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如猛虎活　剑赛飞龙矫

2024-08-04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点击：

　　不多久，抵达飞云客栈。
　　费天祥，萧云，蓝子钦等人齐出迎接，一见萧桐竟与钱堃同回，都不觉怔住了。
　　萧桐只简略地替各人引介了一下，立即陪钱堃进入后院上房，并且把费天祥等人都撵了出去。
　　显然，他是想跟钱堃作一番密谈。
　　入室坐定，萧桐免去了客套寒暄，开门见山地道：“钱兄，我是个直肠子人，不惯虚伪，让我说句真心话，我对你钱兄实在仰慕已久，诚心想交你这个朋友，不知钱兄是否愿意折节下交？”
　　线堃笑道：“萧宫主言重了，钱某不过一个无名之辈，只怕高攀不上。”
　　萧桐道：“钱兄，有你这句话，咱们这个朋友交定了，既是朋友，我就不瞒你，这一次百花宫涉足太原王府藏珍的纷争，本来是拙荆一时好奇，并非我的本意，但如今势成骑虎，百花宫丢不起这份面子，誓非到手不可，钱兄，我想问你一句话，希望你撇开任何顾忌，回答我实话。”
　　钱堃道：“好！你请问吧。”
　　萧桐正色道：“据小儿说，你是赵公玄的朋友，而且，赵公玄还活着，这是真的吗？”
　　钱堃好像早就猜到他要问这件事，即不肯正面回答，只笑了笑，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萧桐道：“因为百花宫对晋王藏珍本无染指之意，现在小儿已认三手婆婆为义母，情况又不同了，如果钱兄真是赵公玄的朋友，而赵公玄又活在世上，彼此谊属一家人，我想请钱兄代为安排，见赵公玄一面。”
　　钱堃摇头道：“这个，请恕我无能为力，至少在目前无法安排。”
　　萧桐道：“为什么原因呢？”
　　钱堃道：“老实告诉你吧，赵公玄虽然还活着，但伤势沉重，尚未痊愈，无法跟人见面。”
　　萧桐轻哦了一声，道：“钱兄的意思，那赵公玄的确已经到了太原，目前已在钱兄保护之中？”
　　钱堃道：“正是。”
　　萧桐脸上似笑非笑，口里说道：“这我就放心了，彼此谊属一家，正好同心同力发掘藏珍，事成之后，我保证百花宫分毫不取，全归钱兄和赵公玄所有。”
　　钱堃微笑道：“那是以后的事，是否真有王府藏珍，目前还是一个疑问，至于藏珍谁得，更是言之过早。”
　　萧桐道：“晋王灭门，藏珍无主，谁能发掘到，谁就理当是藏珍的得主，百花宫无意获得藏珍，只希望东西不要被天丑帮得去。”
　　钱堃趁机问道：“百花宫跟天丑帮有仇？”
　　萧桐干笑道：“从前有点小过节，算不了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天丑帮既然参与此事，百花宫就必定跟他们全力周旋，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钱堃道：“彼此既然谊属一家，百花宫跟天丑帮究竟有什么过节，宫主何不说来听听？”
　　萧桐道：“那是多年前一点私怨，不值得一提。”
　　钱堃道：“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萧桐神情一震，连忙摇头，说道：“不！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衷，只是……只是，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详聊……”
　　正说到这里，恰好一阵敲门声替萧桐解了围。
　　进来的是费天祥，手里拿着一张皱皱的纸，扬了扬，道：“钱兄，有人送来一封信。”
　　钱堃诧道：“是给我的？”
　　费天祥道：“不错，是指名要交给你的。”
　　所谓“信”，外面并无封套，只是一张折得皱皱的纸片，上面歪歪倒倒写着五个字：
　　“速来仙人桥”。
　　信中并无上下款，仅字旁加了七八个圈圈，大约表示紧急之意。
　　钱堃看了，大惑不解，因此问道：“送信的人在什么地方？”
　　费天祥道：“送信的是个小孩子，只说要交给钱堃钱大侠，留下信就走了。”
　　钱堃皱眉头，又问：“费兄可知道‘仙人桥’在什么所在？”
　　“仙人桥？”
　　费天祥摇头道：“这个兄弟倒不太清楚，我去问问伙计，他们也许知道。”
　　说完，又匆匆退去。
　　金剑萧桐道：“恕老朽冒昧问一声，这信上……”
　　钱堃把信递给了他，道：“我也正不懂，谁会知道我在飞云客栈呢？”
　　萧桐看了信，略一沉吟，道：“这有两种可能，一是钱兄的朋友，看见咱们一同回来，才驰函相邀，不然，就很可能是天丑帮布置的陷阱。”
　　钱堃心中一动，道：“宫主不愧是老江湖，我也这样猜想，写信的人，必然就在客栈附近目睹咱们回来，故意遣人送来这封无头信。”
　　萧桐道：“果真如此，这封信八成是天丑帮设置的圈套，若是钱兄的朋友，尽可来客栈相见，根本不必写这封信了。”
　　钱堃颔首，却未接话。
　　萧桐略停了停，又道：“钱兄，不是萧某人交浅言深，你我二人对白家都所知不多，是否能倚为奥援，还很难说，对天丑帮，咱们却应该同仇敌忾，彼此携手并肩，如蒙不弃，百花宫无论上下，随时可为钱兄効命。”
　　钱堃笑道：“宫主言重了，谅钱堃一个无名之辈，怎敢高攀……”
　　萧桐道：“咱们武林中人，不喜虚套，萧某是敬佩钱兄的侠行义风，如果钱兄不嫌弃，你我就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钱堃迟疑道：“这……”
　　萧桐道：“好在来日方长，钱兄可以仔细考虑考虑，萧某人只是表明心意，事情也不急在一时，钱兄若愿意，咱们随时都可以换帖结拜。”
　　说着话，费天祥又匆匆返回，说道：“兄弟去问过了，仙人桥是个地名，就在附近不远，那儿有间茶馆，名字也叫仙人桥，不知是不是信中说的地方。”
　　钱堃起身道：“萧宫主，恕我暂时告退片刻，崔婆婆来了，请稍候一会，我会很快就回来。”
　　萧桐忙道：“我陪你一起去。”
　　钱堃道：“不必劳动，来人已然指名约我，还是由我独自去一趟比较好。”
　　萧桐道：“万一是天丑帮设的陷阱，你一个人去岂非太冒险吗？”
　　钱堃微笑道：“光天化日之下，量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箫宫主请放心，最多顿炊时间我就回来。”


　　仙人桥就在距飞云客栈不远处一条小巷内，石拱桥边果然有间茶馆，挂着“仙人桥茶馆”的木制招牌。
　　钱堃昂然而入，踏进门，却见屋角低头坐着一个人，竟是林一苇。
　　整个茶座中，也不过寥寥七八个茶客，而那些人对钱堃的进入，几乎是全都视如未见。
　　钱堃从容地走向林一苇的座位，在对面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跑堂的殷勤地跟上来，哈腰笑问：“这位大爷……”
　　钱堃截断对方的话，道：“香片。”
　　“是。马上来。”
　　跑堂的退去后，钱堃用目光在林一苇的脸上划了一个问号，却没开口。
　　林一苇悄声道：“不见了。”
　　“你说的是赵公玄的尸体？”
　　“不错。”
　　虽然由于欧阳玉娇的叛变，这后果早已在钱堃预料中，但乍经证实之下，却仍使他禁不住脸色微微一变，而轻叹出声。
　　林一苇苦笑着道：“我们手中的法宝都丢掉了，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钱堃眉梢一扬，道：“谁能坚持到最后片刻，才算是最后胜利者，你懂吗？”
　　林一苇道：“话是不错，但如果咱们这些法宝都已落入天丑帮手中，则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而事实上，赵公玄这一家，不论死的活的都已到了天丑帮的手中……”
　　钱堃截断他的话道：“林兄对我已失去信心？”
　　“没有啊……”
　　“那么，请相信我，只要那王府藏珍属实，一定有你一份。”
　　“可是……眼前的事实……”
　　“眼前只是增加了困难，我还没承认失败，林兄的假设，可能是事实，但也可能大有出入……”
　　林一苇接问道：“钱兄指的是那三样法宝的事？”
　　“不错，林兄的判断是否有出入，我想，很快就可证实。”
　　“如何证实法？”
　　钱堃沉思着说道：“三手婆婆与赵公玄的尸体，已在天丑帮中，是已确定的事，但赵小兰却并不一定落在天丑帮中。”
　　“小弟愿闻其详。”
　　“这就回到我方才所说的话了，因为，如果小兰已落在天丑帮手中，则他们已掌握王府珍藏的全部关键人物，不会再来找我，否则，他们必然在赵公玄的藏尸处安下暗桩，追到这里来。”
　　林一苇点点头道：“所以，你认为这个问题，很快就可见分晓？”
　　“正是。”
　　“可是，我一路行来，都曾特别注意，并未发现有人跟踪。”
　　钱堃苦笑了一下道：“果真如此，那就证明三项法宝都已落入天丑帮手中，咱们必须赶紧另筹对策了。”
　　林一苇也苦笑了一下，却没接腔。
　　钱堃注目问道：“林兄怎会知道我的行踪的？”
　　林一苇道：“法宝丢掉了，我当然不能遵照你的吩咐，还呆在那边，只好赶到城里来，刚好看到你和萧桐进入飞云客栈，所以……”
　　“那么，你到这儿，并没多久？”
　　“这杯茶还没凉。”
　　“这些茶客，都是比你先来的？”
　　“不错，我进来之后，你是唯一后来的一位。”
　　钱堃苦笑了一下，道：“该来的，也应该来了。”
　　林一苇道：“哦？你是指……”
　　钱堃的目光，忽然一亮，他那满脸腮胡的脸上，也掠过一抹诡异的笑容。
　　坐在他对面的林一苇，毋须问，也不用瞧，就知道钱堃必然已有重大的发现。
　　不错，那的确是一个重大发现，因为，天丑帮的大批人马已到达茶馆的门口。
　　由欧阳玉娇扶持着的三手婆婆一马当先，紧随在后的是两个独臂老人，也就是天丑帮的护法欧阳左，欧阳右兄弟，最后是刑堂堂主余梦龙，和一个独目老者。
　　这一行六人，不是残废就是丑八怪，而且一个个像凶神恶煞似的。
　　因此，他们一进门，不但茶馆的掌柜，跑堂，和茶客们脸色为之大变，连林一苇的心弦，也为之暗中拉紧起来。
　　唯一例外，而表现得镇定如恒的是钱堃。
　　他，大马金刀地端坐如故，端起茶杯。
　　浅浅地饮了一口，目注对方六人，口中却低声向林一苇说道：“林兄请记着，不论情况如何发展，莫离开我身边。”
　　林一苇点点头，没接腔。
　　为首的三手婆婆、欧阳玉娇二人在钱堃座位前丈五左右停了下来，欧阳玉娇笑道：“钱大哥，林大哥，二位好！”
　　林一苇哼了一声，钱堃却含笑说道：“托福，托福！”
　　余梦龙却向那给吓得脸色发白的店主沉声说道：“掌柜的，咱们要在这儿办点事，从现在起，这茶馆由咱们包下了。”
　　“是是……”掌柜的连声应是，但他的身子却在“嗦嗦”地抖个不停。
　　“不相干的人，叫他们快点出去！”
　　“是……小的马上去说……”
　　余梦龙这才向三手婆婆说道：“副座，钱大侠钱堃就坐在您对面，有什么问题，请副座直接跟他说。”
　　三手婆婆冷然接道：“我知道。”
　　余梦龙忽有所忆地歉笑道：“对了，副座，请让属下先跟钱大侠作个交代。”
　　三手婆婆漫应道：“你说吧！”
　　余梦龙目注钱堃问道：“钱大侠，午前，咱们帮主是否跟你说过，今天天黑之前，会让咱们副帮主跟你见面？”
　　钱堃对于目前的六人中，他实际上只认识三手婆婆和欧阳玉娇，因此，他不答反问道：“阁下能否先报个万儿？”
　　“在下余梦龙，忝为本帮刑堂堂主。”
　　“久仰，久仰，另外三位呢？”
　　“本帮左右护法。”
　　“就是那‘反手剑，左手拳，神仙见了也胆寒’的欧阳昆仲？”
　　“不错！”
　　“还有一位？”
　　“这位是本帮神机堂堂主上官景。”
　　“‘独眼双环’上官景，是吗？”
　　“唔……你很有点见识。”
　　“不是我钱堃有见识，是贵帮网罗了太多的一流高手，目前，这小小的仙人桥茶馆中，风云际会，群贤毕集，真算得上是漪欤盛哉！”
　　钱堃呵呵一笑之后，才目注欧阳玉娇，道：“欧阳玉娇，你呢？”
　　欧阳玉娇一愣道：“我怎么样？”
　　钱堃笑问道：“你在天丑帮中，官拜何职？”
　　欧阳玉娇道：“哦……小妹属护法之职，并与两位欧阳大哥结为兄妹……”
　　钱堃朗声笑道：“好啊！飞上枝头作凤凰了，可喜可贺……”
　　三手婆婆一顿手中拐杖，沉声喝道：“姓钱的，我老婆子耐性有限！”
　　钱堃连忙歉笑道：“赵大嫂，务请稍安勿躁，我还得跟余堂主说几句话……”
　　“拣紧要的说！”
　　“好的。”钱堃目注余梦龙说道：“余堂主，你方才所说的话，跟贵帮杨帮主所做的承诺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