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子

2024-08-27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点击：

　　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村落，聚居着三五十户人家，村民半数务农，半数采樵和捕鱼为生，过着平静而又苦的日子。
　　村子里都是一色茅屋和竹篱，没有高楼和巨宅，也没有深宅大院，那一栋栋低矮小屋，陈旧，简陋，甚至破烂。但人们守望相助，鸡犬相闻，日子却过得宁静安详。
　　靠近村子末端，有一栋破旧的茅屋，孤零零的，被围在一片低矮的竹篱笆里面。
　　这间茅屋因久经风雨摧残，屋顶的稻草已变成灰白色，已经泛黑，破烂的墙壁四处都补缀着一些陈旧的草席，屋角放着一大堆薪柴，篱笆里面倒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时已近傍晚，那些在外面工作了一整天的村人都已陆续归来，村子里，家家屋顶炊烟袅袅，室内笑语喧哗。可是这间茅屋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与这村子别的人家比较起来，显得有些异样。
　　就在这时，这间茅屋里面传出一个中年妇人的语音：“骏儿……骏儿……”
　　片刻之后，一个少年的声音应道：“娘！有甚么事吗？”那妇人的声音问道：“丫头们都跑到那里去了？”
　　稍停了下，那少年方始答道：“孩儿命她们到厨房催你的参汤去了。”
　　妇人的声音道：“娘的心很闷，头有点晕，参汤不要了，你来扶娘到床上躺躺吧！”屋后响起了脚步声……这间茅屋内部隔成里外两间，外面的这间房子，靠墙放着一张门板搭成的卧床，床头，一把破烂的竹椅子上散置着几本旧书，壁角堆着采樵使用的绳索、斧头等零星物件，此外，别无长物。但是里面的门上却挂着一幅精绣珠帘，看起来却显得份外突出。
　　那少年手里提着一把锯子，满头大汗走进屋来。抖了一抖身上的锯屑，顺手将锯子挂在壁上，拉起衣襟，揩拭掉头上的汗珠，然后才掀起珠帘；跨进里间。
　　谁能想到？在这么一栋陈旧破烂的茅屋里面,竟然有这样一间陈设豪华，花团锦簇的房间。这里间占去了茅屋的一大半，室内宽敞整洁，四壁张挂着橘黄色的帷幕，配上红色的地毡，把这间房子衬托得堂皇富丽。
　　房间左端，一张檀木雕花大床，罗帐高悬，床上锦褥绣枕铺陈华美。
　　临窗放置着一条长案，案上一面径尺铜镜，擦拭得纤尘不染，镜旁一只高大花瓶内插着鲜花。
　　案头壁上挂着一把宝剑，绿鞘红穂，点缀着橘黄色的帘幕，份外诱人。
　　房间一角，一张高脚香几，几上香炉，绿锈斑然，形式奇古，鼎内一缕青烟冉冉上升。右边立着一支蟠龙灯架，龙头上挂着一盏八角细绢珠灯。灯架左面，放着一张虎皮摇椅，椅中坐着一位身着锦缎衣裙的瞎眼妇人，这妇人年约四十上下，面貌端庄，气质雍容。虽是已届中年，昔日美好的轮廓，如今仍清晰的留在她那脱俗的面庞上。
　　进来的少年大约十六七岁，肤色白晰，鼻梁挺俊，相貌轮廓与这瞎眼妇人十分神似，虽然身上仅是一袭蓝布长衫，仍旧掩盖不了他那英飒爽朗的气度。
　　少年走到他母亲身旁，扶着椅背焦急的注视着道：“娘！您是不是病了？”
　　那妇人侧过头，对着少年答道：“没甚么！娘只是感觉有些疲倦。”
　　少年道：“还是请大夫来看一下吧！”
　　妇人道：“不必！娘躺下休息一会就好了！”
　　少年双手扶起他母亲，温言的安慰道：“您现在身子不好，已经够苦了，又整日思念爹，这都怪孩儿不孝，没能去找回他老人家……”
　　妇人道：“孩子！这怎能怪你！”
　　说着话，这母子二人已走到床边，那妇人伸出手摸摸床沿，少年小心的扶着她坐了起来，替他母亲脱掉鞋子，轻轻的扶着她躺下。
　　稍停了一刻，少年又道：“孩儿几次都想出去找爹，可是您身，体不好，怎能放心离开……”
　　那妇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孩子，娘真拖累了你！”
　　“娘……您怎能,说这种话……”少年凄然喊了一声，深深垂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