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借酒消愁愁更愁
2025-03-30 作者：摩云生 来源：摩云生作品集 点击：
舒京林但觉心火陡炽，双目喷出烈火般红焰，上楼之一男一女，正是“蚀骨媚狐”叶绮雯及自称“北俊”之林长柏！
林长柏神态傲倨，一撇嘴角，脸露不屑，目光向四周一扫，突地目光一凛，双目迸出湛湛神光，定注在粉白墙壁上，激动地脱口呼道：“南圣谁是‘南圣’？”
舒京林故作冷静，接口道：“南圣，即南圣是也！”
“你……你竟敢自称南圣！”
话犹未了，突见一人匆匆离楼而去，林长柏身形巍然不动，口中叫道：“那厮是谁？”
舒京林一轩双眉，道：“是‘飞剑手’骆得驼高足，也是华山派弟子！”
“华山派？”林长柏惊诧地反问。
“不错，是华山一剑段永林之师侄！”
林长柏心头一凛，俊容微变，瞪了舒京林一眼，厉叱道：“那你是谁呢？”
舒京林暗道：“我倒没有想到，我能这样冷静，以现下之功力，能否报仇呢……哼！叶绮雯，我要杀她，简直就是举手之劳，那姓林的功力如何？我能否胜他呢？”
“说话呀！‘南圣’，可是你能冒充得了……”
林长柏说道。
舒京林不禁大异，暗忖：“我冒充南圣，关他屁事，他如此激动是何道理？”
林长柏额上青筋暴现，吼道：“说呀，你冒充南圣，你可知南圣是谁？南圣又在那里？”
“嘿！你怎知我是冒充？”
“呃！南圣之名天下知，就凭你这无名小卒就能冒充！”
舒京林心中疑念大起，冷冷道：“有何冒充不得，阁下‘北俊’之名何来？天下俱知‘南丑’‘丑武曲’舒京林，‘北俊’‘华山一剑’段永林……你姓林的，‘北俊’之名，从何而来？”
林长柏及叶绮雯一听舒京林提起“丑武曲”之名，顿时脸色大变。
叶绮雯倏的幌步上前，娇容变色，手指舒京林道：“你……到底是谁？”
“哈哈……”
舒京林发出刺耳的一笑：“姑娘是否觉得在下脸熟，哈哈……”
叶绮雯一闻此言，心弦大震：“他到底是谁？脸是有点熟！而且有点像……这是不可能的呀……一个瞎子怎会复明呢……他……他莫非和舒京林有关……”
舒京林见状，已知叶绮雯心中之疑念，内心之中泛起残酷的意念，暗道：“我来到金陵三天，三天之内，每天来这三次，每次都以很多的小费给店伙……这无非是让他们知道我姓舒，哈……现在他们多知道我是有钱的‘舒大公子’……”
想到这里，他俊容上泛起了笑意，朗声道：“来人！”
店伙对方才短暂内所发生的事，已经感到心悸，但客人招呼，他怎敢不应，无可奈何地，惶恐上前：“舒大公子！可有事没有？”
“舒大公子”四字直听得林长柏、叶绮雯心头一凛，几乎异口同声地，轻喊道：“什么？你姓舒……”
悸凛的眼光互视间，似乎都领略到双方心中的寒意。
舒京林见目的已达，一挥手道：“没事，你走吧！”
唤走店小二后，对叶绮雯、林长柏冷笑道：“怎地？姓舒有何大惊小怪？难道说‘百家姓’中无‘舒’姓不成？”
林长柏突踏前一步，道：“找‘金陵三剑’挑战的可是你？”
舒京林微怔，但亦点了点头。
“自称‘南圣’也是你？”
“不错！”
“你姓舒是吧？”
“是的！”
舒京林几乎不相信自己，竟然能够如此冷静。
“好！你姓舒，你冒充南圣，你找毒剑翁挑战，这三点，我‘北俊’无法容你活命！姓舒的，咱们比剑，还是对掌？”
舒京林微愠道：“在下对剑，自信能胜得了你，但对掌，哈！哈……你‘北俊’祇够我一掌！”
林长柏勃然大怒，吼道：“好狂的小子，我林长柏不把你这……”
话犹未了，“蚀骨媚狐”叶绮雯阻止道：“柏哥，咱们走吧！他姓舒，咱们不和他閙……”
林长柏一仰脸，瞪目道：“他姓舒可以，但他冒充南圣，我必须问个清楚！”
舒京林目光一凛，暗道：“他问个清楚，他问什么？”
念止，遂道：“南圣何人，又何冒充不得？”
林长柏脸色一变，怒道：“你可知‘南圣’在武林上之地位？”
舒京林忽灵机一动，道：“不知！但在下知道，‘南丑北俊’之盛名！”
叶绮雯闻言后，脸色遽变，瞪目怒道：“这话要你来讲？”
舒京林朗声一笑，道：“南丑——‘丑武曲’舒京林是也；‘北俊’华山高足段永林，此两人盛名江湖尽知，阁下可知两人之身份，以及——归——宿？”
林长柏、叶绮雯同时色变厉叱：“什么？你是说‘归宿’？”
“是的！南丑之尸，以及北俊之尸在何处？”
舒京林双目赤红，激动地吼道：“据在下所知，南丑之尸在‘百魔帮’总舵，后山深涧之下，而北俊之尸在‘百魔帮’总舵内……”
叶绮雯如中雷击，“嘤咛”一声，娇躯幌然叫道：“你……你到底是谁？”
舒京林冷笑道：“我是谁？妳要知道是吗？哼！妳身上的香味倒是浓得很，哈哈……我会让妳知道我是谁，但，时机未到！”
叶绮雯倏地双手掩脸，如疯地狂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林长柏俊目中泛出了杀机，皱眉沉吟有顷，突似惊觉地，转身扶着“蚀骨媚狐”叶绮雯，低声道：“雯妹！咱们走吧！我们先设法查清这厮的身份再说！”
言讫，扶着“蚀骨媚狐”叶绮雯转身就走。
舒京林心如怒海骇波，双睛如烈火喷焰，怒喊道：“你们给我站着！”
叶绮雯掉转脸，花容惨淡地道：“你留吾等作甚？”
“难道妳不觉得我可疑，要问个清楚不成？”
“哼！我想问，但时候不到！”
舒京林脸上露出一种异样的神色，侧脸躱开叶绮雯之目光，道：“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已到？”
叶绮雯冷哼一声，转脸对林长柏道：“柏哥，你拔剑，将那厮弄得能说话而不能动！”
林长柏脸上起了一阵痉挛，道：“雯妹，咱们还是走吧！”
叶绮雯蛾眉一皱，双目泛出杀机，望了舒京林良久，愤愤地说道：“以你眼神观之，功力定是不差……”
话声一顿，转脸对林长柏厉声道：“长柏，以你的武功，是否胜不了他？”
“雯妹，不是这意思，而是……”
林长柏一轩剑眉，道：“我不愿意他死！”
此言一出，“蚀骨媚狐”叶绮雯大惊不解外，连舒京林都感到事出意外，暗道：“他不想我死，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
林长柏忽地冷笑一声道：“毒剑之下，你若是侥幸逃生，我林长柏在城郊外等你就是了……”
说着，竟拉着“蚀骨媚狐”叶绮雯就走。
叶绮雯勃然怒道：“你难道强迫我不成？”
林长柏俊脸铁青，道：“说不听，我祇有强迫一次了！”
语声甫定，突伸左手，骈指如矢，疾若电掣，往叶绮雯胸下甜穴一点！
事出仓卒，但闻吭一声，叶绮雯应声而倒。
林长柏微矮身形，双臂翼张，将“蚀骨媚狐”叶绮雯拦腰抱起，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楼窗飞越而下，在喧嚷閙声中竟展出绝顶轻功，向城东方面，电驰而去。
这种骇世惊俗的举动，人群起了骚动，来往行人纷纷让道，这些都是不必要的了，林长柏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抱着“蚀骨媚狐”叶绮雯竟在人群头顶上，飞掠而过，瞬息间，人影已杳！
舒京林愕然地望着林长柏远去的背影，疑道：“他不想我死，这是为什么？”
他喃喃自问着：“先前，他尚要我命，其原因有三，我姓舒，这点可以解释，那是我太像他们心目中已死的‘丑武曲’舒京林，而在叶绮雯眼中更像了，第二是我冒充南圣，第三是我找毒剑翁何琴生挑战，这两点，第三点可解释，毒剑翁恐怕是“百魔帮”之人物，但是，我冒充‘南圣’与林长柏，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为什么突然走了，临走还说一句，我不死在‘毒剑’之下的话，在城郊外等我……”
蹬！蹬！蹬！楼梯上发出了沉重履声，舒京林突地惊觉，他感到惊讶，走上楼的竟是个衣着青布大褂，长须红面老人，神情竟是慈祥和蔼。
“他大概是名重一时，为人极正的‘金剑生’吧！”
他心头想着。
那知，那红面长须老人一出现，已有人迎笑而上：“何老，你才来！”
舒京林心头一凛，暗道：“是‘毒剑翁’何琴生……”
“毒剑翁”何琴生体魄如山岳，巍峨地踏前一步，先见他慈祥和蔼的脸上泛起苦笑，瞥了在场众人一眼，突嘬唇纵声狂笑了起来，笑声震梁撼壁，舒京林不觉一惊，暗道：“好深厚的内力——”
同时他感到有点紧张：“想不到第一个出现的是“毒剑翁”何琴生……我能否胜过他呢？哼哼！不管怎么样‘剑圣刀祖’之遗命，我得完成！”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揉了揉左眼，洪亮的话声，又在耳边响起。
“想不到，想不到，老夫的‘万儿’在江湖也还算得着，竟会有人当面挑战，而且是个不满二十的毛头小娃儿，哈哈……就算是‘南圣’后人，也无法在老夫面前，如此狂傲……”
舒京林微一抬头，只见“毒剑翁”何琴生满溢红光的脸靥上，透出一丝愠色。
最令人触目的是：他腰间悬着一柄乌黑的长剑，那柄剑似是较普通长剑长了几寸。“毒剑翁”何琴生本来就是体魄庞大，但那柄乌黑长剑，仍然自他腰间，垂到地上！他身体移动之时，剑尖触到地板上，发出轻微的“簌簌”之响。
舒京林站了起来，微一抱拳道：“前辈，咱们动手吧！”
毒剑翁何琴生一剔双眉，微愠道：“你倒是干脆，既不通名，也不报姓，说动手就动手，你可知老夫所用之武器是何物？……”
语声一了，裂嘴大笑起来。
这一笑，顿使舒京林毛发凄然，将先前对“毒剑翁”何琴生那份好影象，完全磨灭，那笑声刺耳已极，那像是大笑！
“有何不知！阁下之外号‘毒剑’，所用之兵器，定是奇毒无比！”
“那好！你既然知道了，可别怪老夫心黑手辣，此剑见血封喉，到时，你遭受奇毒焚身，可说不得老夫以大欺小。”
舒京林接口道：“别说了，你知道我名字也没有好处，咱们动手吧！”
话落人起，只见人影一晃，双袖衣袂翻飞，迳自一转身间，他左手已多了一柄晶光四射，瞭人眼目的宝剑。
众人祇觉眼睛一亮，人群之中，竟有人忍耐不住，“喝”出声来！
毒剑翁何琴生虽然巍然不动，但心神亦自一颤，惊诧问道：“你手上所提是什么剑？”
舒京林见众人吃惊之状，心知受自己所拏之剑所摄，忽灵机一动，纵声狂笑道：“此剑，乃万剑之祖也……哈哈，今日之后，我舒……舒公子乃是剑之祖……”
话声一落，右掌掌心向外一扬一拍，一阵柔极阴欤的掌风直向面前桌椅拍去。
那安稳桌椅竟似受人拉动，缓慢向后移动，约摸半丈之远。
他连挥三掌，向前、左、右三方拍去，桌椅移动后，留出一面积不大的空地。
“以吾等之功力，这么点地方是足够了——”
舒京林微微一笑，右手入怀，取出了约二十余两的金锭，随手摔在地上，又道：“若是桌椅有所损坏，这点金子够作赔偿了吧！”
毒剑翁何琴生看到舒京林这种旁若无人，安然的神态，早已气得红脸发青，反手一扬“呛踉”一声，那柄名冠武林的“毒剑”已然出鞘。
这位名重一时，门徒论千的“毒剑翁”，此刻一反常态，激动地踏前一步，厉叱道：“小子，动手吧，老夫的万儿以金陵城为最响亮，说不得也得让你几分，你先动手！”
舒京林冷笑道：“名家交手，战略之上策，为以静制动，我先发招，何能称之为——‘让’！”
手腕一抖，“楚河为界”长剑倏化长虹，快若电闪，往“毒剑翁”何琴生腰间砌去。
毒剑翁不愧为盛名人物，见来势汹猛，不慌不忙，待长剑堪堪触身之际，袍袖微拂，脚下如行云流水似地，飘退三尺。
身形未定，长剑一扬，发出了如风如雨，凌厉的攻势，连续击出了三剑，剑身、剑尖所取之位，皆不离舒京林要穴、重脉。
舒京林早知对方成名绝非轻易，以剑成名，自是剑术造诣深湛，忙沉身凝气，展出“天山绝剑”精华之绝招“云破日现”“移山倒海”“惊涛骇波”！
只见剑影如林，剑风如啸，攻势如万马奔腾，滚滚而来！
毒剑翁何琴生脸色大变，举目所及，四面八方俱在剑影笼罩之下，他顿时冒出冷汗，手中毒剑也如游龙般飞起，舞起漫天剑影！
转眼间，三十招已过。
四周观战之人，一个个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毒剑翁何琴生怎会想到一个年轻人，竟能耍出如此深奥之剑术，竟能困住自己，尚需使自己全力抵御！
思忖未了，左臂上一阵剧烈的刺激，使得他忍不住地大惊起来，何琴生敏感到觉得鼻息之中，嗅到血腥味，“毒剑”沉甸如千斤，竟无法举起！
“呛！”一声，众人祇觉眼前一花，“毒剑翁”何琴生脸色惨白地，跄踉连退，他右肩已被舒京林划破一道尺余血口，鲜血已将衣衫渗透。
舒京林撤招定身，冷笑道：“百魔帮与阁下何关？”
他想起了战前，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觉脱口问出。
毒剑翁何琴生但觉手中沉甸，举起那枝珍若性命的“毒剑”一望，他脸色更为惨淡，原来那“毒剑”亦已加上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展剑上前，掌中毒剑舞出了漫天剑林，遍地剑光，朝舒京林身上压去！
舒京林一耸双肩，微拧腹身，身形飘然后退三步，口中厉叱道：“百魔帮与你有何关系？”
“毒剑翁”何琴生在痛惜兵器，及威名之下，人已趋疯癫之状，痴疯似地乱舞长剑，口中厉叫道：“你怕了是吧？你伤了我不打紧，自有百魔帮来找你算帐，哼哼……”
两声冷哼，似火上添油般，舒京林怒火陡炽，愤然忖道：“好，你是‘百魔帮’的，我毁了你再说！”
长剑一挥，一缕青光直射而出，剑至中途，倏而一收，一沉一压。
一声惨叫，震壁撼梁，四周人群的脸色变了，酒楼外的行人也轰动了，前拥后挤地上来观看，但瞬息之内，这些人都离去了。
“这小子怎地还不走？难道想吃官司不成——”
“这也太没有王法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杀人……唔，再不走，地保、鹰爪一到，他揷翼也难逃……”
“那倒不至于，金陵城中有三剑，三剑以毒剑为首，这厮击败‘毒剑’，不就等于打遍金陵……还有谁敢惹他，就凭那些平日作福作威的鹰爪们，可也拏不住他……”
舒京林神态愕然地望着僵直的“毒剑翁”何琴生，耳边响起旁人的私语！
他开始惶恐了，暗道：“我怎地如此激动，我大可将‘毒剑翁’毒剑毁掉，何必杀他呢？……唔！唉！我是不是该走了？我再不走，恐怕真要尝尝铁窗之味了！但是，我怎能走，飞剑手、金剑生尚未出头，唉！我那举动之目的，并非扬名立世啊！而且遵‘剑圣刀祖’于剑林之遗命，会合天下以剑成名百人，征伐‘百魔帮’……”
一场激战之后，酒楼上变得冷静极了！
舒京林茫然抬头，右手撩起衣角，将长剑上血迹抹干，游目四望，发觉左方墙角上有一整齐的椅桌，桌上尚是酒羹俱全！
他慢慢地趋了上前，自斟杯酒，仰脸一饮而尽，凝目墙上三柄瞭目的金斧……喃喃低语道：“红丝金斧……红丝金斧。”
他意兴飞扬地抬起头，远眺窗外，暗自一叹道：“我本来是个名门之后，而现在，我却是个无法见人的……唉！这些都是谁给与我的……绮雯，绮雯，我对妳的恨，我对妳的爱，都足以置妳于死命——”
“我现在应怎么做？在此等‘金剑生’？还是赴林长柏之约……林长柏，这个可疑的人物，看他的风度神态不俗，为什么会加人‘百魔帮’呢？”
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愧羞地低头，暗道：“我何尝不是差点入‘百魔’之群呢？”
但，林长柏依然是个可疑的人物，第一：他冒充“北俊”用意何在？
第二：他对舒京林冒充“南圣”之名，为何如此重视，而不惜违“蚀骨媚狐”叶绮雯之意，不杀舒京林？
舒京林心弦震了震，暗道：“林长柏之师承，实在值得研究……他今日的举动太过于可疑了！”
想着，想着，他将桌上的酒也一杯一杯地喝着，等到他心中有了决定，先赴林长柏之约时，已经醉意微现，一大壶三斤装的陈年女儿红已然下肚。
他摇摇幌帐地离开酒楼。
迷迷糊糊地穿过大街，走出城门……
林长柏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了。
舒京林一手掩胸，打了个酒颤，道：“呃！姓林的，我来了，我没有死在毒剑之下，而毒剑却死在我‘万剑之祖’剑尖之下，哈哈……”
林长柏远远看到舒京林走来，脸上已泛起茫然疑惑之色，一闻此言更是心弦大惊，骇忖道：“他所说的是不是醉话，我之功力和‘毒剑翁’何琴生，都在伯仲之间，若是他能战胜‘毒剑翁’，我恐怕不是他的敌手了！”
舒京林醉态可掬，摇头幌身，又道：“你姓林，叫长柏是吧？”
“不错……”
“你师承呢？”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林长柏尽量地将心情平静下来，逐句回答！
那知舒京林仗着醉意，越问越不像话，俨如长辈口吻，质问下辈：“看你一表人材，怎和‘蚀骨媚狐’叶绮雯在一起？你可知道‘百魔帮’为害江湖是何等程度……”
“你怎知我加人‘百魔帮’？”
舒京林晕红的脸靥上透出铁青之色，双眉一剔，厉声又问：“我怎地不知，你可知我是谁？”
林长柏心头一凛，俊容微现喜色，暗道：“敢情他已醉了，我正好套出他之身份，”遂强作一笑，道：“不知，你能否告诉我……”
舒京林哈哈一笑，道：“你不认识我，可感到我脸熟否？”
林长柏若无其事地摇摇头。
“你和南丑有何深仇？你为何助‘百魔帮’杀‘南丑’？南丑身负重创，你尚不死心，在‘百魔帮’后灭尸者，可是你……”
林长柏全身冒沁出冷汗，惊骇复加，手指舒京林道：“你……你到底是谁？”
舒京林惨淡地一笑，道：“我若是说出我是谁，咱俩之间，必须死掉一个，哈！私怨深仇，咱双方都不容许对方活下，哈哈……”
话讫，身形颤摆不止，缓步上前。
林长柏色变骇忖：“难道他是已死之‘南丑’？这……不可能，不可能！当年死在绝崖下，不知几许，尸骨尚无处可觅，他怎能活……”
“而且，他冒充南圣……是的，我不能知道他是谁？我若是知道了，我们俩人之中，要死掉一个，以他能剑劈‘毒剑翁’何琴生之功力，要杀我的话，亦非难事……”
他额上、背脊后沁出汗珠，极快地想道：“在他没有表明身份之前，我得先弄清楚，他和‘南圣’的关系！”
舒京林双手微微抬起，按在胸间，慢慢解开胸前的襟扣，口中含糊地说道：“我会让你知道，我是谁。”
“且慢……”
舒京林瞪目怒道：“你阻我作甚，你害怕是吧！若是你害怕，你引剑自刎吧！免得我多费手脚……”
林长柏在这种情况下，竟不现出怒意，表面上显得心平气和地说道：“我有几个问题问你。”
“好说，好说……让你问清楚了，好教你死而瞑目。”
林长柏依然保持冷静，问道：“你姓舒，据我所知，舒京林绝不是你，你告诉我名字……”
“舒……京……林！”
林长柏不信地摇了摇头，又问：“你见过‘南圣’了没有？”
“没有，但我见过比‘南圣’更有权威，身份更高之人！”
“是谁？”
舒京林惊觉地摇了摇头道：“这倒怪了，我凭那点要回答你这些……”
林长柏神态傲倨，一撇嘴角，脸露不屑，目光向四周一扫，突地目光一凛，双目迸出湛湛神光，定注在粉白墙壁上，激动地脱口呼道：“南圣谁是‘南圣’？”
舒京林故作冷静，接口道：“南圣，即南圣是也！”
“你……你竟敢自称南圣！”
话犹未了，突见一人匆匆离楼而去，林长柏身形巍然不动，口中叫道：“那厮是谁？”
舒京林一轩双眉，道：“是‘飞剑手’骆得驼高足，也是华山派弟子！”
“华山派？”林长柏惊诧地反问。
“不错，是华山一剑段永林之师侄！”
林长柏心头一凛，俊容微变，瞪了舒京林一眼，厉叱道：“那你是谁呢？”
舒京林暗道：“我倒没有想到，我能这样冷静，以现下之功力，能否报仇呢……哼！叶绮雯，我要杀她，简直就是举手之劳，那姓林的功力如何？我能否胜他呢？”
“说话呀！‘南圣’，可是你能冒充得了……”
林长柏说道。
舒京林不禁大异，暗忖：“我冒充南圣，关他屁事，他如此激动是何道理？”
林长柏额上青筋暴现，吼道：“说呀，你冒充南圣，你可知南圣是谁？南圣又在那里？”
“嘿！你怎知我是冒充？”
“呃！南圣之名天下知，就凭你这无名小卒就能冒充！”
舒京林心中疑念大起，冷冷道：“有何冒充不得，阁下‘北俊’之名何来？天下俱知‘南丑’‘丑武曲’舒京林，‘北俊’‘华山一剑’段永林……你姓林的，‘北俊’之名，从何而来？”
林长柏及叶绮雯一听舒京林提起“丑武曲”之名，顿时脸色大变。
叶绮雯倏的幌步上前，娇容变色，手指舒京林道：“你……到底是谁？”
“哈哈……”
舒京林发出刺耳的一笑：“姑娘是否觉得在下脸熟，哈哈……”
叶绮雯一闻此言，心弦大震：“他到底是谁？脸是有点熟！而且有点像……这是不可能的呀……一个瞎子怎会复明呢……他……他莫非和舒京林有关……”
舒京林见状，已知叶绮雯心中之疑念，内心之中泛起残酷的意念，暗道：“我来到金陵三天，三天之内，每天来这三次，每次都以很多的小费给店伙……这无非是让他们知道我姓舒，哈……现在他们多知道我是有钱的‘舒大公子’……”
想到这里，他俊容上泛起了笑意，朗声道：“来人！”
店伙对方才短暂内所发生的事，已经感到心悸，但客人招呼，他怎敢不应，无可奈何地，惶恐上前：“舒大公子！可有事没有？”
“舒大公子”四字直听得林长柏、叶绮雯心头一凛，几乎异口同声地，轻喊道：“什么？你姓舒……”
悸凛的眼光互视间，似乎都领略到双方心中的寒意。
舒京林见目的已达，一挥手道：“没事，你走吧！”
唤走店小二后，对叶绮雯、林长柏冷笑道：“怎地？姓舒有何大惊小怪？难道说‘百家姓’中无‘舒’姓不成？”
林长柏突踏前一步，道：“找‘金陵三剑’挑战的可是你？”
舒京林微怔，但亦点了点头。
“自称‘南圣’也是你？”
“不错！”
“你姓舒是吧？”
“是的！”
舒京林几乎不相信自己，竟然能够如此冷静。
“好！你姓舒，你冒充南圣，你找毒剑翁挑战，这三点，我‘北俊’无法容你活命！姓舒的，咱们比剑，还是对掌？”
舒京林微愠道：“在下对剑，自信能胜得了你，但对掌，哈！哈……你‘北俊’祇够我一掌！”
林长柏勃然大怒，吼道：“好狂的小子，我林长柏不把你这……”
话犹未了，“蚀骨媚狐”叶绮雯阻止道：“柏哥，咱们走吧！他姓舒，咱们不和他閙……”
林长柏一仰脸，瞪目道：“他姓舒可以，但他冒充南圣，我必须问个清楚！”
舒京林目光一凛，暗道：“他问个清楚，他问什么？”
念止，遂道：“南圣何人，又何冒充不得？”
林长柏脸色一变，怒道：“你可知‘南圣’在武林上之地位？”
舒京林忽灵机一动，道：“不知！但在下知道，‘南丑北俊’之盛名！”
叶绮雯闻言后，脸色遽变，瞪目怒道：“这话要你来讲？”
舒京林朗声一笑，道：“南丑——‘丑武曲’舒京林是也；‘北俊’华山高足段永林，此两人盛名江湖尽知，阁下可知两人之身份，以及——归——宿？”
林长柏、叶绮雯同时色变厉叱：“什么？你是说‘归宿’？”
“是的！南丑之尸，以及北俊之尸在何处？”
舒京林双目赤红，激动地吼道：“据在下所知，南丑之尸在‘百魔帮’总舵，后山深涧之下，而北俊之尸在‘百魔帮’总舵内……”
叶绮雯如中雷击，“嘤咛”一声，娇躯幌然叫道：“你……你到底是谁？”
舒京林冷笑道：“我是谁？妳要知道是吗？哼！妳身上的香味倒是浓得很，哈哈……我会让妳知道我是谁，但，时机未到！”
叶绮雯倏地双手掩脸，如疯地狂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林长柏俊目中泛出了杀机，皱眉沉吟有顷，突似惊觉地，转身扶着“蚀骨媚狐”叶绮雯，低声道：“雯妹！咱们走吧！我们先设法查清这厮的身份再说！”
言讫，扶着“蚀骨媚狐”叶绮雯转身就走。
舒京林心如怒海骇波，双睛如烈火喷焰，怒喊道：“你们给我站着！”
叶绮雯掉转脸，花容惨淡地道：“你留吾等作甚？”
“难道妳不觉得我可疑，要问个清楚不成？”
“哼！我想问，但时候不到！”
舒京林脸上露出一种异样的神色，侧脸躱开叶绮雯之目光，道：“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已到？”
叶绮雯冷哼一声，转脸对林长柏道：“柏哥，你拔剑，将那厮弄得能说话而不能动！”
林长柏脸上起了一阵痉挛，道：“雯妹，咱们还是走吧！”
叶绮雯蛾眉一皱，双目泛出杀机，望了舒京林良久，愤愤地说道：“以你眼神观之，功力定是不差……”
话声一顿，转脸对林长柏厉声道：“长柏，以你的武功，是否胜不了他？”
“雯妹，不是这意思，而是……”
林长柏一轩剑眉，道：“我不愿意他死！”
此言一出，“蚀骨媚狐”叶绮雯大惊不解外，连舒京林都感到事出意外，暗道：“他不想我死，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
林长柏忽地冷笑一声道：“毒剑之下，你若是侥幸逃生，我林长柏在城郊外等你就是了……”
说着，竟拉着“蚀骨媚狐”叶绮雯就走。
叶绮雯勃然怒道：“你难道强迫我不成？”
林长柏俊脸铁青，道：“说不听，我祇有强迫一次了！”
语声甫定，突伸左手，骈指如矢，疾若电掣，往叶绮雯胸下甜穴一点！
事出仓卒，但闻吭一声，叶绮雯应声而倒。
林长柏微矮身形，双臂翼张，将“蚀骨媚狐”叶绮雯拦腰抱起，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楼窗飞越而下，在喧嚷閙声中竟展出绝顶轻功，向城东方面，电驰而去。
这种骇世惊俗的举动，人群起了骚动，来往行人纷纷让道，这些都是不必要的了，林长柏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抱着“蚀骨媚狐”叶绮雯竟在人群头顶上，飞掠而过，瞬息间，人影已杳！
舒京林愕然地望着林长柏远去的背影，疑道：“他不想我死，这是为什么？”
他喃喃自问着：“先前，他尚要我命，其原因有三，我姓舒，这点可以解释，那是我太像他们心目中已死的‘丑武曲’舒京林，而在叶绮雯眼中更像了，第二是我冒充南圣，第三是我找毒剑翁何琴生挑战，这两点，第三点可解释，毒剑翁恐怕是“百魔帮”之人物，但是，我冒充‘南圣’与林长柏，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为什么突然走了，临走还说一句，我不死在‘毒剑’之下的话，在城郊外等我……”
蹬！蹬！蹬！楼梯上发出了沉重履声，舒京林突地惊觉，他感到惊讶，走上楼的竟是个衣着青布大褂，长须红面老人，神情竟是慈祥和蔼。
“他大概是名重一时，为人极正的‘金剑生’吧！”
他心头想着。
那知，那红面长须老人一出现，已有人迎笑而上：“何老，你才来！”
舒京林心头一凛，暗道：“是‘毒剑翁’何琴生……”
“毒剑翁”何琴生体魄如山岳，巍峨地踏前一步，先见他慈祥和蔼的脸上泛起苦笑，瞥了在场众人一眼，突嘬唇纵声狂笑了起来，笑声震梁撼壁，舒京林不觉一惊，暗道：“好深厚的内力——”
同时他感到有点紧张：“想不到第一个出现的是“毒剑翁”何琴生……我能否胜过他呢？哼哼！不管怎么样‘剑圣刀祖’之遗命，我得完成！”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揉了揉左眼，洪亮的话声，又在耳边响起。
“想不到，想不到，老夫的‘万儿’在江湖也还算得着，竟会有人当面挑战，而且是个不满二十的毛头小娃儿，哈哈……就算是‘南圣’后人，也无法在老夫面前，如此狂傲……”
舒京林微一抬头，只见“毒剑翁”何琴生满溢红光的脸靥上，透出一丝愠色。
最令人触目的是：他腰间悬着一柄乌黑的长剑，那柄剑似是较普通长剑长了几寸。“毒剑翁”何琴生本来就是体魄庞大，但那柄乌黑长剑，仍然自他腰间，垂到地上！他身体移动之时，剑尖触到地板上，发出轻微的“簌簌”之响。
舒京林站了起来，微一抱拳道：“前辈，咱们动手吧！”
毒剑翁何琴生一剔双眉，微愠道：“你倒是干脆，既不通名，也不报姓，说动手就动手，你可知老夫所用之武器是何物？……”
语声一了，裂嘴大笑起来。
这一笑，顿使舒京林毛发凄然，将先前对“毒剑翁”何琴生那份好影象，完全磨灭，那笑声刺耳已极，那像是大笑！
“有何不知！阁下之外号‘毒剑’，所用之兵器，定是奇毒无比！”
“那好！你既然知道了，可别怪老夫心黑手辣，此剑见血封喉，到时，你遭受奇毒焚身，可说不得老夫以大欺小。”
舒京林接口道：“别说了，你知道我名字也没有好处，咱们动手吧！”
话落人起，只见人影一晃，双袖衣袂翻飞，迳自一转身间，他左手已多了一柄晶光四射，瞭人眼目的宝剑。
众人祇觉眼睛一亮，人群之中，竟有人忍耐不住，“喝”出声来！
毒剑翁何琴生虽然巍然不动，但心神亦自一颤，惊诧问道：“你手上所提是什么剑？”
舒京林见众人吃惊之状，心知受自己所拏之剑所摄，忽灵机一动，纵声狂笑道：“此剑，乃万剑之祖也……哈哈，今日之后，我舒……舒公子乃是剑之祖……”
话声一落，右掌掌心向外一扬一拍，一阵柔极阴欤的掌风直向面前桌椅拍去。
那安稳桌椅竟似受人拉动，缓慢向后移动，约摸半丈之远。
他连挥三掌，向前、左、右三方拍去，桌椅移动后，留出一面积不大的空地。
“以吾等之功力，这么点地方是足够了——”
舒京林微微一笑，右手入怀，取出了约二十余两的金锭，随手摔在地上，又道：“若是桌椅有所损坏，这点金子够作赔偿了吧！”
毒剑翁何琴生看到舒京林这种旁若无人，安然的神态，早已气得红脸发青，反手一扬“呛踉”一声，那柄名冠武林的“毒剑”已然出鞘。
这位名重一时，门徒论千的“毒剑翁”，此刻一反常态，激动地踏前一步，厉叱道：“小子，动手吧，老夫的万儿以金陵城为最响亮，说不得也得让你几分，你先动手！”
舒京林冷笑道：“名家交手，战略之上策，为以静制动，我先发招，何能称之为——‘让’！”
手腕一抖，“楚河为界”长剑倏化长虹，快若电闪，往“毒剑翁”何琴生腰间砌去。
毒剑翁不愧为盛名人物，见来势汹猛，不慌不忙，待长剑堪堪触身之际，袍袖微拂，脚下如行云流水似地，飘退三尺。
身形未定，长剑一扬，发出了如风如雨，凌厉的攻势，连续击出了三剑，剑身、剑尖所取之位，皆不离舒京林要穴、重脉。
舒京林早知对方成名绝非轻易，以剑成名，自是剑术造诣深湛，忙沉身凝气，展出“天山绝剑”精华之绝招“云破日现”“移山倒海”“惊涛骇波”！
只见剑影如林，剑风如啸，攻势如万马奔腾，滚滚而来！
毒剑翁何琴生脸色大变，举目所及，四面八方俱在剑影笼罩之下，他顿时冒出冷汗，手中毒剑也如游龙般飞起，舞起漫天剑影！
转眼间，三十招已过。
四周观战之人，一个个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毒剑翁何琴生怎会想到一个年轻人，竟能耍出如此深奥之剑术，竟能困住自己，尚需使自己全力抵御！
思忖未了，左臂上一阵剧烈的刺激，使得他忍不住地大惊起来，何琴生敏感到觉得鼻息之中，嗅到血腥味，“毒剑”沉甸如千斤，竟无法举起！
“呛！”一声，众人祇觉眼前一花，“毒剑翁”何琴生脸色惨白地，跄踉连退，他右肩已被舒京林划破一道尺余血口，鲜血已将衣衫渗透。
舒京林撤招定身，冷笑道：“百魔帮与阁下何关？”
他想起了战前，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觉脱口问出。
毒剑翁何琴生但觉手中沉甸，举起那枝珍若性命的“毒剑”一望，他脸色更为惨淡，原来那“毒剑”亦已加上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展剑上前，掌中毒剑舞出了漫天剑林，遍地剑光，朝舒京林身上压去！
舒京林一耸双肩，微拧腹身，身形飘然后退三步，口中厉叱道：“百魔帮与你有何关系？”
“毒剑翁”何琴生在痛惜兵器，及威名之下，人已趋疯癫之状，痴疯似地乱舞长剑，口中厉叫道：“你怕了是吧？你伤了我不打紧，自有百魔帮来找你算帐，哼哼……”
两声冷哼，似火上添油般，舒京林怒火陡炽，愤然忖道：“好，你是‘百魔帮’的，我毁了你再说！”
长剑一挥，一缕青光直射而出，剑至中途，倏而一收，一沉一压。
一声惨叫，震壁撼梁，四周人群的脸色变了，酒楼外的行人也轰动了，前拥后挤地上来观看，但瞬息之内，这些人都离去了。
“这小子怎地还不走？难道想吃官司不成——”
“这也太没有王法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杀人……唔，再不走，地保、鹰爪一到，他揷翼也难逃……”
“那倒不至于，金陵城中有三剑，三剑以毒剑为首，这厮击败‘毒剑’，不就等于打遍金陵……还有谁敢惹他，就凭那些平日作福作威的鹰爪们，可也拏不住他……”
舒京林神态愕然地望着僵直的“毒剑翁”何琴生，耳边响起旁人的私语！
他开始惶恐了，暗道：“我怎地如此激动，我大可将‘毒剑翁’毒剑毁掉，何必杀他呢？……唔！唉！我是不是该走了？我再不走，恐怕真要尝尝铁窗之味了！但是，我怎能走，飞剑手、金剑生尚未出头，唉！我那举动之目的，并非扬名立世啊！而且遵‘剑圣刀祖’于剑林之遗命，会合天下以剑成名百人，征伐‘百魔帮’……”
一场激战之后，酒楼上变得冷静极了！
舒京林茫然抬头，右手撩起衣角，将长剑上血迹抹干，游目四望，发觉左方墙角上有一整齐的椅桌，桌上尚是酒羹俱全！
他慢慢地趋了上前，自斟杯酒，仰脸一饮而尽，凝目墙上三柄瞭目的金斧……喃喃低语道：“红丝金斧……红丝金斧。”
他意兴飞扬地抬起头，远眺窗外，暗自一叹道：“我本来是个名门之后，而现在，我却是个无法见人的……唉！这些都是谁给与我的……绮雯，绮雯，我对妳的恨，我对妳的爱，都足以置妳于死命——”
“我现在应怎么做？在此等‘金剑生’？还是赴林长柏之约……林长柏，这个可疑的人物，看他的风度神态不俗，为什么会加人‘百魔帮’呢？”
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愧羞地低头，暗道：“我何尝不是差点入‘百魔’之群呢？”
但，林长柏依然是个可疑的人物，第一：他冒充“北俊”用意何在？
第二：他对舒京林冒充“南圣”之名，为何如此重视，而不惜违“蚀骨媚狐”叶绮雯之意，不杀舒京林？
舒京林心弦震了震，暗道：“林长柏之师承，实在值得研究……他今日的举动太过于可疑了！”
想着，想着，他将桌上的酒也一杯一杯地喝着，等到他心中有了决定，先赴林长柏之约时，已经醉意微现，一大壶三斤装的陈年女儿红已然下肚。
他摇摇幌帐地离开酒楼。
迷迷糊糊地穿过大街，走出城门……
林长柏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了。
舒京林一手掩胸，打了个酒颤，道：“呃！姓林的，我来了，我没有死在毒剑之下，而毒剑却死在我‘万剑之祖’剑尖之下，哈哈……”
林长柏远远看到舒京林走来，脸上已泛起茫然疑惑之色，一闻此言更是心弦大惊，骇忖道：“他所说的是不是醉话，我之功力和‘毒剑翁’何琴生，都在伯仲之间，若是他能战胜‘毒剑翁’，我恐怕不是他的敌手了！”
舒京林醉态可掬，摇头幌身，又道：“你姓林，叫长柏是吧？”
“不错……”
“你师承呢？”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林长柏尽量地将心情平静下来，逐句回答！
那知舒京林仗着醉意，越问越不像话，俨如长辈口吻，质问下辈：“看你一表人材，怎和‘蚀骨媚狐’叶绮雯在一起？你可知道‘百魔帮’为害江湖是何等程度……”
“你怎知我加人‘百魔帮’？”
舒京林晕红的脸靥上透出铁青之色，双眉一剔，厉声又问：“我怎地不知，你可知我是谁？”
林长柏心头一凛，俊容微现喜色，暗道：“敢情他已醉了，我正好套出他之身份，”遂强作一笑，道：“不知，你能否告诉我……”
舒京林哈哈一笑，道：“你不认识我，可感到我脸熟否？”
林长柏若无其事地摇摇头。
“你和南丑有何深仇？你为何助‘百魔帮’杀‘南丑’？南丑身负重创，你尚不死心，在‘百魔帮’后灭尸者，可是你……”
林长柏全身冒沁出冷汗，惊骇复加，手指舒京林道：“你……你到底是谁？”
舒京林惨淡地一笑，道：“我若是说出我是谁，咱俩之间，必须死掉一个，哈！私怨深仇，咱双方都不容许对方活下，哈哈……”
话讫，身形颤摆不止，缓步上前。
林长柏色变骇忖：“难道他是已死之‘南丑’？这……不可能，不可能！当年死在绝崖下，不知几许，尸骨尚无处可觅，他怎能活……”
“而且，他冒充南圣……是的，我不能知道他是谁？我若是知道了，我们俩人之中，要死掉一个，以他能剑劈‘毒剑翁’何琴生之功力，要杀我的话，亦非难事……”
他额上、背脊后沁出汗珠，极快地想道：“在他没有表明身份之前，我得先弄清楚，他和‘南圣’的关系！”
舒京林双手微微抬起，按在胸间，慢慢解开胸前的襟扣，口中含糊地说道：“我会让你知道，我是谁。”
“且慢……”
舒京林瞪目怒道：“你阻我作甚，你害怕是吧！若是你害怕，你引剑自刎吧！免得我多费手脚……”
林长柏在这种情况下，竟不现出怒意，表面上显得心平气和地说道：“我有几个问题问你。”
“好说，好说……让你问清楚了，好教你死而瞑目。”
林长柏依然保持冷静，问道：“你姓舒，据我所知，舒京林绝不是你，你告诉我名字……”
“舒……京……林！”
林长柏不信地摇了摇头，又问：“你见过‘南圣’了没有？”
“没有，但我见过比‘南圣’更有权威，身份更高之人！”
“是谁？”
舒京林惊觉地摇了摇头道：“这倒怪了，我凭那点要回答你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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