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追魂索命　霹雳神掌

2025-09-30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华山武当两派掌门以及茹毒教主，原对天风道长的目中无人，十分不满，早已不想再和崆洞派联合行动，但一提到易筋洗髓二经，贪婪之心又不禁油然而生。
　　当然，众人不乏自知之明，深知凭仗本身功力，绝难从天魔女仇冰心身上，取到两部武林奇学。
　　不过从方才一场拚战看来，虽然功力通神，拔压江湖，但天风道长与所属崆洞群道的武学，也有独到之处，而且人多势众，不怕死伤，势如两虎相斗，终有一伤，未常没有渔利可收。
　　一阳道长与玄明道长计议数语，立即各率道众缓缓跟了过去。
　　茹毒教主自忖不能与三大道派相争，但为了提高本门声望，不惜强出风头，而围歼天魔女之战，正是震撼江湖之事，是以，也挥众跟去。
　　傻和尚目睹群豪相继离去自顾自的嘿嘿一笑，重行回到洞中，仍然跌坐独孤继承的身边，给独孤继承疗伤。
　　此际，独孤继承正用傻和尚逼人自己体内的滚滚热流，运功调息，对于周围发生的事情，虽然听得十分清楚，却不敢分心去想，是以灵台空明，纤尘不染。
　　傻和尚大手一按，又将一股热力注入独孤继承的气海，然后伸左手，在他天灵盖上连拍了三拍，说道：“娃娃好啦！”
　　独孤继承升气凝灵，果觉三魂饱华，周身舒畅，立即一跃而起，向傻和尚揖道：“谢谢你啦，傻和尚！”
　　傻和尚嘿嘿一笑，说道：“傻僧不要你谢，要你——帮我拆掉那座庙，拔光那些鬼道士的头发好吗？”
　　傻和尚虽然说的不清，独孤继承却全懂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要自己准他拆毁白云观，拔光崆峒派道士的头发，但独孤继承此时尚不知身在何处，打量了一下石洞，忽见地上有一泊黑水，似是自己昏迷时从口中流出，不禁陷入迷惘之中。
　　他竭力回想，想起自被济慈老道骗入迷踪地道以后，曾有中毒之事，又记起中毒以后，遇见天魔女、悟因大师、血手令主之事，但自己怎会来到此地，所中蟾松粉雾之毒如何化解，却茫然不知。
　　只听傻和尚又问道：“娃娃，傻僧可以拆那座庙，拔光那些鬼道士的头发吗？”
　　独孤继承念转心头，觉得崆峒派修筑迷踪地道，对武林未怀好意，而且崆峒群道将自己困在地道，施毒加害，此仇不报，何以应惩江湖败类！
　　便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傻和尚听到独孤继承准他拆庙，乐得手舞足蹈，孩子似的，立即一拉独孤继承：“走，娃娃，咱们去拆庙！”
　　独孤继承身不由己的跟着傻和尚飞身出洞，抬头一看，只见晨羲初上，洞外一片荒草之中，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首。
　　草地过去，是一道深谷，深谷对面，一峰突起，周围山势陡险，望不见白云观是在何处，只得跟着傻和尚，沿着一道高岭走去。
　　他一面走，一面想，一面问道：“傻和尚，你知道悟因大师现在那里吗？”
　　傻和尚愣了愣，答道：“谁是悟因大师，是和尚吗？”
　　独孤继承啼笑皆非，只好点点头，又问道：“你知道血手令主黄天民在那里吗？”
　　傻和尚听话入耳，没有立即答话，重复的说着：“血手令主黄天民，黄天民……”
　　并且突然停了步子，仿佛用力去想，但神色茫然，似是想不起来，终于答道：“傻僧不知道！”
　　独孤继承察言观色，心知这傻僧和血手令主黄天民，当年必有极为密切的关系，傻伤受了重大刺激，变成疯傻以后，虽然心智茫然，记不起以前的事，但由于“黄天民”三字对他太熟悉的关系，还在他的下意识中有个影子。
　　是以，一提到黄天民三字，使他不由不去竭力回想。
　　独孤继承心里矛盾，既想探查他与黄天民的关系，又极为同情傻和尚，不愿触动他的伤心往事，思忖一下，终于没有追问。
　　蓦然，他想起了在洞中天魔女和那自称谈若英的女人的对话。
　　忖道：是了，傻和尚定是仇水心的父亲，血手令主黄老前辈的岳父，也就是雪婆婆口中所说的杨玉蕊的丈夫，是九顶山鹰愁谷风雷庐的主人。
　　然而黄天民师承何人？雪婆婆又是何人？
　　思忖之间，又听傻和尚说道：“娃娃，你喜欢那个坏妞儿吗？”
　　独孤继承知他说的“坏妞儿”是黄冷芳，答道：“我不喜欢坏妞儿，只喜欢你的好妞儿！”
　　傻和尚嘿嘿一笑，道：“娃娃好，那个‘坏妞儿’不好，那个坏娃娃救了你，坏妞儿说坏娃娃害了你，妞儿不好！”
　　这几句话，把独孤继承弄昏了头。
　　他思索了一阵，忖道：坏娃娃是谁呢？难道是毛一鸣吗？果然是毛一鸣救了我的话，我独孤继承又感到了一人之恩，他日见他，必当答谢……是的，毛一鸣江湖阅历极深，对我不错……
　　两人翻过一道峻岭，白云观已经在望。
　　独孤继承自惭未能把悟因大师所托之事办到，急于寻觅悟因大师，同时，也急欲查明崆峒派举不一会工夫，两人到了白云观。
　　从山门口放眼望去，观中暗无人影，但大殿之中，却如昨天来时一样，香烟缭绕，净无纤尘。
　　独孤继承略一思忖，大踏步向里走去。
　　一直穿过三排大殿，仍未看见一个人影，心中顿生疑念。
　　蓦然，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独孤继承，你又来做甚？”
　　独孤继承转头一望，不禁暗吃一惊。
　　只见说话之人，童颜鹤发，长髯拂胸，高瘦身材，穿一袭黑色道袍，乃是在鹰愁谷引领自己到风电庐的黑衣老人。
　　独孤继承还清楚的记得，这黑衣老人的提纵身法，快得难以令人相信，能在半里之外，一啸而至，而且曾经一掌震退过雪山怪叟等六个高手。
　　瞬息之间，他不知怎么答话，心中忖道：崆峒派和天魔女到底是什么关系？江湖传言，崆峒派是天魔女的爪牙，昨夜天魔女掌毙崆峒道士，今日天风道长率众围歼天魔女，现在风雷庐的人又在白云观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自忖目前本身的功力，已能对付这黑衣老人，而且有傻和尚同来，一念过处，决心追查两者之间，到底是敌是友。
　　便淡然一笑，说道：“前来找你！”
　　黑衣老人闻言，眼神微微一凛，讶道：“找我？”
　　独孤继承接着道：“我来问你，天魔女仇冰心和崆峒群道，到底是何关系？”
　　黑衣老人沉了一沉，脸上却毫无表情，冷冷说道：“你问这个作甚？”
　　忽然，半空中暴起一声虎吼，一条硕大无比的人影，直向黑衣老人扑去！
　　黑衣老人吃了一惊，引声暴退，同时一挥双掌，疾向那人影煞去！
　　但来人身手之快，竟使黑衣老人措手不及。
　　独孤继承一怔，闪目看去，竟是塞外傻僧。
　　傻和尚原要拔光他的头发，岂料三把两把之间，神连黑衣老人的头皮，脸皮全都揭了下来。
　　这一来，傻和尚怔了，独孤继承也微微一惊。
　　但仔细看时，才发现傻和尚抓下来的是一个人皮面具。
　　黑衣老人面具被傻和尚揭掉，露出了本来面目，只见他头上血肉模糊，脸上血迹斑斑，乃是济慈老道。
　　济慈老道真是倒霉，先被傻和尚拔过一次，不想戴了天魔女给的面具，又被傻和尚作弄了一顿，只气得一心是火，两目凶光暴射！
　　傻和尚似也看出此人已被拔过，两手抓着那人皮面具，冲着济慈老道哈哈大笑。
　　济慈老道恼怒非常，但深知傻和尚功力之高，天下再无第二，如果与他拚斗，他疑是以卵击石，自讨侮辱。
　　于是他忿怒的望着傻和尚，一语未发。
　　独孤继承认出是济慈老道，不由得怒从心起，倏地冷冷一笑，猛然一掌劈去！
　　此时两人相距尚有十余丈远，济慈老道身形一飘，闪过殿角，同时快口说道：“暂请：……”
　　一声隆然巨响，掩去了济慈老道的话。
　　那殿角应着独孤继承一劈之势，一声惊天大震，立即砖瓦齐飞，沙尘纷扬，哗啦啦坍了下去。
　　独孤继承不由一怔，他忿怒中猝发一掌，虽在不知不觉之中用上了九成真力，但并未觉得跟平时有何不同，为什么竟有如此威猛！
　　难道自经傻和尚接体流功，真力疗伤之后，又无形吸收了他的玄元真功，挥出了“般若金刚掌”？
　　他呆呆的望着那殿角，只听傻和尚哈哈大笑一阵，说道：“娃娃好，娃娃也会拆庙了！”
　　说着，挥拳踢脚，自己也拆起殿来。
　　独孤继承一掌劈坍了殿角，却不知是否伤了济慈老道，迅然一飞身，跃过殿角的一片瓦砾，向后追去，忽见济慈老道两目凶睁，在地上，全身颤抖，嘴角流血，似是万分痛苦。
　　独孤继承余怒未息，翟地文是一掌劈去。
　　但掌初动，忽闻一声暴叱！
　　“住手！”
　　叱声中含有震扣心弦的力量，独孤继承不由得顿臂缩掌。
　　他亲眼看见济慈老道嘴唇动了一动，但他不相信一个受伤垂死之人，能发出这样令人震骇的声音，而且仿佛听到叱声是来自一个不能指出的地方。
　　他一旋身形，环扫了四周一眼，除了傻和尚飞掌扬脚大拆其殿外，并无任何人影。
　　济慈老道两眼凶瞪，凶恶的盯着独孤继承，忽然忿怒的说：“想不到你这个野种，也是个无恩无义之人！”
　　独孤继承怒不可遏，不由得又是一掌劈去！
　　但忽然心中一动，顿掌说道：“独孤某人恩怨分明，怎地是无恩无义之人？”
　　济慈老道伤得极重，咬牙切齿，难发一语，只是狠狠的瞪着独孤继承。
　　独孤继承接道：“风雷庐点我穴道，白云观陷我到地道之中，难道我不该杀你？”
　　济慈老道痛苦难言，忽然冷冷一笑，说道：“你······你去问······问仇令······”
　　说到这里，头一沉昏了过去。
　　独孤继承大为迷惘，忖道：这凶恶的老道会对我有什么恩？而且要我去问天魔女仇冰心？······
　　蓦然！
　　“娃儿，制止这傻僧拆庙！”
　　那是血手令主黄天民传音入密的话声。
　　独孤继承立刻叫道：“黄老前辈！”
　　同时放眼向四周掠去，未见血手令主人在何处，只听血手令主接道：“娃儿，有话慢慢再说，快些制止傻僧拆庙！”
　　独孤继承立刻大声喊道：“傻和尚，等一等再拆。”
　　傻和尚老大不高兴，抿着嘴说道：“娃娃为什么又不许傻僧拆庙？”
　　独孤继承也不理他，急忙地用传音入密之法问道：“黄老前辈，悟因大师现在何处？”
　　血手令主传音入密之法说道：“悟因大师已往大散关去了，娃儿有什么事情吗？”
　　独孤继承答道：“晚辈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悟因大师托晚辈所做之事，晚辈惭愧没有做到，想向他解释解释……”
　　血手令主截口说道：“不用说了，悟因大师已全知道了，现在你自己打算怎么办，为什么让这傻僧来拆庙？”
　　独孤继承略一思忖，答道：“如果老前辈没有别的吩咐，晚辈这就准备去大散关了。”
　　血手令主黄天民哼了一声，多少带点愠意的说道：“娃儿，你早该去大散关了，忘了老夫嘱咐你的事了吗？”
　　独孤继承答道：“晚辈记得！”
　　血手令主沉了一沉，严肃的说道：“那么，为什么还不走？”
　　独孤继承一想，从米仓山到大散关有两百多里路，现在已是七月六日上午，到明天凌晨以前，只剩了十个时辰，路上不发生事情，尚可赶到，不过赶到之后，是否能及时找到谈素月，大成问题。
　　万一路上出了岔子，不能及时赶到，那不但对不起血手令主，而且也对不起谈素月。
　　一念转过心中，不禁暗中作急，立即答道：“晚辈立刻就走！”
　　说罢，连忙招呼傻和尚。
　　但却听血手令主黄天民说道：“慢着！”
　　独孤继承说道：“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血手令主稍微提高一点声音，说道：“老夫再吩咐你一遍，无论如何，要在明日凌晨以前，带谈素月离开大散关，不然，老夫会找你算帐！”
　　独孤继承忽然想到昨日悟因大师要自己传信给血手令主，请他不要去大散关，而血手令主坚决表示，七月七日大散关之事，他非管不可。
　　而现在悟因大师已走，血手令主仍然留在此地，可能是他已接受了悟因大师的劝告，不再去大散关，那么谈素月要在大散关见他之事，又不能够了，自己找到谈素月，谈素月如要见他，应往何处找他？
　　于是他说道：“老前辈不去大散关！”
　　血手令主黄天民古怪的笑了笑，说道：“娃儿，你问的太多了，老夫留在此地，要在崆峒派的武林大宴中坐第一把金交椅，以真面目见见天下英雄！”
　　独孤继承闻言，不禁又想到几个问题。
　　——血手令主黄天民的真面目到底什么样子？
　　——目下的白云观似已没有崆峒道士，武林大宴果能在此举行吗？
　　——血手令主黄天民要参加武林大宴，用意何在？
　　——悟因大师曾要自己诱出天风道长，让少林派主持武林大宴，现在何以不见一个少林僧人？
　　思忖之间，只听血手令主接道：“娃儿，你该走了——”
　　独孤继承应诺一声，立即回头招呼傻和尚：“傻和尚，咱们走！”
　　傻和尚老大不高兴地撅起了嘴，答道：“娃娃，怎么又不折庙了，傻僧不想走。”
　　独孤继承只好含糊地哄他说道：“咱们一齐去找你最喜欢的好妞儿……”
　　不待话罢，傻和尚已是哈哈大笑，飞身一纵，疾向观外奔去，独孤继承连忙跟身跃去。
　　蓦然，就在他们飞身跃出山门之际，突见五条人影，一齐扑了进来。
　　独孤继承抬头望去，不由得心中一喜。
　　只见毛一鸣正自飞步上阶，身后紧紧跟着四个白眉老僧。
　　四位白眉老僧是少林寺四大护法尊者悟心、悟明、悟虚、悟幻。
　　独孤继承心感毛一鸣疗毒相救之恩，自然邂逅，大喜过望，立即扬声叫道：“毛兄！······
　　同时，抢上一步，伸手去握毛一鸣。
　　毛一鸣心怀鬼胎，一眼看出是独孤继承，心中怦然一惊，应着毛一鸣伸手之势，慌忙仰身暴退！
　　独孤继承大感意外，不禁怔了一怔。
　　只听毛一鸣厉声说道：“四尊者速将此人擒下！”
　　四尊者合什应道：“遵谕！”
　　立即大袖齐挥，缓缓欺上。
　　独孤继承大惑不解，双掌一提，封住门户，心中暗暗忖道：“这是何处僧人？怎地对他如此恭顺？”
　　同时向毛一鸣说道：“毛兄这是何意，难道兄弟有何开罪之处？”
　　语意未尽，却见毛一鸣突然一旋身形，疾往山下奔去。
　　四尊者步步逼近，已经欺到丈外之地，独孤继承迎着四尊者欺进之势，迅然后退一步，又扬声叫道：“毛兄，请等一等，兄弟有事！”
　　双掌一分，迳往四尊者中间穿去。
　　四尊者齐宣一声佛号，迅然同出右掌，向独孤继承当胸推来。
　　一片绵绵大力，势如海潮汹涌，独孤继承前越进的身子，不由得浪跄退了一步。
　　独孤继承心中一愠，接听傻和尚说道：“娃娃！傻僧可以动动手吗？”
　　独孤继承念转心头，觉得这四个白眉老僧既然对毛一鸣态度恭顺，自然与毛一鸣关系深厚，自己身受毛一鸣救命之恩，岂能伤害四僧！
　　他答道：“傻和尚不要动手，快去留住下山之人！”
　　傻和尚应声说道：“好，坏娃娃跑不了！”
　　说毕，未见点脚起势，突如飞虎凌空，掠过四僧头上，向山下扑去！
　　四尊者微微一惊，高宣一声佛号，一齐仰身疾退，同时，联手发掌，斜向空中袭去。
　　四尊者功力之高，虽较悟因大师稍逊一筹，但四人联手发掌，力道之雄，撼山动岳，惊天骇神！
　　但事情大大出了四尊者的意外！
　　只听傻和尚虎吼一声，大袖一摆，竟从那一片暴涌狂涛似的掌风之中，一穿而过，照旧向山下扑去。
　　四尊者大吃一惊！
　　悟心急宣一声佛号，快快说道：“悟虚、悟幻，合擒独孤小施主，我与悟明师弟前去维护毛小施主！”
　　语声未落，人已疾飞而去。
　　独孤继承一闻此言，心中怦然一动。
　　他记得毛一鸣口称四个白眉老僧为“四尊者”，此时又听四僧法号，皆是“悟”字排行，不由暗暗讶道：敢情这是少林寺四大护法尊者？
　　既是少林僧人，为何却听从毛一鸣吩咐，擒拿于我，难道毛一鸣是少林寺俗家弟子？难道······毛一鸣既然救我性命，为何又吩咐四僧擒我？
　　一念闪过心头，立即说道：“两位可是少林僧人？”
　　悟虚合什说道：“小施主暂勿攀缘，请束手就擒，听候发落！”
　　独孤继承闻听这种若友若敌，不瘟不火之言，越法摸不着头脑一面运提真力，以防变起仓促。
　　一面说道：“悟因大师是我救命恩人，如果是他要我性命，在下绝不······”
　　悟幻截口说道：“小施主不要罗嗦，若不束手就擒，休怪贫僧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