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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三小艺成寻少侠
2024-08-27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点击:

  原来她与鲁大娘,护送百了到了栖霞寺,经百了介绍该寺方丈净慈,与二人相识。
  这净慈和尚虽然不曾涉足江湖,却也算得武林中一代高手,十八位奇侠,知交过半,自然十八位奇侠先后失踪,他自是十分关切,与百了等明査暗访,虽无所得,却发现一点疑窦。
  听说燕翔便是老友燕拱北的后人,净慈便把心中所疑吿诉了她,作为参考。
  最后,燕翔说道:“据净慈说,十八位奇侠之所以能威镇江湖,所向无敌,个人武艺高强,固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还是倚仗一种连手合击的战法,由于配合,严谨而巧妙,能使原有武功,威力倍增,所以才能克享盛名,无往不利。人心隔肚皮,谁也无法知道别人的心理状态,时间一久,十八位奇侠之中,难免没有人想在同侪之内,独树一帜,众中称算的意图,净慈就听苏禄亲口吐露过这种雄心。苏禄住在巴山云台山庄,路明这次去巴山,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查探这件事,净慈教我给留一个地址,叮嘱我随时采取联系,他如果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也会马上就派人通知我们。”
  丁骏沉思良久,道:“净慈提供的这个线索很重要,总之,种种迹象,都显示这件疑案,是这十八位奇侠中里面的人搞出来的,我们知道了一个云台山山主,净慈现又提出来一个苏禄……噢!云台山山主的事情,你吿诉了净慈没有?还有联络地址,你给他留的是甚么地方?”燕翔道:“你我倶已无家可归,我只好把韩叔叔的地方吿诉了他,话出口,我就后悔了,不知道净慈是不是靠得住?云台山山主的事,他早就听路明说过了,但他十分怀疑这件事的可靠性。他怀疑这是有人转移目标,伪装嫁祸。”
  这时丁骏一拍手掌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早有这种怀疑。因为这件血案,如果真是云台山山主搞出来的,怎么还肯显露行迹!那样岂不要与天下为敌?”
  燕翔犹豫的问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丁骏道:“现在事情好办得多了,我们就去伊家堡,不管净慈是否靠得住?你既然把韩叔叔的地址吿诉了他:我们就得赶了去,也好教韩叔叔有个提防。”
  燕影诧然问道:“难道这里的事就放手不管了么?”
  丁骏道:“当然不能,不论是不是转移目标。这里的一干匪人,均是我们仇敌爪牙,那是不容置疑的。你姊姊与鲁大娘连日奔劳,总得休息一下,今夜我们以逸待劳,万一贼子今夜不来,明夜我们再主动去找他们,然后再走。”
  事情就这样作了决定,为防夜来或有事故,鲁大娘立刻招呼燕翔,去到后舱养息精神。几天没见面,彷佛有许多话要说,燕影、刘玲也跟着追了进去。
  没有多大工夫,前舱就又传出来柴俊沉实的鼾睡声。
  这个鲁莽直肠的大汉,倒是吃得饱,睡得香。
  丁骏的心里现在算是踏实了,综合几天来的见闻,他觉得不管是贼来或我去,如果见不到贼党中重要的角色,就必然的得不到正确的消息。
  贼党会派重要的爪牙前来这个地方么?
  反复思量,所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反的,就连一度现身的小贼,恐怕都不会再在江都多所停留了。
  因为,这根本就是贼人的鬼计,转移视线,嫁祸江东。
  现在消息已经散布开了,显见目的已达,顶多派一些不知机密,无关重要的角色,在这一带虚张声势,扩大影响,已经很够了。
  实在没有必要,再派重要党徒前来。
  如此一想,他对燕家姊妹不惜以清白之身,混迹妓女群中,耽搁半年之久,感到愚不可及。
  也对鲁大娘的江湖经验,发生了怀疑。

×      ×      ×

  三骑健马,驮着一男二女三个青少年,到达汾河沿岸的小坳。
  领头的是个男孩子,黑脸膛发着亮光,长得很是粗壮结实,后边的两个少女出落得像一个枝上的两朵花,模样儿像极了,大概是同胞姊妹。
  三个人全是劲装佩剑,一进村子,就奔向那栋已经烧了三年的木板房。似乎是轻车熟路,又像是要找人。
  木板房烧成的残迹,经过三年的风雨冲刷,早已变成了一个泥土堆,份外的显着凄凉,看了不顺眼。
  男孩子懑怨道:“师父说的不错吧?何必多跑一趟寃枉路。”二女中那个比较年轻的一个嗔道:“你懂得甚么?再往那里去看看。”
  拨转马头,就又奔了另外b栋空房子,到达近前,咦了一声,又道:“是谁给整理过了?”一踢腿,当先下了马,拨开篱笆门,当先走了进去。
  另外一男一女,也跟着下马进去了。
  这是丁骏母子原先住的那栋房子,破碎的门窗,已经整修好,只是从外边倒锁着,蛛网尘封,院子里的落叶,也没人打扫,显示有人来过又走了,仅把房子整修好,没有留下来住。
  男孩子道:“如果不是丁大哥回来过,就是韩叔叔派人来修的。”
  “就你聪明!”仍是那个年纪小点的少女斥责道。
  “找个熟人问一问,不就清楚了嘛!”年长的少女终于也开了口。
  走出篱笆门,重又把门拴,好,牵着马,走到紧邻的一家门,前,停了下来,男孩子唤道:“张伯伯在家么?”
  “是谁在找我啊?”
  随着话声,推门走出来一个龙钟老态的老头子,隔着篱笆,打量了三人一眼,惶惑的问道:“你们是谁?找我有甚么事?”
  男孩子道:“我是兴哥儿呀,您老认不出来了么?”
  张伯伯眯着一双老眼,又仔细的打量男孩半晌,依稀有些面善;一指两个少女,又再问道:“彷佛有点像,她们是甚么人?”
  年轻的少女接口道:“我是银凤啊,她是我姊姊,您真认不出来么?”
  听说是熟人,张伯伯才敢仔细的看,半晌叹轻道:“果然是你们,全都长大了,噢!先进来歇会儿吧!”
  看清楚了来人,他才敢把篱笆门打开。
  三匹马拴在晒鱼网旳架子上,进屋落坐,张伯伯这才说道:“你们总算逃过了当年那一劫,可怜双凤的爹娘……”
  银凤截口道:“我爹娘也全被人救走了。”
  张伯伯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们还到这个地方来干甚么?”
  银凤道:“看一看丁大哥回来过没有?”
  张伯伯道:“是骏哥儿么?他没回来过,倒是那个货郞,每年清明总要来一趟,给骏哥儿的娘烧上几张纸、房子也是他教人给修的,每次来,他也总要打听一下骏哥儿的消息,唉!”这一叹,似乎为丁骏的命感到悲哀,但却没有说出口来,三个孩子的心,不由同感一沉。
  三小那夜被老太婆与丫头救走后,他们也在从师学艺,自然不会晓得丁骏的遭遇和近况。
  一股怨气直冲发顶,银凤道:“我们去找韩叔叔,帮助韩叔叔,去给丁大哥报仇。”她的话,自是说给金凤和兴哥儿听的。
  那知张伯伯却接口问道:“你们从那里又认识一个韩叔叔?”
  银凤一怔,但仍答道:“就是那个货郞,他是丁大哥的盟叔,所以我们也叫他韩叔叔。”
  张伯伯道:“幸亏你们来找我,不然就要白跑寃枉路了。为了骏哥儿的事,他的家也给土匪烧掉了,不过,他却给我留下来一个地址,原是留给骏哥儿的,你们既是去找他,就先看一眼,可不能拿走。”
  离座进入套间,取出来一本旧皇历,指点给三个孩子看。
  原来圣手仙猿韩候为了慎重起见,把地址写在一本已经用过了好几年的皇暦上,而且分开写在三处,字也有大有小,歪斜不整,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小孩胡乱涂鸦,一点用处也没有。
  按照张伯伯的指点,并凑起来,三小看清牢记,立刻吿别。
  又对丁骏母亲的坟上凭吊了一番,方才离开了小坳。
  兴哥儿原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体质好,记性强,骤然之间,从给人使唤的小厮,一变而为武林逸隐的门下弟子:命运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在这种情形下,从奴才一变而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感激之余,特别奋发向上,因此甚得师父欢心,成就也比金凤姊妹高。
  金凤姊妹也从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变成了十八九岁成熟的少女了,穷苦人家出身,吃得苦,耐得劳,心灵深处,又常常想念着骏哥儿的惨痛遭遇,极想帮他报仇,膳寐之中,向往着一个美好的远景,也是十分用功。
  但因从师较晚,故成就反而落在了兴哥儿的后边了。
  当艺成下山之际,师父吿诚他们说:“你们的功夫虽然勉强可以行道了,但因丁骏的事情,始终横亘在你们的心中,无法再求高深造诣,所以只能算是我们夫妇的记名弟子,师门来历与我夫妇名讳,暂时还不能吿诉你们。此番下山,了结心愿之后,能否深造?再看情形来决定。三年以来,你们跟我夫妇虽也念了几本书,但那还是不够用,这与学习高深武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有了闲空,还得多向别人请教。你们的名字全都不能再用,金凤赐名陈琼,银凤赐名陈秀,兴哥儿暂时赐名陈振祖,等查清身世再更正。你们虽是记名弟子,我夫妇对于你们仍有很大的期望,处身行事,切切毋忘‘侠义’二字,就不辜负我们师徒一场遇合了,好自为之。”
  三小挥泪叩辞恩师,陈秀的刁蛮性儿还没改,照着她的意思,便先走到小坳。
  也幸亏多说了这么一段话,意外的得到了韩侯迁居以后的新地址
  依着银凤陈秀的原意,本来还想顺道找赵炳,先省视一下父母的近况,再去办事情,也比较安心。
  现在圣手仙猿韩候被迫搬了家,等于是逃亡,而丁骏久无消息,又不知道究竟发出了甚么事?
  情况的变化,显示远比想象严重得多。
  一上官道,策马如飞,便往南跑下去了。
  目的地,韩侯的新居,只有先找到韩叔叔,才有希望见得到丁骏,陈秀的心里比谁都要急。
  在曲沃歇宿了一晚,第二天继续上道,过午不久,就进了王屋山。
  这就是韩候的新居,皇历上清清楚楚是这么写的,张伯伯口头还加了几句补充,原以为一到就可把人找着。
  那知转了一个下午,眼看天就要黑了,还连个影子都没有找到。
  王屋山座落晋南,奇峰突出,涧谷幽深,形势至为险要,不比城镇或村庄。
  就是在城镇找人,也得有个街名号码,或是大概位置,才容易找得对。
  三个孩子都是初出茅庐,全都没有一点行走的经验,要想在这么一座大山里把韩侯找到,那才真是奇迹。
  陈振祖找得心焦,不由懑怨道:“张伯伯简直是胡说,他说进口不远,韩叔叔就会派人迎接我吐,怎么转了这么久,连个鬼也没有碰到啊?”
  二凤陈秀道:“我看真正胡涂的是你,张伯伯才不会胡说呢!”
  陈振祖不服道:“我怎么胡涂了?”
  陈秀道:“你又不是丁大哥,长得也不跟丁大哥一样,韩叔叔就是派人隐在暗中,见你的年纪和长相都不像丁大哥,我和姊姊又是女孩子,别人怎会现身打招呼?”
  陈振祖恍然大悟,道:“那我们还转个甚么的呢,赶快回头,明天早晨再来,多在山口一带仔细的找一找,或许能有所发现。”
  陈秀道:“这句话还有些道理,回头吧,脚下还得快一点,不然就要摸黑了。”
  山高路险,进山不久,就已将马留在山腰,现在展开身法,专心回赶,可就快多了。
  将近系马处,天已黑透,远远看到一点火星,忽明忽灭,似乎像有人在那里抽烟。
  陈振祖走在前面,首先发现,马上知会了二女,立刻提高了警惕。
  愈接近,看得也愈真切。
  敢情是个打柴的,四十来岁,健壮有力,坐在一个树根上,一边抽烟,一边在擦汗,身旁还放着一担柴。
  陈振祖热情的问道:“天都黑了,大叔怎还不回家?”
  上下打量了三小一眼,樵夫不答反问道:“马是你们的?”
  陈振祖惑然地问道:“是我们的,有甚么不对么?”
  樵夫道:“没甚么不对,我是因为山里狼多,又见马无人照顾:深怕给狼吃掉了,所以代为照看一下。”
  陈振祖感激的说道:“多谢大叔,只是耽误了大叔回家时间,真是过意不去。”
  樵夫道:“这不算甚么,我家就离这里不远,几步路就到了,倒是你们要出山,只怕不好走。”
  陈振祖心里不由一动,讶问道:“怎么我们来时没有看到附近有房子?”
  别看他个子长得高,其实比二女还要小上四五岁,所以才会问出这样天真的话来。
  樵夫笑道:“山上树多,我又住在山洞里,稍远一点,很难看得到。”
  “噢”了一声,陈振祖道:“原来是这样的,那就怪不得了,大叔请快回去吧,免得家里的人不放心。”
  樵夫道:“我那有甚么家,不过,邻近的一个洞里,倒有几个新结识的朋友,回去晚了,不大相宜,我们也该走了,路上小心有狼。”
  磕掉烟灰,把烟袋往腰带上一插,站起身来,就要去担柴,那句“新朋友”,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说出来的?
  “位置”与“新朋友”联在一起,是多么明显而昭合,但樵夫的言语和行动,却又极是自然。
  陈振祖怎肯放过机会,立即追问道:“大叔这几个朋友,可是新从别处搬来的?”
  他问得就更是露骨了。樵夫已将干柴担好,正准备要走,听他如此追问,马上又把柴担子放下、重新打量了三小一遍,方才说道:“不错,你问他们作甚么?”
  这就更接近事实了。
  脸盈喜色,陈振祖答非所问的说道:“那就不错了,里面可有一位姓韩的?”
  樵夫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陈振祖连忙致歉道:“真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所以忘了回答,我们有位韩叔叔,就是最近搬来王屋山的,我们就是来找他。”
  樵夫道:“有是有一个,比我还要大几岁,很瘦,不过,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韩叔叔?就不知道了,不妨随我去看看。”
  陈振祖连连致谢,牵着马匹,二女紧随身后,跟着樵夫,徐步向夜色中走去,路虽难行,但难不倒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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