑,你要出去闯祸!”
  苏振杰一笑,说了声:“妈的!”无意中在妹妹的跟前说出了这句口头话,他立时就后悔,小琴早就跳起来,厉声问:“你说什么啦?”惭愧得他剑也不再要了,抹身就跑出去了。
  这里小琴倒是没有认真生气,因为她的三哥即使说着好话,也能喷出来“妈的”这句村言,没法子改了,兄妹二人也时常打架。不过,刚才这么一会儿,她三哥给了她许多扰乱她脑子的东西,使得她心里十分不痛快,在屋里是只说一句话,就要跟何妈妈吵;到院中去,也懒得灌溉那些牡丹,精神恍惚,茶饭无味。
  不觉天已晚了,满天上暮鸦飞鸣。忽然她的三哥振杰从外面跑进来,叫着说:“妹妹,快把青蛟剑让我用一用吧!明天我就要拿着去斩鲁家五虎!”原来那银钩孟广,刚才真个前来拜访苏振杰,求他届时帮助,并说了许多奉承的话,所以现在苏振杰高兴极了。
  小琴倒是说:“我怕你到时敌不过鲁家五虎!”
  苏振杰就说:“不要紧,我比你聪明,到时我绝不会傻干!我先在旁边观风,如若鲁家五虎的势派来得真凶,他们弟兄的武艺真好,那我绝不上手;如果他们不行呀,孟广这边的风势硬呀,那我可就要大展身手了!”
  小琴娇嗔说:“你这话多丢人!”
  苏振杰说:“本来英雄豪杰的大名都是这样造成的,江湖哪有真好汉?不过我也不能不预备预备,来!你把青蛟剑给我用,你去另拿一口来,你就假作是鲁家五虎,到院里去,咱们假装儿砍一砍。你的剑法不必客气,手下可得留心别伤着我!来!到院里去!”说着,他就自己跑过去,由长凳上抄起了青蛟剑,锵的一声抽了出来,得意极了。
  小琴这回也不再拦他,并且自己也跑到里间取了剑,兄妹两人就一同出了屋。但是小琴却皱了皱眉,说:“天都这么黑了,谁要把谁伤了,可怎么好呀?”
  苏振杰也看着四下已经黄昏,天际飘着几片余霞,晚风甚紧,他也觉得不大妙,就提着剑呆立着无语,小琴就说:“明天早晨再练好不好?难道鲁家五虎明天一早就能够来吗?”
  苏振杰摇头吸气地说:“嘿!那可说不定!碰巧今天晚上他们就来到了!我既应得给人家助拳,不先练练还行?到时候等着栽跟头吗?”想了一想,又说:“不要紧,我一个人先练一会儿吧,你在旁边看着一点就行啦!”
  于是他挽挽袖子,走至庭中,猿臂平抡,寒光抖起,正要走一套“纵步追凤伏地剑”,忽然听得一阵咚咚咚的急骤脚步声,自前院跑了来两个仆人,高声说:“有人来啦!”把苏振杰吓得赶紧放下了剑,心里惊惊慌慌的,心说:怎么这样快鲁家五虎就来了?他们不去找银钩孟广,为什么来找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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