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2025-10-19  作者:蹄风  来源:蹄风作品集  点击:

  残鹰辛建眼光一扫,不禁微微一愣。
  他竟没有注意到云龙三娇,一剑天娇余芬、寒蟾玉娇梅傲雪、红萼巧娇江虹袖,这时全都在场。老实说,凭他们沧洱十八鹰,并不将云龙三娇放在心上,但是他们可惹不起她们的师父辣手观音,但是,眼前他们只有两个人,如果以三对二,绝无便宜可讨。
  恶鹰丁全是出了名的鬼心眼,对人专拣忠厚的欺,吃不下的绝不逞强,见状一拉辛建衣袖,轻声道:“走吧!以后有机会再说不迟。”
  一双凶鹰恶煞,向四周扫出一道狠狠的眼光,大踏步冲开人群而去。
  这么一来,站在镖局门口的趟子手申明,深深的嘘了一口大气,心忖:“真是怪事,虽然谁也没有见过'辣手观音',但却听过她的大名,其心肠之冷,手段之辣,犯在她手下的人,很少不被她超度的,她是女尼,但却是位带发修行的女尼,所以被人称为辣手观音。还有那'云龙三娇',更是出了名的泼辣,尤其那红萼巧娇,是既野又泼,想不到振远镖局这场麻烦,今天居然由这位小魔女的出面而解了围……”
  可是,除了他申明之外,弄不明白的人真多,钱、李二位镖师一头雾水,连一剑天娇余芬和寒蟾玉娇梅傲雪,也弄不清楚,也在向小师妹追询原委,一剑天娇余芬惑然道:“虹妹,你今天怎么了,咱们和沧洱十八鹰一直都是两不相犯,为了一件不相关的事,何必和他们结怨,师父知道了,怎么办?”
  红萼巧娇江虹袖不在意的一笑,道:“没有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梅傲雪呸了她一口,叱道:“活见你的大头鬼!”
  余芬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咱们走吧!不知怎么搞的,从昨天下午开始,这丫头就像忽然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江虹袖眼角迅速一溜,漫声道:“你们早晚也会的。”
  余芬闻言一怔,道:“三丫头,你说什么?”
  江虹袖诡谪的一笑,道:“我……我说咱们走呀!”
  她在说话时,眼角向着熊致中偷偷的一溜,接着一挥鞭,泼刺剌领先向西城方面纵骑而去。
  余芬和梅傲雪两人对望了一眼,摇了摇头,跟着催动坐骑而去。
  看热闹的人都散了,振远镖局的人也都回到了厅屋里,发现陆五侠早已回来,人已坐在厅上,他见众人回来,首先就笑道:“好,好!你们大家都做得很好,中儿够勇敢,两位镖师够血性,申明很机警,许师爷也够耐心,你们做得好极了。”
  钱镖师一皱眉头,道:“不过……”
  陆萍拦住了他道:“没有什么不过的,我们振远镖局自信对得起道上任何一位朋友,假如说尽好话,陪尽小心,仍有朋友还要跟我们过不去,天山十侠可也不是好欺负的。如不是怕给老山主添麻烦,谁又怕谁了,大不了赔上几条命,除了这些,还能怎样?”
  镖局里的人,从镖师到趟子手,都是经铁堡老山主从雕子手中救出来的前朝遗民,他们对铁堡老山主的恩惠,铭刻在心,闻言之下,均甚感动。尤其钱、李二位镖师,更是热泪盈眶,那是感恩之泪,也是英雄之泪,他们都为了刚才做的值得,而感到无限自慰。
  停了一会,奔雷手铁猛摇晃着脑袋道:“怪事,咱们天山铁堡和她们云龙三娇毫无瓜葛,她们为什么要蹚这池浑水,我越想越怪。”
  众人闻言,也都不禁脱口同声道:“是有点邪门。”
  陡萍也为之搔耳道:“这倒真有些怪。”
  他话音未落,突有一个怪声道:“我看,一点也不怪。”
  人随声现,来了丑侠全老七,陆萍一见丑七,忙道:“七弟,你怎么来的?”
  丑七先向铁猛、陆萍见了礼,方道:“奉老山主青龙令来洛阳,当然是为了那羊皮宝卷。”
  陆萍闻言,诧异的道:“难道老山主他……”
  丑七笑道:“你是怀疑老山主也起了贪念,五哥,你若有此念头,就该打五十下屁股。”
  陆萍笑道:“那就是你偷出铁堡……”
  丑七笑道:“我为什么要偷出铁堡,是奉令出堡,而且金大哥他们都出来了。”
  陆萍吃惊的道:“大哥他们都来了,是真的么?”
  丑七笑道:“天山十侠会洛阳,真的,假不了……”话落人一闪身,已飞纵而去。
  熊致中自到洛阳之后,十分想念金雷,一听金雷也来到洛阳,就打算出去找他的金大叔,当时也未说话,趁空就又溜出了镖局。
  不过,他现在虽去醉仙楼,却不是去饮酒了,他目的是去找和他相依为命的金大叔,也就是他的大师伯玉面神鹰金雷。
  就当他快要走到醉仙楼之际,蓦然之间,蹄声入耳,突然有十余骑,自东门方面狂奔而来。
  熊致中连忙把身躯一偏,闪身街边店檐下。
  鞭声与叱喝声交杂,十余骑风驰电掣般,顷刻驰过,跟昨天的情形完全一样,第一批刚刚刚过去,第二批又接着出现。
  马上骑者,多半为劲装大汉,亦有不》男女掺杂其中,而那骑姿也十分相同,一个个上身勾伏,左手缰,右手鞭,挥汗如币,全想驰越人前,有如一场竞争激烈的赛马。
  熊致中见状,知道这一群乃是昨天赶去龙川山庄的原班人马,但令他不明白的是,何以今天又赶出来了,而且跑得又这么急。
  难道?……已有人抢走了那宝卷?所以大家又都追了出来?他猜对了,羊皮宝卷果然被人抢走,不过,他对这些不感多大兴趣,也懒得去多费脑力,等到人以过完,他转身走上醉仙楼来。
  他登上二楼,眼光四下一扫,马上发觉今天醉仙楼上的气氛,与往日大不同相同。
  过去,来这儿喝酒的,十有八九都是长衫客,而今天几乎有一大半,是身穿紧身短打的人,余下那些穿长衣者,仅有极少数是以前见过的熟面孔。
  熊致中当然清楚这些人的身分,因为他并没有回避这些人的必要,便按老习惯,向东边靠窗那副常坐的座位走过去。
  伙计过来陪笑打恭,方启口未出声,熊致中已插口道:“老样子。”
  伙计闻言一笑,转身退去,熊致中开始留意那些人的谈话。
  只听一个嗓门特粗的家伙,大叫道:“喂,喂!大家声音小一点好不好?……还有你,毕老三,你他妈的,就你一个人吵得特别厉害,叫,叫!你他妈嚷叫个屁!”
  他这一叫嚷,还真有效,杂音果然减低不少,只听那人接着以命令的语气,大声道:“胡老大,好,你快说下去呀!”
  熊致中循声打量过去,见楼厅中央那一席上,约莫坐着六七个劲装大汉,出声制止吵闹的那人背向这一边,无法瞧清其人面目。
  不过,从背后看上去,那人肩宽胳膊粗,体形之伟,远超过同席诸人,想来此人能使侪辈贴服,并非全仗嗓门粗大所致;武林人的本钱是什么,这又是一个最好的说明。
  大个子对面,这时有个三角眼的汉子在点头,看样子他大概就是大个儿口中的胡老大了。
  当下,就见那位三角眼的胡老大清理一下喉咙,道:“当然,这种怀疑并非也全无可能,因为,在武林中,谁都知道,青龙会中的人物,对这羊皮宝卷是志在必得,他们会尽出精锐到会,绝不可能会自动放弃的。而今,青龙会西北总舵的天山铁堡,已经有人现身了,天山十侠先后在上阳宫和关帝坟两处地方,分别将'鲁东三雄'和开封的'霍家兄弟'等煞星,击败格毙,好了,现在大家都该明白了,人家天山十侠早就来了。”
  胡老大话声方落,在他下首一个尖嘴削腮的汉子,插口道:“既然他们天山十侠人早就到了,那鲁东三雄和开封霍家,他们也是青龙会的人,怎么自己人干上了?”
  胡老大未及答腔,背向这边的大个子已是勃然大怒,只见他猛然抬起胳膊,一巴掌拍向桌面,怪吼道:“你他妈的毕老三,你是跟我'下山虎'王某人捣蛋是不是,这种题外的事,你他妈的就不能等一等再问?”
  原来现下被挨骂的人,就是毕老三,那位毕老三被骂,脸上实在挂不住了,尖嘴一个紧抿,两眼翻白,大有掀桌而起之势。
  那大个儿下山虎胸膊一挺,嘿嘿冷笑道:“来呀!你他妈的。”那位胡老大连忙站起排解,道;“你们再胡闹,我可不说了。”他这一记,倒是手杀手铜,下山虎第一个软了下来,忙道:“好,好,不闹,不闹!你说吧!”
  胡老大缓缓落坐,端起一杯酒喝了,抹了抹嘴巴,接下去道:“刚才说哪里了……噢!所以说,今天早上,不,错了,应该在适才一个时辰之前,当各派代表,聚集在龙川山庄大厅中,等待龙川庄主韦一峰取出那羊皮宝卷之际,忽然有人发现那位韦庄主业已被人杀死在书房之内,消息一出,大家立即骚动起来了。”
  醉仙楼满楼鸦雀无声,胡老大清理了一下喉咙,接着道:“怪不得天山十侠……听说是财迷宝痴吕不贪干的,这次居然……嘿嘿……原来嘿嘿嘿……这一来,各派代表异口同声,喊着去找吕老鬼,宝藏属于青龙会,非得马上设法拦截下来不可。”
  “现在呢?”下山虎忍不住地问。
  胡老大比了个手势道:“刚才下面过去的那阵急蹄声,大家不是已经听到了么?现在各派代表一半回去报讯,调集援手,另一半则采取紧急措施,分路追踪搜索。”
  胡老大述说完毕,楼上立即响起一片窃窃私议之声。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敢问这位胡老大,你对这件事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发话的是个年约六旬,面容清瘪,身穿一件竹布罩袍的老者,他这一问,私议之声马上停止。
  胡老大被问,却是一惊,他将那老者上下打量了一阵,见并没有什么起眼的地方,然后傲然哼了一声道:“因为本人亦忝为在场者之一。”
  众人一听,全不禁神色一凛,都为之肃然起敬,因为龙川山庄乃为豫西红枪会的总坛,能有资格进入龙川山庄,那些人的身分,就大可不必再问了。
  那位老者,显然也是一惊,“哦”了一声道:“侠驾代表何派?”
  胡老大有点不自然了,含糊的道:“这个……咳……咳!”
  他想借着一阵干咳带过,但是,那老者却不肯放过他,眼皮一眨一眨的望着他,硬是要他说出是何门派来。
  胡老大无可奈何,只好讪讪地道:“天池怪侠门下,流星袁旭,有个朋友的朋友,咳咳……是我少主人的……”
  真是不堪闻问,闹了半天,原来他只是一个小跟班的角色。不过,想笑的人并不多,因为能跟天山十侠沾上点关系,不论亲疏,毕竟是值得羡慕的,老实说,换了别人,就想拉这么一点关系,也还拉不上哩!
  老者没有再说什么,楼中也就静了下来。
  这时,那老者似有付帐离去之意,自怀中摸出一个钱包,打开来,摊出一堆青钱,左挑右拣,选出了十来枚又小又薄的叠起,放在一边,一面侧脸向那位胡老大莫不经心的问道:“依胡大侠之看法,财迷宝痴吕不贪真的抢了那宝卷了?”
  胡老大见此老如此吝啬,已是有点鄙视的念头,懒得多理,仰脸冷笑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老者点点头,似乎也有同感,他收起钱包,又从怀中取出一只鼻烟壶,一边玩着,一边不时送去鼻孔上嗅两下。忽然,众人眼光一个个亮了起来,没料到那只鼻烟壶竟是由碧玉所琢成,看不出这穷老头玩得起这个,当真是十个富翁九个啬,真是一点不不错。
  熊致中出身天山铁堡,见过各种珍玩不少,见识自然也多,这时也不禁皱眉,心想:“这老儿必是昏了头,连财不露白都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四周围都是些什么人物,似这等值钱宝物,也可以随便露眼呢?”
  就在他忖念之间,老者已经站了起来,背手慢踱着步子,口中喃喃的道:“我知道你是武林中出名的包打听,信口开河胡天,你该知道古人有所谓:‘病从口入’了。”
  自语至此,适至中央那一席,老者忽然停步转身,面向那位胡天道:“下面怎么说?”
  信口开河胡天不假思索,接口道:“祸从口出,可对?”
  老者朗笑一声道:“哈哈……对极了。”
  话声方出,“啪”的一声脆响,胡天的脸颊上,已经重重挨了一记大耳光。
  这么一来,同席众壮汉想不到这老儿竟敢出手打人,全不禁呆了一呆,跟着一齐大吼着昭匕身而起。
  众汉子身手也相当敏捷,人影一挫,已将那老者团团围住。
  那位挨打的信口开河胡天,张口吐出了一口血水,血水中竟然有三枚断齿,他不禁狂怒了,一脚踢翻了桌子,抢上一步,戟指厉喝道:“好个老狗,居然……”
  那老者若无其事的又举起那只碧玉烟壶嗅了嗅,一连打了两三下喷嚏,舒畅了,这才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老弟,你可知道'鲁东三雄'和'霍家兄弟'他们怎么死的么?唉!也不过是说错几句话而已,你说我财迷杀人盗卷,可有事实根据?见证指认,怎么可以胡说呢?不错,我老儿是有点贪得无厌,可是,我老人家是争财不争气,算了,今天你是够运气的了。”
  说完话又是一声长叹,从容转身,一手环负背后,一手把弄着那只碧玉烟壶,轻咳着,缓步下楼而去。
  这一来,那些壮汉一听,对面这老儿就是财迷宝痴吕不贪,吓得他们一个个魂飞胆裂,骇然欲退,信口开河胡老大更是惊骇得面如土色,手臂僵举者,久久无法放下。
  财迷老儿走了,醉仙楼上那些武勇壮汉也散了。
  现在,整个洛阳都在哄传着羊皮宝卷的事。
  至于这羊皮宝卷何以会落入龙川山庄庄主韦一峰手中,这一点知道的人不多,大家所关心的,是它被什么人弄走了?目前它落在谁的手里?
  在今天之前,龙川山庄外曾一度警戒森严,闲杂人等轻易不得擅入一步。
  但是现在,已经连鬼影子也不见一个,而是门可罗雀了。
  江湖中人对生死的看法,似乎都很健忘,威震洛阳的韦一峰死了,除了他家人悲痛之外,人们所谈论的只是那羊皮宝卷,对于韦一峰的死,很快的就淡忘了。
  熊致中离开醉仙楼,回到振远镖局,天色已经晚了,陆萍不在,却留下了一句话,是由账房许先生转告的,命他即刻赶去天津桥畔等候,有事交他去办。
  他五叔的话,他不敢不听,闻言转身就走,直奔天津桥。
  天津桥跨河洛二水之上,建有高楼四座,隋时,炀帝锁链大船成为浮桥,以通南北,引用天上津渡,故取名天津桥,到了唐太宗改修石桥,有七十二孔。
  熊致中赶到天津桥时,已是三更多天了,除了桥头文昌阁上,仍有一点灯火之外,四野寂静,再也不见半点灯火。
  残月已偏西,大地一片迷茫,却不见陆老五的踪影,心想:“五叔命我来此,怎不见人影?”
  正在思忖间,忽听马蹄疾驰声起自来路,疑是那马上人在洛阳城中饮罢回转,但又觉得那马飞驰得太快,如是饮罢归来,何用急驰。
  忖念之间,那马已到了跟前,熊致中凝目打量,见那马上是一壮汉,人强马壮,其行甚速。
  尤其那匹马,熊致中在西北边陲长大,一眼便认出来那是驻防哈密边防大臣何良所养的心爱良驹,此马名叫白云飞,乃当地回王所赠,日行千里,神骏非常。
  何良把它爱如至宝,除了自己之外,只有心腹武师黑太岁王腾,偶然特许一骑,目前,居残肯把爱马骑来中原,定有紧急公事无疑。
  再说,黑太岁王腾生得短小精悍,不似此人健壮,别人又不应骑他的马。
  念头才转,那马四蹄如飞,已自身前驰过,方觉得此事奇怪,一眼瞥见壮汉身后,还带着一人。
  再定睛一看,原来那壮汉背上,绑着一个形似小箱的包袱,身后那人,身材矮小,虽附壮汉身后,人却不曾沾着马背,似用两手,握着那长方小包裹的两头,下半身斜行向上,倒立起来。
  马行甚速,将人像风筝似的,带起往前急驰。
  他尚未看清是谁,马后那人忽然偏头回顾,朝着他面前一挥手。
  这么一来,那人只剩一手抓住,附在壮汉身后,马行又迅速,他好似力未使匀,后半身忽然下落,刚一沾马股,那马立将后股往上一颠,昂着一声长嘶,弩箭脱弦般急窜出去。
  同时身后那人,也似知道有此一着,乘着一颠之势,立即松手纵落,身于一闪,便到了路侧土沟之内,身法轻灵巧妙,竟未见过。
  那马上的黑太岁王腾也真的粗心,丝毫不曾觉异,一路大声呼叱绝尘而去。
  熊致中先就疑心那马后的人,是他五叔陆萍,这一回顾落地,越发认准不差,心中不由大喜。
  此刻,那黑太岁王腾一人一马,转眼投入前路暗影之中,他方待纵向土沟边去和陆萍相见,猛觉微风扑面,眼前黑影一晃,还未看真,来人已低声道:“中儿么?我是你五叔,那马真灵,几乎误事,且喜移花接木,东西到手,现在就交给你,设法送到南京檀度庵,交给静因师太,千万要隐秘从事,越隐秘越好。本来我该送去,因身有要事,分身乏术,我看你还算机灵,方令你负此重任,如若办到,有此大功,老山主对你必能另眼相看,切记!不可告诉任何人,就算你铁四叔,也不可让他知道,你自行相机行事好了。”
  说时,熊致中已礼罢起身,闻言刚答了一声,道:“小侄遵命!”
  陆萍已将手中之物递过,说了一声:“事完再见。”身形一晃,便直朝上阳宫方向奔去,晃眼便剩下一点小黑影子,再看人已无踪。
  熊致中见状惊喜交集,暗忖:“前些日在醉仙楼上听人说起,草上飞赛空空陆萍,在大山十侠中轻功最高,今日一见,果然非虚,自己不知何时方能练成这等功夫,现在他突然付此重任,可见看重,如有失误,休说无颜见人,有负师恩,只恐命都难保……”
  当时,他是又喜又怕,不敢就地开看,忙把那小包揣入怀中,匆匆赶回镖局。
  他背着人在房中取出一看,乃是用黄锦缎包就一个尺许长,两寸许粗的圆筒,分量不重,包札甚紧,外附一信和一张字条,信是写给静因师太的,字条却是写给他熊致中的,叮嘱他隐秘设法把这东西送去南京檀度庵。
  第二天,振远镖局恰好有一趟镖要去南京,由铁老四押镖,熊致中心中一动,就将那小包暗中交给了钱镖师,并嘱他带在身上,到南京后,千万送行檀度庵,交给静因师太,他以为万无一失的交代清楚了,眼看着铁猛领着钱、李二位镖师及七八名镖伙,起程离开了洛阳,他方如释重负般,又去醉仙楼喝酒了。
  振远镖局人手一向就不多,加上另外两位镖师押镖未归,现在,铁老四和钱、李二位镖师这一走,局里只剩下那位许账房和熊致中,以及几个派不上场的杂役,因为无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所以熊致中就向许账房交代一下,才去喝酒消遣的。
  悠闲的日子,是很容易打发的,转眼过了半个多月,突然噩耗传来,振远镖局的镖货,在苏鲁交界的徐州地面失了事。
  振远镖局的铁总镖头和两位镖师重伤,镖货全失。
  消息传来,整个洛阳城都为之震动,因为,镖行的规矩,镖货如果在交割之前遭遇意外,不论护镖人手的伤亡情形如何,那都是镖局的事,但损失的镖货,得由镖局照货赔偿。
  于是镖局在得到消息后,立陷入一片惊慌混乱之中,熊致中暗中跌足不置,陆萍交给他的任务,还有那件东西,他虽不知道是什么,但从陆萍的神色间,可以看出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如果遗失了,自己如何去向五叔交代。
  如今,别人是惊骇慌乱,熊致中更是寝食难安。
  他在经过一夜思考之后,第二天一早,他走去向许账房道:“许叔,你留在局中,将局中财产稍为清理一下,有多少,算多少,等我铁四叔回来后,好对事主立即有个交代,我则准备带着老陈和老冯,赶往徐州,护迎四叔他们回来。”
  许账房一听,大感意外,骇然道:“少镖头,你……”
  熊致中意志坚决,忙道:“许叔,你不必再说什么了,局中人手就这么多。俗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两年来,我在局中一直无所事事,也该出点力,你无须多虑。”
  许账房拗他不过,不过,他也知道天山铁堡出来的人,武功机智都差不到那里去,也就听其自然了。
  熊致中当天就偕同老陈、老冯,及两名趟子手,登程出发。
  他们出了洛阳东门,取道巩县、汜水、郑州、开封,奔赴徐州。
  马行甚速,傍晚时分便已到了汜水,为了养足精神,便在汜水歇息一宵,第二天一早,再自汜水向东进发。
  汜水到郑州,只有半天的工夫,他们并没有休息,挥鞭直驰开封,沿途小憩数次,黄昏时分,已进了开封城。
  这么一来,马累了,人也累了,天空中也在这时雷雨交加。
  熊致中叫店家好好照顾马匹,然后与陈、冯二人尽情畅饮,饮毕,分别入房蒙头大睡。
  不过,他熊致中说什么也睡不着,心中杂念纷至沓来,想到老山主及十侠等人,平日对自己的爱护,而自己竟办了此一件荒唐事。那件东西是五叔冒着极大危险到手,自己却不予重视,弃如敝屣,如果那物件被人抢去,自己如何对得起天山诸老,想来想去,禁不住心酸如蚀,双眼模糊,他怎还能睡得着?
  此时,大街右边的一座小楼上,二名小女子正在灯下作雁行鱼阵之戏。
  两名少女分持黑白,隔岸对弈,另一人则打横支颐观战。
  三名少女一衣紫,一衣白,一衣红,正是“云龙三娇”,一剑天娇余芬、寒蟾玉娇梅傲雪、红萼巧娇江虹袖。
  对弈的是余芬和梅傲雪,这时,余芬之局由优转劣,正拈着一枚白子沉吟难决,难战的江虹袖不耐久等,她眉峰紧皱,厌恶地转身走向临街窗前,同时伸手将窗扇轻轻拉开一道缝儿,一道碎雨被风吹了进来。
  余芬把脖子一缩,叱道:“虹丫头,你要死了。”
  江虹袖顺口应道:“透透气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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