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侠勇闯猛虎穴

2025-03-16  作者：陈文清  来源：陈文清作品集  点击：

　　冷天星望着两人去远的背影，心中不禁又是一阵茫然。
　　他知道，纵然周余吴缺寻得到白菱秋，她也一定不会来见自己了，仰首望天，已是黎明时分，他长叹一声，继续往深山之中走去。
　　周余吴缺曾劝他不要再去阴灵教，但他却必须去不可，使妻子落入妖徒之手，而自己袖手不顾，那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之事。
　　但现在，他却必须把心情穏定一下，仿佛这样盲目的在山中乱走，才能使他激动的心情冷静一些。
　　他不知这山是否仍是米仓山的支脉，但见峰峦叠嶂，山势挺拔，分明是一座十分雄伟的高山。
　　纵目四顾，已不知置身何处，显然迷失于乱山之中。
　　除了嵯峨的怪石与高耸之外，就是遍山的松柏，置身其中，倒有些悠然意远，心情果然为之好了甚多。
　　他茫然信步而行，一面溜览着山中景致，一面忖思着如何进入阴灵教救出岳晓秋之策。
　　忽然——
　　冷天星微微一惊，心想莫非是早起的牧童在山间吹奏，以打发无聊的时光不成？仔细听去，笛声幽怨凄楚，却毫无特别之处。
　　他已经深深的领略过音功的厉害，当下发觉那笛声并非音功，心头一松，循着笛声走了过去。
　　不久；他在一处十分险峻隐僻的山崖前收步停了下来。
　　因为那笛声明显的就是发之于山崖之中。
　　费了不少功夫，他方才找出了那声音的来源，是在那山崖的一座山洞之中，那山洞隐在密丛丛的草丛灌木之后，如非冷天星听得笛声是由里面传了出来，再也不会想得到那是一座山洞。
　　他怔了一会，拨枝拂草，向洞内走去。
　　那完全是一座天然的石洞，洞口潮湿阴暗，杂草丛生，一些也看不出有人行走过的踪迹。
　　冷天星眉头深锁，抬头望望天色，心想：难道自己是遇到鬼了不成，否则这洞中之人难道永远不出来吗？
　　但此刻朝阳已出，霞光万道，那笛声悠然在耳，仍在呜咽不已，分明又不是鬼魂作崇！
　　忖思之间，低头俯身，向洞中慢慢走去。
　　那洞穴并不十分深远，但却的折得很，东弯西拐，走出了大约十丈左右，已听到那笛声就在丈余之内。
　　他走得更加小心了，步履之间，几乎没有一点声息。
　　但他却无法看得到那吹笛之人的模样，原来距离虽然仅有一丈，但却尚须向左一弯才是洞底，隔着一道石壁，自然无法看得到那人。
　　冷天星大为愕然，他原认为那是牧童弄笛，万没料到是发自这鬼域般的山洞之中，这吹笛之人是什么模样，是男是女？为何他要住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山洞之中，洞口毫无足迹可寻，难道他根本不出洞口的吗？
　　忖思之间，仍然缓缓向前走去。
　　忽然——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喝道：“站住！”
　　声如沉雷突发，震得四壁隆隆作响，笛声亦随之而止。
　　冷天星大吃一惊！
　　他脚步放得极轻，料不到那吹笛之人竟然能够听到，而且由那隆然震耳的喝声听来，这吹笛之人必是身负奇功绝学的武林高人。
　　当下轻咳一声道：“在下偶经此处，为笛声所引，不自觉的进入此处，以致打扰了老前辈的清兴，务请原谅！”
　　他由那苍老的声音中，听得出那人最少该在六旬左右，故以老前辈称之。
　　忽然，只听那苍老的声音大声狂笑道：“清兴！哈哈！清兴！老夫还会有清兴吗？”
　　冷天星呐呐的道：“老前辈！……”
　　但那老人立刻截断他的话锋道：“你听得出这笛声的音调吗？”
　　冷天星忙道：“幽怨凄楚令人泪下！”
　　那老人又是一阵狂笑道：“虽然你误闯了进来，但毕竟还算一个知音人！……”
　　微微一顿，叹道：“老夫是以歌当哭，以笛代歌！”
　　冷天星沉凝的道：“在下可以请问老前辈为何！……”
　　话未说完，却又听得那老人蓦然大喝道：“出去！出去！老夫当年曾发誓将入洞之人尽皆处死，现在饶你一命，快滚，快滚！”
　　声调凄厉，类若疯人！
　　冷天星怔了一怔，默然暗忖，这人这想必受过不少刺激，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神经失常了。
　　忖思之间，却没有移动脚步。
　　忽然，只听那老者，忽又急声大叫道：“回来，回来！……”
　　冷天星又呆了一呆，忙道：“在下并未离开！”
　　说话之间，举步走了过去。
　　一个须发纠结，枯瘦如柴，但却双目精芒四射的老人霍然呈现他的面前，使他不禁为之吃了一惊。
　　原来那老人的形状实在太骇人了，发须均把面目掩了起来，只露着两颗绿芒闪烁的双睛，地上则是一团乱草，那老人跌坐其上。
　　那老人双目闪闪，盯住着冷天星道：“老夫怕人打扰，却又期盼人来！唉！真不知为何会如此……”
　　冷天星皱眉道：“老前辈为何要在这样的山洞中居住？”
　　那老人叹口气道：“前麈旧事浑如梦，不堪回首话当年！老夫不愿再说什么了！……”
　　声调一沉，道：“你为何跑到这深山之中来！”
　　冷天星叹道：“世乱时艰，晚辈家遭不幸，才……”
　　那老人大奇接口道：“世乱时艰！……江湖武林中不是很太平吗？”
　　冷天星摇摇头道：“眼下江湖中纷乱不宁，危机四起，先是为了九重天的路线图，天下群乱猺山聚会，一场腥风血雨随之而起，而后阴灵教志覇武林，苗疆巫师蛊惑武当、华山、武夷也都遭到了不幸事故，举世滔滔，已经一片大乱了！”
　　“啊？！……”
　　那老人幽幽的叹息一声，道：“这也难怪，老夫离开人寰已是三十余年了！”
　　冷天星皱皱眉毛道：“三十余年中，老前辈就是住在这洞中吗？”
　　那老人颔首道：“自然，老夫自踏进这洞门时起，就没有再离开过一步！”
　　冷天星奇道：“那么老前辈吃些什么呢？”
　　他心中暗想，这洞中毫无所有，如果三十多年不吃什么，除非是神仙之外，他是绝对无法活得来的。
　　只听那老人道：“老夫对人世绝望，原想速求一死，但来到这山中之后，寻到了此一石洞，老夫就进入了这山洞之中。……”
　　冷天星暗道：“这老家伙倒是一个怪人，既然是要寻死，又何必来这山洞之中，在那里死不是一样！”
　　忖念之间，只听那老人又道：“老夫到这山中寻死，原想找一处风光秀丽之处，自营坟墓，长眠其内，但其后想到如是自营墓穴，难免仍会被人发觉，故而改变了主意，想找一处隐僻的洞穴，坐化其内！……”
　　冷天星接口道：“于是，老前辈寻到了这座洞穴！”
　　那老人颌首道：“不错，这座洞穴，最是理想不过，三十余年中没来过一个生人，方才若非老夫吹奏玉笛，大约你也不会进入洞中！”
　　冷天星颔首道：“这洞穴实在隐僻，在下若不是听到了老前辈的笛声，确然是难以找了进来，不过……”
　　他原想问他为何三十余年还未饿死，但转念一想，这问法实在太不礼貌，故而又复一顿住口！
　　那老人呵呵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想老夫为何三十多年并没死去，是么？”
　　冷天星尴尬的一笑道：“晚辈确实觉得奇怪，这洞中并无食物，老前辈是靠什么生存！……”
　　那老人笑道：“老夫到洞中之时，就被一股异香所吸引，初时因为老夫志在寻死，根本不曾注意到是什么香味。但三天以后，老夫饥肠雷鸣，那时才知道活活坐着寻死，实在是一桩最为痛苦，也是无法做到之事。首先使老夫动心的还是那股香味，因为香味使老夫食欲大动，恨不得立刻把那发出香味的东西吃入腹中。于是，老夫开始搜寻洞内！”
　　他双目微开，舐舐口唇，又道：“老夫很快的就发觉在左边洞壁之上有一株湛绿可爱的青籐，几瓣嫩叶，鲜翠欲滴，上面结了一颗杏子大小的果实，红艳刺目，那香味就是那果实之上发了出来的，当时老夫几乎没有思索的余裕，把果实摘下，迅快的塞入了口中。那果实香甜可口，一口而尽，老夫自料那么一颗小小果实，并不见得能使我的生命延长多久，殊料却发生了奇迹。老夫自吞食了那果实之后，再也没感到过饥饿，尽管如何不食不眠，仍然精神百倍，体力日增！”
　　冷天星讶然道：“想来老前辈所食用的定然是人间仙果了？”
　　那老人苦笑道：“一些不错，事后老夫方才悟到吞食的那颗野菓，竟然是只有传闻，从无人见的万年参菓，料不到老夫穷途潦倒，竟欲寻死之时，却有这么一番奇遇，也许上天故意如此安排，不使老夫死去，故而老夫也就息了寻死之念，又苟延残喘的就这样子活了下来……”
　　冷天星道：“纵然老前辈曾有什么伤心不快之事，已经事隔三十余年，难道老前辈还要孤居在这洞穴之内，不肯出山吗？”
　　那老人苦笑道：“时间愈久，创痕愈深，以时间治疗心头创伤之说，老夫是不会相信的了，而且，三十余年已过，再离洞出山，也是毫无意义了！”
　　冷天星忖思着道：“老前辈虽不愿提说昔年旧事，但可否示知姓名！”
　　那老者微吁一声，道：“告诉你也无妨，老夫名为梅夺声！”
　　冷天星怔了一怔，喃喃的道：“梅夺……声！……”
　　那老人讶然道：“你为何重复老夫之名，难道你听说过吗？”
　　冷天星忙道：“没有，在下并未听过，只不过觉得老前辈的名字很怪而已！”
　　他心中却着实吃惊不已。
　　蓦然之间，他记起了梅小莲，梅小莲的笛声曾替他与白菱秋解了白骨大阵之厄，她出生在一个音功世家，由她的口中，他也知道了她家中的一幕悲创。
　　不了和尚俗名梅震岳，是被南天娇所折穿了的，那么也就是梅小莲的父亲，如今这老者竟也姓梅！
　　难道说他就是梅小莲的祖父！
　　那老者见他顾只呆呆发怔，又道：“娃儿，你怎么了？”
　　冷天星一惊道：“没有什么，晚辈曾听说过在无量山中有一个以音功驰誉武林的世家，方才听老前辈的笛声……”
　　那老者双目大睁，道：“那无量山中的音功世家姓什么？”
　　冷天星道：“与老前辈同姓，也是姓梅……”
　　梅夺声忽然沉声大喝道：“不要说下去了，你知道得实在太多了！”
　　冷天星心中一阵黯然，他的判断没错，由梅夺声的声调表情中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冷天星微喟一声，忽然双拳一拱道：“晚辈要告辞了！”
　　身形一转，大步而行。
　　实际上，他并非要抛却老人不顾，而且他脑际间灵光闪动，忽然想到应该找到梅小莲，以及不了和尚。
　　虽然他没有时间去去办这件事，但却可以借重丐帮，至少应该使梅小莲或是不了和尚知道，这古洞之中有一个会吹笛子的梅姓老人。
　　但就当他甫行举步之时，忽听那老人又大叫道：“回来！”
　　同时一股无形的大力起处，竟使冷天星的身子一阵跄踉，向后幌了几幌。
　　他心中大为吃惊，虽然他并未蓄聚功力，但一股本能的抗拒之力，至少也在七成功力之上。
　　那老者一记回旋掌力竟能使自己身子踉跄而动，实在不是一件寻常之事。
　　当下连忙回身道：“老前辈有什么吩咐？”
　　梅夺声叹口气道：“你年纪青青，功力惊人，想来必有一番奇遇！”
　　冷天星道：“不瞒老前辈说，事实确然如此！”
　　梅夺声又道：“虽然你得获奇遇，可惜火候太浅，不能发挥到极致，使你所学一定大打折扣！”
　　冷天星忙道：“一些不错，晚辈日后还须再加一番苦练！”
　　他又想到九重天，九重天阙他还未曾上去，遵照先师九重天尊盖烱的遗言，一俟恩怨结情，再重回九重天，习练那数招绝学。
　　只听梅夺声道：“不需等上那么久的时间，老夫可以助你即刻达到理想的境界！”
　　冷天星讶然道：“老前辈此话是说……”
　　梅夺声反问道：“方才老夫所施展的那一记回旋掌力，对你的感觉如何？”
　　冷天星忙道：“老前辈功力，晚辈钦服之至！”
　　心中却暗暗忖道：“虽然你功力不错，但比我也不见得高明多少！”
　　只听梅夺声道：“老夫是问你可知老夫用了多少力道？”
　　冷天星道：“晚辈实在无从猜测！”
　　梅夺声呵呵狂笑道：“老夫仅只用了一成功力！”
　　“啊？！……”
　　冷天星大吃一惊道：“那只是一成功力？！”
　　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一成功力会有这样大的威力，那他的功劲只怕已是天下无敌了！
　　忖思之间，只听梅夺声又道：“老夫自服食了那颗万年参果之后，功力日增不已，到现在功力已增十倍以上……”
　　微微一顿，又道：“你可知身负绝世奇学，为何还是不能得心应手的施展吗？那还是因为你的内劲不足！……”
　　冷天星皱眉道：“实不相瞒，晚辈不但获得希世奇遇，而且曾经服食过天蝤神虫，功力足当常人两个甲子以上的修为，也不能说不够深厚了！”
　　梅夺声大笑道：“不错，你的功力足以傲世无比，只是你的奇技绝学非有更强更深的内劲才足以发挥到极端，所以你仍然力不从心！”
　　冷天星钦服的点点头道：“老前辈说得实在不错，不过……”
　　梅夺声立刻接道：“老夫自忖已要老死此洞之中，要这一身功力又有何用，倒不如成全了你，造就出一个武林奇材！……”
　　微微一顿，沉声道：“老夫要把本身内劲，输给你九成……”
　　冷天星愕然道：“不！不！这是万万使不得的，晚辈与老前辈素不相识，岂能平白要老前辈损失上九成功力！”
　　梅夺声大笑道：“这只怕由不得你了！……”
　　声调一沉道：“还不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