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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罗地网
2025-07-16  作者:冯嘉  来源:冯嘉作品集  点击:

  司马洛与林美诗则继续在那夜总会中逗留下去。
  李俊果然是对慕莲提议到他的游艇上去,而且他也保证不会历史重演。这一次的确是还有几双男女客人一起的,他们在游艇上有一个晚会,为了证明这一点,李俊还开了那部大车子把那几双男女也接了才到码头去。
  既然李俊已经离开,司马洛与林美诗就比较轻松了,他们再逗留了一阵,然后也离开了。他们回到停车场拿回司马洛的车子,坐上去,开出了停车场,林美诗才问道:“你已经打过了电话了,从电话里有得到什么消息吗?”
  司马洛耸耸肩:“初步调查,是什么都没有,完全没有所闻呢。”
  “这倒是很官样文章的推搪之辞。”林美诗说。
  “你相信莫先生会对你推搪吗?”司马洛问:“你相信我叫莫先生调查一件事情的时候,莫先生会并不真的去调查,只是推搪就算了吗?”
  林美诗迟疑了一下才摇摇头:“我猜不会的。”
  “这就是了,”司马洛说:“他不会推搪的,但是他说会无所闻,那就很特别了。”
  “为什么呢?”林美诗瞥他一眼。
  “莫先生那处是一个很大的情报网,”司马洛说:“可以说是最大的情报网之一。而张可宁呢,却并不是一个很大的人物,怎么会对他全无所闻呢?”
  “假如他是有什么不测……”林美诗说。
  “不,”司马洛说:“不是死了。在我们这个世界里,死亡是最守不住秘密的,而且一个人死了,通常也不会需要守着秘密了。”
  林美诗迷惑地看着他。
  司马洛继续讲他的看法:“我看他可能是牵涉进了一件很大的事情之中了,所以有人替他守着秘密,而他认为连你都不能知道。”
  林美诗迟疑着:“他一生没有干过怎样真正的大事。”
  “但一个男人总是希望干一件大事的,”司马洛说:“尤其是那些经常在法律的缝隙之间钻来钻去的人。有些人一生都没有机会,有些人很容易碰到机会,相信我,我对这种事情的经验是比你丰富的,我认为是这样,也不会看得太差了。”
  “我还是想知道这是怎么一件事情。”林美诗说。
  “你真的想知道吗?”司马洛说:“你要知道,我就得叫莫先生继续查下去。但是当莫先生查出了的时候,他却可能不肯放手了。”
  “我不能够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林美诗说道。
  “我认为他是不想你知道罢了,”司马洛说:“我认为当他这件事做完了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了。你究竟想不想知道,你自己决定吧,最好考虑清楚。”
  林美诗考虑了一阵,然后说:“我还是想知道。”
  “那很好,”司马洛说:“我叫他们继续调查好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林美诗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他可能会有点危险。假如我不清楚,我是不会放心的。”
  “也许这只是疑心造成的感觉而已,”司马洛说:“但你既然决定了,我就照你的话去做吧。我们只能够在这里讲话,回到屋子,我们就只能念台辞了。”
  “我知道。”林美诗说:“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情也用不着多谈了。”
  他们的车子回到了那座别墅,他们进去,又要演起戏来了。他们进入浴室里洗了一个澡——在自己的房间里。但是洗过了澡之后,林美诗就是回到司马洛的房间来了,而且她也果然是非常尽力的。

×      ×      ×

  至于慕莲,她则觉得她的工作并不是很吃力了。她给李俊邀到了那艘游艇上,而那几双男女也一起,真真正正地是一个上流社会的社交晚会,虽然她却不大相信那些是什么上流的人物。上流社会的人物并不一定等于是上流的人物,李俊就是一个上流社会的人物了,而李俊也并不是什么上流人物。
  游艇在海中心慢驶着,他们跳舞、谈话,谈话的时候是男人们想在一起谈话,于是女人们也只好到另一边去谈话了。几个男人们谈的显然是有关生意上的事情了,所以几个女人就不便阻碍他们了。
  那几个女人都不是那些男人的太太,听她们讲话的口气,她们显然是欢场中人了,而慕莲亦算得是欢场中人,所以慕莲跟她们讲起来也总算是谈得拢的。
  慕莲进了两次洗手间。第一次去的时候有两个女人也跟着来,去洗手间这件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女人们总是喜欢联群结队的,有别人在旁边,慕莲不敢做什么特别的事情,而是只是做在洗手间应该做的事情。
  到第二次,她才是能够单独一个人进去,于是她就可以做她计划中要做的事情了。
  她把唇膏取出来,依照司马洛的指示从里面挖出来了一只小小的电器,并用一张纸巾小心地把它抹干净了。
  跟着她再用香水把上面的唇膏的遗痕完全洗去。这一步是司马洛再三叮嘱她要做的,因为万一有人发现的话,找不到唇膏的痕迹,就不知道是一个女人留下来,也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来了,起码在短时间之内是不会的。
  那些唇膏固然是可以用纸巾抹去的,而唇膏这东西又是可以溶于香水的,抹过了之后再用香水洗一洗,就什么残迹都不遗留下来了。跟着她用水把香水也洗去了,然后她就找寻一个地方放置这件东西。而司马洛也说得并没有错,最理想的地方就是那只水箱了。
  她站到马桶上,把水箱的盖子掀开,让那一只东西吸在水箱边缘的水线之上,随即就把盖子盖回,离开了。
  出了洗手间,慕莲才舒了一口气,因为她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是把洗手间的大门也锁上了,不让任何人进来的。这洗手间分三格,可以让三个人同时应用,假如在她行事的途中有人要进来,发觉洗手间的门锁着,就不大好了,说不定以后会提起来。
  当然,这船上是另外还有更私人的洗手间的,那些睡房就是每间都附设有私人的洗手间。不过她并不想等到有机会进入那些睡房去,她亦不想有机会进入那些睡房,假如她有机会进入那些睡房的时候,情形就会很难应付,她可能没有空安放这唇膏内的秘密武器了。
  当她回到外面去的时候,男人和女人仍然是分开来,男人们似乎相当严肃地在谈些什么,而女人们谈起来则当然是不会怎样严肃的了,她们根本没有什么严肃的事情可谈。
  她注意到有一个特别的情形就是李俊不在那些男人中间。
  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他进去听电话。”其中一个女人特别多事,不等慕莲问就已经先告诉她了。
  “男人就是这样子的,”另一个女人说:“总忘不了生意。生意,生意,一天到晚都是在谈生意的。”
  “当然了,”另一个女人笑着答腔:“他们是在为我们努力呀!他们赚钱,让我们享受,假如他们不赚钱,那我们怎会有钱花?”
  她们都笑起来,慕莲也笑,虽然慕莲的笑绝对不是由衷的。
  后来李俊出来了,慕莲觉得他的脸色有点不大对劲。她的心大跳着,表面上极力装作若无其事似的,希望自己的表演是成功的。
  为什么呢?李俊好像发现了什么,不会是发现了她所做的事情吧?不会是有一个什么暗格可以窥进洗手间内的吧?不,不会,他不会是那么变态的!不会!
  当然这也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李俊这个人,假如有什么高度变态的行为,也绝对不是意外的事情。
  不过发生了一些什么特别的事情,这则是毫无疑问的了。李俊回到那些男人们的中间去,严肃地与他们低声商量了一些什么,那些男人们向她们走过来了,也很严肃地。
  他们每人把自己的女伴拉到一角去讲些什么,慕莲是李俊的女伴,就剩下她与李俊单独相对。李俊低声对她说:“慕莲,我有一些话要跟你讲的。”

×      ×      ×

  慕莲的心跳得无法控制,相信脸上的神色也掩盖不住了。不过她也不是没有理由色变的,她可以怀疑李俊是要对她作一些什么不轨的提议。
  她力持镇定地问:“你要说什么?”
  “很对不起,”李俊说:“你有什么损失的话,我赔给你好了,一切都由我负责。”
  “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慕莲说。
  “我是说,”李俊说:“你得要在这船上逗留两、三天了。”
  “但是,”慕莲说:“你答应过我的呀!你说过……”
  “我知道,我知道,”李俊安慰地挥着手:“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我也不是那个目的。我可以对你保证,我不会碰你。”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走?”慕莲问。
  “情形是这样的,”李俊说:“我有一些生意的事情要赶着出海一次,没有时间送你回到岸上去了。你们都留在这里,有许多人在一起,你也用不着害怕什么的。”
  慕莲的身子感到一阵阴冷。她可以猜到李俊的“生意”究竟是什么了,李俊认为那么重要,而又要利用这艘船做的生意,就是只有一种,就是司马洛所注意的那一种了。她刚刚完成了任务,事情就发生了,她应该如何应付,她也不知道。
  慕莲的恐慌,李俊是看得出来的。但他以为慕莲是害怕他会对她采取强硬的手段,因而就觉得慕莲的恐惧是很自然的了。
  “你用不着担心的,”李俊说:“你可以跟其他那几位小姐睡在一起。”
  慕莲这时的心理时期已经略为过去了,可以稍为镇定下来,她也可以稍为客观地思索一下了。她说:“那好吧,但是,李老板,我希望仍然不是骗我的。”
  “我是……我是真心的,”李俊苦着脸:“难道要我发誓吗?”
  “我没有叫你发誓呀!”慕莲微笑。她现在亦看得出李俊果然是心不在女人,而是真的在生意上了,这个人还是男人本色。其中那个女郎倒是讲得没有错的,无论如何,男人的心总是生意为重,拼命把钱赚回来,结果还是花在女人的身上,或者是给女人花掉。
  “那很好。”李俊说:“现在你们随便谈谈坐坐,我要到里面去了,我们男人们都没有空陪你们。”
  他又回到那些男人那边去了,而那些男人们此时亦把他们的女人放走了。果然,那些男人们此时亦是暂时对女人失去了兴趣的。

×      ×      ×

  李俊与那些男人们出去了,把女人们留在厅中。一个船上的侍役走过来,请她们去参观她们的睡房,慕莲也跟着他们参观去了。这一艘船,不能不赞的就是设备果然是一流的。她们可以每人要一间房间,也可以两人一间房间,甚至可以全部在一起。慕莲没有意见,其他几个女人则赞成全部一起睡在一间大房间里,慕莲也不反对。
  她们大家的目的就是要把那些男人们作弄一下。他们为了生意,就不理她们了。到他们办好了生意上的事情之后想爬到她们的床上来吗?可没有那么容易,她们大家若睡在一起,他们就不能来了。
  慕莲则当然不是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她是在想着她从唇膏里挖出来安放好了的那只辐射性探测器。现在,她差不多可以肯定,李俊就是赶着去接载一批核子原料了,只有这个会令李俊如此心急的。当然,这似乎是太缺乏计划的行动了,不过既然那些核子原料的运输是保持高度秘密的,那么又似乎应该是如此了。在未曾运到之前完全没有消息,到达的时候才通知李俊,而李俊马上去接,这可以减少出错的可能性。
  假如是这样的话,司马洛给她的那只辐射性探测仪器马上就可以生效了。
  慕莲心跳的就是这个。一探测出来,那么司马洛的人岂不是就要追来了吗?那时可能会发生战斗,而自己是还在船上的。
  她考虑把那东西取回。
  但是取回了之后,就不容易再找到机会了,而且取回来了之后,情形也还是差不多的。假如她把那只东西收藏在她的手袋里,那东西也是一样会探测到辐射性,也一样会发出警告电波,除非她是把它丢进海中。但是她又不敢这样做,这样贵的东西,她可不能随便丢进海里。
  而且,她就是要取回也不太容易了,她们现在这房间里就有洗手间,为什么她要到刚才那洗手间去呢?这不是会引人怀疑吗?她就是找一个藉口,也是有人会记是这个藉口的。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听天由命了。她不是自己讲过不怕冒险的吗?现在就是她冒险的机会了,为什么她又要怕冒险?她要做一次有价值的事情,她要冒这个险,她不是想知道命运之神会跟她开多么大的玩笑吗?现在就是她冒出来的机会了,看看这一次命运之神又是怎样作弄她吧!
  “唏!”其中一个女人说:“我们的船开得愈来愈快了。”
  慕莲走到窗前去看看。果然是的,李俊这一艘船现在正在以非常高的速度进行,不是普通的游艇可能达到的速度。
  现在她就可以知道这果然是一艘水翼船了。而这船的马达也果然是一流的,船虽然以这样高的速度在行驶着,却是不容易凭马达的声音而察觉,并不是因为高速马达声就会变得吵耳起来。
  慕莲并没有对其他的女人指出这一点。
  她只是坐在窗前望着外面。
  其他的女人知道得没有她那么多,所以就要过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察觉这一点了。
  她们现在是知道了,但她们并未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是多么危险。
  假如这艘游艇受到围攻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李俊会不会拿她们几个人来做人质呢?对了,假如是这样,那就糟透了,不过慕莲随即又醒起,李俊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因此也不会知道她的重要性,那么李俊就没有什么理由要拿她作人质了。这样想着,她才舒了一口气。
  她又在想,李俊究竟要到什么地方去呢?为什么要她们在船上逗留几天?李俊要接那些货,不会是需要几天的水程吧?一定不是,不然李俊就不会这么紧张,要马上动身了。一定是在相当近的地方,而李俊之所以要她们在这里逗留几天,乃是因为要把货送达目的地再回程,那即是要把她们都带到那个贼国家了,想到这里,一阵寒意就沿着她的脊骨透上来了。她们会看到不少内幕的,虽然不多,亦不会少,李俊肯让她们活着回去吗?
  她庆幸她并没有决定把那只辐射探测器取回来了。
  而跟着门就敲响了。
  其中一个女郎去开门,门外是一个船上的侍者。他说:“老板叫我通知你们,请你们暂时不要离开这里,明天我们会请你们起床一起吃早餐的。”
  “为什么要这样?”其中一个女郎埋怨地问道。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呀,”那个侍者一摊两手:“这是老板吩咐的。”
  “那即是说我们给困在这里,不准出去了?”另一个女郎问。这也是一个慕莲想提出来的问题,幸而有人替她问了,用不着她开口。
  那个侍者显得尴尬:“请你别这样说吧,我只是知道你们出去会不大方便,老板他们正在谈生意。”
  “他们是叫我们到这里来玩的,”另一个女郎说:“忽然之间却谈起生意来了,这不是荒唐一点吗?”
  “这个……”那个侍者又显得尴尬。
  “这样吧,”一个女郎说:“你留下来陪我们玩好了,反正你不是一个男人。”
  “小姐,别……别开玩笑。”那个侍者尴尬地说着,连忙逃走了。
  那些女郎们都哈哈笑起来。慕莲也跟她们一起笑,却是皮笑肉不笑,她知道一场暴风雨快将来临了,只是不知道会如何来临。

×      ×      ×

  而另一方面,司马洛则是正在刚刚经过了一场暴风雨,那则是他自己所制造的暴风雨,与林美诗一起经历的。自然,在兴波作浪的方面,林美诗亦是尽了相当大的努力,她曾声明她要争取司马洛的。
  究竟是她征服了他,抑或是他征服了她,那就很难讲了,起码她有着被征服的感觉。他们现在是在另一间房间里,在一张有干净床单的床上,那是因为刚才那张床的床单已经湿得很厉害,真的像是经过了一场暴风雨似的。
  林美诗滚了一个身,伏在司马洛的身边,接近着他,嘴唇凑到她的耳边,很低声地说:“为什么你这样害羞?”
  司马洛拥抱着她,倒不是为了增加亲热,而是为了能把嘴巴凑近她的耳边作答。他说:“你为什么觉得我害羞?”
  “我身上一点衣服都没有,”林美诗说:“你看你又穿着什么?”
  司马洛不禁大声笑起来。笑他倒是有权提高声音的,但他现在的打扮的确有点怪,他已经把他的外裤穿回了。通常在这种情况之下,人是不会急于这样做的,他又不是准备离开。
  他低声说:“我是有理由这样的,而这裤袋里放着一只无线电通话器,可以和莫先生通话,假如他要通话,而我不是穿着裤子的话,我就不会知道了。”
  “原来是如此,”林美诗说:“怪不得你问我够了没有,够了你就要连忙贴近着你这件宝贝物了。”
  “总之我已经证明了我不是害羞的,”司马洛说:“但你实在是不是够了呢?”
  “今天晚上是够了。”林美诗说。
  就在这个时候,裤袋里面就传来一阵震动。这也正是司马洛为什么要穿着这裤子,假如莫先生要与他通话,那只通话器亦不会发出声音的,只是震动起来而已,旁边的人也不会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轻轻推开林美诗,坐起身来说:“我想出去散步一下,吸点新鲜空气。”
  林美诗伸手轻按一下他的裤袋,司马洛微微点点头,于是她就明白了,她说:“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你最好一起来,”司马洛说:“一个人散步没有什么味道。”也许莫先生是要通知他一些有关张可宁的事情,那么林美诗跟他一起去,让她听到就会比较好了。
  林美诗打了一个呵欠。
  她伸脚下床,说:“你真是一个超人,别的男人在这样的时间巴不得有机会倒头就睡,你却有兴趣去散步。”
  “我不是一个超人,”司马洛说:“我是在想,对着你这样富于吸引力的女人,一个男人是反正不会甘心睡觉的了,所以出去散步一下,可以稍为消减一下战意。”
  “看你!”林美诗咭咭地笑着:“这张嘴巴还真甜呢!”
  他们这些话当然并非发自真心,不过像是在演话剧似的罢了。跟着林美诗又说:“你还在等什么?”
  “等着看你穿衣服嘛!”司马洛说。
  “我才用不着穿衣服。”林美诗说:“我们现在又不是要到市区去。”
  “不怕给人看到吗?”司马洛问。
  “谁看到呢?”林美诗说:“我这里是个很清静的地方。”
  “唔,”司马洛说:“这倒是真的。”
  于是他们一起出去了。其实他们那一番对白也是相当多余的,即使李俊有什么设备可以听到,现在也没有空听了,但司马洛当时还不知道这一点的。
  他与林美诗一起离开屋子,到了码头边去,坐在码头的最下一级梯级上,腿子垂到水中,然后司马洛就从袋里取出他那只无线电通话器来。那当然就是他用惯了的那只扁扁的金属烟匣了,那烟匣仍在震动着。
  他扭开了掣,对里面说:“有什么新闻吗?”
  莫先生的声音传来:“李俊的游艇正在出海,把慕莲也带走了。”
  “也许我应该先避开一下吧?”林美诗在司马洛的耳边低声问。她听到莫先生所讲的既然是与她无关的事情,于是就作这个提议。
  司马洛点点头,林美诗走开了。
  司马洛把音量调整得稍低,把那烟匣贴在耳朵上说:“这不是正如我们所料吗?这也正是我们希望发生的事情。”
  “但那船现在开得很快,”莫先生说:“正在全速推进,已经出了公海。”
  司马洛脊骨感到一阵阴冷:“唔,这就有点不寻常了。”
  “是的,”莫先生说:“尤其是与他在船上一起的都是榜上有名的人物。”
  “这情形倒有点古怪了,”司马洛觉得更冷了:“假设他们现在是去接货,那为什么要把慕莲带在一起呢?”
  “我猜这不是他们本来的计划,”莫先生说:“那几个男人都带了一个女人,他们本来是打算在船上松驰一下的,不过情形忽然有了变化,忽然之间,他需要去接那些货,来不及把小姐们遣回来了。”
  司马洛吐出一连串恶毒的咒骂。
  “我猜慕莲既然到了船上,”莫先生说:“那她一定已经依计行事了。”
  “但是……但是……”司马洛呐呐着说:“你们不能……你们不能……而我的意思是,她还在船上呀!”
  “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莫先生说:“谁知道呢?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个机会了,也可能是李俊最后一次载货。”
  “但是……这是不公平的。”司马洛说。
  “她是考虑过了之后才冒这个险的,”莫先生说:“而且,我们当然会尽可能不伤害她,这一点你该可以放心,我一向都不是不讲道义的人。”
  司马洛的心急得像有火在焚烧着。他说:“那就让我参加行动好了。”
  “你跟这一次的行动没有关系,”莫先生说:“这一次,假如你参加,不一定就有好处的。假如你也出动的话,李俊知道了,慕莲就真的成为最佳的人质了。”
  司马洛回答不出来,莫先生这个讲法的确是很有道理的。
  “而且,”莫先生又说:“你还是留在那里,陪着那位林小姐好一点。”
  “她……不见得会出卖我们吧?”司马洛说:“也许你又会说我容易受女人的骗了,但是我认为起码在利益方面而言,她也不会出卖我们的,她现在需要我们。”
  “总而言之,”莫先生说:“你陪着她在一起,就可以证明你是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了。假如你一定不肯,也没有办法。”
  “好吧,”司马洛说:“但是有什么变化,你随时告诉我,我们保持联络。”
  “好的。”莫先生说。
  司马洛把那只无线电通话器关熄了,放回裤袋内,站起来走上码头的地面上。
  林美诗正在那里迎风而立,就像一位裸体的女神。司马洛走到她的身边,她就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臂,低声问道:“有没有我的消息?”
  “还没有,”司马洛说:“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们的人正是在为你这件事而努力,并不会因为这是你的事而稍为松懈。”
  “我知道,”林美诗点点头:“现在,我们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是的,”司马洛说:“我们回去吧!”
  他们回到房间里,司马洛没有入睡,只是躺在床上张着眼睛,他并不是一个超人,他是正在为慕莲而担心,不论他现在是如何疲倦,他都很难入睡了。林美诗后来把脸挨近他,低声问道:“发生了一些事情吗?”
  “是的。”司马洛低声回答她。
  “很严重的吗?”林美诗又问。
  “是的。”司马洛又是低声回答。
  “那么至少你应该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林美诗说:“你又不是超人,没有人能够这样迟都不睡觉的。”她自己也打了一个呵欠。
  司马洛只好闭上眼睛装睡。

×      ×      ×

  幕莲她们在游艇上则是仍然没有睡意。慕莲是当然的了,至于其余那几个女郎,她们到现在也是醒觉到事情的确是有点不对了,她们给困在一间房间里不准出去,这实在很不是味道,她们都在议论纷纷,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慕莲亦参加她们的议论,在目前的情形之下,好奇是自然的反应,假如她不好奇,那她反而就显得不大自然了,她不想显得可疑。
  “船开得这样快,”其中一个女郎说:“我们现在岂不是已经离岸很远了?”
  “这样下去,明天早上我们可能在美国吃早餐了。”另一个女郎说。
  “到美国倒未至于,”第三个女郎说:“但是我们现在是已经到了公海了。”
  “公海?那即是没有法律的地方了?”
  “是的,”那第三个女郎说:“有些不三不四的勾当,就是在公海进行的。”
  “我们的男朋友也会做些不三不四的勾当吗?”
  “别天真吧,你以为他们的钱是从何而来的?”
  “他们的钱是从何而来的?”其中一个女郎对这个题目是深感兴趣,连忙追问。
  “当然是做些不三不四的生意啦,不然怎么发达得这么快?例如我的老板嘛,更是其中的表表者了。”
  “慕莲,你的那位李老板也是干一些什么不三不四的生意吧?”其中一个问。
  “这个……”慕莲耸耸肩:“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讨论的好了。讲人家这些事情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倒是真的,”那个女郎说:“我们就是怎样讲,人家也是不会分我们一份的了,所以还是闭上眼睛,塞住耳朵,当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好。”
  她们果然不再讨论这个题目了。慕莲没有否认知道李俊有什么不三不四的勾当,她认为这不要紧,李俊自己在她的面前就曾经露过口,所以她是应该知道的。而且,李俊也曾派人企图用一些腐蚀性液体毁坏她的容貌,怎样的人才会做这种事情,这也是可想而知的。
  那艘游艇以高速在公海上航行了好一段时间。:几个女郎都已经谈到了别的题目上,忘记了那些不三不四的勾当了,只有慕莲是在假装忘记而已。她是不能忘记的,事情往下去的再一步发展都可能与她的命运有关。
  这时,游艇慢下来,渐渐停住了。
  她们又不由得记起了刚才的题目,大家都好奇地伏到窗前向外望,慕莲也只好跟着做。
  虽然她也认为这样做是不大好的。
  她们看见有另外一艘船正出现在不远之处,她们可以看到船上的灯光,而且可以看到那艘船是正在向她们这边用灯光打讯号。无疑地,这边船上的人也是正在用灯光还以讯号了,虽然她们在舱房中是看不到头上甲板上的情形的。慕莲的心一阵急跳。
  “天,他们有无线电都不用,却用灯光联络,这是干什么?”一个女郎说。
  “你以为这是干什么呢?”另一个女郎问道。
  “公海上,用灯光联络,”那个女郎说:“这使我想起我看过的一部电影了,他们一定是在走私,走私毒品。”
  她们虽然猜得不完全错,也不完全对。她们就是没有那么远大的眼光,猜得到李俊所走私的乃是要比白粉更具爆炸性的东西呢!
  是的,爆炸性,这可能说是最佳的形容。
  “哈,原来如此,”另一个女郎咭咭笑起来:“那我有些朋友要买白粉的话,倒不如向李老板直接买好了,扣除了中间剥削,一定便宜得多了。”
  “你们别胡说八道好不好?”慕莲又提出警告:“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对了!”其中那个比较懂得世故的女郎也说:“最好不要口不择言!”
  “我连看都不想看。”慕莲回到床上躺下来。
  她知道她们不会忍住不看,而她们会把看到的向她报告的。她觉得不需要去看,她自己的工作已经做好,而且比她预算中的做得更好,她现在只有静待其变好了。
  那几个女郎果然继续在看,也在低声谈论着。慕莲可以知道那艘船派来了一艘小艇划过来,把一些东西交上来,然后那艘小艇又划开了。
  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改变的地步了。假如运上来的东西是那些核子原料,那么洗手间里那只探测器就会发出警告电波。
  这件大事,现在无疑地是正在展开了。
  她已经不能控制和改变了。

×      ×      ×

  那些女郎们到底是女人,不脱女人本色,虽然明知这件事情是不好管的,却还是在低声议论纷纷,慕莲只好佯装睡着。
  她听见她们谈那另一艘船已经开走了,跟着她又感觉到她们所乘坐的这艘游艇亦开动了。
  那些对方的人已经完成了任务,以后就是要看李俊如何进行了。
  在洗手间里,那只无线电探测器果然也在此时开始发作作用了,它探测到了辐射性,就马上开始发出警告的电波。自然,这种功能是看不到亦听不到的,一个人就是在它的旁边亦不会察觉到。
  只有莫先生那里有特别的仪器可以收到这些电波。这真是一只不寻常的仪器,电波可以发射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正如慕莲所想的,这是一只价值不菲的仪器,假如把它丢到海底去了,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莫先生为了这件事情而特别设立了一个作战指挥部,就像战时的那样。房间的中央有一张海洋地图的桌子,桌上有一只插了小旗的小木船,这就是代表李俊那艘游艇,而周围还有好些其他的小船。
  假如李俊现在有机会看到这房间的话,他一定吃惊不浅了。那些小船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网,把他的游艇包围在中间。
  房间里有一只电视机映出雷达网所探测的方位,桌子旁边的一个人员就用一支指挥棒推动那只插了旗的小木船,以指示李俊那游艇的所在。
  除了海岸的雷达网探出的之外,空中亦有一架飞机正在盘旋着。这架飞机则是等着接受那只小型仪器的电波,再发回这个作战指挥部来的,万一李俊的游艇开到很远,亦不愁会脱离电波的输送范围。那只小型仪器一发生作用,飞机上的人便拍电回来,于是萤幕上的那个白点就开始闪动。
  “行了!”莫先生兴奋地说:“已经上钓了,现在已经有赃有证,可以把他捉起来了。收紧包围网吧!”
  这个包围网是在李俊的游艇一出海时就布置起来的,现在那些炮艇就开始把包围网缩紧,看来李俊这一回是插翼难逃了。真的,他的游艇即使有翼能够飞起来,也还是逃不掉的,在它的上面还有飞机。
  莫先生兴奋地看着这个包围网渐渐收紧。“指挥官”用指挥棒把那些包围的小船推动,以显示他们所在的方位。
  这桌子上的海洋图是缩小了不知多少倍的,因此那些小船在上面移动起来,就慢得令人感到难受,其实则是行驶得非常之快的。
  比较起来,李俊那艘游艇是行驶得快多了。本来就是快得多的,不过快也没有用,它还是不容易突破包围网。那些炮艇在各个方向把它围住,可以兜截拦住去路。
  “看样子他已经发觉了,”莫先生的其中一个手下指出:“他愈驶愈快,似乎正在逃走。”
  莫先生得意地微笑着:“他发觉是难免的了,虽然我不想他发觉得这么早。无论如何,他现在是面临一个很困难的抉择了。若把那些货丢掉,沉下海去,那我们追到上去时他就大可以振振有辞。不过,这种东西丢掉了并不是随便可以再买到的,他丢掉了,也就会有些人不肯原谅他了。”
  在莫先生的眼中,李俊不论选择哪一条路,都要完蛋了。
  那些组成包围网的游艇继续缩紧圈子,而莫先生则得意地微笑着,看着那些人员在地图上逐步推动那些小木船。他知道李俊的游艇虽然快,也是不能及时逃出包围圈的。
  这件事成功得意外地顺利,也许太顺利。因为他们的布置很好,所以如此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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