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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云遮雾障
2025-04-12  作者:牛不也  来源:牛不也作品集  点击:

  刘清风知道这个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决不是偶然伸手相助,要想解开心中的谜团疑云,势必着落在那人身上!因此顾不得身上多处伤口处还在流血,提气猛追。众豪见识了那人的武功,都吓得心胆俱裂,谁也不敢再与刘清风为难,何况连包大先生也负伤不轻,有心想拦也没有一个是刘清风的对手。只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向东边奔去。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方始如梦方醒,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那些受伤倒地的同伴扶起。
  刘清风一阵猛追,起首离那蒙面人相距不过五六丈之遥。但追了有半支香工夫,渐渐感到心浮气喘,身上的几处伤口也火辣辣地.疼痛难忍。他大声叫道:“恩公,请等一等!”开口一叫,松了内息,脚下就更慢了,又落后两丈。他心里着急,欲速不达,眼前一阵阵发黑,知道自己在恶斗之后,气力不继,加上流血不少,功力远不如平时。
  蒙面人听得身后步声渐轻,回过头来,见刘清风脚步虚浮,身子一摇一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来,便停住了脚步,说道:“刘清风,你是一个大傻瓜!你追我不上的!天快下雨了!你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把所遇之事好好想上一想,便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刘清风看他停了下来,心中一喜,勉力追赶,才奔出三丈路,突然眼前一黑,再也撑持不住,脚下一软,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蒙面人见他摔倒,不由发出一声惊呼,拔足赶了回来,用手在他鼻端探一探,又按他脉门,知道他只是疲累过度所致,并无性命之忧,不由轻轻叹息一声。这时天上乌云密布,雷声隆隆,噼噼啪啪下起雨来。霎时之间,远近都是密密的雨幕,豆大的雨点击打在地面上,激起一篷篷的尘埃灰雾。满世界都是哗哗雨声,间或夹几下隆隆的雷声。那人伸手抄起刘清风,四周看了一看,见东南处有一个小小的破庙,便抱着刘清风向小庙奔去。
  一盏小小的油灯挂在被多年的烟火薰得乌黑的柱子上。火苗跳跃着,忽明忽暗,将亭柱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短。破庙中的一尊面目狰狞的神像,断手折腿,尘蒙灰盖。躺在歪歪斜斜的香案上的刘清风醒了过来。
  雨声和风声从破庙外不绝地传来,偶而远处隐隐有几声狗吠,此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声响了。刘清风欠起身来,打量身处破庙的周遭情形,回想自己是在道上昏倒,却不知是谁将自己搬到这里来的?
  他身上的几处伤口业已用白布包扎妥贴,香案上还有一个白花蓝底的小布包,解开来看,他不由得呆了一呆,包里是五个冷馒头,此外还有一锭大银。这真像是在做梦一般,他肚中咕咕两声,倒是真的饿了,抓起馒头就吃,心里想起那个出手将自己从地狱门槛上拉回来的蒙面怪人。他的武功在江湖上已罕遇敌手,见识广博,却怎么也猜不到蒙面人的来历。此人却又对自己的底细了如指掌,他临去前的一句话颇有意味:“刘清风,你找个地方藏起来,将所遇之事好好想一想,便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自己所受的冤屈全在他的洞察之中,只要能找到这个人,那么一切迷雾全会消散。
  可上哪里去找他呢?此人来得突兀,去得蹊跷,犹如云中神龙,令人见首不见尾,摸不透他的来路去途。
  风从小庙的破门缝中嗖嗖钻进来,吹得柱上的灯火摇晃不定。灯油已快燃干,火头渐渐暗下去。刘清风打开庙门,一股夹着雨水的劲风迎面吹来,扑脸生凉,身后的油灯熄灭了。看外头天已蒙蒙发亮,早晨即将来到。刘清风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毫无知觉地睡了七八个时辰。
  他正当壮年,经过一夜沉睡,又吃下五个馒头,元气大复,伤口也不觉如何疼痛了,想起妹妹百花不知被白玉凤掳去何方,心下甚感焦虑。而包大先生这番铩羽而归,闹了个灰头土脸,断不会善罢甘休。少林和尚无丰、无仍伤在自己手下,少林寺也不会不闻不问。此战之后,实已跟武林白道结下大仇,从今而后,他刘清风真正成了江湖上人人喊打的孤家寡人,心念及此,又是伤感,又是愤恨,又是委屈,又是凄凉,忍不住纵声长啸:“啊——”啸声穿透雨帘,犹如一条长龙横空而飞,惊得远处村庄里的狗儿一阵大吠。
  “你找个地方藏起来,将所遇之事好好想一想,便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人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想一想便能知道?他不知已想过多少回了。先是自称万人敌的蒙面人到温州寻衅生事,并烧了他的家,后有史伯雄、习良、方直民三人在自己家中不知为何人所杀,众口一辞将杀人的罪责架到他的头上,再有宣阳镇白玉凤忽然将十年前朱乐云、白去疾的死亡硬推到自己身上。刘清风早将这些怪事连在一起想过,也明白是有人从中煽风点火,造谣污蔑,不但想要将他置于死地,更为狠毒的是要叫他身败名裂,死了还被万人咒骂。这个人一定是将他恨之入骨,才处心积虑地安排了这么一个大阴谋!
  刘清风身倚庙门,望着天上千线万线般扯不尽的雨丝,回首往事,这过去的半生中,他手下固然伤过不少人,但那都是罪大恶极,江湖上人人皆曰可杀的歹徒。他本来疑心是那个自称贾世独徒弟的万人敌在捣鬼,但这人既然公然声称要为其师报仇,为何在烧了他的家后就再无踪迹,不知去向?到得此时,他在心中怀疑:这个自称万人敌的人,或许与贾世独毫无关系,不过是故弄玄虚,假托报仇而已。
  天亮的时候,雨也渐渐停了,但地上还是水汪汪的,到处水洼。天空叫雨水洗过,显得分外的洁净。刘清风怕被村民发觉多有不便,就离开小庙,向东行去。他昨日亲眼见到白玉凤带着百花奔向东方,想妹子娇怯怯的一个姑娘,在家时大门不出,娇生惯养长大的,如今因己之故,受了那么多苦处,若是有个闪失,怎么对得起她?当务之急,非得尽快找到妹妹,把她解救出来。
  刘清风回到宣阳镇上,已是近午时分。他怕被宣阳四义的手下发现,也不敢进镇,在镇外庄稼地里躲到天黑,饿了便以青玉米棒子果腹,待到初更时才悄悄摸进镇里,展开轻功,蹿房越屋,向白宅行去。
  这白宅,刘清风十年前曾来过几回,彼时白去疾是宣阳镇上首富,屋高厅敞,甚是气派,其后白去疾与朱乐云不幸横死,家道中落,而白玉凤又不知去向,很快就衰败了。而今白玉凤重回宣阳镇,并与秦志龙等人结义,重振家业,所起的屋舍楼宇比先前更高更大,焕然一新。大门前趴着两头石狮子,漆黑的两扇橡木大门上包着一个个锃亮的大铜钉,于豪富中透出一股威势来。
  刘清风跃上墙头,探头往里看去,只见庭院中有手拿兵器的家丁来回巡察,警卫森严。后进的正屋窗缝透出灯光,两厢却是一片漆黑。刘清风心知包大先生一伙尚在白宅逗留,想来妹妹和陈东岩、齐圣姑也定被拘押在院中某处。他身处险地,自是不敢有半点大意,静俟底下巡察的家丁过去后,方才轻轻跳下地去,借着花木墙角隐身,悄悄向后行去。挨近那座大屋,便听得屋中传出饮酒作乐的笑声,又有人呻吟呼痛的声音,不消说,那是昨日里激斗时受了重伤的人所发出的。
  只听一个娇媚的嗓音说道:“包大先生不必叹气,刘清风有三个亲友捏在咱们手中,不用咱们去找他,他自会乖乖投到。包大先生再喝几杯。若是我猜得不错,刘清风那家伙一二日内便会来向咱们投降。”
  刘清风听得清楚,这正是九尾狐白玉凤的声音。跟着便是包大先生的声音:“话是不错,但刘清风这厮奸险狡诈,又有一个不知名的高手相助,要提防他乘隙来劫人!唐公子,你别哼哼成不成?一点皮伤打什么紧!”后一句是在埋怨唐诏怕痛而发出呻吟。
  白玉凤笑道:“唐公子,你喝上一杯酒,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便能康复如初了。说起来,玉凤真正对不起众位英雄。这一份天大的恩惠,真不知叫玉凤如何报答才好!”
  唐诏道:“嗯嗯,白姑娘快别这么说!白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刘清风那厮本来也算是我的朋友,可他丧心病狂,竟敢……竟敢对白姑娘打坏主意,我须饶他不过!”
  苏同笑道:“唐兄,依我说这可怪不得刘清风,谁叫白姑娘生得千媚百娇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刘清风平日里道貌岸然,正人君子似的,对女子从不正眼瞧上一眼,乍一见到如白姑娘这般娇艳绝伦、天仙一般的妙人儿……”他话未说完,包大先生就怫然不悦,沉声喝道:“苏公子!你喝多了,都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天不早了,快去睡觉吧!”
  刘清风听到此处,已知包大先生与唐诏、苏同等人都在白玉凤家养伤,同时也正俟自己来投罗网。妹妹与陈东岩、齐圣姑三人被拘在何处呢?正自思索间,忽听步声嚓嚓,他急忙闪身躲在亭柱之后,见有一个家丁手中提着篮子从后院走来,口中嘟嘟哝哝地道:“要说傻,真还没见过这等傻的,好好的鸡鸭鱼肉不要吃,宁可饿肚子。看你是铁打的还是铜铸的,再饿上三五日,就成了三个死人了……”
  刘清风听到“三个死人”,心中一动,寻思:他不说二人,也不说四人,单说三人,那定然是妹妹他们了,他从后院出来,多半是去送饭来着。便悄无声息地闪身过去,伸指一截,正中那人后心穴道。那人做梦也想不到有人会在身后袭击;身子一软,刘清风飞身抢上,一把托住不让他倒下,随即将他夹在腋下,往后院行去。
  刚转过墙角,突听身后风声簌然,一把钢刀斜劈而至。刘清风脚步一滑,右肘往后一送,那人一声闷哼,萎倒于地。一把钢刀斜飞出去,扎在八尺外的一棵树上。
  刘清风暗叫一声“侥幸”!心想这把刀若是掉在了硬地上,发出声响,那可就糟了。自己路径不熟,还该小心行事,休得打草惊蛇。当下定一定神,凝目细看,见这是个花木扶疏、奇石垒叠的花园,居中的一口鱼池,星光照射之下,粼波闪烁。
  他解开了那家丁的穴道,低声喝问:“快说,被你们抓来的三人关在何处?”捏紧了拳头在那人面上晃了晃。那家丁浑身直打哆嗦,颤声道:“好汉饶命!小人实在是不知道呀!”刘清风暗道:不给你吃点儿苦头,你是不肯说实话。砰的一拳打在家丁脸上,一张脸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流了出来。“说不说?再不说我立时取你狗命!”家丁吓得魂飞魄散,道:“我……我说……是在花园北面的大屋里关着……这不干我的事呀……是……”刘清风又一指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往假山下一丢。
  腾身跃上花园的北墙,果见后头又有一幢大屋子,屋周人影幢幢,都是守卫。门首挂着一盏灯笼,灯笼底下,挺胸突肚地扛着一把长刀的正是矮子伍天龙。从大屋中传出一个愤怒的声音:“你们这些挨千刀的狗东西!姑奶奶有朝一日出去要割下你们的狗头当夜壶踢!”听来正是齐圣姑的嗓音。
  伍天龙被她骂得心头火起,粗着嗓子叫道:“你再叫,惹得老子性发先一刀杀了你!”反手一掌击在门上,震得那扇门哐哐直晃。
  接着一个人从黑影里转了过来,来到伍天龙身边,说道:“伍四爷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他们三个也没几日好活了,等到将刘清风拿住,一块儿送他们上西天!”刘清风听这声音甚是耳熟,仔细一看,原来是方直民的儿子方进同。
  只听伍天龙没好气地说道:“哼!也是嘴上说说罢了,想拿刘清风可不那么容易!那家伙一身功夫,又有人相帮着。方老弟,你老子也算得武林中有名的高手,不也伤在了他的手下?不是我长他人声气,灭自己威风,光凭咱们这一伙人,哼!”
  方进同赔笑道:“伍四爷也是赫赫有名的豪杰之士,受点儿小挫折便泄气了?刘清风虽有同党相助,但他大限已到,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伍天龙哼一声,道:“方老弟,我总是想不大明白,你老子方直民铁笔扫千军,内外皆修,一身功夫在武林中罕逢敌手,怎么一碰到刘清风就那般不济事?照我想来,你老子的功夫纵不在刘清风之上,也不在他之下,两人交手,没有三百招难以决出胜负,如何会被他取了性命去?”
  方进同有点儿尴尬,轻轻叹了口气,恻然道:“唉!伍四爷你有所不知呀!家父的功夫固然不在刘清风那厮之下,可是他老人家与刘清风相交半世,平时情同手足,可称生死之交,无论如何也不会提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清风会对他下毒手。这才遭了刘清风那奸贼的暗算!”
  刘清风听到这里,心里腾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恨不得跳下去三拳两脚将方进同打死。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在方进同口中说起来,竟煞有介事似的,仿佛是他亲眼所见。
  底下有这许多人守把着囚人的屋子,刘清风一时无计,趴在墙头不敢动弹,更糟的是,弯弯的一钩眉月从浮云后露了出来,如水的清辉洒下来,照得大地一片光明。如此瞧来今晚是不能动手救人了。但今晚不救出妹妹他们,此后更无机会,只要花园中那两个家丁一被人发现,自己脱身也要费些手脚。这可如何是好?
  刘清风正感焦急之际,急见一条轻烟似的黑影落在了大屋的瓦背之上,凝目看去,依稀便是那日救过自己那个人的身形。那人蹲在屋顶,向刘清风招了招手。刘清风不由一愣,此人目光如此锐利,我在墙头趴了许久,他怎么一下子就看见了?看他的手势,似乎是叫自己下去将底下的人引开。
  这时的情势实也不容刘清风更多计较,心想:此人救过我,今日又来助我救人,自当从他所命。于是长身立起,突地跳下墙头。
  底下守卫着大屋的伍天龙、方进同等人突见一条人影从墙上跳了下来,不由大吃一惊。伍天龙横过长刀,大喝道:“你是谁?”刘清风手中早捏了一片瓦片,不等他扑到跟前,将瓦片运力飞出,正中伍天龙胸口,打得他口喷鲜血,仰天跌倒。方进同眼尖,看清是刘清风到了,缩身躲到廊下狂呼道:“不好啦!刘清风来劫人行凶啦!”顿时有家丁敲响铜锣,当当当大响。守卫在大屋四周的家丁们纷纷赶了过来。
  刘清风奋起神威,拳打脚踢,如虎入羊群一般。这些家丁哪是他的对手,拳力到处,便倒下一片。少林寺的无丰、无仍等人便宿在两侧厢房中,闻声都起床操起兵器赶了出来。
  刘清风本已冲到大屋台阶下,忽觉身后风声劲急,正是无仍抡起禅杖猛力打来。这一招既是从背后袭击,势道又十分猛恶,自知不能不应,便回身一招“天王托塔”,硬是用一对肉掌托住了挟千斤之力压下的禅杖。无仍叫声“好家伙!”突觉一股大力将他的兵器向外拉扯,禅杖竟似要脱手而去,不由又叫一声“好家伙!”幸得无丰及时赶到,一招“乌龙出洞”,铁棍向刘清风左胁直捣。刘清风拉过无仍的禅杖一挡。两件笨重的家伙硬对硬一碰,当!一声大响。无仍、无丰均感掌心发热,震得两膀一阵酸麻。
  便在这时,只听得屋顶上咚地一响,屋顶那人将瓦背砸了一个大洞。无仍和无丰俱是一惊,刘清风乘他俩一分疏神,大喝一声,使一股巧劲,将他俩人的兵器都夺了过来。
  包大先生、白玉凤、唐诏、苏同及一干好手一齐从前院赶来,将刘清风围在垓心。刘清风退到墙角,右手铁棍、左手禅杖,将两件又长又重的兵器抡得如风车般急转,众豪虽然人多势众,但面对势若疯虎的敌手,谁也不敢上前送死。 
  包大先生叫道:“大伙儿将他围住了,用暗青子招呼!”这计策原本不错,刘清风手拿两件长大兵器,必不能持久,待他力竭之时,自能束手就擒。
  众豪将暗器纷纷向刘清风射去,但碰上他的两件兵 器,又纷纷弹开。白玉凤见刘清风不退不进,心中蓦地想到一事,尖声叫道:“啊呀!不好!别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话声方毕,只听得大屋那边传来喀的一响,回头一看,果见陈东岩等人从屋顶破洞里出来。齐圣姑叫道:“刘大哥!我来帮你杀这些狗贼!”陈东岩一把拉住她:“圣姑,你与百花快走,我去帮他!”齐圣姑也知此刻不是争先之际,但她被拘数日,心中窝着一口恶气,揭起一片瓦奋力投向敌人,正中一人脚骨,痛得那人抱足乱跳乱叫。
  刘清风见陈东岩等人业已脱困,提气叫道:“你们都走,不用顾我!快走!”这一分神,手上稍慢了一慢,肩头一痛,中了一枚飞蝗石。眼见屋顶已无人影,他心下一喜,大喝一声,犹如平地打了一个霹雳,将禅杖和铁棍猛力掷出。众豪不料他竟还有这一手,急向两边躲闪。当!当!两声巨响,杖棍落地,击得地上石屑四飞,火花四迸。众豪省过神来,眼前哪还有刘清风的影子?
  这时镇上已是一片狗吠,也有居民听得白宅里的闹声,点烛开门出来探视。刘清风不敢在镇上逗留,飞快地穿镇而过,心想陈东岩等人必在镇外林中等候。他一口气奔入林中。果然听到了齐圣姑的声音:“刘大哥快这边来!”刘百花和陈东岩也从树后转了出来。
  齐圣姑见刘清风不住地东张西望,问道:“刘大哥你看什么?”刘清风道:“那位恩公呢?”陈东岩道:“哪一位恩公?”刘百花问道:“哥哥你说的是谁呀?”
  刘清风忙道:“就是适才将你们救出来的那位恩公!”齐圣姑道:“救我们的不就是你么?还有谁?”
  刘清风方知那个两度出手相助的蒙面客并未跟随他三人同来,便将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叹道:“此人在我刘清风危难之际,多次慨然援手,却不露真相,真是高人!”问道:“东岩,你见多识广,那日你可看出他的武功家数?”
  陈东岩沉吟道:“那日他突然现身救你时,我们都已失手遭擒。那个蒙面大侠的武功,惭愧得很,我没能认出来。过后也与圣姑、百花姑娘探讨过,依我看来,此人身法极快,来去如风,出手似电,所习功夫,当是阴柔一路无疑,叫人防不胜防。”
  齐圣姑道:“陈大哥,你这不等于什么也没说?那人既然蒙面而来,要么与刘大哥相识,要么是怕包大先生认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个怪人不会是我师姐罗秀姑。”
  刘清风脸上一红,讪讪道:“自然不会是她,他的声音分明是个男子。他知道我的冤屈,似乎还知道是谁在陷害我。”
  “那就好了!只要找到这位蒙面怪客,一切都能水落石出!”刘百花欣喜地道。
  正在这时,忽见镇上亮起一支支火把,向这边游动过来,显然包大先生等人还不死心,打算黑夜追踪逃敌。依齐圣姑的主意,最好是就此与包大先生等人拼个死活,刘清风好不容易救出他们,自不肯再让大伙儿冒险,便带三人离开树林,奔向东南。到得清晨,来到一个村庄外的场院上,便在草垛子下休息。
  打从那日得蒙面怪客救助,又听了他的几句话后,刘清风隐隐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个大谜团有解开之望。在暗中摸索许久,瞎子一般东碰西撞,忽然前头出现一线光亮,若隐若现的,仔细睁大了眼去看,却又看不分明。那人要自己好好想上一想,话中自有深意在。可是自己一向行事只率性而为,不爱思前想后,这几日里又事多心烦,实无闲暇从容思索,天幸今日弟、妹脱出虎笼,下一步该当从何处入手为自己洗刷不白之冤,确实是要好好盘算一下。于是他沉吟片刻,说道:“东岩,百花跟在我身边,使我心挂两头,无法专心致志对付自己所遇的麻烦,我想来想去,只有再请你将她送回家母身边,既可使家母放心,又可让我免去后顾之忧,你看……”
  陈东岩正要答应,那边刘百花已噘起了嘴,眼圈一红,嗔道:“哥哥!我不回去的!我要帮你!”
  刘清风道:“你还能帮我?你不给我添乱便是上上大吉了!”他越说越气,沉下了脸,“你扔下母亲独个儿出来,本已是大不该,还不给我早早回去!”
  刘百花在家是娇生惯养,几时见过哥哥这般凶巴巴的脸色?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牙齿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呆了片刻,狠狠一跺脚,说道:“好……好!我……”转过身子飞奔而去。
  陈东岩看看刘清风,又看看渐奔渐远的刘百花,心下好生作难,齐圣姑冷笑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呀!再不去追,可没你的戏了!”陈东岩听得一愣:“你说什么?”齐圣姑哼了一声:“你不用装佯!谁还不知你的心思?”
  陈东岩脸上红了红,转眼见刘百花走得更远了,心中大急,道:“我……我……我……”终于什么也没“我”出个什么,拔足追了上丧。齐圣姑见他为了刘百花连什么都不顾了,心中一痛,扭过头去,抹去眼角的一滴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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