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査探洞庭湖　荒岛遇棋仙

2024-07-31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一点金星在东方的水面上出现，然后很快变成万道光芒，一轮朝阳升起了。
　　王烈轻轻拍醒睡在自己怀中的白牡丹，说道：“白姑娘，该起床了。”
　　白牡丹一醒，发现自己倒在他的怀中，登时满脸飞红，赶紧脱离了他的怀袍，不胜娇羞地说道：“对不起，我竟然睡着了。”
　　王烈笑道：“不要紧。”
　　白牡丹看看那旭日东升的景象，精神一振道：“天亮了。”
　　王烈起立道：“走吧。”
　　两人先去湖边洗了一把脸，随即动身往岛上跑，不久到达棋场上，一看不禁呆了。
　　因为，昨夜所见到的大棋盘，此刻已失了踪迹，举目所见尽是一堆一堆的岩石块！
　　白牡丹大奇道：“是这里么？”
　　王烈打量一下四周的地势，点头道：“没错，就是这地方。”
　　白牡丹惊讶道：“可是大棋盘怎么不见了？”
　　王烈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岩石块，微微一笑，说道：“他们将地上的棋盘掩埋起来了。”
　　白牡丹满脸迷惑道：“这……这是甚么意思？”
　　王烈含笑道：“大概他们不希望有人见到这里有个古怪的棋盘，不过这是欲盖弥彰，十分的可笑。”
　　他说了这话后，神情转为严肃，眉头深锁道：“奇怪，昨晚咱们几乎已踏遍全岛，并未发现一人，他们是怎么返回此处掩埋棋盘的呢？”
　　白牡丹道：“必是趁咱们睡觉的时候一悄悄回来掩埋的。”
　　王烈道：“可是我昨夜一夜未眠，咱们歇息之处距此不过一两百丈远，他们搬这么多石块掩埋棋盘，我怎么没听到一黙声音？”
　　白牡丹道：“他们搬运时一定很小心，没有弄出很大的声音，所以你才没听见嘛。”
　　王烈飞上一座高大的岩石，举目四望，但见岛上处处是鳞峋怪石，就是看不见一个人影，随即跳回地面道：“跟我来，咱们再去四面的岛边看看。”
　　他们越过岛上最高处，来到西面湖边，然后沿岛再转了一圈，结果仍无任何发现。
　　不，他们见到了一艘船。
　　那是他们昨天搭乘前来鬼风港的渔船，那船家倒很守信，一直停泊在附近的湖上等候。
　　王烈便向那渔船挥手大叫道：“船家！船家！我们还要停留半日，麻烦你多等一等，待回去时多给你船钱便了。"
　　交代过了，掉头便往岛上奔去。
　　但奔出数步之后，他突觉不对劲，转身望着湖上的渔船，面色一阵发白道：“奇怪，怎么没见他回话！”
　　白牡丹脸上也升起一片疑虑，道：“会不会还在舱中睡觉。”
　　“不！”
　　王烈飞步跑到水边，又大声道：“船家，船家，你听到没有？”
　　渔船在湖上轻轻漂荡着，只不见那老船家现身答话，给人的感觉是那船上已没人在。
　　王烈更感不安，立刻说道：“情况有异，我过去看看。”
　　说毕，迅速脱下了外衣和鞋子，走入湖中，向那渔船游去。
　　渔船停泊之处，距岛上只有十几丈远，他很快便游到船边，双掌一拍水面，身形借力上冲，探手扳住船舷，一攀便到船上。
　　船上，一目了然，毫无异状，就只不见那老船家的影子：
　　“船家！船家！”
　　王烈一面呼唤，一面钻入船舱，这条渔船很大，下面的船舱隔成前后两间舱房，他分别进入两间舱房察看，亦不见老船家在内，只见一间舱房中的一条薄被翻落在地板上，看情形老船家昨夜曾入舱睡觉，结果却神秘的失踪了。
　　甚么原因使老船家突然失踪了呢？鬼怪作祟么？
　　不！
　　王烈绝不相信鬼怪之说，特别是昨夜亲眼目睹岛上那场棋战之后，他更坚定的相信数年来在此神秘失踪的人定是活人干的勾当，那些失踪的人可能变成中年儒士和白发老媪手下的“棋子”。
　　但是，老船家年已六十以上，中年儒士会抓他去当“棋子”么？
　　王烈想不明白，他又仔细的将两间舱房察看一番，见无一点可资追査的线索，只得爬回船上，正要向岛上的白牡丹说明情况，目光瞥及岛上，忽然一呆道：“白姑娘，你……”
　　白牡丹原来站在岛上水边，此刻那地方却已无人，白牡丹竟不知哪里去了。
　　王烈心头剧烈一震，连忙大叫道：“白姑娘，白姑娘！你哪里去了？”没听见白牡丹回答！
　　就像老船家的突然失踪不见一样，白牡丹也突然消失踪影了！
　　王烈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顿足向岛上掠去，一掠四丈余，势尽落到水中，然后全力向岛上游去，转眼游到岛边浅水上，随即一个纵身飞到岛上，又高声道：“白姑娘，你在哪里，快回答啊！”
　　话声在远处的岛上起了回响。“白姑娘！白姑娘！你在哪里？快回答啊！”
　　听到回声，他微微一楞，明知这是自己的声浪遇上障碍所折回的声音，由于连续发生怪事，他不禁浑身毛骨悚然，感觉就如置身鬼域世界一般！他他呆了片刻，四年多的捕快经验使他立刻在心中提醒自己：“镇静，王烈啊，你必须镇静，千万别乱了方寸！”
　　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激荡的心情平静一下来。
　　他看看刚才白牡丹站立之处，那地上放着自己的衣鞋和那口七星宝刀，所有的东西原封不动，地上也没有一点挣扎搏斗的痕迹，更不见一个脚印，就好像白牡丹是被妖魔鬼怪摄去，毫无痕迹可寻。
　　这种情形，真使他百思不得其解，刚才他与白牡丹看过全岛四周的湖边，也没发现一个脚印，这证明昨夜棋战双方仍在岛上，没有乘船离开，但是这个鬼风港只是个丛尔小岛，面积仅及半里宽大，那些人怎能躲得不见一点踪迹呢？
　　他以快速的动作穿上衣鞋，抓起七星宝刀，拔步便向岛上奔去。
　　一路飞奔到小岛中央最高处，举目四望，全岛景象尽收眼底，但所见尽是嵯峨怪石看不见一幢房子，也看不见一个人。他当然不死心，继续四处奔驰搜索，一边搜索一边呼叫，希望白牡丹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叫而开声回答……
　　这场搜索，他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踏遍了全岛每一寸地方，翻开了每一块可疑的岩石，结果仍然毫无所获。
　　这时正是晌午时分，半天的奔驰劳累已使他身心皆疲，饥肠辘辘，他只好坐下来歇息，一面盘算着该怎么再采取行动。
　　他肯定白牡丹和老船家必是落入中年儒士或白发老媪之手不错，而且认定他们一定尚在岛上，很可能藏身在地下，只要能找到那个出入口，就一定可以见到他们。
　　问题是：那中年儒士和白发老媪分明是极之出类拔萃的武林奇人，而且他们还有许多身怀惊人武功的“棋子”，自己单身一人如何能够从他们手中救出白牡丹、黑牡丹和那个老船家呢？
　　一念及此，他不禁心烦意乱，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不觉长叹一声道：“王烈啊，你该怎么办？”
　　那天离开金龙堡，他原是打算直奔百剑堡去调査追究赵南星的死亡真相，没想到会在途中遇上白牡丹；当他答允白牡丹的要求时，只道协助她救回黑牡丹并非难事，顶多耽搁一两天就行了，却不料事情的发展越来越离奇，如今竟连白牡丹也失踪了，她虽是萍水相逢的一个姑娘，然而她是在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被人却走的，自己可以撇下不管一走了之么？“不，我一定要设法救出她们二人，和那位老船家，即使把命丢在这里也在所不惜！”
　　他心中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便起身跑到湖边，泅水回到船上，从舱中找出一些食物吃下，肚子一饱，体力恢复，当即爬出舱外，准备再去岛上搜索。
　　就在这时，忽然瞥见船上静静坐着一个人。
　　赫然竟是那个中年儒士。
　　他含笑趺坐于舱上，身上不沾一滴水，面前摆着一块棋盘，上面摆好了红黑三十二颗棋子！
　　看见王烈从舱下爬出，他立刻招手笑道：“王烈，咱们来下一盘棋。”
　　态度从容悠闲，口气很亲切，就好像王烈是他的老朋友似的！王烈不禁呆住了。
　　在这一刻，他的心弦起了剧烈的震荡，感觉就似要吐血一般，因为他是名满天下的快刀翁的长孙，他的一身武功无疑的是第一流的，自任太原捕头以来会过的武林高手可说不计其数，他曾以其刀法和智计将许多武杯高手玩于股掌之上，但是今天，情况好像完全转变过来了，也变成了被玩弄的对象，这叫他怎么能够忍受？
　　但是，眼前所见情形，使他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他已经看出眼前的中年儒士的一身武功非但超过自己很多，甚至也超过自己的祖父及师抱真、仇元凯、赵池等人，碰上这样一位“神仙”般的高人，他不能忍受又待如何呢？
　　所以，他只有竭力的镇静自己，努力压抑动荡不安的心情，顺从对方之意，含笑上前坐下来。
　　中年儒士脸上挂着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开口道：“你先走。”
　　王烈含笑道：“不。”
　　中年儒士登时面现不悦道：“难道你想让我先走么？”
　　王烈仍然含笑道：“不。”
　　中年儒士微微一怔道：“你是说：你不想跟我下棋？”
　　王烈依然含笑道：“不。”
　　中年儒士不高兴了，脸色一沉道：“小子，你甚么意思？”
　　王烈道：“要下棋，先把一切讲清楚再下不迟。”
　　中年儒士面上恢复那种莫测高深的笑容，两眼似刀般钉在王烈脸上，缓缓问道：“你想知道甚么？”
　　王烈道：“首先是姓名字号。”
　　中年儒士道：“我是棋王！”
　　王烈道：“棋王也是人，人都应该有姓名。”
　　中年儒士道：“我不是人，所以我没有姓名。”
　　王烈道：“为甚么你不是人？”
　　中年儒士道：“因为我是神仙。”
　　王烈道：“如果你是神仙，为甚么你在凡间？”
　　中年儒士道：“因为我喜欢下棋，我的棋瘾大得连天上的群仙都受不了。”
　　王烈耸耸肩道：“如果你要这样跟我说话，我们的交谈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中年儒士微微一笑道："我本来不是来跟你谈话的，我是来跟你下棋的。”
　　王烈道：“为甚么要跟我下棋？”
　　中年儒士说道：“因为你说过你会下棋。”
　　王烈说道：“可是我不是来下棋的，我来此救人，救一个名叫‘黑牡丹’的姑娘。”
　　中年儒士道：“要想救人，唯一的方法就是跟我下棋。”
　　王烈心头一动道：“你是说，如果我赢了，我就可以带走我要救的人？”
　　中年儒士颔首道：“不错。”
　　王烈道：“除了下棋之外，没有别的方法么？”
　　中年儒士道：“有，还有一种方法是武力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