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美人如玉剑如虹
2025-03-30 作者：摩云生 来源：摩云生作品集 点击：
舒京林感到事情离奇，隐约地他觉得眼前这驼背老人是在关怀他，然而，这老人是那么的陌生。
但，老人的面目却是那么慈祥……
“祇有一句话要说——要说什么？”
舒京林心中难解已极！
老人说话了！
“一个人做错了事，对于他往后的生活，是多少有点影响的，但……唉……”
一叹而止，老人语声突歇，先见他长眉略一轩动，眉头皱起，双目之中迸出两道严峻的冷芒，逼视了舒京林良久。
“老丈——为什么？”
“忍耐点，我这一句话很长。”
向清美忍不住地问道：“老丈，为何叹息？”
驼背老人突收敛眼中厉峻之色，转为温和而慈祥的眼光，移注至“圣心倩女”向清美的娇靥上，慈祥的脸容上突绽开了和蔼的笑容！
“妳……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这句赞美之词，引起了向清美惊异、疑惑地一声轻呼！
“呃——”
舒京林却微感一怔，柔声道：“老丈能否告之尊讳，免再作胡乱猜疑。”
驼背老人忽地脸色一变，眼中温和之色遽变峻厉，眉梢频动突速。舒京林顿感心起寒意，忍不住打了两个冷战，身形后退半步。
驼背老人脸上的变化，真如天际之浮云，时密时稀，他那微现忿怒之状，瞬息内又消失，这一次他是连续不断地摇头转眸，望“圣心倩女”向清美及舒京林两人。
“现在开始，说我所要说的话，你们祇能听，而不能问为什么——”
舒京林感到这语气其寒如冰，但心中的疑念，却被这一改冷酷如冰的话弄得火炽。
老人略顿，又道：“若我有所问话，你们祇可用点头、摇头表示。”
舒京林、向清美不自禁地对望一眼，心中皆泛起无数的疑念——这驼背老人是谁？既是素未谋面，为何关怀我们？
舒京林无法在向清美脸上的表情上，获得他所想知道的事，向清美也同样如此。
他们微感失望，转过视线，心中焦急地等待老人的未了之话。
不知怎地，舒京林心中起了一个奇特的念头：“希望他讲完那句话后，多问我一些问题。”
他在暗自告诉自己，眼前的驼背老人是一个慈祥的人，但对于自己定有些不满之处……若非如此，他的眼神为何时而转变？
老人已有半晌没语，眼睛一直盯在舒京林面上，像是要在舒京林脸上发现些什么似的，良久良久，他像是习惯似地叹息一声！
舒京林不知怎地，忽然害怕他的眼神起来，祇闻那驼背老人一叹之后，道：“我刚才说过，做错事的人，对于往后的生活，是有很大的影响——”
舒京林心中一凛，暗道：“是的！”这句话的涵意，他已深深的体会到。
“你是个做错事的人，你该知道——你可知道现下江湖的情况，唉，数月来道消魔长，华山——一派，你已无法在江湖上听到这一大宗派的名字了。”
舒京林骇然睁目，心中寒凛难安。
“这些错，绝不在你，你祇是工具罢了，但是——你能安心吗？数月来，我暗地跟在你后面，考察你的人品、武功，我改变了念头。”
舒京林身躯一颤，叫道：“您到底是谁？”
驼背老人冷冷地瞥了舒京林一眼，语气突趋森冷！
“我是谁，现在你不该知道——自无法大师殉派后，华山上突遭奇劫，纵横林立的庙宇经一场大火后，变成了一堆残墙火灰，这当然是‘百魔帮’的杰作，哼！‘百魔之首’叶天恨，可说是够狠够毒了，这些仇恨早已深埋在华山派每一个未死弟子之心中。非但如此，华山派有两个辈份极高的隐居前辈，亦复重履江湖。”
向清美惊讶一呼唤，叫道：“老丈说的可是无法大师两位师叔‘华山左手剑’钟以明，及‘华山之英’蓝鹰？”
老人似是埋怨向清美瞪了她一眼，继续又道：“华山左剑手及华山之英，在未重入江湖之前一夜，曾私下会谈，将华山这一场浩劫的经过，仔细地分析，哼——于是华山一门，产生了两个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是‘北魔’叶天恨。”
舒京林额上冒出了冷汗，颤声问道：“还有一个是谁？”
“你——”
“呃——是我。”
“但是——我现在没有打算——噢！不，半月来，华山这两个前辈下了个决定，以叶天恨为目标，而暂时放过‘南丑’舒京林。”
舒京林脸上起了痛苦的痉挛，突地双手掩脸，叫道：“您一定是……那俩位前辈之一……前辈，我是做错了事，是有罪……我所应该得到的惩罚，给予我吧——”
“别急！你的惩罚不是‘死’，而是较‘死’，更为困难之事。”
舒京林立时打了个的寒战，抖声道：“是的，‘死’，尚无法惩罚我的罪。”
驼背老人突严肃地说：“你死，华山派所遭受之事，你再也无法知道，你所犯的错，该由你自己来弥补——”
舒京林骇凛中，恍然悟及驼背老人之言，情不自禁泪水簌簌而下！
“我会的——我会尽我力，扶助华山重新勃兴江湖，来弥补我之罪孽。”
驼背老人闻罢此言，双眉频轩，暗道：“这孩子——太聪明了一点。”
口中又道：“这是重任，困难的程度，将比你‘死’困难的多！舒京林——看你怎办了。”
话声一落，突见他双袖一翻，全身一电转！舒京林、向清美所能看到的祇是淡淡一条人影，渐渐远去，渐渐消失。
向清美直到那驼背老人身形消失后，才略略平静下紧张的情绪，情不自禁地，挪稳娇躯，靠近“南丑”舒京林，伸出左手紧紧地握着舒京林的右手。
舒京林立时一心酸，原来他发现向清美的玉手，竟是其寒如冰，汗水早将她纤手渗湿。
“哦——清美。”
“别说话，那驼背老人定是华山两位老前辈之一，看情形，他老人家已原谅了你所做的错事。”
舒京林楞了半晌，喃喃道：“华山左剑手、华山之英——他是那一个？”
向清美秀眉微皱，道：“可惜他没有拔剑，不然可以知道他是谁。”
“华山左剑手钟以明是以左手耍剑而得名。”
向清美点了点头，两道秀眉突地一扬，娇靥上绽出嫣然浅笑，道：“我们不必猜他是那一个，以后一定会知道的——现在——你告诉我风云侠所传‘北魔’之第三道令吧！”
舒京林倏然脸色一变，嘶哑叫道：“清美，别问我——”
向清美脸上的笑容消敛了，暗忖：“他还有什么事能隐瞒我的呢？”
舒京林忽身形微前移，伸出左臂，轻柔地按了“圣心倩女”向清美右肩，浅笑一声，道：“清美，别想太多——我们走吧！”
“走——”
向清美发觉舒京林的神情有异，那浅笑，那细语，是多么的勉强！
“到江南去。”
向清美强作笑颜，颔首道：“我永远陪着你的。”
“呃——”
舒京林惟以轻声惊呼，无言注目向清美，来表示他心中对向清美深沉的感激。
两条人影，被尚未消敛而将敛的霞光拉得长长的，遥远的路途，无穷的寂寞侵袭着这一对少年人。
“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感到寂寞，这是多么不合理——”向清美想着。
舒京林心中所想的，却是：“若是我真心爱她，我该离开她——”
这些都没有实现，向清美尽量找些有趣的话题，使得这旅途不沉闷，舒京林绝不会忍心离开她的。
…………
江南……
过江后，景色倏地一变，舒京林及向清美渡过江后，已是黄昏时际，暮色渐现，苍苍茫茫——
落日的余晖，将天畔映影得多彩而绚丽，清凉的官道上，两侧俱是遮天巨树，草青叶绿，两匹昻首前行的骏马，载着一双潇洒挺秀，貌美态神的少年男女。
晚霞的光芒，更显得潇洒而挺秀了。
纵然是景色悦目，但此景此时，并不令人心旷神怡之感，大地的寂静，深含着沉重的意味。
“这景色，这景色。”舒京林神态微现落寞地挥动着马鞭，喃喃低语着：“清美，江南景色盛着天下，到是所传不虚——”英俊的面庞，充满了风尘之色，向清美看来，心中不觉泛起一种萧索的感觉。
远处，蓦地传来“嘎”“嘎”数声，一阵夜鸦飞起。
“圣心倩女”向清美微瞇了眼睛一下，娇艳如花的面靥上，可以看出倦态。
“现在——这些悦目的景色也不可爱了。”
“嗯——为什么？”舒京林一楞，追问道：“妳指的是什么？”
向清美轻叹一声，幽幽道：“那位驼背老前辈说的不错，目下江湖情势，道消魔长，而现在我们所去的目的地，却正是江南这一带，号称第一高手……”
“哦——‘白发魔女’。”
向清美微抬纤手，一抽马缰，得得蹄声中，已和舒京林并肩前行。
舒京林剑眉频轩！
“这祇是传闻罢了，难道说：江南一地无人能和‘白发魔女’匹敌不成？”
“这种话谁都不敢说，但‘白发魔女’所居之有‘来而无去’之称的华家堡，素是江南侠义道所惧的。”
“唉——为何江南一老，双雄，金戈，铁旗，数人不联手对抗‘白发魔女’呢？”
向清美忽地眼睛一亮，喃喃道：“一老，双雄……这三位是用剑的。”
舒京林立时脸泛喜色，道：“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话声未歇，舒京林右手倏抬，扬起约有丈余长的马鞭，猛地一抖，长鞭倏然翻起，宛如灵蛇伸缩，竟是扫向旁侧向清美座下骏马前腿之处。
鞭梢舒展之处，向清美座下骏马，蓦地受惊，一声长嘶，倒立而起。
向清美忍不住轻喊一声，转眸望去。
只见舒京林嘴角上挂起一种令人诧异的笑容，口中发出沉重的一声！
“嘿——”
长鞭在卷住那马腿一刹那，舒京林冷嘿之声突敛，说时迟，那时快，舒京林微沉腰，双腿一张，平飞离马，同时右臂一张，舒展而出，竟硬生生地将“圣心倩女”向清美拉下马来，此刻，他才左臂一抖，松掉卷着马腿的那匹骏马，抱起向清美，电也似的往道旁一棵大树之后隐去。
这一切的发生俱在刹那之间，那两匹马亦因此微微停顿了一下，但这一停顿却是极为短暂，两匹骏马反而速度遽变，向前猛冲。
向清美疑惑已极，正想发问，身畔的舒京林已自细语道：“别出声。”
向清美心知有事发生，不觉凝眸前望，只见远处出现了两个黑影，瞬息间，黑影之处突掀起刺耳的呼啸，那两个黑影如电如风接近。
心中念头尚未转完，那两点黑影已在向清美眼眶中扩大为两个身形栗壮的大汉。
马嘶声，呼啸声，蹄声却突然消失了。
距舒京林、向清美隐身处，约有两箭之遥，那两个身穿白衣的慓壮大汉截住了两匹空马。
“咦！马上的人呢？”
“妈的！我还以为是点子到呢？”
“这样也好，咱们骑上再说，再往前搜搜。”
两人身形灵迅地翻身上马，猛然一挟马腹，转过马身，向舒京林、向清美隐身之处，电驰而来。
转眼间，快马如风地在舒京林、向清美眼前掠过，他们并没有发现舒、向两人。
直到那两个不知名的大汉去远后，舒京林才长长地吁了口气，低声道：“清美——咱们是不是已近‘华家堡’了？”
向清美点了点头，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似要发问，但一直没有说出口。
舒京林心思何等颖敏，这种神色看在眼里，早已明白向清美的心意。
“清美，刚才妳告诉我的话，我心中已有决定，‘白发魔女’在江南有如此之地位，又和‘北魔’叶天恨有如此深之关系，话虽说‘媚狐’叫我伴她至‘华家堡’，总而然之，‘百魔帮’对我早已恨得刺骨，叶天恨一心要侵夺‘剑圣刀祖’于老人家之‘万剑之尊’，他定会授意白发魔女夺我剑，要我命，这样我能明访吗？”
“哦！我明白了，你所以不让那两人发现，怕他们是‘白发魔女’麾下，你是想暗入‘华家堡’。”
“是的——”
这一刹那，舒京林神情微现痴呆，他脑中泛起一幕，令他心颤的景象，那是“蚀骨媚狐”叶绮雯脸色在剧烈的转变！
“爹——”那是叶绮雯在唤他的父亲叶天恨。
叶天恨冷然地没有回答，连头都没有转过来，回望叶绮雯一眼。
“……爹的意思是叫我到江南是吧……希望我的孩子出世后……”
“希望什么？”
“希望他有父亲……”
舒京林觉得一片混乱，脑底如海，在翻涌，他觉得脑袋在涨，在爆炸。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她的想法是什么？……是希望和我重拾旧欢，抑或是天良发现……使我的孩子，能父母双全……”
“唉……”
他忍耐不住地长叹一声，叹息之声不大，但沉重无比，天际的彩霞似被这声沉重的叹息声，压制的黯淡起来。
向清美心中微酸，此情此景，她实在想不出用何语言、方法来安慰他。
蓦地里——
远处传来一声悠长而刺耳的笑声，舒京林心中一凛，引目前望，这一来他心中凛然之念，更浓了。
一条淡淡的白影，快若流星，有如赶月般，电驰而来。
以舒京林现下之功力，他已可轻易而清晰地看到在远处劲风飞奔极速，来人之面目。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面容苍老，色呈灰白的老妇。
“白发魔女！”舒京林很快地摇头，暗道：“不可能，难道她已知我来……这是不可能，就是她知道我要来，我也不会受她如此重视……她竟会来迎截我。”
向清美亦是身手不凡之人，她祇是较舒京林看清楚来人慢了一步。
“呀！”舒京林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惊讶一呼后，身形电晃，结实的手臂电伸而出，微一耸肩，正想拉着“圣心倩女”向清美身形，闪在一旁，但是已经太迟了，那刺耳的笑声，突然高朗起来。
舒京林不由一叹，暗责自己道：“这么一来，暗探‘华家堡’的计划得改了……”
于是：他干脆顿身，运起内功，尽情将自己一身修为弥布全身，这一运功，舒京林的一对有如朗星的双眸，更见明亮起来了。
舒京林在这时，心中忽泛起一种莫名的想法：“我会使你们害怕我的一身修为……”
他已自知，若是运起内功来，自己的一双精眸，将会特别明亮，尤其是那左目……那似乎有四年前，誉震天下，技撼武林的天纵奇才“剑圣刀祖”于剑林老前辈的精神在上面发扬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来者本是神情安然的顿身在舒京林、向清美身前四尺之地，此刻见舒京林那两道逼人撼神的眼光，由不得已地，身躯后仰，眼中露出惊惧之态。
舒京林不由冷笑一声，这才开始打量来人面目，只见那老妇身形竟是纤小异常，一点都无老年人身躯之状，满头苍然白发，脸部皱纹横布，那皱纹极似疤、疮之类，相貌可为丑极！
向清美一声惊呼！
“京林——她恐怕就是。”
舒京林偏脸望了“圣心倩女”向清美一眼，暗道：“顾名思义，她不是‘白发魔女’是谁？”
那知！那白发老妇身形微颤后，又站定了，苍老面容上的一双眸子，竟怔怔地望在舒京林脸上，半晌未见其发言。
舒京林不由一怔，暗道：“她既然发现了我们，为什么不说话？”
正在他一怔之间，蓦闻一声森冷如冰的笑声，发自那白发老妇口中，那冷笑后，老妇又闭起嘴，不再发言，神态依然如前，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表情，惟有在她眼中可看出一点惊奇之意在内。
舒京林不禁大为疑惑，心中暗道：“有何事值得她如此惊奇？”
向清美忍不住地问道：“妳可是‘白发……’。”
“呃……”白发老妇突然轻声娇笑起来，笑声竟是清脆而悦耳，那像是这种年龄、这种容貌的人所发出的笑声。
向清美立时一皱蛾眉，心忖：“这简直是像一个未成年的少女的笑声！”
祇闻那白发老妇笑声歇后，清脆地说道：“难怪，难怪……”
舒京林心底微生怒意，喝道：“难怪什么？”
“难怪叶绮雯苦苦哀求了一天一夜的——”
向清美听完这段话后，心中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忍不住地暗自说道：“难道‘媚狐’和他之间尚有真感情存在不成？”
“哦——”那白发老妇虽然脸上毫无一丝表情，但语气、神态，除了偶而那冷笑外，活像是个天真无邪、心地纯洁的少女！
“我忘了件事，沿途上你有没有亮过‘万剑之尊’？”说着，左臂抬起，衣袖角下垂之处，所露出的竟纤如玉葱的手指，笔笔直直地指着舒京林。
舒京林不知怎地，凝眸望了那白发老妇的有如少女般的纤手好一会，竟忘记了回答白发老妇的问话，忽地，舒京林剑眉一轩，沉声道：“妳到底是谁？”
白发老妇一怔，忽“格格”大笑起来。
舒京林剑眉轩动倏锁，暗道：“为何她说话发笑，脸上皆无表情。”
“我是谁——你想我是谁？”
这句话尚没说完，舒京林倏地一旋身形，精目中迸出冷芒，峻厉地望着左方延伸数里的官道。
“哈哈……”祇听到这一阵刺耳而悠长的笑声，由远而近，一条白影翩若惊鸿，由天而降。
向清美立时大吃一惊，引目前望，只见眼前多了二人，她不由又是心中一惊，看来现在出现的两人和方才那白发老妇三人，并肩站立，这三人非但是面目相似，衣衫相同，连脸部的表情都相同，都是面容平板，无论是喜笑、怒啸、言谈，都不露出一丝表情。
舒京林乃是聪颖绝顶之人，略一沉吟，恍然大悟，立时朗声一笑，道：“妳们都不是‘白发魔女’，叫我几乎给妳们骗了。”
那三个白发老妇闻罢此言，相顾一笑，所谓一笑，是听到她们发出轻微的笑声而已，她们脸上是丝毫没有表情发出的！
“难怪，难怪……”后到的两个白发老妇竟是异口同声地说着前一老妇说过的话。
舒京林这次没有追问她们语中涵意，因为他早已知道。此刻他心中可说是混乱已极，他无法明白“媚狐”叶绮雯苦苦哀求的是什么？但他可以想像的到。
“他是很英俊——这种男人是令人喜爱的！”
“当然了——”
“不然的话，叶绮雯会这样吗？”
三个人碰在起，像是一批初懂人事的少女，在私下谈论异性似地，她们竟然没有丝毫羞态，肆无忌惮地谈论起来。
舒京林但觉刺耳异常，心中意念忽地一转，双肩微耸，徐徐向那三个白发老妇面前走去。
他移动之势甚慢，目光一直盯在那三个老妇人的面上，忽然他有了动作，双臂抬起，但依然是缓慢异常，手臂一直抬及胸平。
那三个白发老妇人立时有了惊觉，中止谈话，瞧模样，已在提神戒备，蓄势御敌。
舒京林脸上忽泛起浅笑，忽然脚步一错，身形如矢般前进之速突迅，衣袖迎风后移，露出手掌，迅速绝伦地十指箕张，电扣而来。
“唔！”三声，三个白发老妇人齐齐后退，倏地她们身躯站定后，发觉脸部感觉有异，凉风拂来，她们脸部都有寒冷的感觉。
向清美在旁惊叫道：“我几乎给她们骗过了，京林，真有你的。”
舒京林对这句话，顿感受用，不觉俊容泛笑，凝目望了下双手上的三幅，连带白发的人皮面具。
现在站在舒京林向清美面前的三个各有其美，艳丽绝伦的少女。
那三个少女并肩站着，脸上竟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怯惧和惶恐之色。
舒京林微微打量三个眉清目秀的少女一会，心中忽起感慨，暗道：“看来她们年龄，祇在十六七左右，唉，如此一个美丽纯洁的少女，陷身魔窟，不是一件可悲的事吗？”
站在最左侧的少女，忽一错步，神情略带紧张地说道：“舒……京林……把面具还给我们吧？”
舒京林一怔，他同时发现另两个少女，娇躯微在颤抖，像是猛然间发现一件极为可怕的事。
“哦——我为什么要还妳们……”话一出，舒京林忽然后悔起来，眼前那少女竟在这时，眼眶中流下了泪水，舒京林立时感到有点不忍心。
少女的流泪，无言泛然，楚楚动人的怜态，改变了舒京林的心意，于是，他语气柔和地说道：“这些假发、面目，对妳们这么重要吗？告诉我原因后，我就还妳们的。”
“拍”一声，那少女竟双膝一跪，伏在舒京林面前。身后另两少女像是受感染似地，微颦秀眉，徐徐跪下，在她们眼中竟充满着泪水。
“这事若让她老人家知道，我们将会受到最惨酷的刑罚，缓缓至死。”
舒京林心底突生寒意，问道：“什么事——”
“她老人家宁可吾等伤重或战死，而不可露出本来面目。”
舒京林念头一转！
“那人皮面具上的面目，可是‘白发魔女’之本来面目？”
三少女同时点头，其中一人冷然道：“她老人家无非想要增加自己之神秘性，令人无法猜测出真正的她，平时我们三人绝不会同时出现。”
舒京林闻罢此言，怔了半晌，心中突生一念，忽地！“跄踉”！一声，三少女同是花容骤变，霍地挺身站起！
只见舒京林脸上泛起笑意，右手拿着那三少女的白发人皮面具，左手却是那柄“百魔”所惧之“万剑之尊”。
“三位姑娘，若此举有伤汝等自尊心，请谅在下有不得已之苦衷！”
话声一落，长剑如虹，飞扬而起，只见点点精光，蓦发溢空。
三少女祇觉眼前一花，剑势凌厉至极！
向清美脸色遽变，叫道：“京林，你……”
话犹未了，舒京林已含笑玉立在向清美身前，右手上的三幅人皮面具，已然不在。
“清美，冷静点，我不会伤害她们的。”
向清美急迫地偏脸向前望去，立时松了一大口气，但亦忐忑不安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要伤害她们呢？”
舒京林剑眉略一轩动，依然含笑道：“我怎会——祇是——”
“说下去。”
“我恐怕伤害了她们的自尊心。”
但，老人的面目却是那么慈祥……
“祇有一句话要说——要说什么？”
舒京林心中难解已极！
老人说话了！
“一个人做错了事，对于他往后的生活，是多少有点影响的，但……唉……”
一叹而止，老人语声突歇，先见他长眉略一轩动，眉头皱起，双目之中迸出两道严峻的冷芒，逼视了舒京林良久。
“老丈——为什么？”
“忍耐点，我这一句话很长。”
向清美忍不住地问道：“老丈，为何叹息？”
驼背老人突收敛眼中厉峻之色，转为温和而慈祥的眼光，移注至“圣心倩女”向清美的娇靥上，慈祥的脸容上突绽开了和蔼的笑容！
“妳……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这句赞美之词，引起了向清美惊异、疑惑地一声轻呼！
“呃——”
舒京林却微感一怔，柔声道：“老丈能否告之尊讳，免再作胡乱猜疑。”
驼背老人忽地脸色一变，眼中温和之色遽变峻厉，眉梢频动突速。舒京林顿感心起寒意，忍不住打了两个冷战，身形后退半步。
驼背老人脸上的变化，真如天际之浮云，时密时稀，他那微现忿怒之状，瞬息内又消失，这一次他是连续不断地摇头转眸，望“圣心倩女”向清美及舒京林两人。
“现在开始，说我所要说的话，你们祇能听，而不能问为什么——”
舒京林感到这语气其寒如冰，但心中的疑念，却被这一改冷酷如冰的话弄得火炽。
老人略顿，又道：“若我有所问话，你们祇可用点头、摇头表示。”
舒京林、向清美不自禁地对望一眼，心中皆泛起无数的疑念——这驼背老人是谁？既是素未谋面，为何关怀我们？
舒京林无法在向清美脸上的表情上，获得他所想知道的事，向清美也同样如此。
他们微感失望，转过视线，心中焦急地等待老人的未了之话。
不知怎地，舒京林心中起了一个奇特的念头：“希望他讲完那句话后，多问我一些问题。”
他在暗自告诉自己，眼前的驼背老人是一个慈祥的人，但对于自己定有些不满之处……若非如此，他的眼神为何时而转变？
老人已有半晌没语，眼睛一直盯在舒京林面上，像是要在舒京林脸上发现些什么似的，良久良久，他像是习惯似地叹息一声！
舒京林不知怎地，忽然害怕他的眼神起来，祇闻那驼背老人一叹之后，道：“我刚才说过，做错事的人，对于往后的生活，是有很大的影响——”
舒京林心中一凛，暗道：“是的！”这句话的涵意，他已深深的体会到。
“你是个做错事的人，你该知道——你可知道现下江湖的情况，唉，数月来道消魔长，华山——一派，你已无法在江湖上听到这一大宗派的名字了。”
舒京林骇然睁目，心中寒凛难安。
“这些错，绝不在你，你祇是工具罢了，但是——你能安心吗？数月来，我暗地跟在你后面，考察你的人品、武功，我改变了念头。”
舒京林身躯一颤，叫道：“您到底是谁？”
驼背老人冷冷地瞥了舒京林一眼，语气突趋森冷！
“我是谁，现在你不该知道——自无法大师殉派后，华山上突遭奇劫，纵横林立的庙宇经一场大火后，变成了一堆残墙火灰，这当然是‘百魔帮’的杰作，哼！‘百魔之首’叶天恨，可说是够狠够毒了，这些仇恨早已深埋在华山派每一个未死弟子之心中。非但如此，华山派有两个辈份极高的隐居前辈，亦复重履江湖。”
向清美惊讶一呼唤，叫道：“老丈说的可是无法大师两位师叔‘华山左手剑’钟以明，及‘华山之英’蓝鹰？”
老人似是埋怨向清美瞪了她一眼，继续又道：“华山左剑手及华山之英，在未重入江湖之前一夜，曾私下会谈，将华山这一场浩劫的经过，仔细地分析，哼——于是华山一门，产生了两个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是‘北魔’叶天恨。”
舒京林额上冒出了冷汗，颤声问道：“还有一个是谁？”
“你——”
“呃——是我。”
“但是——我现在没有打算——噢！不，半月来，华山这两个前辈下了个决定，以叶天恨为目标，而暂时放过‘南丑’舒京林。”
舒京林脸上起了痛苦的痉挛，突地双手掩脸，叫道：“您一定是……那俩位前辈之一……前辈，我是做错了事，是有罪……我所应该得到的惩罚，给予我吧——”
“别急！你的惩罚不是‘死’，而是较‘死’，更为困难之事。”
舒京林立时打了个的寒战，抖声道：“是的，‘死’，尚无法惩罚我的罪。”
驼背老人突严肃地说：“你死，华山派所遭受之事，你再也无法知道，你所犯的错，该由你自己来弥补——”
舒京林骇凛中，恍然悟及驼背老人之言，情不自禁泪水簌簌而下！
“我会的——我会尽我力，扶助华山重新勃兴江湖，来弥补我之罪孽。”
驼背老人闻罢此言，双眉频轩，暗道：“这孩子——太聪明了一点。”
口中又道：“这是重任，困难的程度，将比你‘死’困难的多！舒京林——看你怎办了。”
话声一落，突见他双袖一翻，全身一电转！舒京林、向清美所能看到的祇是淡淡一条人影，渐渐远去，渐渐消失。
向清美直到那驼背老人身形消失后，才略略平静下紧张的情绪，情不自禁地，挪稳娇躯，靠近“南丑”舒京林，伸出左手紧紧地握着舒京林的右手。
舒京林立时一心酸，原来他发现向清美的玉手，竟是其寒如冰，汗水早将她纤手渗湿。
“哦——清美。”
“别说话，那驼背老人定是华山两位老前辈之一，看情形，他老人家已原谅了你所做的错事。”
舒京林楞了半晌，喃喃道：“华山左剑手、华山之英——他是那一个？”
向清美秀眉微皱，道：“可惜他没有拔剑，不然可以知道他是谁。”
“华山左剑手钟以明是以左手耍剑而得名。”
向清美点了点头，两道秀眉突地一扬，娇靥上绽出嫣然浅笑，道：“我们不必猜他是那一个，以后一定会知道的——现在——你告诉我风云侠所传‘北魔’之第三道令吧！”
舒京林倏然脸色一变，嘶哑叫道：“清美，别问我——”
向清美脸上的笑容消敛了，暗忖：“他还有什么事能隐瞒我的呢？”
舒京林忽身形微前移，伸出左臂，轻柔地按了“圣心倩女”向清美右肩，浅笑一声，道：“清美，别想太多——我们走吧！”
“走——”
向清美发觉舒京林的神情有异，那浅笑，那细语，是多么的勉强！
“到江南去。”
向清美强作笑颜，颔首道：“我永远陪着你的。”
“呃——”
舒京林惟以轻声惊呼，无言注目向清美，来表示他心中对向清美深沉的感激。
两条人影，被尚未消敛而将敛的霞光拉得长长的，遥远的路途，无穷的寂寞侵袭着这一对少年人。
“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感到寂寞，这是多么不合理——”向清美想着。
舒京林心中所想的，却是：“若是我真心爱她，我该离开她——”
这些都没有实现，向清美尽量找些有趣的话题，使得这旅途不沉闷，舒京林绝不会忍心离开她的。
…………
江南……
过江后，景色倏地一变，舒京林及向清美渡过江后，已是黄昏时际，暮色渐现，苍苍茫茫——
落日的余晖，将天畔映影得多彩而绚丽，清凉的官道上，两侧俱是遮天巨树，草青叶绿，两匹昻首前行的骏马，载着一双潇洒挺秀，貌美态神的少年男女。
晚霞的光芒，更显得潇洒而挺秀了。
纵然是景色悦目，但此景此时，并不令人心旷神怡之感，大地的寂静，深含着沉重的意味。
“这景色，这景色。”舒京林神态微现落寞地挥动着马鞭，喃喃低语着：“清美，江南景色盛着天下，到是所传不虚——”英俊的面庞，充满了风尘之色，向清美看来，心中不觉泛起一种萧索的感觉。
远处，蓦地传来“嘎”“嘎”数声，一阵夜鸦飞起。
“圣心倩女”向清美微瞇了眼睛一下，娇艳如花的面靥上，可以看出倦态。
“现在——这些悦目的景色也不可爱了。”
“嗯——为什么？”舒京林一楞，追问道：“妳指的是什么？”
向清美轻叹一声，幽幽道：“那位驼背老前辈说的不错，目下江湖情势，道消魔长，而现在我们所去的目的地，却正是江南这一带，号称第一高手……”
“哦——‘白发魔女’。”
向清美微抬纤手，一抽马缰，得得蹄声中，已和舒京林并肩前行。
舒京林剑眉频轩！
“这祇是传闻罢了，难道说：江南一地无人能和‘白发魔女’匹敌不成？”
“这种话谁都不敢说，但‘白发魔女’所居之有‘来而无去’之称的华家堡，素是江南侠义道所惧的。”
“唉——为何江南一老，双雄，金戈，铁旗，数人不联手对抗‘白发魔女’呢？”
向清美忽地眼睛一亮，喃喃道：“一老，双雄……这三位是用剑的。”
舒京林立时脸泛喜色，道：“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话声未歇，舒京林右手倏抬，扬起约有丈余长的马鞭，猛地一抖，长鞭倏然翻起，宛如灵蛇伸缩，竟是扫向旁侧向清美座下骏马前腿之处。
鞭梢舒展之处，向清美座下骏马，蓦地受惊，一声长嘶，倒立而起。
向清美忍不住轻喊一声，转眸望去。
只见舒京林嘴角上挂起一种令人诧异的笑容，口中发出沉重的一声！
“嘿——”
长鞭在卷住那马腿一刹那，舒京林冷嘿之声突敛，说时迟，那时快，舒京林微沉腰，双腿一张，平飞离马，同时右臂一张，舒展而出，竟硬生生地将“圣心倩女”向清美拉下马来，此刻，他才左臂一抖，松掉卷着马腿的那匹骏马，抱起向清美，电也似的往道旁一棵大树之后隐去。
这一切的发生俱在刹那之间，那两匹马亦因此微微停顿了一下，但这一停顿却是极为短暂，两匹骏马反而速度遽变，向前猛冲。
向清美疑惑已极，正想发问，身畔的舒京林已自细语道：“别出声。”
向清美心知有事发生，不觉凝眸前望，只见远处出现了两个黑影，瞬息间，黑影之处突掀起刺耳的呼啸，那两个黑影如电如风接近。
心中念头尚未转完，那两点黑影已在向清美眼眶中扩大为两个身形栗壮的大汉。
马嘶声，呼啸声，蹄声却突然消失了。
距舒京林、向清美隐身处，约有两箭之遥，那两个身穿白衣的慓壮大汉截住了两匹空马。
“咦！马上的人呢？”
“妈的！我还以为是点子到呢？”
“这样也好，咱们骑上再说，再往前搜搜。”
两人身形灵迅地翻身上马，猛然一挟马腹，转过马身，向舒京林、向清美隐身之处，电驰而来。
转眼间，快马如风地在舒京林、向清美眼前掠过，他们并没有发现舒、向两人。
直到那两个不知名的大汉去远后，舒京林才长长地吁了口气，低声道：“清美——咱们是不是已近‘华家堡’了？”
向清美点了点头，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似要发问，但一直没有说出口。
舒京林心思何等颖敏，这种神色看在眼里，早已明白向清美的心意。
“清美，刚才妳告诉我的话，我心中已有决定，‘白发魔女’在江南有如此之地位，又和‘北魔’叶天恨有如此深之关系，话虽说‘媚狐’叫我伴她至‘华家堡’，总而然之，‘百魔帮’对我早已恨得刺骨，叶天恨一心要侵夺‘剑圣刀祖’于老人家之‘万剑之尊’，他定会授意白发魔女夺我剑，要我命，这样我能明访吗？”
“哦！我明白了，你所以不让那两人发现，怕他们是‘白发魔女’麾下，你是想暗入‘华家堡’。”
“是的——”
这一刹那，舒京林神情微现痴呆，他脑中泛起一幕，令他心颤的景象，那是“蚀骨媚狐”叶绮雯脸色在剧烈的转变！
“爹——”那是叶绮雯在唤他的父亲叶天恨。
叶天恨冷然地没有回答，连头都没有转过来，回望叶绮雯一眼。
“……爹的意思是叫我到江南是吧……希望我的孩子出世后……”
“希望什么？”
“希望他有父亲……”
舒京林觉得一片混乱，脑底如海，在翻涌，他觉得脑袋在涨，在爆炸。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她的想法是什么？……是希望和我重拾旧欢，抑或是天良发现……使我的孩子，能父母双全……”
“唉……”
他忍耐不住地长叹一声，叹息之声不大，但沉重无比，天际的彩霞似被这声沉重的叹息声，压制的黯淡起来。
向清美心中微酸，此情此景，她实在想不出用何语言、方法来安慰他。
蓦地里——
远处传来一声悠长而刺耳的笑声，舒京林心中一凛，引目前望，这一来他心中凛然之念，更浓了。
一条淡淡的白影，快若流星，有如赶月般，电驰而来。
以舒京林现下之功力，他已可轻易而清晰地看到在远处劲风飞奔极速，来人之面目。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面容苍老，色呈灰白的老妇。
“白发魔女！”舒京林很快地摇头，暗道：“不可能，难道她已知我来……这是不可能，就是她知道我要来，我也不会受她如此重视……她竟会来迎截我。”
向清美亦是身手不凡之人，她祇是较舒京林看清楚来人慢了一步。
“呀！”舒京林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惊讶一呼后，身形电晃，结实的手臂电伸而出，微一耸肩，正想拉着“圣心倩女”向清美身形，闪在一旁，但是已经太迟了，那刺耳的笑声，突然高朗起来。
舒京林不由一叹，暗责自己道：“这么一来，暗探‘华家堡’的计划得改了……”
于是：他干脆顿身，运起内功，尽情将自己一身修为弥布全身，这一运功，舒京林的一对有如朗星的双眸，更见明亮起来了。
舒京林在这时，心中忽泛起一种莫名的想法：“我会使你们害怕我的一身修为……”
他已自知，若是运起内功来，自己的一双精眸，将会特别明亮，尤其是那左目……那似乎有四年前，誉震天下，技撼武林的天纵奇才“剑圣刀祖”于剑林老前辈的精神在上面发扬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来者本是神情安然的顿身在舒京林、向清美身前四尺之地，此刻见舒京林那两道逼人撼神的眼光，由不得已地，身躯后仰，眼中露出惊惧之态。
舒京林不由冷笑一声，这才开始打量来人面目，只见那老妇身形竟是纤小异常，一点都无老年人身躯之状，满头苍然白发，脸部皱纹横布，那皱纹极似疤、疮之类，相貌可为丑极！
向清美一声惊呼！
“京林——她恐怕就是。”
舒京林偏脸望了“圣心倩女”向清美一眼，暗道：“顾名思义，她不是‘白发魔女’是谁？”
那知！那白发老妇身形微颤后，又站定了，苍老面容上的一双眸子，竟怔怔地望在舒京林脸上，半晌未见其发言。
舒京林不由一怔，暗道：“她既然发现了我们，为什么不说话？”
正在他一怔之间，蓦闻一声森冷如冰的笑声，发自那白发老妇口中，那冷笑后，老妇又闭起嘴，不再发言，神态依然如前，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表情，惟有在她眼中可看出一点惊奇之意在内。
舒京林不禁大为疑惑，心中暗道：“有何事值得她如此惊奇？”
向清美忍不住地问道：“妳可是‘白发……’。”
“呃……”白发老妇突然轻声娇笑起来，笑声竟是清脆而悦耳，那像是这种年龄、这种容貌的人所发出的笑声。
向清美立时一皱蛾眉，心忖：“这简直是像一个未成年的少女的笑声！”
祇闻那白发老妇笑声歇后，清脆地说道：“难怪，难怪……”
舒京林心底微生怒意，喝道：“难怪什么？”
“难怪叶绮雯苦苦哀求了一天一夜的——”
向清美听完这段话后，心中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忍不住地暗自说道：“难道‘媚狐’和他之间尚有真感情存在不成？”
“哦——”那白发老妇虽然脸上毫无一丝表情，但语气、神态，除了偶而那冷笑外，活像是个天真无邪、心地纯洁的少女！
“我忘了件事，沿途上你有没有亮过‘万剑之尊’？”说着，左臂抬起，衣袖角下垂之处，所露出的竟纤如玉葱的手指，笔笔直直地指着舒京林。
舒京林不知怎地，凝眸望了那白发老妇的有如少女般的纤手好一会，竟忘记了回答白发老妇的问话，忽地，舒京林剑眉一轩，沉声道：“妳到底是谁？”
白发老妇一怔，忽“格格”大笑起来。
舒京林剑眉轩动倏锁，暗道：“为何她说话发笑，脸上皆无表情。”
“我是谁——你想我是谁？”
这句话尚没说完，舒京林倏地一旋身形，精目中迸出冷芒，峻厉地望着左方延伸数里的官道。
“哈哈……”祇听到这一阵刺耳而悠长的笑声，由远而近，一条白影翩若惊鸿，由天而降。
向清美立时大吃一惊，引目前望，只见眼前多了二人，她不由又是心中一惊，看来现在出现的两人和方才那白发老妇三人，并肩站立，这三人非但是面目相似，衣衫相同，连脸部的表情都相同，都是面容平板，无论是喜笑、怒啸、言谈，都不露出一丝表情。
舒京林乃是聪颖绝顶之人，略一沉吟，恍然大悟，立时朗声一笑，道：“妳们都不是‘白发魔女’，叫我几乎给妳们骗了。”
那三个白发老妇闻罢此言，相顾一笑，所谓一笑，是听到她们发出轻微的笑声而已，她们脸上是丝毫没有表情发出的！
“难怪，难怪……”后到的两个白发老妇竟是异口同声地说着前一老妇说过的话。
舒京林这次没有追问她们语中涵意，因为他早已知道。此刻他心中可说是混乱已极，他无法明白“媚狐”叶绮雯苦苦哀求的是什么？但他可以想像的到。
“他是很英俊——这种男人是令人喜爱的！”
“当然了——”
“不然的话，叶绮雯会这样吗？”
三个人碰在起，像是一批初懂人事的少女，在私下谈论异性似地，她们竟然没有丝毫羞态，肆无忌惮地谈论起来。
舒京林但觉刺耳异常，心中意念忽地一转，双肩微耸，徐徐向那三个白发老妇面前走去。
他移动之势甚慢，目光一直盯在那三个老妇人的面上，忽然他有了动作，双臂抬起，但依然是缓慢异常，手臂一直抬及胸平。
那三个白发老妇人立时有了惊觉，中止谈话，瞧模样，已在提神戒备，蓄势御敌。
舒京林脸上忽泛起浅笑，忽然脚步一错，身形如矢般前进之速突迅，衣袖迎风后移，露出手掌，迅速绝伦地十指箕张，电扣而来。
“唔！”三声，三个白发老妇人齐齐后退，倏地她们身躯站定后，发觉脸部感觉有异，凉风拂来，她们脸部都有寒冷的感觉。
向清美在旁惊叫道：“我几乎给她们骗过了，京林，真有你的。”
舒京林对这句话，顿感受用，不觉俊容泛笑，凝目望了下双手上的三幅，连带白发的人皮面具。
现在站在舒京林向清美面前的三个各有其美，艳丽绝伦的少女。
那三个少女并肩站着，脸上竟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怯惧和惶恐之色。
舒京林微微打量三个眉清目秀的少女一会，心中忽起感慨，暗道：“看来她们年龄，祇在十六七左右，唉，如此一个美丽纯洁的少女，陷身魔窟，不是一件可悲的事吗？”
站在最左侧的少女，忽一错步，神情略带紧张地说道：“舒……京林……把面具还给我们吧？”
舒京林一怔，他同时发现另两个少女，娇躯微在颤抖，像是猛然间发现一件极为可怕的事。
“哦——我为什么要还妳们……”话一出，舒京林忽然后悔起来，眼前那少女竟在这时，眼眶中流下了泪水，舒京林立时感到有点不忍心。
少女的流泪，无言泛然，楚楚动人的怜态，改变了舒京林的心意，于是，他语气柔和地说道：“这些假发、面目，对妳们这么重要吗？告诉我原因后，我就还妳们的。”
“拍”一声，那少女竟双膝一跪，伏在舒京林面前。身后另两少女像是受感染似地，微颦秀眉，徐徐跪下，在她们眼中竟充满着泪水。
“这事若让她老人家知道，我们将会受到最惨酷的刑罚，缓缓至死。”
舒京林心底突生寒意，问道：“什么事——”
“她老人家宁可吾等伤重或战死，而不可露出本来面目。”
舒京林念头一转！
“那人皮面具上的面目，可是‘白发魔女’之本来面目？”
三少女同时点头，其中一人冷然道：“她老人家无非想要增加自己之神秘性，令人无法猜测出真正的她，平时我们三人绝不会同时出现。”
舒京林闻罢此言，怔了半晌，心中突生一念，忽地！“跄踉”！一声，三少女同是花容骤变，霍地挺身站起！
只见舒京林脸上泛起笑意，右手拿着那三少女的白发人皮面具，左手却是那柄“百魔”所惧之“万剑之尊”。
“三位姑娘，若此举有伤汝等自尊心，请谅在下有不得已之苦衷！”
话声一落，长剑如虹，飞扬而起，只见点点精光，蓦发溢空。
三少女祇觉眼前一花，剑势凌厉至极！
向清美脸色遽变，叫道：“京林，你……”
话犹未了，舒京林已含笑玉立在向清美身前，右手上的三幅人皮面具，已然不在。
“清美，冷静点，我不会伤害她们的。”
向清美急迫地偏脸向前望去，立时松了一大口气，但亦忐忑不安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要伤害她们呢？”
舒京林剑眉略一轩动，依然含笑道：“我怎会——祇是——”
“说下去。”
“我恐怕伤害了她们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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