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尸山战将服部绝问

2024-08-26  作者：鲁卫  来源：鲁卫作品集  点击：

　　剑气纵横，夺人眼目。这是李临风的剑，要是它在主人掌中，普天之下，又还有几人斗胆逼视？
　　但李临风走火入魔，狼狈情景已落入林本山、管世笃眼中。
　　要杀李总舵主，这是千载一时的大好良机。林本山手捏鬼头刀，对这少年自是悍然不惧。
　　在那一边，管世笃早已暗自凝神运劲，把全身功力催鼓在钢鞭之上。
　　但眼前对手，毕竟是名重宇内，神功盖世的“北权天君”。
　　常言有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这是天下无双的李临风？
　　管世笃的手心早已渗汗，但在这一天，他已决定甘冒奇险，无论如何也要把李临风砸毙于钢鞭之下。
　　林本山与方小宝对峙之势已形成，双方剑拔弩张，决战一触即发。
　　方小宝手中有剑，但心中又怎样？他在剑法上的造诣，究竟如何？
　　不但旁人不知道，就连他老人家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一把剑是绝世难求的好剑，但老人家以前从来不曾认认真真地练过甚么剑法。
　　他的“剑法”，也许真的远胜“当年”的“两耳剑客”，但“当年”是那一年？
　　“两耳剑客”又是那一位剑客？
　　这也是连他老人家也说不上来的。
　　只是，他手里握着的，确是一把好剑，而且，那是从李临风手里借取过来的利器。
　　没有人能小觑李临风的剑，别说是林本山之流，便是“中原天骄尊者”武赤飙、大将军东方公武、小将军邱雪夫以至是骷髅元帅，也同样不能。
　　但林本山终于出刀。他不能一直干等。
　　他要首先解决这少年，然后与管世笃连手，合击李临风。刀势一起，刀光闪烁。
　　这一刀，有如铺天盖地，猛攻方小宝。
　　方小宝此刻只有一个意念，就是以内力挥剑，无论是胜是负是生是死，都只有全力一拼。
　　拼尽了，败也好死也好，最少不负了兄长，不负了掌中的“灞桥雪”。
　　眼前刀势虽然炽烈，但他冲了过去。
　　他看见林本山恶毒的双眸。这眼光，远比刀招还更恶毒。
　　但方小宝不怕，一个豁尽出去的人，什么都不会畏惧。
　　一阵山风突然狂啸而至，刀剑在这一瞬间同时交击。
　　林本山的鬼头刀沉重有力，但这一交击之下，整把刀脱手震飞，人如断线风筝远远飘了出去。
　　倒是“长江第一赌徒”方小宝，几乎全身纹风不动，原地站立。看来，这绝对是强弱悬殊的一战。
　　可是，林本山的鬼头刀虽然脱手震飞，但这一个“断线风筝”，却是顺着势道，一直飘向正在走火入魔，身陷险境的“北权天君”李临风！
　　几乎是同一霎间，管世笃的钢鞭已悍然出手。
　　再看林本山，手中无刀，但却袖中射岀了三排弩箭！
　　第一排弩箭，射向李临风脸颊。
　　第二排弩箭，射向李临风胸腹。
　　第三排弩箭，射向李临风下阴要害。
　　但真正致命的攻击，还是来自管世笃。
　　林本山的袖中短弩，全都色泽惨绿，喂上剧毒。
　　但其作用只是要把李临风逼向死角。
　　死角一边，管世笃的钢鞭已完全把李临风全身罩住，这是“死有余辜鞭尸鞭”，便是千斤大石，也得在这钢鞭威猛招数下粉碎。
　　方小宝在二丈之遥，剑长莫及。
　　他老人家看见这等凶险场面，不禁全身寒毛倒竖，暗自为李临风担忧。
　　天色渐明。
　　黑白二旗给山风吹得猎猎作响，旗影之下，一颗头颅突然爆裂，脑浆飞溅，竟然溅在白旗之上……
　　方小宝同时惨呼一声，狂嚎大叫！


　　天寒地冻，朔风自北方呼啸而来。
　　这一天，叶虫人在扬州。
　　扬州城历史悠久，远在吴王夫差年代，已在此地建造城池。
　　其时，是为“邗城”。
　　及后，随炀帝开凿大运河，扬州更成为长安城之玄关。
　　自此，日益繁荣。
　　历代东瀛遣唐使前往长安，皆必须路经此地。
　　但凡天下名城，必有名人。
　　扬州城著名的人，为数不少。
　　今天，叶虫来了，这“弯刀”小叶，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今天扬州城著名的名人。
　　扬州是大地方，小叶是一代成名刀客。
　　谁都不会忘记，这位三少爷是天尊幕府的金腰带第一快刀手。
　　哑大姐已回天尊幕府。
　　她是个成熟的女子，虽然一颗不再年轻的芳心，早已系在小叶身上，但她没有忘记，她在天尊幕府的重要性，更没有忘记她心中永远尊崇的武赤飙。
　　她已在外面流浪得太久。
　　不是鸟倦知还，而是她知道自己在天尊门挑着的担子有多重。
　　在此天下形势日益吃紧之际，她不能把天尊幕府大大小小的事情抛诸脑后。
　　临别依依，她以笔代口，在一张宣纸上写道：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滴泪春衫酒易醒。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
　　生离如死别，忍泪暗相呑。小叶本多情，他对哑大姐的情义，只会比方鱼、魏冰宜更浓、更重、更不易舍弃。
　　他也曾有一阵子的冲动，要跟着她回天尊幕府去。
　　但当他瞥见龟仙人以九十八高龄，尚且有一定的雄心壮志，他又怎能老是龟缩于天尊幕府？
　　诚然，小叶若身在天尊门中，必然不愁寂寞，但他已决意离开天尊门，他不再是武赤飙的下属。
　　他本来就没有真正加入天尊门，他在天尊门，是一名过客。
　　当天，他对武门主说：“我是个疲倦的浪子，能否在幕府中憩息三年五载？”
　　小叶坦诚，武赤飙也爽快。
　　为了掩人耳目，武赤飙给他一个司职。
　　小叶“弯刀”，成为了天尊幕府金腰带刀手。
　　事实上，小叶的刀法，在天尊门中，确是最快一人。
　　但小叶终究不是池中物，总有一天，他会脱离天尊门，远飏而去。
　　这一天已来临，疲倦的浪子，终于又再精神抖擞地亮相于人前。


　　扬州城内，有七家镖局，最著名是天威。
　　天威镖局总镖头苏竹，来自天山，一身武功上乘无比，尤以“天山武王刀”，刀招变幻多端，被公认为扬州第一刀法。
　　这一日，苏竹坐在镖局大厅中手抚武王刀，神情沉重。
　　一张八仙方桌上，摆放着一张拜帖。
　　上书：“午时一刻，东瀛刀痴服部绝问
　　访
　　天威镖局总镖头 苏”
　　已是午时一刻，长街外朔风更紧。
　　一条硕长的身影，一双豹般的眼睛。
　　这人，七尺长短，头缚白布，上面写着“一”字和死亡的特殊标记，表示抱着必死的决心。
　　三十六七岁年纪，一身肌肤如同钢铁铸造。
　　一双草鞋，露出修剪整齐干净的足趾。
　　他是服部绝问，一个曾经屡战沙场的东瀛战士。
　　服部的家在甲府。那是一座书院式的城堡。这城堡，三丸在陆地，二丸、本丸却在湖中。
　　本丸和二丸，中间以一道木桥相连，那是一个蔚为奇观的浮城。
　　城在湖中，那是一个美丽的梦境。
　　服部是战神，曾在无败战场上出生入死。
　　战场是天下间最悲惨的地方。千万雄师对垒，在战前双方军容茂盛，在战事结束后，只余下一座又一座的尸山。
　　尸山是战场上最恐怖的景象。服部绝问见过最“崇高”的尸山，足足有五丈高。
　　在尸山深处，彷佛渗透出比冰雪还更冰冻的寒气。
　　在那黄昏，服部一身血污，他早已分不出哪些血是自己的，哪些血是敌人溅过来的……
　　战争可以令人疲累得但愿永远躺着，更能令人极度饥渴，极度痛苦。
　　日落之后，火炬和火篝在尸山旁边燃烧着。
　　服部攀上尸山巅峰，在死亡的敌军身上，找到了染满血污的饭团，毫不犹豫地吃了，而且吃得津津有味。
　　渴了，取下敌人尸体腰间的竹筒，把清凉的水仰首猛喝。
　　那水，甚至是冰冷的，已僵硬的尸身。
　　他以为自己已厌恶了杀人、流血的感觉。
　　天下雪了。
　　皑白的雪，默默地拥抱着充满死亡气息的战场。雪景本是怡人的，那是当他和诹姬在一起的时候。
　　诹姬是山中的女子。在山坡田陌上，没有战争的日子里，服部喜欢看着她怎样织布、缝制漂亮的衣服。
　　他会在她身边编造草鞋，教她怎样织制席子。
　　雪来了，温一瓶清酒，在锅中煮些香味四溢的食物，她喜欢放大量的葱，她说，葱是象征生命力量的泉源。
　　在没有战争的岁月，春日的阳光，秋凉下的黄昏，皑白的雪原，都是有情男女眼中美丽无限的景色。
　　但战火摧毁一切。有了战争，便有杀人、掠夺、强奸等事件相继而来。在一个午夜，她在战乱中四处搜寻诹姬的下落。
　　有人说她已给敌军奸杀，有人说她已投井自尽。也有人说，她和一个衣衫破烂的武士纠缠在一起，武士污辱了她，但她在最后的拥抱中，咬断了对方的阳具……到最后，他在一条兵斜的坡地找到了她。
　　她的上半截身子，身无寸缕。左边乳房给残酷地割掉，他肯定是敌军干的好事，但敌人成千上万，在这战乱时代，又有谁能找到元凶？
　　她死了。他在那一夜，顿然有着无所适从的感觉。
　　天亮后，他上了战场，杀敌无数。
　　然后，一场又一场血腥战役，成为他生命中唯一的期待。人人都知道，战争是用生命作为赌注的，他每一次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但在每一场战争之后，无论他的伤势有多严重，他始终不曾死掉。
　　直至最重要的一场战争过去了，他在五丈高的尸山上躺卧了整个晩上……他在思量未来的去向。
　　最后，他决定离开东瀛岛国，前往汉人的地方。
　　在战场上，他的刀所向披靡，战士同袍，都叫他——刀痴。
　　他的刀又快又绝，他是战场上充满魅力的一流刀客。
　　乘搭巨船，来到中土。他并不急于领教汉人的武功，三年以来，都在扬州城东五里的一个小村落里，为一座农场勤恳地工作，赚取最微薄的酬劳。
　　但他也在这段时候，学懂了汉语，也在暗中查访中原武林最著名的刀剑名家。
　　三年后的今天，他决定挑战苏竹。
　　午时一刻，服部绝问终于在苏竹面前，把他的刀缓缓地抽了出来。
　　“苏总镖头，你我无仇无怨，这一战，点到即止！”服部绝问很认真地说。
　　苏竹也很认真。他道：“这里是镖局，苏某只会为顾客押运财物。你既是用刀的大行家，应该找一些真正懂得怎么用刀的一流刀客。”
　　服部绝问干咳着：“在扬州城，苏总镖头是第一名刀客。”
　　苏竹道：“你弄错了，在今天，扬州城最快最狠最绝的刀，决不会是苏某，而是另一个人。”
　　“谁？”
　　“小叶，『弯刀』小叶！”
　　服部绝问的眼睛立刻亮了。他早就知道，小叶是中原武林最著名的快刀手。但要找这年轻刀客，绝不容易。
　　想不到小叶已到了扬州。
　　服部把刀收回，他对苏竹说道：“三天后，要是我找不到『弯刀』小叶，你还是要和我付诸一战。”
　　服部回到扬州城东五里外的小村落。这时候，他已在小村落的山丘背后，建造了一座细小的房子。
　　房子虽然细小，但里面已齐备着他需要的一切。
　　其中包括一个令服部永远忘怀不了的女子。
　　她是山西人，三年前独自到扬州找寻失散了兄长，但她的兄长已给仇人杀掉。
　　她再也没有回山西，因为她认识了一个来自东瀛岛国的武士——服部绝问。
　　在服部的生命中，有三个最重要的女人，第一个是他的母亲，第二个是诹姬，最后一个，是来自山西大同府的一位姑娘——杏美。
　　回到他的房子，他看见杏美的脸庞，从中一分为二。
　　服部是刀痴，一看这刀伤，已知道是由一把非常快的刀砍杀下来的。
　　墙上有一幅用木炭绘成的图案，那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虫。
　　“叶虫！弯刀小叶！三少爷的刀！”服部绝问的脸胀得火红。
　　他双膝跪地，抱起了杏美。
　　她的脸庞，就在这时候一分为二。左半边脸孔侧向左边，右半边脸孔侧向右边。两半边脸孔，都是软垂垂地堕下。
　　中间全是模糊血肉，也有惨白色的脑浆。
　　杏美本有一双曲线很美，弧度相当漂亮迷人的唇。但在那一刀之下，同样被刀锋。从中间一分为二。
　　他为杏美挖了一个坑，坑并不太大，但很深，深得像是他心底里无限深邃的伤痛。
　　天又下雪了，他把杏美的脸合在一起。
　　虽然美丽的脸庞早已一分为二，但凑拼起来，看来还是说不出的“完整”。
　　服部绝问没有流泪。雪在飘，飘在她的脸上，这是否穹苍为他洒下的英雄泪？
　　服部抚摸着杏美的脸，那是情人的手，也是武士的手。情人的手抚摸的是消逝了的柔情，武士的手抚摸的是敌人快刀之下的切口。
　　要是飘下来的雪，足够把杏美埋葬，服部愿意用晶莹冰雪取代黄土。但雪不太多，飘洒了一阵，已停了下来。
　　黄土一撮撒在她的脸上，身体上。
　　当夜，服部绝问第一次在汉人的地方喝酒。对他来说，这是异乡，他在还没有登上岸的时候，就已吿诫自己，千万不能在异乡酗酒。
　　只有在自己的家乡醉倒，才是安全的。
　　但这一夜，他什么酒都找出来喝。
　　终于醉得不省人事。
　　天亮后，在井边喝了半桶井水，又用几桶奇寒彻骨的井水淋遍全身，然后带着武土刀，踏着草鞋，直奔扬州城，找叶虫决一死战。
　　这一次，他没有带备拜帖。因为他不再是以武会友，他要为杏美报仇。
　　有人说，十年一觉扬州梦。服部绝问在扬州才三年，但这个梦，已足以令他刻骨铭心，永远难以忘怀。
　　窗外虽然没有下雪，但阵阵朔风自北方呼啸而来，天气仍然是说不出的寒冷。
　　这是叶氏家族在杭州的一座大屋。叶虫虽然看来吊儿郞当，但他毕竟是世家子弟，在十七岁生日那一年，他祖父带着他到扬州游玩。
　　祖父是个慈祥的老人，他问孙儿要什么礼物？小叶随手一指，道：“我要买下这一座大屋。”
　　祖父有点讶异，但没有拒绝。只是道：“你要买，人家未必肯卖。”但不到半天功夫，事情已谈妥，屋主愿意把大屋出让，价钱也很合理，皆大欢喜。
　　祖父没有问孙儿为什么要买下这一座大屋。
　　他老人家不问，若干年后的今天，方鱼却好奇地问小叶：“这屋子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欣赏？”
　　小叶在炕中加炭，另一只手持着白玉杯，杯内热腾腾的云雾茶。
　　他道：“那一年，我是十七岁生日，祖父带着我到扬州游玩，但他却不知道，早在三年前，我已在扬州城小住过十几天。
　　“那时候，我很顽皮，念书只念一半，练武也只练一半，偷出来的时间，总是到处流浪，久而久之，习以为常。
　　“当年，也是天寒地冻的时候，我跟着一个好朋友，骑着偷来的两匹好马，来到了扬州。我那个朋友，年纪比我大五岁，武功比我高明得多，他对我说，扬州城是个好地方。
　　“我问：『扬州城有什么好？』他道：『我的表妹，家在扬州。』我听了恍然大悟，哈哈大笑。
　　“到了扬州城，我那朋友当然是要找表妹的。但当咱们来到这座大屋门外的时候，却看见一支仪仗队，敲锣打鼓，喜气洋洋地在迎接新娘。
　　“一问这下，竟然是他的表妹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嫁给一间大钱庄的少东。
　　“我的朋友又惊又怒，冲前要抢新娘。钱庄少东那边，虽然人多势众，但若说到武功，怎么说也不是他的对手。
　　“咱们成功地把新娘子抢走，背后有几十条汉子，群情汹涌地追了上来。我们骑着一对快马，逃出了扬州城，直至数十里外才停下。
　　“新娘子虽然已给抢回，但她面上的喜纱给掀开之后，我们都是惊骇欲绝，久久作声不得。
　　“我朋友的表妹，竟然在出嫁之前，服下毒性猛烈的毒药，她的脸，苍白得十分可怖。一对平时明亮娇艳的大眼睛，变得死气沉沉，而且七孔流血，命危旦夕。
　　“但她仍然很感激。她抓住我朋友的手，柔声说道：『我老爸不肯让你知道这门亲事，也不派喜帖叫姨丈姨母喝这一顿喜酒，你不要怪他老人家……』
　　“我朋友急得大哭，除了哭，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在以前，我只知道他是一条硬汉，便是刀斧加身，从来不会眉头稍皱。他总是喜欢把一句这样的话挂在嘴边：『男儿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曾几何时，我也相信这句话是真的。
　　“可是，在那一天，他抱着表妹的尸首，痛哭直至黄昏。
　　“在那风雪之夜，我们继续赶路，因为他的表妹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把我远远带离扬州城才埋葬……』
　　“我朋友明白她的感受。她没有痛恨自己的父母，但却忍受不了钱庄少东的欺压。
　　“我朋友抱着她的尸首，连夜赶路。到了第三个晚上，才把她安葬在一座不知名的森林里。
　　“朋友的泪还没有干，但他忽然用力把泪水拭掉，然后对我说：『回扬州去。』我知道他要找钱庄少东报复，当然立刻答应。
　　“回到扬州，钱庄少东不在钱庄，也不在家里。表妹死了，他是不知道的，但新娘子给抢走，一去不回，他大是恚怒，公然嚣叫：『那贱人就算有性命爬回扬州，本少爷也不会要她！』我朋友听见这件事，脸庞黑得像是一块铁。
　　“终于，我们在扬州最大的一间青楼里，把这钱庄少东揪了出来。
　　“我朋友把这恶少东的胸膛剖开，把肠脏抛入鱼池里喂鱼。逾百官兵追捕，他一人做事一身当，自首去了。
　　“朋友被判处斩，我找了几个绿林大盗帮忙，齐齐蒙住了脸前往劫法场。
　　“但把他救出法场，并不能挽回他的性命。在狱中，他饱受折磨，虽然避过了身首异处那一刀，却避不过病魔缠绕。不到三天，他在一间小客栈里病死了。弥留之际，向我提出一个要求。他道：『把我的骨灰撒在表妹的闺房内。』这是他的遗愿。
　　“祖父不知道这件事，但他有的是金山银海，要买下一座屋子，对他老人家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完全不伤脾胃。
　　“朋友的遗愿，我没有令他失望，那是一个不太遥远的悲伤故事，你听了之后，是否会有点后悔？”
　　方鱼道：“不！我是个坏女人，听见别人的悲伤故事，对我来说，反而是愉快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