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古刹神僧梦初醒

2025-03-16  作者：陈文清  来源：陈文清作品集  点击：

　　忽然——
　　正当他意欲离去之际，只见一名寒星堡的属下之人急步而至，躬身禀道：
　　“四外并无一丝迹象，查不出究是何人施的毒手，但属下却在尸体之旁找到一个铁牌……”
　　双手平伸高举递了上来。
　　上官伦即刻伸手去接。
　　冷天星一旁看得清楚，忽然大叫道：“快些丢掉，那铁牌碰它不得！”
　　一语未完，忽见那手捧铁牌之人突然啊的一声惨叫，一仰身跌了下去，登时面色青紫，七窍流血，死于非命！
　　冷天星伸手一拉上官伦，使他足不点地，一连退出了丈余远近。
　　上官伦大是骇异，一来惊异于那铁牌的覇道，二来惊异于冷天星的神功，他试得出那一拉之力，只怕比自己高强不少。
　　一时之间，不由茫然若失。
　　良久，方才勊强说道：“那铁牌之上想必淬有剧毒！”
　　冷天星道：“上官堡主可知那是何物么？……”
　　不待上官伦答话，顾自又接下去道：“那是阴灵教的白骨追魂令牌，上面淬有八步断魂散，这种毒素是阴灵教主史去恶的独门剧毒，只怕连他自己都没有解药，中人之后必死无疑！……”
　　上官伦怔了一怔，道：“冷公子对此怎的知道得如此清楚？”
　　冷天星也怔了一怔，道：“晚辈有一位友人曾受此害，故而晚辈知道……”
　　忽见上官伦身子一摇，面色大变，道：“不好，我……”
　　冷天星顿足道：“糟，定是方才距那追魂令牌太近，以致……”
　　话未说完，人已蓬然倒了下去。
　　所有寒星堡之人俱皆大惊失色，齐齐围了上来，一叠连声的叫道：“堡主，堡主……”
　　但上官伦除开呼吸未停之外，早已人事不知，眉宇间，一片青乌之色逐渐呈现，中毒之象愈来愈明。
　　由于群龙无主，所有寒星堡之人俱皆纷纷攘攘，一片大乱。
　　冷天星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急得顿足叫道：“诸位听着，那追魂令牌既在此处出现，想那阴灵教主亦必不远，诸位快些把贵堡主救回堡去，再设法延医调治！”
　　寒星堡中之人略见静肃了下来，一个年龄较老之人长吁一声，道：“冷公子既知敝堡主中的那白骨追魂令牌上的八步断魂散，顾名思义，其性之毒可以想见，敝堡主如何能等得到赶回敝堡之内……”
　　冷天星皱眉道：“上官堡主中毒较轻，也许不致很快发作……”
　　那老者摇头苦笑道：“老朽等由敝堡主率领，盛气勃勃而来，料不到在此糊里糊涂的损折了一半高手，敝堡主又复身中绝毒，老朽等纵使能够赶回堡中，又有何面目去见留守的同僚与堡主夫人……”
　　冷天星道：“这是没有办法之事眼下江湖之上魔劫四起，贵堡主率众轻出，本就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那老者忖思了一下道：“老朽等别无所求，只求冷公子念在令尊与敝堡主莫逆的份上，指点一条明路，记得冷公子曾经说过有一位贵友，也为此毒所伤……”
　　冷天星怔了一怔道：“虽然有人能够救治，但那人却不是什么好人！”
　　那老者流泪道：“不论他是什么人，只要治得好敝堡主的毒伤，就是敝堡主的恩人，否则……”
　　声调一惨，哽哽咽咽的道：“老朽等只好陪敝堡主同死之一途了！”
　　忽然——
　　正当冷天星大感为难之际，耳际间只听一串嘶嘶之声遥遥传来，冷天星闻声一震，举目看时，不由吃了一惊。
　　原来不少幢幢鬼影正簇拥而至，显然白骨阵又已发动。
　　由于距离尚远，加上影象模糊，所有寒星堡中之人尚未发觉。
　　冷天星暗暗心惊，目注那纠缠不休的老者，道：“既是这样，在下不妨指你一条明路，在距川中九顶山……”
　　一言未毕，却听不远处的树巅上有人怪声怪调的叫道：“滚开，滚开……我和尚来了……”
　　但见黄影疾射，不了和尚已然跃落面前。
　　那寒星堡中的老者等人见状大吃一惊，齐齐探手拔剑。
　　冷天星连忙双手连摇道：“这位是不了大师，乃在下的一位方外之交！”
　　众之连声道：“不了大师！”
　　不了和尚滋牙一笑道：“我和尚最是爱管闲事……”
　　伸手一指昏迷的上官伦，接下去道：“眼见这老头儿中了邪，我和尚动了恻隐之心……”
　　那老者有些困惑的扫了他与冷天星一眼，道：“敝堡主中的是毒，并不是邪！”
　　不了和尚两眼一瞪，道：“好，就算中的是毒吧，我和尚照样能治！”
　　但他暗中却以传音入密道：“冷天星，爱管闲事的小子，你害苦我和尚了！”
　　冷天星目光四掠，不由微微皱眉。
　　因为四面八方俱皆出现了不少骷髓人影，连天色也有些昏暗起来。
　　但由于距离仍远，四面均为林木所掩，加上众人皆因聚在上官伦四周，尚无人注意到此事。
　　他并不理会不了和尚的责叱之言，却以传音入密道：“野和尚，阴灵教的白骨阵……”
　　但不了和尚却似是未听到他的话声，顾自哈哈一笑，岔了开去。
　　冷天星气得暗暗咬牙，索性不声不响。
　　那寒星堡中的老者半信半疑地向不了和尚道：“不了大师既能治敝堡主之毒，还请早些动手，倘若敝堡主幸而无恙，则大师父就是我寒星堡的大恩人……”
　　不了和尚笑道：“若是我和尚救得了你们堡主，你们要怎样谢我和尚？”
　　那老者忙道：“只要大师父有什么需要，不论什么，敝堡主都可应命！就算敝堡力不能及，也会全力设法，随时随地准备为大师父效命！”
　　不了和尚目光暗暗四掠一周，道：“我和尚法名不了，也是尘缘不了，不论酒肉，美色，财帛，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我和尚一律都有与趣！”
　　那老者陪笑道：“这个容易，寒星堡虽不富有，但供应大师父还能供应得起，任凭什么享受，寒星堡都可照办不误，只要能治得好敝堡主的毒伤！”
　　不了和尚嗞牙一笑道：“好！你们退开一些！”
　　说着由怀中取出了那只铁笛。
　　那老者见状皱眉道：“大师父曾应允为敝堡主治疗毒伤，为何却取出笛来！”
　　不了和尚抓抓耳朶道：“治伤固然要紧，但退敌也十分要紧！”
　　双目一闭，吹了起来。
　　但听一缕激越的笛声冲天天而起，声如裂帛，使人心弦为之一振。
　　那老者等人听得不了和尚之言，方才如有所觉，举目四顾，一个个不由俱皆讶然变色。
　　原来此刻他们方才蓦然发觉，那些幢幢鬼影已由四面八方拥聚到五丈之外，阴森恐怖，似实似幻。
　　但笛声一起，那些幢幢鬼影登时乱做一团，交缠纠结，由明显而渐趋模糊，不到半盏热茶时光，俱皆消散无踪。
　　那老者又惊又疑的道：“这……是什么名堂！”
　　冷天星代答道：“阴灵教的白骨大阵，那些幢幢鬼影虽然不是实体，但却能喷出使人致死的毒雾……”
　　那老者等连忙纷纷作礼道：“大师父世外高人，老朽等失敬了……”
　　目光投注到仍然昏迷不醒的上官伦身上，道：“但敝堡主……”
　　不了和尚道：“老实说，我和尚也是没有办法！”
　　“啊？……”
　　那老者失声道：“大师父慈悲，务必设法救救敝堡主！”
　　不了和尚嗞牙道：“这事只有一个办法……”
　　目光滴溜一转，投注到那老者脸上，道：“你可能做得了寒星堡之主！”
　　那老者目光向所有寒星堡之人扫了一眼，道：“老朽名为东方云，蒙敝堡主谬爱，现充寒星堡内外总管，眼下敝堡主既遭不幸老朽只好勉强做主了！”
　　不了和尚道：“不瞒你说，眼下我和尚就是要陪冷天星去会一位恶人，这人虽恶，但却精通医术，能够治得了八步断魂散之毒！”
　　东方云面色凝重的道：“敝堡主的伤势……”
　　不了和尚有一手点制五阴绝脉的手法，点闭之后，可以使他的毒素发作缓慢，也许能拖得到寻到那恶人之后！不过……”
　　目光一转，道：“那恶人精通医卜巫蛊之术，是否能操胜算，却在未可知之数倘若出了意外，你能担起这个责任么？”
　　东方云长吁一声坚决的道：“这是救敝堡主于不死的惟一之法，老朽不管这责任如何重大，也要勉强担下来了！”
　　冷天星接口道：“既是如此，就请快些掩埋了这些无辜惨死之人，咱们走吧！”
　　于是，一行迅快的就地埋葬了尸体，随不了和尚以及冷天星迳奔青云庵的方向奔去。
　　入夜之后，大约三更光景，不了和尚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青云庵外里许左右，在一处斜坡前收住了脚步。
　　在黑暗中遥遥望去，青云庵已经在望。
　　冷天星不由思潮起伏，心情激动，他对空空妖尼恨之切骨，对白菱秋又惦念难忘，不知她在庵中究竟怎么样了。
　　不了和尚回头望了冷天星一眼，道：“冷大侠，眼下该当如何？”
　　冷天星怔了一怔，被不了和尚激得微怒道：“打了进去也就是了，难道当真怕了那妖妇不成！”
　　不了和尚沉声一笑道：“怪不得老和尚要我和尚亲自前来……”
　　目光滑稽扫了冷天星一眼，又道：“暴虎凭河，不足为勇！”
　　冷天星哼了一声，道：“既是由你这野和尚作主，又何必要来问我？”
　　不了和尚滋牙一笑道：“由我和尚号施令，你可心服？”
　　冷天星沉默了一下，道：“只要合情合理，在下不多言！”
　　不了和尚微微一笑道：“也好！那位上官堡主还没有断气吧！”
　　东方云对不了和尚的口不择言虽有些啼笑皆非，但却连忙沉下声音，趋前一步道：“自蒙大师父点过五阴绝脉之后，一直在沉睡之中，毒伤并未继续扩大，但也没有好转之象！”
　　不了和尚点点头道：“很好……”
　　缓缓由腰间掏出铁笛，道：“现在，我和尚要先试试那老巫婆有没有算出冷天星巧遇不了和尚，被老和尚一锅热水煑出了毒液，以及咱们已经到此之事！”
　　冷天星忍不住问道：“莫非你想对那老巫婆旅展音功！”
　　不了和尚摇头嗞牙道：“不行，有些时候我这支笛子也并不完全管用！”
　　冷天星奇道：“那么，想必你是要用笛子算命了？”
　　不了和尚黄板牙一嗞道：“如果你不懂，最好先看别问，免得分了我和尚的心！”
　　说着铁笛一横，吹了起来。
　　但他吹得音异常之低，就连近在身侧的冷天星也只能听得到一些呜呜咽咽，有如风吹树梢的轻微响声。
　　忽然——
　　正当冷天星等人看得迷离不解之际，却听飒然一声，一条长约丈余，粗如儿臂的巨蛇，蓦然由草丛中窜了出来。
　　此刻已是腊月寒天，蛇虫之类的动物均在冬眠之中，不了和尚的低微笛声竟能招来这么一条巨蛇，实在是一件十分罕异之事。
　　是以众人不由俱皆为之吃了一惊！
　　那巨蛇窜到不了和尚面前，像着了迷的一般，竟随着不了和尚的笛声昂首吐舌，中拍合节。
　　大约半盏茶左右，不了和尚蓦地笛声一收，那巨蛇也像突然被人用利箭射中一般兵的一声落于地下，一动不动。
　　不了和尚神情专一，忽然伸出黑瘦的五指，用小指上利如钢爪的指甲，在蛇腹口轻经划了一下。
　　但见一缕赤红血液流了出来。
　　不了和尚迅快的把那流出的蛇血抹了一些在自己的掌心之中，而后揩去蛇腹上的血迹。
　　冷天星看得茫然不解，正想动问，却见不了和尚又复把手中铁笛一横，在蛇身上轻轻敲了三下。
　　说也奇怪，那条巨蛇当他吹奏笛声之时，是那样灵活，但此刻如同已经死去的一般，任由他宰割，一动不动。
　　不了和尚口中念念有词，良久之后，忽的嗫口而吹，响起了一串低沉嗡嗡之声。
　　那巨蛇闻得笛声，登时又活了过来，昂头吐舌，略一转动，忽然疾如箭射，向前笔直冲去。
　　那方向则正是青云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