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过暴虎阵　身困美人关

2024-07-30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朱五绝满怀沮丧的回到了及人善堂，将所见情形吿诉水蜜桃和凌波仙子；他知道她们一定急着想知道自己三人前往禹庙的结果，因此先返及人善堂说明经过，好让她们安心一些。
　　水蜜桃和凌波仙子听了后，同声急问道：“那‘武林街长’到底交给他们甚么任务？”
　　朱五绝摇头道：“不知道，但可想而知一定比我的任务还要难上数倍！”
　　水蜜桃抢着问道：“你没见过那两个孩子？”
　　朱五绝道：“没有，离开禹庙之前，我曾要求见见孩子，他没答应。”
　　凌波仙子道：“你应该坚持要先见见孩子呀！”
　　朱五绝苦笑道：“他不答应，你说我有甚么办法呢？”
　　凌波仙子悲伤地道：“可怜的婴儿，她还在吃奶的时候……不知他们有没有找个奶妈喂她吃奶？”
　　朱五绝安慰她道：“这件事你放心好了，那家伙劫持两个小孩，目的即在胁迫林歌和金糊涂听他使唤，在这种情况之下，应无伤害孩子之理；他们若找不到奶妈，也可以喂她吃羊奶的。”
　　水蜜桃恨牙牙道：“他若敢伤害咱们家的孩子，老娘就跟他没完没了！”
　　凌波仙子泪簌簌而下，道：“想不到武林中竟有这样卑鄙残暴的人物！他杀我一百次我都不抱怨，为甚么要刻去我们的孩子？”
　　朱五绝叹息道：“我看……你们两个得振作一下，事已至此，急也没用……”
　　凌波仙子泪涟涟的问道：“他要你找十二个美女，你怎么办？”
　　朱五绝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老实说，为了你们的孩子，我朱五绝拼掉性命都不在乎，但若为救孩子而去抢人家的千金小姐，这又不是人干的了。”
　　水蜜桃道：“你的意思是：不愿去完成‘武林街长’交给你的任务？”
　　朱五绝无头道：“正是。”
　　水蜜桃道：“可是，那‘武林街长’不是说你若不能完成任务，会连累林歌和金糊涂受罚么？”
　　朱五绝道：“对，他是这样说的。”
　　水蜜桃道：“你忍心见你的好朋友受罚？你忍心见我们的孩子被伤害？”
　　朱五绝道：“我当然不忍，但我更不忍败坏人家十二个姑娘的清白和名节。”
　　水蜜桃愀然道：“这怎么办？”
　　朱五绝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感伤之色，长叹一声道：“我这次回到及人善堂，主要就是让你们了解大家的处境，同时也要吿诉你们我朱五绝已帮不上忙，今后要死要活，是福是祸，全看你们造化了。”
　　凌波仙子又问道：“然后你想到哪里去了？”
　　朱五绝道：“找他拼命去。”
　　凌波仙子颦眉道：“这样不好……”
　　朱五绝哈哈笑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若不拼掉这条命，林歌和金糊涂一定会指摘我朱五绝不够朋友！”
　　他的笑声很爽朗，可是谁又听得出那笑声的后面隐忍着无比的悲怆？
　　凌波仙子轻叹一声道：“五绝，我了解你的心情和苦衷，你不愿意去抢十二个美女供那‘武林街长’摧残，我一点都不怪你，只是你犯不着去找他拼命，那是很不值得的。”
　　朱五绝道：“我和林歌、金糊涂于交至今，我们从未说过甚么生死之交的话，甚至我们也随便得不以兄弟相称呼，但你一定看得出来，我们三人真是很好，好得无以复加！”
　　凌波仙子颔首道：“是啊，我看得出来的，所谓‘淡中知真味，常里识英奇。’这一生一世再也没有甚么能影响你们三人的友情的了。”
　　朱五绝道：“所以我必须让林歌和金糊涂知道，我朱五绝绝非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凌波仙子忽然问道：“对了，你还记得去年我在长白山广寒谷的情形么？”
　　去年之前，她和“嫦娥”、“云英”三人居住在那与世隔绝的广寒谷中的时候，林歌、金糊涂、朱五绝三个人因入山捕杀狼人而误入广寒谷；其时金糊涂不知谷中的“老奶奶”竟是他旧日情人凌波仙子，后来凌波仙子为金糊涂的侠义心肠所感动，终于带着大批财宝投入金糊涂的怀抱中，吿别了那冰天雪地的广寒谷，也离开了“嫦娥”、“云英”二人，变成金糊涂的妻子也成了“嫦娥”、“云英”心目中的叛徒。这件事，朱五绝当然不会忘记，这时听她忽然问起，不禁一怔道：“你提起干么？”
　　凌波仙子道：“上个月，你们三人不在及人善堂的时候，小云英曾来此探望我呢。”
　　“哦？”
　　听到小云英曾来及人善堂，朱五绝面上一阵发热，因为去年在广寒谷的那段时间，他曾对小云英动了真情，只因小云英坚持不嫁人，而他也觉得自己的年龄和外貌都不适合做她的丈夫，因此打消了那有生以来的“一段情”，但此刻忽然听到她来过及人善堂，本是平静的心湖登时又起涟漪了。
　　他不觉紧张的问道：“她是专程来探望你的？”
　　凌波仙子摇头道：“不是，她说是有事下山，顺便来看我，还一再要求我返回广寒谷呢。”
　　朱五绝苦笑道：“这个丫头实在不像话，好好一个姑娘家不嫁人，竟在那深山中隐世而居，真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凌波仙子道：“她身世凄凉，小时候曾有过一段不幸的遭遇，因此抱定终生不嫁；上个月她来的时候，我也曾经劝她改变，但她态度很坚定，还说她们广寒谷现在已多出了好几个志同道合的姑娘。”
　　朱五绝摇头道：“荒唐！荒唐！”
　　凌波仙子道：“五绝，也许你可以跑一趟长白山广寒谷，向她们求助。”
　　朱五绝愕然道：“向她们求助？”
　　凌波仙子道：“是的，虽然她们两人不赞成我嫁给金糊涂，但跟我仍然很好，当她们听说我的女儿被人劫去时，应该不会袖手旁观，若得她们援手，孩子们就有获救的希望了。”
　　朱五绝说道：“我去，成么？那位嫦娥姑娘冷若冰霜，憎恨天底下所有的男人，而那位云英姑娘又最瞧不起我，骂我是肥猪……”
　　凌波仙子说道：“我修一封书信让你带去，，她们见到我印亲笔信，便不会为难你。”
　　朱五绝齐耸肩道：“好吧，死为当活马医！我去试试看便了。”


　　披星戴月。
　　快马加鞭。
　　第十七天的午后，朱五绝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巍巍长白。
　　去年，他和林歌、金糊涂为了捕杀那个残杀人畜的狼人，三人连袂入山，历经千险，终于捕杀了狼人，那段经过如今仍历历在目，然而最值得回味的还是在广寒谷百兽山庄的那段奇遇！
　　凌波仙子、嫦娥、云英三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姑娘，竟以祖孙三代相称呼，隐居在那长年为冰雪所封的深山绝谷之中，甘心过着那种没有男人的生活……后来，凌波仙子终于被金糊涂的真情所感动，毅然离开了广寒谷，投入金糊涂的怀抱；可惜他们这段奇缘并未感化嫦娥和云英，她们拒绝入世，仍在百兽山庄过着那寒冷而寂寞的日子……。
　　今天，朱五绝重来长白，回想着当日在谷中身为“兽奴”的情形，对此行任务实在不敢抱着多大的希望，但是为了救那两个小孩子的性命，他当然义不容辞，不畏艰险，决心入谷尽尽心力了。
　　他将坐骑穿在山下一户人家，便带着足够的干粮，首途登山。
　　幸好现在还是夏季，山上气候不太寒冷，低矮地区没有冰雪，行走颇为方便。
　　此谷，位于长白高处，故全年均有冰雪，一眼望去，谷中仍是一片白瞪皑的世界。
　　这是中午时分，谷中一切清晰可见，坐落在谷中的那几间木屋，与去年一样没有改变，其中那间厨房还在冒着袅袅炊烟呢！
　　看到这情形，朱五绝颇为欣慰，他对嫦娥和云英的行为虽不赞同，对她们却没有坏印象，尤其他曾对云英动了真情，虽然结果不美满，他还是保着美好的印象，这时见那厨房上冒着炊烟，心知她们无恙，故心情愉快极了。
　　但他不敢贸然而入，因为他知道谷中豢养着许多猛兽，而且还有个武功非常厉害的“管家”锡伯利，为了避免引起误会和意外，他走到入谷之处便住足不前，而运气扬声道：“嫦娥、云英二位姑娘，在下朱五绝专程来访，敬祈现身相见！”话声传入谷中，便见从木屋中掠出两条纤细的人影，好像两只飞燕在雪地上飞掠：转眼工夫便已赶到朱五绝跟前。
　　她们是两个姑娘，年龄均在二十上下，容貌均极出众，一个丰腴，一个清瘦，各具气质，若用“环肥燕瘦”形容她们，最是恰当不过！
　　朱五绝一见不是嫦娥和云英，心中竟有一丝惆怅，但见她们轻功造诣极高，分明又是两个身怀奇技的女子，他可一点不敢放肆，当即抱拳一礼道：“二位姑娘请了。”
　　那两个姑娘见他相貌平庸，身子胖得像一只肥猪，对他的印象便不大好而面露敌意，冷冷问道：“你是何人？”
　　朱五绝恭声道：“在下朱五绝。”
　　那个“杨玉环”型的姑娘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面无表情道：“原来你是中原武林名列十大高手之一的朱五绝。”
　　朱五绝谦虚道：“不敢当，浪得虚名罢了。”
　　那姑娘道：“你到此何为？”
　　朱五绝道：“拜谒嫦娥、云英二位姑娘，为在下通报一声如何？”
　　那姑娘道：“她们不在！”
　　朱五绝一呆道：“哪里去了？”
　　那姑娘道：“不吿诉你！”
　　朱五绝问道：“那么，那位管家锡伯利在不在？”
　　那姑娘道：“我们这儿没这个人！”
　　她回答了三句话，句句都“冲”得要命，一副不假词色拒人于千里的模样。
　　朱五绝知道广寒谷的每个姑娘大都有一段不平凡的遭遇，对男人怀着怨恨，故也不在意，仍客气的问道：“姑娘贵姓芳名？”
　　那姑娘瞪他一眼道：“你问我的姓名干么！”
　　朱五绝笑笑道：“去年在下曾在此谷住了几天，那时候，你们二位姑娘还没有来……”
　　那姑娘冷冷瞧着他：“这又怎样？”
　　朱五绝道：“不怎样，在下只想了解一下……对了，你们一定知道这广寒谷的主人原是凌波仙子，她如今已是金剑葫芦客的妻子，在下此番即是奉她之命前来拜望嫦娥、云英二位姑娘的。”
　　他满以为这样一说，对方必会改变态度，谁知那姑娘听了之后，态度更是恶劣，冷冷一笑搪：“我们不认识甚么凌波仙子，你这些话白说了！”
　　朱五绝心中有些冒火，但仍忍住气道：“姑娘不认识凌波仙子，嫦娥、云英二位姑娘却是认识的，也许二位姑娘还不知道，嫦娥姑娘称凌波仙子为娘，云英姑娘称凌波仙子为奶奶哩。”
　　那姑娘神色冷峻如故，道：“我刚才说过了，她们不在！”
　　朱五绝说道：“在下有要紧事拜拜见她们二位不可，希望姑娘赐吿她们二位的行踪。”
　　“不知道！”
　　那姑娘冷冷丢下这句话，随即转身向谷中走去。
　　另外那个“赵飞燕”型的姑娘一言不发，也跟着转身走去。
　　朱五绝道：“姑娘请留步。”
　　二女不理睬，继续走去。
　　朱五绝大声道：“在下跋涉数千里来到此处，若不能见上嫦娥、云英二位姑娘一面，绝不回去！”
　　二女充耳不闻，已走入数十步远。
　　朱五绝举步跟入，说道：“对不住，二位姑娘既然不肯说明嫦娥、云英二位姑娘的去处，在下只好入谷一寻啦！”
　　走上十几步，忽见雪地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男人止步，入谷者死”八个字。
　　朱五绝记得以前并无此物，不由心头一栗，暗忖道：“看样子，广寒谷的女人越来越没人味了。”
　　不过，他只停步迟疑了一下，便又举步入谷，决心“冒险”一番。
　　不料才走上数步，忽听前面那“杨玉环”型的女人口发一声清啸，刹那间四下响起一片如雷也似的虎吼！接着，便见从四面八方出现一只一只的老虎，一共是六只，每一只老虎都由一个容貌美丽的姑娘用一根索子牵着。
　　那六个姑娘，一律穿着虎皮制的衣服，脚下是长管皮靴，个个英气毕露，也冷若冰霜。
　　朱五绝一见同时来了六只老虎，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暗忖道：“我的妈，她们若同时驱使六只老虎攻击我，我朱五绝今天怕要葬身虎腹了！”
　　当下，站住不动，严阵以待。
　　那六个姑娘牵着六只老虎将他团团围住之后，那个“杨玉环”型的姑娘才转回娇躯，站在“虎阵”外面，发出一片银铃般的笑声道：“朱五绝，你莫非没念过书，不识字？”
　　朱五绝哈哈笑道：“姑娘言重了，在下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
　　那姑娘道：“既然识字，为何还敢进入我们广寒谷来？”
　　朱五绝笑道：“在下原是百兽山庄的‘兽奴’，自然可以进来。”
　　那姑娘怒道：“胡说！本谷规律已于凌波仙子离开之后重新订定，我们这儿已不准男人入谷，凡是闯入本谷的男人，都得死！”
　　朱五绝道：“我朱五绝不幸投错了胎，从小到今一直苦哈哈的，生而何欢，死而何惧？这位姑娘别拿死来嚇唬我吧！”
　　那姑娘大怒，娇喝道：“快放虎咬死他！”
　　六个姑娘立刻解去老虎颈上的索子，同时在老虎屁股上一拍！
　　“吼！”
　　六只老虎张口怒吼，一齐向朱五绝扑去，
　　朱五绝施展灵巧的身法，行云流水也似的躲过六只老虎的扑击，还伸手在其中一只老虎的头上抚摸了一下，大叫道：“畜生不得无礼，去年我还喂过你呀！”
　　说也奇怪，那只老虎经他一下抚摸，竟然凶态尽敛，低吼一声就地蹲卧下去。
　　朱五绝大喜道：“对啦！敢情你还认得我这个老朋友，妙啊！妙啊！”便在那只老虎身边蹲下，又伸手去轻抚他，表示亲善之意。
　　其他五只老虎一扑未中，掉头再扑击时，见他姿态安详的和一只老虎坐在一起，竟也被这“和平的气氛”所感染，顿时全都驯顺下来，只在一旁低吼踱步，再无攻击之意。
　　那些姑娘不禁看得呆了。
　　朱五绝笑眯眯道：“你们看，这几只老虎都还认得我，虎都不伤人，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姑娘还想杀人不成？”
　　那个“杨玉环”型的姑娘气得粉脸变青，厉声道：“六妹，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姑娘满脸迷惑道：“我不知道啊！牠们一向听我们的话，今天不知怎么搅的，竟不听命令……”
　　那姑娘怒道：“你们再试试啊！”
　　六个姑娘便又去拍老虎屁股，命令牠们攻击朱五绝，但六只老虎都不理不睬，反在朱五绝身边蹲伏下来，当真把朱五经视为老朋友了。
　　朱五绝身在六虎堆中，虽然心头发毛，却竭力表现镇静，不停的伸手去抚摸别的老虎，让牠们了解自己的和善；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这六只老虎未必认得自己，牠们之所以没有攻击自己，原因可能有二，一是牠们现在肚子不饿，一是牠们与人类相处已久，野性大减了。
　　他看准老虎已不会攻击自己，便表现得更大胆，身子往老虎身上一靠，哈哈大笑道：“诸位姑娘，你们可看清楚了，去年我在这里当‘兽奴’的时候，我跟这几只老虎相处得非常融洽，所以若要命令牠们伤人，该由我来发号施令才是！”
　　八个姑娘一听此言，脸色都变了，一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朱五绝又笑道：“当然啦，我不会无故驱虎伤人，只有不讲道理的人才会无故驱虎伤人；我今天来到广寒谷，绝非与你们这些姑娘为敌，我是奉凌波仙子之命来向嫦娥、云英二位姑娘投书的，只要让我见到嫦娥、云英二位姑娘！”
　　那个“赵飞燕”型的姑娘忽然开口道：“你是来投书信的么？”
　　朱五绝道：“是啊。”
　　那姑娘道：“书信何在？”
　　朱五绝取出信件，拿在手上扬了扬道：“书信在此。”
　　那姑娘道：“扔过来我看看。”
　　朱五绝觉得求救的信让她们看不妨，便将信件掷出虎群外面，那姑娘上前捡起就同那个“杨玉环”型的姑娘一起拆阅。
　　她们看过书信，走去一旁低声商量一番之后，那个“赵飞燕”型的姑娘才又回到朱五绝面前，含笑道：“原来朱大侠今日闯入本谷确无恶意，既是如此，我们破例饶你不死便了。”
　　朱五绝道：“谢谢。”
　　那姑娘又道：“嫦娥姑娘现为本谷谷主，她与云英姑娘有事外出，不日可回，朱大侠若要见她，便请在本谷住下。”
　　朱五绝道：“承蒙姑娘见容，在下感激之至。”
　　那姑娘道：“你请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