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伏美人怀　泪洒冰肌上

2025-04-04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夜色已临。上海之夜，是那么辉煌，那么令人迷惑。
　　在金华娱乐总会裹，花绿的钞票和五光十色的筹码，更是令人看得连眼都花了。
　　这是诸场。
　　沈力的赌场。


　　大堂上衣香鬓影，人们赌得很热闹。这裹是大赌场，大场面的地方。
　　没有人会在这里赌得寒酸。
　　那些“寒酸赌客”根本就不敢进入这座金碧辉煌，在天花板上连续吊着十二盏巨大水晶吊灯的赌场。
　　这里是真正赌钱的地方。
　　大堂上的赌注已不小。
　　但真正赌注惊人的，却是在一间小厅裹的一桌牌九和一桌沙蟹。
　　在这里，有人一夜之间变成巨富。
　　但也有人在一两个小时之内，倾家荡产，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赌博，是个漩涡。
　　有人闯过去。
　　但却有人给卷下去，一沉到底，永不浮头。
　　这一晚，丁家绸缎庄的大老板丁大万手风极旺。
　　今天陪他一起赌的，还有一个妙龄女。
　　她就是屠仁天抓回来的香筱筱。
　　香筱筱本来死也不肯和丁大万在一起的。
　　但现在，她好像已看开了。
　　——和尚吃狗肉，一件秽两件也秽。
　　丁大万虽然嘴脸可憎，但花钱却从不皱眉。
　　以往，香筱筱是“身家清白”的。
　　现在可不同了。
　　她的粉颈上，戴着一串又圆滑又光亮的珍珠项链。
　　她的两只手，几乎给钻戒、玉戒指遮住了。
　　虽然，这未免看来像个暴发户，但暴发户总比寒酸相好得多。
　　反正，人已给丁大万蹂躏了，她再也不像从前动辄就谈甚么“宁死不从”了。
　　丁大万也真够狠心。他和香筱筱缠上后，就把糟糠之妻休了。
　　他的大舅子找上门，跟他理论，结果挨了一顿拳脚，肿着半边脸庞回老乡去。
　　香筱筱虽然心里很为他们难过，但她也是身不由己。
　　唉，算了。
　　就当这是一场梦罢。
　　然而，她仍然活在梦中。


　　就在丁大万手风最旺的时候，牌九桌旁来了一个中年。
　　这人说高不高，说矮不矮，既不肥也不瘦，皮肤白净，相貌端正。
　　丁大万当庄。
　　他不可一世地在吼叫：“统杀！统统杀！押呀！押下去呀！”
　　那中年人押了。
　　他押下十枚筹码。
　　丁大万连看都不看，就接受下来。
　　他挪。
　　第一注牌，天门。
　　庄家拿了尾注牌。


　　直到牌分好了，丁大万的脸色才得一片煞白。
　　因为这时候，他已看清楚那十枚筹码的总值。
　　只有这间赌场，才会有这么惊人的筹码。
　　每一枚不多不少，都是个整数儿——一万块！


　　十枚筹码叠在一起，就是十万。
　　在这张赌桌上，赌客都是阔客。
　　但一出手就兑现十万筹码的人，却还不多见。
　　丁大万呆住了。
　　那中年人微笑：是不是认为在下押的不够重，不够刺激？
　　这是“反话”，每个人都听得懂。
　　丁大万当然也听得懂。
　　他咬了咬牙：“连牌都已分好，你以为我赌不起？”
　　中年人笑了笑。“丁老板言重了。”
　　丁大万又怔住，这家伙原来早已知道自己的来历。
　　“妈的！”他暗骂一声，又是穷吼叫：“摆牌！”
　　中年人把四张天九牌随便摸了摸，然后又漫不经心的摆好。
　　他居然连看也不看，好像对自己的指头有极大的信心。
　　赌客无不相顾骇然。这是十万块的一注牌九，而这人却像是小鬼头在玩泥沙似的，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但这到底是人家的事。
　　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一样管不了。
　　人家轻松，但丁大万却轻松不来。
　　虽然，他今天手风极佳，杀进不少，但点来算去，只是两三万进帐而已。
　　实在的说一句，他现在连本带利，还没有十万块在手上，但他却赌了。
　　他深悔一时忘形，居然没把那十枚寿码看清楚，就贸然大叫：“统统杀！”
　　当然，以丁大老板的身份，就算真的输了，而手头上又没有这许多钞票的话，赌场方面也一定会暂时为自己结了这笔赌帐的。
　　但这已是糟透的局面。
　　十万块不是一个小数目。
　　现在，他是势成骑虎了。
　　他只好暗中向苍天祈祷：“这注牌一定要赢，千保祐，万保祐！”
　　然后，他摸牌。
　　他的指头有汗。他的额上也有汗。
　　等到他摸完四张天九牌之后，他不由暗暗吐出口气。
　　他轻松起来。
　　他面露笑容，心情不但轻松，简直就是兴奋。
　　他意气风发，首先开牌。
　　这是大牌九。
　　这手牌，前道是地杠，尾道是双鹅。


　　牌一开，众皆哄然。
　　甚至有人忍不住“妈啊”，“乖乖不得了”的叫了起来。
　　这的确是好牌。
　　倘若抓着这种牌还赢不了钱，那真教人睡不着觉。
　　每个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瞧着丁大万。
　　他今天真是大大的走运，别人押得最重的一注牌，他居然又拿了一副地杠双鹅。
　　每个人都拭目以待，看着那中年人能否抓住一对人，或者两只天，甚至是一双至尊。
　　只有这三副宝子，才可以逃过不败的厄运。
　　但这机会，恐怕是不大的了。


　　荷官是人称“石头三”的午三叔。
　　午三叔的手很稳定，就像是风吹不动,雨打不移的石头。
　　他为天门揭牌。
　　他一揭两张。
　　这两张牌才一揭开，哄然之声又再四起。
　　一张是丁三另一张是大鸡六。
　　这赫然竟是至尊宝！
　　丁大万登时顿足。
　　他在徒呼荷荷。
　　这两张牌一翻开，他就再也赢不了。
　　就算对方前道是蹩十，也只能算和。
　　当然，他是绝不相信，对方前道的牌，还能赢得了自己的地杠。
　　每个人都不相信。
　　人人都以为这一注牌，必然是庄闲各咬一口，和定了。
　　午三叔很快又掀开另外两张牌。
　　这两张牌一掀开，丁大万立刻就昏倒过去。


　　一张天牌。
　　一张响九。
　　天九王，够吃地杠有余。
　　丁大万输了。
　　他曾赢了很多注。
　　但这一注，却输掉了他的命。
　　丁大万昏倒过去之后，气息一直逐渐微弱。
　　不到五分钟，他就“输死”了。


　　直到这时候，午三叔才接到一个秘密的报告。
　　他本是另一间赌场的荷官，直至五日前才在遣裹任职。
　　他不认识这个中年人。
　　而这秘密的报吿，只有三个字。
　　这三个字是“鸳鸯手。”


　　午三叔的眼睛亮了。
　　他蓦然惊觉，这个押注十万块，“赌死”丁大万的中年人，他的两只手是不相称的。
　　左手细小。
　　右手阔大。
　　两者差距相当明显。
　　这人真的就是鸳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