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25-10-19  作者:蹄风  来源:蹄风作品集  点击:

  昔日,满州辽宁地面,东北部和高丽国接壤之处,乃是长白山脉的发源处,在长白山上有一个高山湖泊,名叫天池。每到春初积雪溶解,雪水流注天池,从几处瀑布泻下山涧,汇聚成了一条河流,这便就是松花江的正源。
  天池的风景幽美,池畔长着奇花异草,松柏成林,可是因为地在高山之上,长年积雪,寒风凛冽,除了一些猎户和每年结队入山采参的人外,很少人迹?
  那时,正当满清开国未几,太宗皇帝和明朝争战不休,长白山上来了一个汉子,他独个儿在天池岸边结芦居住。这汉子年约四十开外,没有人晓得他的来历。
  一次?有几个采参的人,被两头豹子追噬,正当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树上打来两枚石子,打瞎了豹子双眼,那豹子痛得在地上打哀啸。这时,树上跳下一个人来,手持一根铁棒,纵跃到豹子身边,只两棍就将豹子打死,那些采参的人见人家救了他们的性命,自然感谢万分,可是那人既不肯说出姓名,也不接受他们的酬谢。
  那些采参的人下山到了塔甸的一个小市镇上,大家传说出来,才知天池有个侠士隐居,从此,长白山下的猎人,就常常见到这位怪客,有人求他传授武艺的,他都推说自己根本就不懂武功,时间久了,那些猎户见求不到什么,也就不再去麻烦他了。
  这个人说起来来头真不小,他本是汉人,原藉山东,名叫王略,自小在满吉林长大。
  那时,伊兰三姓地方——也就是满清爱新觉罗氏族的发祥地,住着一个隐士,有一身绝顶的武功,是当时长白派的代表人物。
  清太祖努儿哈赤在还没有立国之前,他的父亲塔克世就命他到隐士那里学武功,隐士传给努儿哈赤的,是骑射击剑,行兵布阵的马上功夫,因为他天生神力,有拔山的气概,后来做了大清的开国皇帝。
  就在努儿哈赤离开隐士之后,王略也来到了三姓地方,拜在隐士的门下,专学长白派拳技功夫,及内家练气的上乘功夫和一秀独特的暗器手法,和努儿哈赤所学大不相同。
  努儿哈赤在十年后,创立起基业来,恐怕那隐士再教出一个有本领的人来,将来便会和他争天下,于是就把那隐士召入宫中暗里毒杀了。
  但是,他知道隐士还有一个姓王的徒弟,担心他会替师报仇,立刻侦骑四出,捉拿王略,以便斩草除根,而免后患,因此,王略便躲到这边境长白山上,在天池遁迹。
  另外在山东芝果地方,有一队人参庄雇请的采参人,其领队王高,生得身长七尺,相貌魁梧,兼且天生神力,能开硬弓,练得一身好功夫。
  那王高年约二十七八岁,还是独身,那年他又领队采参,刚巧吉林野参歉收,王高便入“伯都纳”,恰逢满清孝庄皇后出猎,这一代艳后,就是后来下嫁摄政王多尔衮,顺治皇帝的母亲,她真是生得容华绝代,遍体生香。
  那时,林里正窜出一群野鹿,奔越过皇后面前,孝庄皇后停马发箭,一连三矢,全都没有射中,王高在山坡上见大鹿奔过身前,一时技痒,拉出小弩来,连环发矢,只听嗖嗖风声过处,几头大鹿全都中箭倒下。
  孝庄皇后见状,立命护卫把王高带到马前,见他雄赳赳的站着,英朗风爽,不禁心中暗喜,她约略问过王高的姓名籍贯,便带返宫里,派他作了辇前侍卫,此后的事不必细说,总之,孝庄皇后对他是寸步不离,王高也梦想不到有此福分。
  第二年,孝庄皇后便生了福临,那便是后来入主中原的顺治皇帝,顺治从小便有龙行虎步的姿势,七岁就能扛起五十斤重的巨鼎。
  太祖皇帝努儿哈赤渐渐晓得这个孩子的血统来历不明,其中大有文章,后来假意赏给王高很多金银,使其荣归故里,未出关便派人把王高杀了,并命令手下,把尸骨带回来作为凭证。
  那知王高尸体运到宫里,入棺时,忽然站了起来,用尽方法也无法将他推倒,后来还是孝庄皇后省悟,她立刻叫顺治着了孝服,跪在王高尸身之前,拜了几拜,才倒了下来。后来清室每年到关外祭祖,定要先祭王高,所以,当时俗谚有“先祭王高,后祭王陵”的传说,至今长白山上,还有王高的坟墓、石碑矗立着。
  自从王高被害之后,清宫里跟着有一个满州的宫女失踪,那宫女名叫小月儿,也有几分姿色,是当初努儿哈赤征服“呼玛”时,掳来的鄂伦春族的女子,这个“呼玛”女孩思念家乡,早就厌倦宫里的生活,她一见了王高,便深深的爱上了他。
  王高见小月儿一片真情,受到了感动,两人就偷偷的爱恋着,及至王高被害,小月儿已怀有身孕,她知道如果一旦事情败露,定会被处死,因此携了细软,化装成一个平民,逃出宫来。
  小月儿一路餐风宿露,总算邀天之幸,逃回到齐齐哈尔北方呼玛部落去。
  那呼玛地方,是在外兴安岭的北部,崇山环抱,附近全是原始林森,那部落的民族叫“鄂伦春人”,是一种还未十分开化的民族,男女只穿上了兽皮,没有房屋,他们的日常生活就是射猎,终日和毒蛇猛兽搏斗。
  鄂伦春人不论男女都有一匹马,衣服家具也就是说全部家当都驮在马上,白天在森林里猎取野兽,夜里就张开了帐幕,男男女女宿在一起,有时在树上临时架了梯子,在枝干上建起简单的宿处,他们时常结队出猎,同族之间和平友爱,没有像其他部落民族那样自相仇杀,也没有弱肉强食的风气。
  鄂伦春人所对付的敌人,只是毒蛇猛兽,团结互助是他们部落里不成文的法律,还有一点颇富人情味的,就是妇人产下了婴孩,她们日间要同男子一样四处觅食,把婴孩喂饱之后,便高高的吊在树上,那婴孩的父母往往离开了几天才回来,但是,婴孩绝不会被饿死的,因为有族人经过时,一见了树上的孩子,那妇人必定停下来,把孩子喂饱了才走,这差不多已成了习惯,没有一个女人看到了会不顾而去的。
  满州人自从把呼玛人击败后,没法留置官吏,因此鄂伦春族仍不受满清的统治。.
  小月儿逃到呼玛,她是本处出生,自然懂得他们的习俗语言,她便随着一队猎人过着原始的生活,不久她生下了一个男孩。
  那时,清廷虽然要把她追捕,但没有人敢进入呼玛森林去。小月儿依着族里的规矩,丈夫死了便要再嫁,于是就和一个族里的男子结了婚,一年后又再产下一个孩子,她为了纪念王高,把大孩子起名叫伊勒,仍以王为姓,叫起来便是“伊勒王”,次子起名“布功”,眼现在丈夫的姓,叫起来便是“布勒史”。
  小月儿生了两个孩子之后,照常一早便策马随了大队出猎,把两个孩子挂在树上,俗语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那年天气热得很,半空里劈下了一声旱雷,电火猛击下,森林着了火,这么一来,小月儿他们那一队人马便被困在丛林里,活活被烧死了。
  附近的鄂伦春人为了忙着救火,也顾不了树上的孩子,那两个孩子在树上整整哭了半天。
  这次林中大火,烧得连野兽都被赶了出来,便有一群饿狼围在树下,望着那两个孩子嗥嗥的啸叫,不停的向上纵扑,越聚越多,有些在树千上乱抓,有些骑上了背想爬登上去,真是危机四伏,可是那两个孩子哪里知道危险,更是哭叫得厉害。
  就在这时,林外有一骑经过,看到了森林起火,便跑了过来,打算帮忙救火。方走近树林,便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又看到树下还聚着一群饿狼,心中一动,立刻跳下马来。
  那是一位中年汉子,武士打扮,他在地上拾了一把石子,向狼群掷去,那些石子在他手中,好像生有眼睛似的,颗颗都打在野狼的头上,一只只都给贯穿头颅,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那汉子舒了一口气,纵身把吊着的两个孩子解了卞来,细看那两个孩子,生得大头宽额,方面大耳,相貌不俗,他从行囊中取出酥酪来,塞在孩子口内,顿时停止了哭啼,他便把马拴好,坐着等候。
  不久,便有一队鄂伦春人救火回来,见那汉子把两个孩子抱着,地上又倒满了狼骸,立刻晓得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们向那汉子拜谢了一番,便说出那两个孩子的父母和亲人,都已葬身在大火里了,两个孩子已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那汉子想把孩子交回,但他们族人经过了一番商量,都因大家要天天出外觅食,没法收养两个孩子,那汉子一时生出恻隐之心,他见两个孩子十分可爱,便从鄂伦春人口里问过孩子的姓名和他们父母的历史,知道了他们的生母是个有来历的人,而那个大的孩子,便是王高的血裔。
  原来这个汉子便是遁迷长白山天池上的王略,他这次来到呼玛地方,乃是因为努儿哈赤仍不放过他,几次派遣能人到天池窥伺,他知道整个满州地面,只有呼玛鄂伦春部落这个地方,是满清势力进不到的,可以避匿一时。
  这时,恰巧见到孩子是同乡同姓,便有心收养做个义子,从那时起,他拿出了银子,在森林盖了一所木屋,又请了一个女人来照料两个孩子。
  这样又过了几年,有一年,呼玛森林里,在一个晚上,突然失去了十多个孩子,都是四五岁大的孩子,年纪小的和大一点的,都没有失掉。
  王略那晚因为去了别处,回来时发觉出了事情,经他察看了地上留下的足迹,知道是来过了几个武林高手,他和鄂伦春人说了,都猜测一定是满州皇帝派人前来劫去了,大概是要寻找小月儿的亲生儿子。
  王略想了好几天,最后他到峨嵋山去见他的师兄,升宵道人,这道人乃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名震武林,王略到了峨嵋山,把经过说出,升宵道人立刻同他赶到关外来,在盛京奉天住下探听消息。
  他们探查的结果,那十几个天踪的小孩,果然是努尔哈赤派人盗去的,足见他的阴险嫉忌,手段毒辣,是以后来清兵入关,他未登上皇位就死去了,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他把孩子囚禁起来,要想出一个办法来证明哪个孩子是王高的血裔。后来有个巫师献计,就是把王高的棺木开了,拿孩子的血滴在骸骨上面,倘若血液和骸骨沾上的,便是骨肉,假如血液流过骸骨,一点都不沾上的,那就不是王高的血裔了。
  本来,以努尔哈赤的意思,是要将孩子全数杀掉,便可一了百了,无奈这件事已被皇后知道,她宣扬一班朝臣耳里,群臣都来劝谏,不可把呼玛人激怒了,投到俄罗斯国去,就麻烦了,因此使得努尔哈赤亦不得不有所顾忌。
  有一天晚上,长白山上一个坟墓前面,出现了两冬黑影,那坟便是王高的坟,碑石上还题了“大清国护驾将军王高之墓”几个字,那个黑影偷偷的从侧边掘下,渐渐刨成了一个坑,然后合力把棺木撬开,看到了王高的尸体还未腐化,面部浮肿,生出白毛,在月影照下,很是骇人。
  他们幸而都是有求而来,便向王高尸体祷告道:“我王略现在前来盗尸,要救你的亲骨肉,老哥如有灵,不要作祟。”说了便把尸体抱起来,放在地上。
  升宵道人立刻把携来的布包解开,拿出一付骸骨来,王略又将王高未化的衣服解下,裹着带来的骸骨,依旧把棺木钉上,然后再行埋葬在坟里,看着已经收拾妥当,才把王高的尸体移到别处葬过了,两人才走下山来。
  当努尔咐赤把王高的遗骸挖掘时,已是在王徊等盗尸之后,王高的骸骨运回宫里,把十几个孩子的血分别滴到骸骨上去,没有一个的血是沾上的,努尔哈赤没法,只有吩咐照办,过了半月,伊勒王和布勒史,又回到了王略的身边了。
  那时,升宵道人也来到呼玛,王略便请求师兄,把小的孩子,也就是布勒史'带回峨嵋山抚养。
  王略不久也离开了呼玛,携同伊勒王返回天池,他替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叫王云龙,视同亲子一般抚养,到了长大,便把一身功夫,全都传给了他,王略原是长白派的继承人,有很好的轻身功夫,还有一手暗器绝技。
  王云龙苦学到了十八岁,本领已青出于蓝,他时时间王略他弟弟的消息,王略道:“你弟弟现在的名字叫史云程,在四川西部峨嵋山上学艺,离这里七八千里,你又未出过门,不容易去得,待再过几年,你弟弟便会前来和你见面的,现在还是安心练好你的功夫吧!”
  王云龙道:“师父吩咐,弟子自当依从,可是我自幼和弟弟分别,连他的相貌都记不起了,将来就是见面,恐怕也不认识了。”
  王略笑道:“傻孩子,认不出有什么关系,横竖你弟弟在升宵道人那里,听说武功已练得很好了,升宵道人平生创出的一手'行龙卧虎拳',他平生不轻易授人的,也不容易学得,这次都已经给他学到了。须知升宵道人是峨嵋派的领袖人物,现时内家拳宗最厉害的行龙卧虎两派武功,武林中没有几个人能够两种学到的,如果全学上了,那内家功夫便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世间就难有敌手了。升宵道人还有一种绝技,便是穿云掌法,暗藏打穴拂穴的内力,你弟弟当然也学到了。”
  王云龙听了,不由激起争强好胜之心,忙道:“师父,那么我将来恐怕不是弟弟的对手了,师父当初怎么不教我跟升宵师伯去呢?也好多学一些什么行龙卧虎的功夫。”
  王略「听,拍着他的肩膊笑道:“孩子,你该知道,我们长白山派的功夫,讲究的是轻身运气,吐纳换形,有多少近于道家的练形脱体的吐纳功夫,将来可以延长寿命。至于拳技方面,注重的是跳纵闪躲,避开攻击,出手灵活,不给敌人黏上,这样便有机会看到人家的破绽,伺隙出击。此外便是剑法独特,暗器怏准,这些功夫是我长白派独有,别派功夫难以比得上的,如果你苦心练去,将来武功,绝不在你弟弟之下。”
  王云龙听师父如此的分析,心里才高兴起来,同时,也加强了他对长白派武功的信心,从此天天苦练下去。
  转眼又过了三年,王云龙已是二十一岁了,他跟着王略已苦练了十六年,王略对他已耗尽了一生心力。
  这时,努尔哈赤在山海关和明军交锋,不久中箭受伤,一病不起,顺治承继了大统,就是后来的清世祖,不过,他虽然当了皇帝,朝政大权却全由摄政王多尔衮主理,那孝庄皇后已成了太后。
  这一代尤物,原名博尔吉氏,虽然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但由于她保养得宜,看去仍像是个二十少妇,且生得雪肤花貌,遍体生酥,有异香传出。
  那时,多尔衮也不过三十岁,恃着他统兵入关,击走李自成,把明朝天下夺得,正是功高望重,他掌握了朝政,显然天下一人,所不满足的,就是没有天姿绝色,充作下陈。
  原来多尔衮早已和他太后嫂嫂暗通,只是格于礼法,不敢公开而已,后由范文程奏请,皇太后下嫁摄政王,群臣上表,宣示天下。
  顺治皇帝由于大权旁落,反抗无力,只得下诏曰:“太后盛年寡居,春花秋月,我虽贵为天子,日见太后愁烦郁抑,能养体而不能养志,怎样可以做天下子民提倡孝道之表率,皇叔摄政王今方稣居,功勋盖世,太后纤尊下嫁,也是我仰体慈怀的一点孝思……”
  这一篇诏文,可说是荒唐之至,从此为大清皇朝留下了一代污垢,传为笑柄。
  再说那升宵道人,自从把布勒史带回四川,见他十分聪明,也颇欢喜,便给他改过一个名字,名史云程,就在山上紫云观里,苦心传授这孩子的武功,把一切武功的基本功夫都传给了他。
  史云程资质不凡,似是天生的练武材料,无论什么困难的功夫,他一学便上手,因此,升宵道人心中更是欢喜,越是悉心传授。
  十几年过去了,史云程的武功进步神速,有一天升宵道人把他带到一处松林,道:“云程,我现在和你各施展一招穿云掌,看谁的内力透得远。”
  说了,两个人就脱下了外衣,走进松林里,各找了一块松树浓荫,展开了行龙卧虎的拳势,两个人的拳风把松林震动,就沙沙的发出响声,当两人拳势施展到紧密之时,松林就像受到大风吹袭一般,响起一片松涛,听来恍如置身惊涛骇浪里。
  两人把拳法施到最后一手,就是穿云掌势了,两人都运出了十成内力,向一棵大松树干上一按,才把拳收下来。升宵道人过来看他徒儿的功夫,只见那是一棵四个人合抱粗的大松,一记掌印留下,他拿出短剑来,跟着掌印轻轻挑去,发现那掌印透进树干,其中尽成了木屑,随手一拨,木屑纷纷坠下,他拨成了一个深穴,把竹枝伸进去一量,足有两尺来深。
  史云程也去看他师父的掌印,拿剑挑开看去,树穴的深度,较他为浅,升宵道人道:“云程,你的根基比我好,而且你年纪比我轻,所以劲力在我之上,今后你可以横行江湖,武林中没有再比你强的人了。”
  史云程也感到了满足,过了些时,升宵道人便打发他下山,并把一柄峨嵋派传下来的宝剑给了他,道:“这一柄青锋剑,在我们峨嵋派里,已是五传了,但你须记着,一个继承衣钵的人,定要遵守历代师训,第一是行侠仗义,不得贪图富贵利禄,做官作吏,这是恐其富贵薰心,忘了出处。
  第二,永远扶助大汉子孙,不许给异族效力,须知我派开山祖师,就是大宋皇帝的血裔,这训条不可遗忘……”
  升宵道人把历代师训,一条条的说给史云程紧记,又叮嘱了一番,然后着他早些睡觉,明日下山。
  三更时分,升宵道人正在云床上打坐,忽然室门推开,就见一个人影掩了进来,看时,乃是那史云程。
  只见他双目有点异样,也没有平时那样恭谨了,升宵道人问道:“云程,你来干什么?”
  史云程闻声,这才俯首跪了下来,道:“弟子有一事久绕心头,现在就要离开师父,是以乘夜前来请师父明言。”
  升宵道人闻言心中一动,暗中一忖量,已猜中了几分,故作诧异的口气,道:“云程,你要我说的什么?难道我把一身武功绝技都传了给你,还有隐藏不成?”
  云程道:“不是这些,弟子晓得师父已把平生绝技传给我了,弟子想要知道清楚的,是弟子的身世来历。”
  升宵道人初时还不想说出来,后来看到史云程双目渐露凶光,又见他腰里带着日间给他的那柄宝剑,就知自己错了,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悔悟已迟,心想如不把真相告诉他,恐怕将会泻出一场劫师的活剧,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道:“云程,你既然起了怀疑,我就索性告诉你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在你知道了自己身世之后,也要念着为师这十几年来苦心教养你的心血,不要把历代师训红忘记了,才是我峨嵋派的好弟子。”升宵道人说了,见史云程已点头答应,他这才把当初怎样到长白上盗取王高遗骸,救出被满人劫走的孩子,后来到呼玛怎样把他收养,从头说了一遍。
  史云程又问自己的亲生父母,升宵道人道:“云程,你的原名是叫布勒史,你父亲姓史,但你和天池上的王云龙,是一母所生,你哥哥的生父是王高,他已被努尔哈赤害死,所以我着你下山,最好先到长白山见你兄长,同时也顺便拜见你师叔王略。”
  史云程听了久久不语,却喃喃自语道:“奇怪了,原来当今的顺治皇帝,竟和我弟兄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岂不也是天璜血裔么?”
  升宵道人一听,心头一凛,喝道:“你是什么天璜血裔,王云龙和顺治是同父异母,你却和王云龙是同母异父,你还差着一层呢!”
  史云程笑道:“那也差不了多少呀!”
  升宵道人怒声道:“你错了,当年努尔哈赤本来就要杀掉你弟兄的,如果没有我和你王师叔把你弟兄救出,你恐怕早就没命了,你还想借着这一点关系,求取功名富贵么?你若背叛了师训,将来武林中人也不会饶你的。”
  史云程一听师父发怒,又一想自己确实差着一层,也就不敢多说,默默的退出。
  第二天,他一早收拾行囊,连师父也没有叩辞,悄悄的赶下山去。
  及至升宵道人知道时,一时气得老泪纵横,长叹了一口气道:“唉!看来我一生心血是白费了,担心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会作出败坏我峨嵋派的名声来,那时我就无面见武林朋友了。”
  从此,升宵道人为此郁郁不乐,担忧史云程干下无法无天的事来。
  史云程离开峨嵋之后,并没有前往天池见他哥哥王云龙,他想:“就算自己和顺治皇帝没有血裔关系,凭自己一身所学,也能挣他个拜将封侯,眼前先成名要紧,只要能够把武林中有名的高手打败,奠定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才不辜负了十多年来苦练的功夫。”
  他这么一想,便向着川边的大凉山,取道云南而去,原来这小子城府相当的深,他知道自己将来定会违背师训,那时首先和他作对的,就是峨嵋派的人。他在峨嵋派十多年,知道自己的几个师兄,都是“行龙卧虎”内家高手,其中最著名的炳从,同在云南昆明住着,一个是神拳无敌叶飞,他现在是镇南镖局的总镖头,一个是出家人,在昆明城外大通寺作主持,名叫莲华僧,这两个人离开峨嵋山后,至今未逢过敌手,在西南一带,名头甚高。
  那叶飞身长七尺,人称神拳无敌,一向都是在外保镖,押运货物到缅甸边境,所经的道路,尽是崇山峻岭,可是,他凭着一身好功夫,从未出过一次事,一般绿林人物,都不敢惹他。
  史云程前往昆明,就是想会会这两个人,他晓得叶飞精于行龙拳,莲华僧却精的是卧虎拳,倘若能把两人击败,便证明师父所说不错,然后再找别派的人交手,一定要打遍武林无敌手,才称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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