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苦海无边　回头是岸

2025-09-30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独孤继承四肢僵冷，任凭黄冷芳抱着奔跑，直到逸入树林，才轻声说道：“冷芳，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还弄我到这里来？”
　　黄冷芳刹住步子，低头看着独孤继承，久久不语，突然“叭哒”一声，把独孤继承摔在地上，然后将头抵住一棵树，大哭起来。
　　独孤继承目注黄冷芳悲痛欲绝，心中大为不忍。
　　他说道：“冷芳，你哭什么？我独孤继承的确对不起你，你要杀我泄恨，尽管杀我好了，反正我的三穴一髓被点，无力抗拒······”
　　黄冷芳心中爱恨交织，叫道：“独孤继承，你太坏了，你处心折腾人家，叫人家怎么办？你······你杀死我啦！”
　　说着，把宝剑递到独孤继承的面前。
　　独孤继承说道：“冷芳，你疯了，我自知对不起你，无论你怎么对我，我今生今世不会杀你，何况我的穴道没解，根本不能动弹！”
　　黄冷芳闻听此言，立时转悲为喜却依旧悻悻的说道：“你这没良心的，这样对付我，比杀我还厉害，你不杀我，我就杀你！”
　　独孤继承察言观色，知道黄冷芳绝不会再对自己下手，淡淡一笑，说道：“请下手！”
　　这句话又激起黄冷芳的忿怒之火，娇叱一声，迅然撒了宝剑，双掌齐挥，拼力在独孤继承脸上掴打起来！
　　独孤继承无力抗拒，任其掴打，但心中勃然生怒。
　　黄冷芳只望独孤继承说句好话，让自己下台，谁知独孤继承一语不发，只是忿怒的盯着自己，是以心中气恨，越法住不了手。
　　一阵“丘乓丘乓”，独孤继承两颊赤红，嘴角流血，黄冷芳玉掌麻痛，两臂发酸。
　　两人四目相望，独孤继承眼中冒火，黄冷芳全身颤抖。
　　终于，黄冷芳一下子坐在独孤继承身上，紧紧抱住独孤继承，哭道：“玉，玉······你为什么这样呀！你叫我怎么办呀？”
　　独孤继承余怒未息，厉口叱道：“滚开！”
　　黄冷芳哭道：“我不滚，你骂我打我，我都愿意，我不要离开你······”
　　“玉，我太爱你，太爱你，你不爱我，我就死······”
　　“玉，我不想杀你，也不想打你，我不好，我不好，你能原谅我吗？”
　　语音凄怆，独孤继承不禁大为感动。
　　于是，他说道：“冷芳，不用说了，都是我的错误，不能怪你，现在，我的三穴被点，不能动弹，你能拂活这三大穴道吗？”
　　黄冷芳幽幽说道：“这是我妈用‘大玄阴手’点的，我不知道怎么解法，我……”
　　独孤继承截口说道：“那么，你能替我做一件事情吗？”
　　黄冷芳道：“只要你吩咐，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独孤继承立即说道：“我怀中有两封信，一封是给悟因大师的，一封是给你父亲的，请你代我送到，而且必须在五个时辰以内送到好吗？”
　　黄冷芳点点头道好，抹了抹眼泪，想了想，说道：“继承，我父亲真是你师父黄天民吗？”
　　独孤继承答道：“据我所知，黄老前辈就是——”
　　“住口”
　　一个传音人密的喝叫，突然传入独孤继承的耳际，打断了他的话。
　　黄冷芳因见独孤继承刹口不言，道：“是我父亲吗？”
　　独孤继承闻听血手令黄天民潜踪附近，心中大喜，不答黄冷芳的问话，连忙也用传音入密之法。
　　他对血手令主黄天民截口说道：“黄老前辈来得正好，晚辈有一封信……”
　　血手令主黄天民截口说道：“不用说了，老夫已经知道了，娃儿，你忘了老夫的话吗？”
　　独孤继承说道：“晚辈不敢忘记！”
　　黄天民微带愠怒的说道：“那你为什么跟这个丫头缠在一起？”
　　独孤继承思忖移时，不知如何答话。
　　黄天民接道：“娃儿，你要重蹈老夫的覆辙吗？”
　　独孤继承心中明白，血手令主所说的“覆辙”，自然是指自己因两个夫人而演成的家庭悲剧，但念转心头，仍不知如何说话。
　　黄冷芳眼看独孤继承嘴唇翻动，悄然无声，同时，脸上神色不停的变化，自然知道他是和人用传音入密之功说话，迅然向四周扫了一眼。
　　但夜色沉沉，林木郁郁，并无人影。
　　只听血手令主黄天民接道：“娃儿，老夫对你非常失望！”
　　独孤继承一闻此言，心中怦然一震，这位武林异人的失望，显然对他是一个极大的刺激，但他那刚强的性子，即使对血手令主黄天民，也不甘示弱，说道：“老前辈如果对我失望，以后请别管我的事好了！”
　　血手令主黄天民勃然大怒，叱道：“放肆！”
　　独孤继承说话之后，想到这位武林奇人对自己的栽培，不禁有些后悔，但此时一听到黄天民的叱斥，不免心中更加不快，忿然不发一语。
　　蓦然，一声尖厉的喝叱，自林外传来。
　　而随着这声喝叱，连飞过来一条人影。
　　黄冷芳眼光一扬，不禁大吃一惊！
　　一语未发，快手抱起独孤继承，夺路就走。
　　但一纵未起，已听天魔女喝道：“站住！”
　　黄冷芳心惊胆寒，不由身子一顿，接听另一个声音说道：“孩子，不用怕她，妈在这里！”
　　谈若英闻声而至，落在仇冰心背后的一棵大树之上。
　　独孤继承放眼望去，不由得心中一讶！
　　他暗自忖道：这难道真是黄冷芳的生母，黄老前辈的原配夫人吗？怎么这样年轻？这么漂亮？
　　只见她轻盈的踏在松梢之上，纤秾适度的身段，竟不亚于她的两个女儿谈素月、黄冷芳，而眉似春山，眼若秋水，风度高雅，令人不敢逼视。
　　天魔女猛一旋身，恶毒的看了谈若英一眼，冷然说道：“姓谈的，你要逼我动手吗？”
　　谈若英轻蔑一笑，说道：“我遵守雪婆婆和你的约定，现在还不想杀你，不过，你若是敢动我的冷芳，我就会立即杀你，反正现在子夜已过，已是七月七日了！”
　　天魔女冷冷一声长笑。
　　她说道：“别在天魔女面前卖狂，莫说是你谈若英人，就是你联合黄天民来对付我，天魔女也不会输……”
　　谈若英厉口叱道：“闭嘴！”
　　星眼中微带怒意，扫了天魔女一眼。
　　然后她接道：“谈若英不是没志气的女人，既然离开了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除非要他的性命，再也不会找他！”
　　独孤继承听到这里，心中不由想道：黄老前辈性情高傲，怎会忍受这种言语，莫非他已走了……
　　一念未了，突听树林深处传来一声沉痛的幽叹。
　　谈若英和天魔女闻得这声幽叹，俱微微一怔。
　　突然，黄冷芳大声叫道：“爹爹……”
　　同时飞身纵去！
　　谈若英和天魔女听黄冷芳高呼：“爹爹”，又复微吃了一惊，而黄冷芳就在她们一惊之间，抱着独孤继承狂奔去了十余丈远。
　　天魔女恶念一转，厉声喝道：“回来！”
　　话声脱口，人已纵起，同时双手蓄势，追了过去。
　　谈若英厉叱一声，迅然跃起树梢，势如飞燕点水，紧随天魔女身后，同时说道：“仇冰心，你敢动她······”
　　仇冰心何等聪明，情知自己若对黄冷芳出手，势必引致谈若英猝然突袭，凭自己的功力，与谈若英对敌，虽不致一败涂地，但如若对黄冷芳发一掌，然后回身迎击，则必失去先机。
　　是以，一闻到谈若英威吓之言，迅然一侧身形，向左横飞一丈，沉身落地，忿怒的说道：“姓谈的，你讲不讲信义？”
　　谈若英闪身飘落地上。
　　她冷冷说道：“我怎么不讲信义？”
　　天魔女说道：“老乞婆与我约定，你我未作了断以前，孩子该是谁的？”
　　谈若英沉了一沉，说道：“你我未定了断以前，孩子还是你的，但你无权动她一根头发！”
　　天魔女目注谈若英，久久不语。
　　突然，暴发一声凄厉的长笑。
　　笑声尖锐刺耳，回响夜空，久久不绝。
　　谈若英黛眉一蹙，说道：“仇冰心，不用卖弄你的内力，凭你这点点功力，我还不会放在眼里，我再次警告你，你若敢对孩子下手，我把你挫骨扬灰！”
　　天魔女面如霜寒，一语不发。
　　迅然一提双掌，蓄势欲发！
　　谈若英纹风不动，但两目神光暴射，盯在天魔女的脸上。
　　她说道：“仇冰心，忘恩负义的黄天民不在这里，我不会杀你，我要等你们这一对狗男女同时在场，一齐打发你们！”
　　这种狂口大言，天魔女还是初听乍闻，从心里不信谈若英会有这种本领，不禁狂笑一声。
　　接着大声说道：“姓谈的你不怕闪了舌头，黄天民会相信，天魔女可不相信！”
　　天魔女情知血手令主黄天民还在附近，故意说出此语，想激黄天民的愤怒，出手对付谈若英。
　　但语音落下，未听到血手令主的声音。
　　而刹那之间，却传来另一个隐隐雷声。
　　“娃娃，你在那里？”
　　“妞儿，你在那里？”
　　声音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但入耳震心，彷佛天边传来的雷声，而且众人都听辨得出，那是塞外傻和尚的声音。
　　天魔女神色一凛，目注谈若英，冷冷道：“怪不得你口出狂言，原来你把傻和尚东西找来对付我！”
　　谈若英冷凛的说道：“闭上你的臭嘴，我自己恩仇未了，还用不着搬请仇师伯！”
　　正如独孤继承所判断，塞外傻和尚姓仇，是仇冰心的父亲，是谈若英师父杨玉蕊的丈夫，因此，谈若英称他师伯。
　　天魔女念转心头，觉得傻和尚疯疯癫癫，从塞外回到中原，绝非无因，而他遥呼的“妞儿”，十有八成就是“谈若英”。
　　于是她问道：“那么，他呼的妞儿是谁？”
　　谈若英冷声道：“谈若英不管这些闲事，你自己去问！”
　　而这时候，传来了独孤继承的呼声：“傻和尚，我在这里……。”
　　语声未落，立即又传来了傻和尚的声音：“娃娃，坏娃娃带来了……我的妞儿在不在……”
　　而这时候，黄冷芳也在林中高叫：“爹呀，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
　　一时，呼唤之声，此起彼落。
　　独孤继承三穴一髓未活，被黄冷芳放在一棵大树之下，耳闻傻和尚说是毛一鸣已来，心中暗忖道：毛一鸣对我有救命之恩，但他是否窃去了我的“绿玉信符”，不得而知，如果真是他窃去了“绿玉信符”恩怨牵缠，我该如何对他？也许……也许那“绿玉信符”不是他偷窃而去……但无论如何，我也要问他一问。
　　忖念移时，黄冷芳的叫声，已越来越远，似乎已追跟血手令主黄天民而去。
　　而天魔女和谈若英的说话声，也寂然不闻。
　　蓦然，人影轻掠，一闪而至。
　　独孤继承心中一喜，连忙叫道：“傻和……”
　　但目光一扫之间，情大出意外。
　　只见掠过来的人影，面孔森青瘦削，头束道髻，身披道袍，乃是崆峒派掌门人天风道长。
　　而刹那之间人影翻飞，跟过来八个背插长剑的黑衣道人。
　　天风道长两道冷电似的目光，投射在独孤继承的脸上，嘴角上微微眨起一丝阴笑，冷冷说道：“独孤继承，你还往那里逃走？”
　　独孤继承三穴一髓未开，四肢僵冷，不能动弹，当然逃不了。
　　但他却冷冷的笑了笑，说道：“独孤某人何时逃过！”
　　语气之间，显然说明在那破庙之时，只是为了要办急事，并非因惧怕逃走。
　　天风道长桀傲不驯的性情，亦不禁被独孤继承豪气折服，目注独孤继承，沉沉不语，突然袍袖一挥，吩咐身后黑衣道人：“济成速将绛珠宝卷搜过来。”
　　济成道人躬身应道：“敬令法谕！”
　　然后，身形一飘，来到独孤继承身边，伸手向独孤继承怀中搜寻。
　　独孤继承厉口叱道：“住手！”
　　但济成老道早知独孤继承穴道未开，不能动作，是以，并未住手。
　　济成道人遍搜独孤继承全身，没有搜到绛珠宝卷。
　　立即转身说道：“禀掌门，未见绛珠宝卷，只有两封书信，一致少林寺悟因和尚，一致血手令主黄天民！”
　　天风道长闻言，不由暗中吃惊，忖道：这小厮小小年纪，怎地和两个高手俱有来往······
　　同时，因未搜出绛珠宝卷，不免心中失望，重重看了独孤继承一眼，说道：“把书信呈上来，再重行搜查一遍！”
　　济成道人应诺一声，双手递过书信，然后重行搜检独孤继承的全身。
　　济成道长接过书信，掠了一眼，只见两信下款，俱是写着“血手令主手缄”，不由得又是一讶！
　　他忖道：“血手令主乃是黄天民的名号，为什么此信亦书血手令主？······
　　忖念这间，忽听独孤继承忿怒的说道：“天风老道，把信还我！”
　　天风道长正对“血手令主手缄”几字感觉奇怪，立即问道：“娃儿，此信为何人所写？”
　　独孤继承怒道：“何消你问！”
　　天风道长脸色一沉，但瞬即哂笑一声，说道：“乳臭未干的小厮，也敢冒称血手令主，显然另有阴谋！”
　　说着，动手拆信。
　　独孤继承一见天风道长拆信，不由心中大急。
　　他厉声喝道：“天风老道，你敢拆信！”
　　天风道长虽然不惧独孤继承，但闻得一声暴喝，也不禁微微一顿拆信之手，而刹那之间，又出了一件意外之事，使在场群道，为之凛然一惊！
　　只听济成道人闷哼一声，身形暴起空中，如抛球飞鞋一般，直飞起十余丈高，然后摇摇摆摆，一头撞落地上，口吐鲜血而死！
　　同时，一声霹雳惊鸣，夹着数道闪光，暴起天风道长面前。
　　天风道长彷佛遭了雷打，只觉心头暴震，耳鸣眼花，气血翻涌，不由得踉跄数步，而身后七名黑衣道人，也如同雷轰头顶，一时丧魂落魄！
　　天风道长竭力稳住心神，迅然抬头看去，不禁又吃一惊。
　　只见独孤继承手持两封书信，渊停岳峙的站在自己面前，冷然看着自己，而更远之处，并无半个人影。
　　独孤继承怎能解开三穴一髓，挥手震飞济成道人，而起身出手，在天风道长猝不及防之间，劈出一记惊天动地的霹雳禅掌？
　　此事天风道长大惑不解，连独孤继承自己也是意外。
　　原来济成道人搜查独孤继承身体之时，无意中触着了他的“神龙”“大羽”“无名”三大玄穴，致使全身精、气、血，同时冲涌，冲活三穴一髓，而在一声暴喝之间，已经功力归元，动作自如。
　　天风道长功力深厚，虽然独孤继承猝然一击，震得气血狂涌，但略一运功，已经丹元舒泰，脉定神安。
　　他满蕴杀机的扫了扫继承一眼，沉沉说道：“小厮，贫道原本无心杀你，如今却休怪贫道手辣手！”
　　说着，左袖猛然一挥，右手闪电似的击劈来一掌！
　　天风道长身负崆峒绝学，而又在被独孤继承折辱之下，存心一掌击毙独孤继承，是以起手一掌，就是他独步江湖，格毙无数武林高手的“风雷震天掌”，而且，这一掌之上，运上了六成真力。
　　掌势初动，风雷乍鸣，一股阴寒暴力，夹着星星火光，飒然袭至！
　　独孤继承不仅久闻天风道长功力入化，出手霸道，且在破庙之中，吃他一掌打得五心生慌，头晕眼花。
　　是以，一见老道发掌，不禁心中一紧，立即拼提真力，挥掌对煞！
　　一声潜力暴响，独孤继承觉掌心发麻，不由得退开三步，而天风道长亦倒退了半步，脸现惊色。
　　天风道长制敌机先，而且施出了平生最霸道的掌法，自以为掌发力到，独孤继承断难逃生。
　　不料掌力去处，立感一股极强的反震之力，逆袭如潮，若非事先有备，必被震伤内腑，是以脸色惨青，惊骇万分！
　　而独孤继承初接对方掌力之时，因掌心发麻，也是惊骇不已，但此际拿椿站稳，目睹天风道长吃惊的神色，知道天风道长亦是被自己掌力所震，心下才大为宽慰。
　　陡然，天风道长一声厉啸，八名黑衣道人立时各拔长剑，舞起一片银虹，一齐向独孤继承暴杀而至！
　　而天风道长也运起平生之力，剑掌齐发。
　　独孤继承认货识人，一见崆峒群道联手施功，威猛绝伦，不由得心头一惊，暴喝一声，两臂一圈，力循大经三脉，猛将双掌推去！
　　谁知这一来，事情又出了意外。
　　只听一声惊天大震，如万雷并发！
　　一片闪电银虹，寒锋火光之中，周围十余棵大树，一齐连根崩折，枝叶纷飞，有的竟飞出数十丈远！
　　而独孤继承也眼前一黑，晕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