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伏美人怀 泪洒冰肌上
2025-04-04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不是猛龙不过江
计划!阴谋!
在某种情况下看来,这两句字眼已可以变成同义辞。
唯一有所分别的,就是“计划”两个字,远比“阴谋”动听得多。
发动战争的侵略者,他们订下来的野心策略,往往称为“××计划”,或者是“××行动”。
他们永不会说这是“阴谋”。
× × ×
听到“阴谋”这两个字,霍老大的瞳孔收缩成一线。
“尊驾远道而来,又何尝不是心怀鬼胎?”
师傅山淡然一笑。
“我不想为自己的名誉而多费唇舌,只想问你,赌不赌?”
霍老大冷笑。
“就算我肯赌,而且又输了,你又岂知我不会赖帐,赖在上海不走?”
师傅山悠然道:“我知道你从不赖帐,因为你是‘赌魔’,你决不能让别人看不起自己。”
霍老大摇摇头。
“你说错了。”
“错在哪里?”
“别人看得起自己与否,并不重要,”霍老大冷冷说道:“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自己看不起自己。”
“说得好,”师傅山忽然面露钦佩之色,“虽然今日你我立场相对,但如今却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佩服!佩服之至!”
霍老大道:“好,我跟你赌,无论你选择那一种赌具,我都奉陪到底!”
师傅山道:“那咱们就赌牌九,怎么样?”
“行!”霍老大忽然沉声一喝:“拿天九牌来!”
× × ×
一副骨牌立刻奉上。
三十二张天九牌,每一张都是乌溜溜的。
霍老大把所有的牌翻开。
“天、地、人、鹅、梅……件件齐全,文武俱备,不多一张,没缺一只。”
师傅山道:“咱们赌大牌九还是小牌九?”
霍老大道:“小小牌九。”
大牌九每人拿四张牌,分前注与后注,必须前、后两注俱赢对方,方算获胜。
倘若各赢一注,那么就是和局。
至于小牌九,那是最凶险不过的赌法,每人只抓两张牌,牌翻两瞪眼,是赢就赢,是输就输,既没有摆牌的技巧可言,也没有和局。
因为一般规矩,倘若庄、闲抓的都是同一副牌,例如庄家天九,闲家也是天九,那么就算是庄家赢了。
但“小小牌九”又是怎样的赌法?
× × ×
霍老大目注着师傅山,神色阴沉。
他很冷静。
师傅山默然半晌,才说:“咱们只赌一张牌?”
霍老大点头。
“小牌九赌两张,但对你我来说,还是太多余了,赌一张牌又何尝不能分出胜负?”
师傅山点点头:“行。”
霍老大道:“但这一次,咱们不是比斗牌的大小。”
师傅山一怔。
“不比斗牌的大小,那么,要比斗甚么?”
“谁抓的牌点数最细小,谁就赢。”
霍老大沉声说道:“换而言之,抓一张天牌,那是十二点,也是最差的一张。”
“如此说来,岂非斧头也吃了天?”
“不错。”
“这主意很好,”师傅山点了点头,缓缓道:“但咱们何以要比斗细小?”
霍老大冷冷一笑:“你莫非已忘了屠仁天?”
师傅山道:“他这个人不坏。”
“不坏?”霍老大瞪着眼:“说他不坏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师傅山道:“我说他这个人不坏,是因为他根本还没有资格去干大奸大恶的坏事。”
霍老大的眼睛又收缩了起来,缓缓道:“你曾经和他赌过骰子?”
师傅山道:“不错。”
霍老大道:“你们最后不是比斗谁的点子大,而是比斗谁的点子最小。”
× × ×
师傅山点点头承认:“不错,结果我输了。”
霍老大冷冷一笑:“你输得好巧妙,仅输一点点。”
师傅山道:“也不错,这是谁说给你知道的?”
霍老大干笑一声。
“不是屠仁天,当天他没有说,后来却又已无法说出来。”
师傅山点点头:“我知道。”
霍老大眼色微微一变。
“你知道甚么?”
“他的脑袋已给你砍下来。”
“你知道的事倒不少。”
“彼此彼此。”
“算了,”霍老大忽然叹了口气,“过往的事,再也休要提起,现在咱们该开始赌博了。”
“你是主,我是客。”师傅山淡淡道:“你来当庄。”
霍老大道:“当庄总会大占便宜,倘若大家的点数一样,庄就赢了。”
师傅山道:“我知道,但我从来不喜欢喧宾夺主。”
霍老大的神情很平静,淡淡道:“果然不是猛龙不过江,咱们抹牌罢。”
两个人,总共有四只手。
但他们抹牌的时候,每人只伸出一只手。
左手。
× × ×
抹牌是一种很简单的动作。
除了婴儿或者手部机能已瘫痪,任何有手的人,都一定懂得怎样抹牌和砌牌。
麻将牌一百三十六张,牌的数目比较多。
但天九牌却只有三十二张,很快就可以砌好。
但这时候,霍老大和师傅山抹牌和砌牌的动作,却很特别。
只见两只手伸出,三十二张就像是飞鸟般,从桌上飞起。
他们抹牌。
但那三十二张牌,居然只是在半空之中飞来飞去,教人连眼都看得花了。
他们在半空中抹牌,足足抹了一分钟之久。
每个人都看得呆了?
这是甚么把戏?
是魔术?还是技术?
又还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 × ×
每个人的眼睛都没有毛病,更不是在做梦。
终于,三十二张牌跌下来了。
一跌下来,牌已整整齐齐的砌好。
霍老大在右角随便拿出两张牌,一张在上,一张在下。
然后,他掷骰,骰子总共是六颗。
一撒下去,又是每个人都吓了一跳。
六颗骰子,居然只掷出六监。
霍老大目注着师傅山。
他缓缓地把上面的一张牌,送到师傅山的面前。
然后他就说。“师傅山,你输了。”
× × ×
牌未揭开,霍老大就已断定师傅山输了。
师傅山没有看牌。霍老大也是一样。
但师傅山很镇静。
他微微一笑:“你认为自己抓的牌很好?”
霍老大道:“在天九牌上,这张牌不算最好,但照咱们现在的赌法,它是一张牌王!”
“牌王?”
“不错,因为它的点数已是最细小的了。”
“是地牌?”
“你该知道。”霍老大眨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伸手,左手。
他慢慢的把骨牌揭开。
地牌!
果然是一张只有两默的地牌!
× × ×
跟随着师傅山一起来的青衫汉子,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也是赌徒。
他们当然知道,三十二张天九牌里,默数最细小的就是地牌。
一副天九牌里,只有两张地牌。
霍老大已抓了一张。
地牌还有一张。
但就算师傅山手上抓的一张真的是地牌,他还是输了。
因为霍老大是庄家。
× × ×
所以,每个人都同意霍老大的说话。——师傅山输了。
虽然他看来很镇静,但那也许是装出来的。
就算他真的很镇静,但输了就是输了,就算真个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色不变”,但终究还是无法不认输。
然后马上离开上海。
但师傅山却忽然对霍老大说:“我相信你一定能够遵守诺言,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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