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中怪舫
2025-06-09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点击:

  一口气奔出二三十里,他才气喘呼呼地收住奔势,在道旁一块青石上坐下,一面运功调息,一面暗忖道:“爹娘既然倒行逆施,我又何必留在庄内,成为他们的眼中钉呢。”
  想起昔日双亲的慈爱,不禁凄然泪下。
  不过自己忿然离家,未携用物,却将何处安身呢?
  他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了川北盛家堡来,觉得这是唯一可投奔的去处,当即毅然决定了主意,忖道:“对!我去见了外公再说!”
  心意既定,便即启程,直朝川北进发。
  蔡家麟素日养尊处优,生平第一遭出远门,委实有些惶然的感觉,尤其到了一处镇市中,竟欲买食充饥,一摸身上,才发觉囊空如洗,竟是分文不名。
  幸而灵机一动,将项下自幼佩带的一块“长命百岁”纯金锁片,拿在镇上换了几两银子权充投奔川北的盘缠。
  这日到了顺庆,眼前横着一条滚滚的嘉陵江。
  时近薄暮,江边拥聚了一堆人,向着江心指手划脚,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似在议论着什么惊人之事。
  蔡家麟急于渡江,却未见江边泊有一条船的影子,心中大急,便向人群中走去。
  这时人丛中,正有个青衫老者,恃老卖老地道:“你们这些年青人,知道些什么,老汉我活了这一把年纪,生平也只见那怪舫两三次——嗯,连这回算上,才是第三次。”
  蔡家麟见那老者说话时,以手指向江心,便放眼望去,果见江心有艘豪华巨舟,在惊涛大浪中载沉载浮,奇怪的却是它四平八稳,未曾移动,就像在那江心生了根似的。
  随听老者口若悬河地道:“这怪舫每隔十五年,必在沿江一带出现,每次出现总会有无数少壮子失踪,然后在下游发现那些男子赤身裸体的浮尸——”
  当时便有个少年忍不住地,好奇问道:“老丈,那船上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为何专向少壮男子下手?”
  老者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谁知道,老汉先后遇上它三次,也还摸不着边际,好在像老汉这样年迈的人,尚不致担心遭遇不测,不过,像你老弟,恐怕就说不定了。
  那少年听了老者告诫,不服地道:“在下倒不信这个邪,今日非渡江过去,看那船上的人作些什么怪!”
  这少年神情昂然,身佩宝剑,英姿撩人,看来也是个练家子,否则绝不敢贸然说出这种大话。
  话音甫毕,便见个壮年汉子,兴冲冲奔来,排众而入,挤到那少年面前,恭然道:“少镖主,那些舟子说什么都不敢渡江,小的硬说软说,他们都连连摇头,说什么近十日来,凡是渡江的船儿,经过那怪舫附近,均都无缘无故翻荡——”
  少年俊脸微翻,不耐烦地道:“这些我都已听说了,不用你再啰嗦,明日我们必需赶到广安,我只问你,船到底找到没有?”
  那大汉洋洋得意地笑道:“少镖主吩咐的事,小的若是办不成,怎敢来向少镖主回命。”
  少年大喜道:“那你干脆说船已雇到,不就是了!”
  那大汉笑道:“渡船是有了,可是并非是雇的,而是小的出了重金买下来的——”
  少年问道:“需要若干银子?”
  大汉道:“二百两,其实给他一百八十两,也就差不多——”
  少年当即自怀里掏出一锭金元宝,递给那大汉道:“我们只要有船渡江,银子不必计较,你快去把船买下。”
  大汉接了金元宝,道:“不过——”
  少年见大汉还吞吞吐吐,不由愠道:“还有什么?”
  大汉苦笑道:“少镖主,船是可以买下,可是没有肯上船操舟,小的又不会——”
  言犹未了,人群中挺身走出个面如冠玉的少年,毛遂自荐地道:“在下也急于渡江,操舟之事,在下可以效劳。”
  少年闻言大喜,便连忙吩咐大汉前去购舟,一面便向人群中朗声道:“在下已买得船只,尚有哪位需要渡江的,在下可以免费载渡。”
  此言一出,当下便有四五个急于渡江的,纷纷请搭个便船,其中一个便是蔡家麟。
  老者见他们已决意渡江,不由忧形于色地道:“老弟,我看你们还是不要意气用事,慎重考虑考虑吧。”
  少年毅然笑道:“多承老丈一番好意,但在下实有急事,不能耽搁,老丈关照之情,只有心领的了。”
  说时,江边已淌来一艘小舟,那大汉站立船头,正向少年频频招手,状至得意,似乎对自己的办事能力,觉得甚是满意。
  老者不禁长叹一声,喟道:“唉!忠言逆耳,其实干我何事——”
  唏嘘声中,扬长而去。
  船一靠岸,舟子便跳下了船,表示银货两讫。
  少年当先纵身上船,船身仅只微微一沉,显见他一身轻功,竟自不弱!
  蔡家麟因从未习过轻功,觉得现丑不如藏拙,只好随同诸人缓步登舟。
  这艘小舟容积不大,七八个人在一起,业已稍嫌拥挤,好在只是渡江,而并非远航,也就无所谓了。
  毛遂自荐的俊美少年,权充舟子,待诸人入舱坐定,便点篙破水而去。
  晚风习习,江水滚滚,几只水鸟翱判点缀着漠落的江面。
  江中那艟豪华怪舫,在惊涛骇浪中载沉载浮,远远看去,宛如一座古堡,那富丽堂皇的气派,虽帝王游舟似也不过如此!
  操舟的少年倒是驾轻就熟,迎浪乘风,随波逐流,把小舟驶得四平八稳,徐徐而渡。
  离得那怪舫一箭之遥,已可看清全貌,舟上诸人,均充满了好奇之心,放眼看去,只见那怪舫船头造一龙首,两舷描成彩凤,船柜上徐伸一支横杆,却是无法得窥全貌。
  不过,以怪舫的气派看来,船上必是美奂,极尽富贵骄奢之能事,怪舫的外貌已够神秘,船上是些什么人呢?
  就在诸人沉思之际,那位少镖主忽有所觉,向操舟少年喝道:“阁下为何把船驶向那只怪舫?”
  操舟少年笑而不答,仍将小舟向那怪舫驶去。
  此时舟上诸人也都惊觉有异,无奈舟小人挤,又在惊涛大浪之中,一个不慎,便有翻舟之虑。
  诸人又惊又怒,却又无法阻止那操舟少年,气得个个目眦欲裂,咆哮不已。
  那少镖主勃然大怒,竟然不顾一切,起身直朝舟尾扑去道:“停舟!”
  “呛”地一声,长剑出鞘,欲以武力相胁。
  操舟少年微微一笑,未等那位少镖主近身,已然跃入江中。
  就在那位少镖主刚要把住主舵的刹那,舟身又是一个大震,剧烈摇晃起来。
  舟上诸人大惊失色,方知事态不妙,舟身又是一个剧晃,竟告翻覆!
  惊呼声中,舟上七人一齐落入江里……
  待那蔡家麟悠然醒转,急睁双目一看,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斯时,翻落江里的七人,均已置身怪舫内!
  怪舫的富丽堂皇,内部则更是美奂,门幔深垂,舱内陈设极为考究,无一不尽豪华能事。
  但这七人均无心欣赏,齐将目光集中在船中人物的身上。
  只见舱内颇为宽敝,有如一个小厅,正中一只兽皮太师椅上坐着个白发的龙钟老姬,年纪看去怕不已在百岁之上!
  左边端坐三个老妇,年纪均逾古稀,个个精神奕奕,目光炯然。
  右边也端坐了两个妇人及一丑女,妇人是一个年在四旬左右,一个则是花信之年的美妇,惟有那个丑女,长得貌如鬼魅,披头散发,真是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令人乍见之下,毛发悚然!
  舟中七女,似由年纪来分高低的,正中那百龄老姬,想必就是身份最尊的了。
  除了端坐的老少七女外,侍候在侧的尽是花容月貌的绝色佳丽,任挑一个,姿色也足倾城,何况舱内竟有二十余名之众。
  一时看得诸人眼花缭乱,心旌神荡,几乎忘了置身何处!
  蔡家麟首先清醒,忙将心神一敛,欲待挣扎起来,却动弹不得,欲待发话,也是张口无声,这才知道身上“哑穴”及“麻穴”均已被人点住,顿时惊怒交迸。
  舱内一片静肃,那老少七女一言不发,只在专心端详着蔡家麟等七人,似在品头评足。
  诸人被制,动弹不得,说话不能,心中既惊又怒,更是纳异不已,如同一群待宰羔羊,不知将被如何发落。
  倏而,正中的百龄老姬,忽向待立两旁的少女们示意,那些少女便走了过来,七手八脚,替蔡家麟等人宽衣解带起来!
  蔡家麟大吃一惊,急得满面通红,偏是无法抵抗,那消片刻,七个人均被剥得清光,一缕不留!
  七个赤身裸体的男子,在她们眼中,似乎根本算不得一回事,尤其端坐的老少七女,更是无动于色,仍然聚精会神地,加以评审。
  最后,那百龄老姬似乎看中蔡家麟,面呈微笑,向这窘愤万状的少年一指,左右六女均也微笑点头,表示同意。
  百龄老姬一挥手,侍候的少女们立时将那六个赤裸男子挟出舱外,接着是“扑通”连续六声,大概是那六人已被投入江中。
  蔡家麟不由心中一寒,机伶伶地打了个冷战,觉得适才若非幸未被选中,此时岂不早已作了水中冤魂?
  但她们选中了他作什么呢?
  就在为自己命运纳异之际,忽见舱门垂幔掀起,两个少女又挟进个俊美少年,全身水淋淋的,仍然昏迷未醒。
  蔡家麟乍见之下,觉得那少年好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
  正在遍搜枯肠,那百龄老姬忽然开口了。
  “你们看这个如何?”
  老少六女齐声道:“大痴婆婆作主!”
  百龄老姬微微颔首,再度保持沉默,向那昏迷少年端详起来。
  蔡家麟此时倒担心起来,惟恐老姬会看上了那昏迷少年,虽然他还不明白,被她们选中后的命运为何,但总比投入江里要来得幸运些吧了。
  百龄老姬忽向侍女一示意,那少女便走了过来,动手替那昏迷少年宽衣解带……
  岂知衣冠尽除,呈现在眼前的是个玲珑剔透的少女玉体!
  那少女衣冠一除,蔡家麟顿觉一惊,认出她竟是那易玉梅!
  这意想不到的场面,非仅是蔡家麟吃惊,那老少七女,也为之一愕,相顾茫然。
  只见百龄老姬霍然起身,指着蔡家麟,向那丑女道:“大痴婆婆替你选中了这个,你满意吗?”
  丑女微一颔首,百龄老姬这才欣慰地笑了笑,即向女侍示意。
  两个少女走来,挟起蔡家麟便走。
  蔡家麟大急,不知她们将如何处置那女扮男装的易玉梅,但他此时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再急也是枉然。
  眼前一亮,已被那个少女挟入另一间精致舱房,其中陈设更是华丽,象笏牙床,锦褥肃帐,明窗净几,瓶花盆影,布置得有如新人洞房!
  两个侍女将这赤裸裸的少年,往象笏牙床上一放,便自退去。
  蔡家麟置身其景,真不知是惊,是疑更难忖度出自己的命运了。
  他像一头待宰的羔羊,就是不知道她们将用什么方法,来加宰割而已。
  倏而,适才挟他来的两个少女,各持一台烛,置于案首,嫣然一笑而退。
  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忽见那鬼魅似的丑女,移步而入,走近象笏牙床,默默地向床上的赤裸少年凝视着。
  蔡家麟差点被她那副尊容吓昏,赶紧双目一闭,索性来个任宰任割的不理不睬!
  丑女似乎对“男人”充满了好奇,向这赤裸的少年身上,出神凝视,来个饱览无遗。
  然后,她轻轻在床上坐下,以那纤纤玉手,在蔡家麟的身体上爱抚起来……
  蔡家麟勃然大怒,双目怒睁,那眼光似乎在厉声痛斥着:“你这无耻的丑八怪,别沾污了我的身体!”
  丑女若无其事,只顾像把玩古董似的,在他身上抚摸了一阵,然后站起身来,径自宽衣解带,罗衫尽除。
  蔡家麟赶紧闭上了眼睛,心想:“你这付尊容已然如此丑恶,那身体更不知将令人如何有福消受了!”
  但上天似乎有意捉弄人,这鬼魅般的丑女,竟有一个玲珑剔透,白璧无瑕的美好身体!
  罗衫尽除,但见她冰肌玉骨,肤色在烛光照耀下,白皙润泽中泛着微红,双乳如峰,腰似弱柳,丰满的臀部,浑圆的小腹,那一身丰腴适度的曲线,增一分嫌肥,减一分嫌瘦,实可与云雾比美,水月争灵!
  丑女似也为自己的美好胴身而骄傲,但见那床上少年竟不屑一顾,颇令她芳心不悦,引以为辱,冷冷一笑,忖道:“我看你能无动于衷?”她再度登床,随手放下了肃帐。
  蔡家麟双目紧闭,忽觉身上被个柔润微暖的胴体碰着,他尚是生平第一次享受这种体肤相触的感觉,确实有些心荡神驰,不是滋味。
  但他急将心神一敛,向自己警告道:“那是个丑恶无比的魔鬼呵!”
  丑女却不信这少年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纤手在他身上不停游动,极尽挑逗之能事。
  谁知那少年,竟仍然无动于衷!
  片刻之后,那少年没有动心,丑女自己倒已春心荡漾,无法自制,忽将脸上面具一摘,张臂紧拥那少年,非但两体缠在一起,且以火灼的朱唇吻了上去。
  蔡家麟忽被阵阵幽香沁入心间,接着四唇相合,不由怒目乍睁,哪知压在他身上的丑女,已变了个仙女!
  丑女霍地坐起,只见她娟秀的脸颊上,已然泛起一片桃红,秋波如水,似艾似怨地娇声道:“难道你——”
  下面的话未出口,似已察觉那少年惊愕的神情,不由把话咽了回去,嫣然一笑,娇羞万状,心里却在忖道:“大痴婆婆说的不错,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嫌丑好美,喜新厌旧!”
  于是,她的纤纤玉手,又弹瑟弄弦似的,活动开了。
  蔡家麟被她的美貌惊为天人,心中霍然一动,几乎被她的挑逗所动,渐渐意乱情迷起来。
  丑女见状,倏然伏在他赤裸的身上,周身一阵狂吻,双手配合攻势,恣情爱抚……
  蔡家麟猛地从如痴如醉中清醒,心神一敛,强自压下一股几乎被撩起的欲火,心中只有一个意念:眼前是个无耻淫女!
  念及于此,任那少女放荡形骸,他只似老僧入定,物我两忘!
  女人都是好强的,她如此挑逗,竟然未能引起那少年的冲动,芳心不禁又怒又恨,气得眼圈一红,伏在他身上低声啜泣起来。
  越哭越恨,愈想愈气,情不自禁地举起粉拳,向蔡家麟身上落雨般地一阵乱捶,以泄心头之怒!
  谁知她这一阵捶打,无意中竟替蔡家麟解开“哑穴”,蔡家麟出声骂道:“你这姑娘怎地会如此不知廉耻!”
  少女闻言一愕,立即收敛哭泣,娇声问道:“我怎会叫不知廉耻?”
  蔡家麟辞严色厉地道:“男女授受不亲,礼也,你我素昧平生,赤身裸体,相拥一阵,岂仅是不知廉耻,简直无异禽兽!”
  少女妩媚地一笑,驳道:“此乃世俗之念,其实每个人自出生娘胎,呱呱坠地之时,谁又是衣冠楚楚?何况我们已是夫妻,洞房之夜,难道,还要被那世欲所禁吗?”
  蔡家麟对她的论调,倒也无言反驳,但她后面说到二人是夫妻,却不免心中一惊,诧然道:“我们是夫妻?”
  少女秀目流转,无限忧伤,幽幽地道:“是的,今夜我们是夫妻,但明晨你就是……”
  蔡家麟茫然问道:“是什么?”
  少女以一种冰冷的语气答道:“江中浮尸!”
  蔡家麟想起同舟那六人的遭遇,原以自己是侥天之幸,结果却仍难逃厄运,心中顿时一寒,不禁忿声道:“在下并不惧死,但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之别,如此不明白地死去,在下实是死难瞑目!”
  少女嫣然笑道:“你是想知道原因,好吧,反正现在我们是夫妻,无话不对君言,我把原因告诉了你,也好让你死而瞑目。”
  蔡家麟一声冷笑,随听那少女娓娓地道:“大婆婆在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武功极高的年轻人,他们彼此仰慕,情投意合,曾经海誓山盟,永不分离,但那年轻人是个负心之人,得到大婆婆身体后,不及半载,竟然不辞而去,从此音讯杳然……
  “大婆婆以身怀六甲之体,走遍天涯海角,未能找到那负心郎君,受此重大刺激后,便痛恨天下男人,发誓必将报复。
  “生下二婆婆后,便重金雇工建此巨舟,然后将所有工人杀尽,等到二婆婆年及十五,便首度驶舟,出现两江,沿途选择一个貌端体健的男子,使之与二婆婆成婚,次晨即杀之投入江里。
  “大婆婆深谙秘方,能使一股春风,即结珠胎,且必孕女,十月临盆,终获弄瓦,那就是三婆婆。
  “又十五年后,三婆婆年方及笄,也是如此——”
  蔡家麟听得这种闻所未闻的奇事,几乎忘了置身何处,不禁好奇地,插上一句,问道:“如此说来,姑娘应该是七婆了?”
  少女笑道:“我叫七婆婆,要等我的女儿再生了女儿,我才是七婆婆。”
  “好一个七姑娘,但你们如此作法,实为不智之至。”
  七姑娘冷声道:“何为不智?”
  蔡家麟怒然道:“若然是我,既要报复,就应该找那负心青年,不该殃及无辜!”
  七姑娘笑而不答,忽道:“你觉得我丑吗?”
  蔡家麟被她突如其来的一问,不禁茫然道:“姑娘何出此言?”
  七姑娘笑容顿敛,颓然一叹,幽幽地道:“据妈告诉我,男女之事极是简单,一拍即成,却不知今夜你竟——那一定是我长得太丑,才不能使你动心。”说时,竟已凄然欲泣。
  像她年纪的青春少女,竟把男女关系看得如此单纯,且说来毫无避讳,及忸怩之态,真不知她是过于天真,心地纯洁,还是耳濡目染,已然不以其事为耻!
  蔡家麟面对这充满诱惑的赤裸胴体,目不视,心不动,沉默一下,忽然处之泰然地问道:“姑娘究竟想如何处置在下?”
  七姑娘的脸上,浮起了一片红晕,娇艳欲滴,春意盎然地道:“你放心好了,我会让你死得亳无痛苦,适才妈已教了我,只要在你若痴若醉,陷于消魂之际,以重手法点你“藏精穴”,使你一泄如注,真元消散,那样你非但亳无痛苦,而且会很痛快地死去。”
  蔡家麟闻言,心中愕然,暗庆自己幸能自制欲念,未曾被她挑逗所动,否则此刻怕不早死于牡丹花下,作了风流之鬼!
  经此一惊,欲念全消,不由冷冷地笑道:“我看姑娘还是干脆赏我一刀吧!”
  “为什么?你难道不愿意那样死法?”
  蔡家麟鄙夷地道:“姑娘趁早别作此想,想我幼读圣贤之书,岂会与之苟合,那几位老妇教你的手段,只怕难以用到我的身上。”
  七姑娘似嗔似怒,如艾如怨,沮然一声长叹,默默无语地沉下了螓首,神情极是黯然,显得异常伤心,实感黔驴技穷,不知何所适从了。
  夜已深沉,舱内静悄无声,肃帐深沉,象笏牙床上一对璧人,裸身相对,默然无语,谁也不知对方此时心里想什么?
  惊涛骇流,冲击着船壳,发出“蓬蓬”的声音——
  七姑娘的心绪,也如同江中的流涛,在澎湃汹涌着。
  陡然,她撩起了帐子,翻身下床,匆匆穿上衣衫,径自走出了“洞房”。
  蔡家麟被她的举动惊住了。
  他知道自己刺伤了那少女的心,少女必然因此恼羞成怒,却不知她将采取何种手段来泄恨哩!
  事已至此,他只有逆来顺受,处之泰然地等待着这不可预期的命运。
  倏而,七姑娘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套衣衫,往床上一抛,随将那蔡家麟的“麻穴”解开,使得蔡家麟大为惊诧,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只见七姑娘神情肃然地道:“你快把衣服穿起!”
  蔡家麟虽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非常听话地,很快地穿上衣衫,只是略嫌窄小。
  七姑娘待他穿上衣衫,始道:“船上所备男装仅只这套较大,聊胜于无,免得你见不得人。”
  蔡家麟听说船上备有男装,颇觉诧异,因这怪舫之上,全是女性,备着男装有何用途?
  猛可想起那毛遂自荐,自愿操舟的俊美少年,莫非他就是舟上侍女改装的?
  此时他已无暇去揣摩,穿妥衣衫,忽然正色道:“姑娘解开在下穴道,难道不怕在下心怀叵测,对姑娘以怨报德,来个猝然下手吗?”
  七姑娘冷若冰霜地道:“谅你不敢如此,其实你真有此心,只要你轻举妄动,我要取你之命,可说易如反掌。”
  她语气说得斩钉截铁一般,似非虚张声势,蔡家麟纵有突击之意,一时也不敢贸然造次。
  于是,他微微一笑道:“那么,姑娘不想取在下的命了?”
  七姑娘沮然颔首,径将一方桌案移开,现出个凸出如井般的圆桩,揭开木盖便听得江水潺急,叹道:“我虽不想取你之命,但你能否保得性命,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同时,舟中之事,不得向任何人提及,否则说的人与听的人,均将死无存身之地!”
  说到这里一顿,又道:“此口下面就是江水,本来就是滑尸用的,但除此之外,你绝无方法离开此舟,现在你赶快下去吧!”
  蔡家麟根本不识水性,但他此时,却关切的道:“在下一走,岂不叫姑娘——”
  七姑娘秀目中闪出一片欣慰的光茫,但一闪即逝,眼中重又掠起一片阴影,黯然一叹,幽幽地道:“听到此言,言知天下男人,并非个个无情无意,唉!你快下去吧!”
  言下无限感伤,凄然落泪。
  蔡家麟不禁向那姑娘投过同情的一瞥,四目交之,不禁霍然一动,他惊得赶快收敛心神。
  七姑娘忽然秋眉一转,讷讷地道:“你——你愿意吻我一下吗?”
  蔡家麟情不自禁地点点头,自动走了过去,将那少女拥入怀中,深深一吻。
  七姑娘玉臂一抢,紧紧抱那少年,如痴如醉,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因为他今后的岁日,也许将孤独终老一生,怎能不珍惜这一瞬便逝永不复来的“爱情”呢?
  蔡家麟被她抱得透不过气来,不知不觉,身始向后渐渐退去。
  当然,七姑娘玉臂一松,顺势猛力一推,蔡家麟一个把持不住,已然掉下“井口”——

相关热词搜索:万劫江湖

下一章:第十一章 青衣老者

上一章:第九章 盟主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