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老账新账
2024-08-11 作者：周郎 来源：周郎作品集 点击：
天色已经麻麻亮了，四周的群山已经在微白的天光里显出了自己黝黑的轮廓。
殷朝歌伏在屋顶上，仔细察看四下的地形。
要想顺利地逃脱，事先不看清地形是不行的。只顾埋头瞎闯，保不准就会自己撞进别人的手掌心里去。
地形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简直太简单了。
小屋在山顶上，要想下山去，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其实三面都是万丈绝壁。
令殷朝歌庆幸的是，这条惟一可以下山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他微一提气，长身往这条路上急掠而下。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了曹操曹孟德过华容道的故事。
以后如果再有人在他面前侃起这个故事，他就可以用他自己这次的经历来驳斥那个人了！
很快，他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他的双脚刚一落在小路上，就看见了一个人。
他脸上的震惊之色比曹操忽然在华容道上看见了关羽时，不知要浓多少倍。
因为这人也正是他此时最最不愿见到的人。她是吕菩萨。
晨风拂动着吕菩萨的衣袂，将薄薄的面纱吹得紧贴在她的脸上。
她在笑，笑声里带着得意和不屑：“殷小子，你刚才心里是不是很得意呀？”
殷朝歌一回头，刚才还靠着墙根打盹的几名大汉正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字排开。他们的脸上，也都挂着嘲讽的笑容。
原来他们根本就是在装睡！
原来这不过是昨天那场“猫捉耗子”的游戏的继续。
殷朝歌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天要想逃脱，只怕是得费一番手脚了，因为小路两侧的杂木丛中，也有兵刃的寒光在闪动。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心里稍稍一松。
在他昏迷的时候，白莲教的人显然没有搜他的身。
他腰间的柔剑，怀里的一把围棋子还都稳稳当当地呆在原处。
吕菩萨笑道：“得了吧，不要枉费心机了！你知不知道本座为什么要给你一次机会？”
殷朝歌神闲气定地道：“不知道，教主能告诉在下吗？”
吕菩萨显然怔住了。
殷朝歌的态度显然又是她事先没能料到的。
她很快又得意地笑了起来：“因为本座想看一看你的
内功是否真的像金不换所说的那样神奇！”
殷朝歌淡淡地道：“结果你看到了，在下的内力已经完全恢复，教主以为此时你们还能留得住在下吗？”
吕菩萨似乎很怜悯地道：“小伙子，你知不知道‘九转软筋散’的药性到底有多强？”
殷朝歌没搭话。他在试自己的内息。
内息十分畅通，“九转软筋散”的药性依然被牢牢地压制在丹田大穴中。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吕菩萨显然猜到他在干什么，悠然道：“没有用的，现在当然压得住，可只要你一动真力，药性立刻就会发作，到那时候，就算给你解药，你这一辈子也将永远是个废人！”
殷朝歌淡淡笑着，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吕菩萨诧异道：“怎么？你不信？”
殷朝歌道：“我信。”
吕菩萨笑道：“信就好，信就好。现在你是想让人架你回去呢，还是自己走回去？”
殷朝歌忽然展颜一笑，道：“我信，可是我还是要试试！”
第一个字出口，他的左手已向后斜斜地划了一个圈。
一大把黑白棋子急射而出，他的身后和左右两边的丛林中立刻就有惨叫声和兵刃落地声响起。
这句话总共有十一个字。这句话刚说完，他腰间的柔剑已在他手掌之中弹的笔直，剑光急速闪动着，十几道剑影幻成一片光幕，如暴雨如狂风如巨浪一般卷向吕菩萨。
吕菩萨冷笑，出手。
她的手中并没有兵刃。
她出手的姿式竟是十分妙曼，妙曼之中带着几分森森的鬼气。
剑光顿敛。
吕菩萨苍白纤秀的手掌在光幕中闪了几闪，殷朝歌的长剑就被震回。
殷朝歌右掌一紧，已凌空掠起，剑光再度大盛，自上而下，倾泻向吕菩萨的头顶。
这是必杀之剑！
殷朝歌已动了真怒。这一剑中，贯注了他全身的内力。
这一剑刺出，没有任何变化，但它却正体现了武学中至上的精华。
凌厉的剑光如闪电划过天空。
凛冽的剑气激起地上的尘土砂石，如狂风骤起，飞沙走石。
吕菩萨厉叫一声，矮身向前窜出。
她的衣袖忽然展开，在她的头顶上舞起一片洁白的大网，右手食指一屈一伸，弹向殷朝歌。
一声清脆的裂帛声。
殷朝歌在半空中一个翻身，如一缕青烟般顺着小路急掠而下。
吕菩萨的左袖已碎成数十片布片，在晨风中飘扬，如一群断翅蝴蝶。她的面纱也已从正中一分两半，露出一张
苍白、风韵犹存的脸。
她的脸颊急剧地抽动着，双目之中，怒火如潮，一挥右手,道:“追！”
殷朝歌对于她来说，无异于一张王牌。起死回生的王牌。
掌握了这张王牌，她不仅可以对付圣火教，而且还能达到另外的目的。她的野心当然不会比慕容冲天的小。
她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张王牌跑掉呢？！
潮湿冰冷的山雾直扑上她的脸，她这才发现随着她急速的掠动，分开两半的面纱已经飞到了腰后。
她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因为这张王牌比她那张三十多年来一直都裹着面纱的脸要重要的多。
不过一炷香功夫，吕菩萨就已急掠到山腰。
却根本没有发现殷朝歌的踪影。
她轻轻喘了一口气，一丝惊讶闪过她脸庞。
殷朝歌不应该能跑出这么远的。
只要他一动真气，“九转软筋散”就会再次发作，更何况吕菩萨曾攻了他一指。吕菩萨坚信自己右手食指那一击绝对不会走空。
她弹出的是一枚毒针。
中了这种毒针的人，最多只能坚持一炷香的功夫。
就算殷朝歌体内没有“九转软筋散”，单凭这枚毒针，他也不应该能逃掉！
殷朝歌当然不可能同时抵抗两种剧烈的毒药。
毒针射中了他的左腿，毒性很快就发作了。
被压制在丹田穴内的“九转软筋散”在他击出那一剑的同时，就已发作。
殷朝歌提气掠出数十丈后，两腿已经开始发软。如果不是小路边有人伸手拉了他一把，将他拉进了丛林，他铁定会再次落进吕菩萨的手中。
这个人其实也是他此时最不愿见到的，因为这人也是白莲教的人。
这是个女人。是廖将军。
廖将军将他拉进丛林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他嘴里塞进了一颗浅红色的药丸。是“九转软筋散”的解药！
药丸一下肚，丹田穴四周的麻木感立即就消失了。
殷朝歌正想开口，一只冰凉的手却掩住了他的嘴。
廖将军的掌心尽是冷汗，眼中满是惊惧。
小路上，白影急掠而过。
那是吕菩萨，正急追刚刚失掉的王牌的吕菩萨。
丛林中也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和此起彼伏的叱喝声——白莲教的人开始大规模地搜山了。
廖将军一拉殷朝歌，矮身钻进丛林，一言不发，往前疾奔。
殷朝歌心中虽有无数个问题要问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因为“九转软筋散”的药力虽解，但腿上那根毒针的毒性又发作了。
他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在疾奔的同时，将毒性逼在伤口附近，不让它扩散开。
终于，廖将军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抹着额上的汗珠。
殷朝歌顾不得运气逼毒，道：“将军为什么要救我？”
廖将军看了他一眼，立即哑声惊呼起来。
她颤抖的手指着他的左腿。
腿上飘动着一小簇粉红色的细丝，这是那枚毒针尾部的定向穗。
殷朝歌左手按住伤口上部，右手微一使力，拔出毒针。
一串漆黑的血珠带着浓重的腥臭味自伤口里迸射而出。
廖将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喃喃道：“这是教主秘制的最霸道的毒药，我……我也没有解药……”
殷朝歌苦笑道：“没关系……将军，你为什么要救我？”
廖将军垂下眼睑，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其实，公子原来也可以不到伏牛山来，对吗？”
殷朝歌斜倚在一棵树干上，两手卡住创口四周，内力发处，黑血不断自创口中渗出。
他一面迫毒，一面道：“将军的意思是？？”
廖将军道：“我知道公子到伏牛山来，也是为我们白莲教着想，再说……再说……”
她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凝神看着远方的天空，低声道：“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多好啊！我只希望公子不要忘了昨天晚上你自己说过的话……”
她抬手指了指西边，道：“公子请往那边走，那边……安全……安全一些。”
殷朝歌没听明白这“安全一些”是什么意思，廖将军却已转身走开了。
殷朝歌急道：“将军？？”
廖将军回过头，微微一笑，道：“公子多保重，我该回去了，不然，教主要起疑心了。”
殷朝歌拱手道：“将军多保重……后会有期！”
廖将军点点头，又微微一笑，几个闪身，已消失在丛林中。
殷朝歌怅然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苦笑着摇了摇头，扯下一片衣襟，裹好腿上的伤，以剑为杖，一瘸一拐地向西走去。
虽然他不知道西边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西边为什么会“安全一些”，但他相信廖将军。
廖将军既然这样说，往西走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西边果然要“安全一些”。
但殷朝歌如果知道廖将军是这个意思，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往西走。
他看着面带惊喜，欢呼着涌过来的一群人，嘴里一阵发干，一阵发苦。
直到看见了这群人，他才发现他已快走到丹霞岭了。
他很快又见到了慕容冲天，见到了那些跪拜于地，称他为“皇上”的圣火教的头头脑脑们。
慕容冲天老远就叫道：“老弟，你是怎么跑出来的？老夫正安排人手，准备去救你呢！”
殷朝歌一怔，立即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看清了紧跟在慕容冲天身后跑过来的两个人——司马乔和肖无濑。
殷朝歌狠狠瞪了司马乔一眼。
司马乔显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愧笑道：“殷兄，这个……我们也是实在没别的办法了，只好病急……”
他看了慕容冲天一眼，尴尬地打住话头。
慕容冲天朗声笑道：“病急乱投医，是吧？司马老弟说得对，老夫的确是个庸医，嘿嘿，这个庸医今儿可要拿吕菩萨开刀喽！”
他忽然收起笑容，俯身看了看殷朝歌腿上的伤，小心地揭开布条，轻轻按了按肿胀的伤口，回头叫道：“皇甫先生。”
皇甫仲和立即出现在他的面前。
慕容冲天指着伤口，道：“快看看！”
皇甫仲和伸手在身上东一摸，西一摸，一眨眼间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就变魔术似地摆满了各种器具。
殷朝歌忍不住笑道：“皇甫先生，真难为你。”
皇甫仲和也笑道：“没办法，这也是老毛病了，其实也并不是每件东西都有用，可不知怎么地，就都给带上了。”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拈起几根银针，在伤口四周小心地插好，又拈起一把小银刀，微笑着接着道：“麻烦是麻烦，可真到用的时候，就方便了……公子小心，我要下刀了。”
话刚说完，一团带着黑血的肉块已被银刀挑了起来。
殷朝歌微笑道：“先生尽管放手施为，用不着担心在下会疼痛什么的。”
皇甫仲和诧异地笑道：“公子知道我说话是为了分公子的神？了不起了不起，这也是老习惯了，根本改不掉……”
殷朝歌伏在屋顶上，仔细察看四下的地形。
要想顺利地逃脱，事先不看清地形是不行的。只顾埋头瞎闯，保不准就会自己撞进别人的手掌心里去。
地形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简直太简单了。
小屋在山顶上，要想下山去，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其实三面都是万丈绝壁。
令殷朝歌庆幸的是，这条惟一可以下山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他微一提气，长身往这条路上急掠而下。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了曹操曹孟德过华容道的故事。
以后如果再有人在他面前侃起这个故事，他就可以用他自己这次的经历来驳斥那个人了！
很快，他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他的双脚刚一落在小路上，就看见了一个人。
他脸上的震惊之色比曹操忽然在华容道上看见了关羽时，不知要浓多少倍。
因为这人也正是他此时最最不愿见到的人。她是吕菩萨。
晨风拂动着吕菩萨的衣袂，将薄薄的面纱吹得紧贴在她的脸上。
她在笑，笑声里带着得意和不屑：“殷小子，你刚才心里是不是很得意呀？”
殷朝歌一回头，刚才还靠着墙根打盹的几名大汉正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字排开。他们的脸上，也都挂着嘲讽的笑容。
原来他们根本就是在装睡！
原来这不过是昨天那场“猫捉耗子”的游戏的继续。
殷朝歌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天要想逃脱，只怕是得费一番手脚了，因为小路两侧的杂木丛中，也有兵刃的寒光在闪动。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心里稍稍一松。
在他昏迷的时候，白莲教的人显然没有搜他的身。
他腰间的柔剑，怀里的一把围棋子还都稳稳当当地呆在原处。
吕菩萨笑道：“得了吧，不要枉费心机了！你知不知道本座为什么要给你一次机会？”
殷朝歌神闲气定地道：“不知道，教主能告诉在下吗？”
吕菩萨显然怔住了。
殷朝歌的态度显然又是她事先没能料到的。
她很快又得意地笑了起来：“因为本座想看一看你的
内功是否真的像金不换所说的那样神奇！”
殷朝歌淡淡地道：“结果你看到了，在下的内力已经完全恢复，教主以为此时你们还能留得住在下吗？”
吕菩萨似乎很怜悯地道：“小伙子，你知不知道‘九转软筋散’的药性到底有多强？”
殷朝歌没搭话。他在试自己的内息。
内息十分畅通，“九转软筋散”的药性依然被牢牢地压制在丹田大穴中。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吕菩萨显然猜到他在干什么，悠然道：“没有用的，现在当然压得住，可只要你一动真力，药性立刻就会发作，到那时候，就算给你解药，你这一辈子也将永远是个废人！”
殷朝歌淡淡笑着，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吕菩萨诧异道：“怎么？你不信？”
殷朝歌道：“我信。”
吕菩萨笑道：“信就好，信就好。现在你是想让人架你回去呢，还是自己走回去？”
殷朝歌忽然展颜一笑，道：“我信，可是我还是要试试！”
第一个字出口，他的左手已向后斜斜地划了一个圈。
一大把黑白棋子急射而出，他的身后和左右两边的丛林中立刻就有惨叫声和兵刃落地声响起。
这句话总共有十一个字。这句话刚说完，他腰间的柔剑已在他手掌之中弹的笔直，剑光急速闪动着，十几道剑影幻成一片光幕，如暴雨如狂风如巨浪一般卷向吕菩萨。
吕菩萨冷笑，出手。
她的手中并没有兵刃。
她出手的姿式竟是十分妙曼，妙曼之中带着几分森森的鬼气。
剑光顿敛。
吕菩萨苍白纤秀的手掌在光幕中闪了几闪，殷朝歌的长剑就被震回。
殷朝歌右掌一紧，已凌空掠起，剑光再度大盛，自上而下，倾泻向吕菩萨的头顶。
这是必杀之剑！
殷朝歌已动了真怒。这一剑中，贯注了他全身的内力。
这一剑刺出，没有任何变化，但它却正体现了武学中至上的精华。
凌厉的剑光如闪电划过天空。
凛冽的剑气激起地上的尘土砂石，如狂风骤起，飞沙走石。
吕菩萨厉叫一声，矮身向前窜出。
她的衣袖忽然展开，在她的头顶上舞起一片洁白的大网，右手食指一屈一伸，弹向殷朝歌。
一声清脆的裂帛声。
殷朝歌在半空中一个翻身，如一缕青烟般顺着小路急掠而下。
吕菩萨的左袖已碎成数十片布片，在晨风中飘扬，如一群断翅蝴蝶。她的面纱也已从正中一分两半，露出一张
苍白、风韵犹存的脸。
她的脸颊急剧地抽动着，双目之中，怒火如潮，一挥右手,道:“追！”
殷朝歌对于她来说，无异于一张王牌。起死回生的王牌。
掌握了这张王牌，她不仅可以对付圣火教，而且还能达到另外的目的。她的野心当然不会比慕容冲天的小。
她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张王牌跑掉呢？！
潮湿冰冷的山雾直扑上她的脸，她这才发现随着她急速的掠动，分开两半的面纱已经飞到了腰后。
她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因为这张王牌比她那张三十多年来一直都裹着面纱的脸要重要的多。
不过一炷香功夫，吕菩萨就已急掠到山腰。
却根本没有发现殷朝歌的踪影。
她轻轻喘了一口气，一丝惊讶闪过她脸庞。
殷朝歌不应该能跑出这么远的。
只要他一动真气，“九转软筋散”就会再次发作，更何况吕菩萨曾攻了他一指。吕菩萨坚信自己右手食指那一击绝对不会走空。
她弹出的是一枚毒针。
中了这种毒针的人，最多只能坚持一炷香的功夫。
就算殷朝歌体内没有“九转软筋散”，单凭这枚毒针，他也不应该能逃掉！
殷朝歌当然不可能同时抵抗两种剧烈的毒药。
毒针射中了他的左腿，毒性很快就发作了。
被压制在丹田穴内的“九转软筋散”在他击出那一剑的同时，就已发作。
殷朝歌提气掠出数十丈后，两腿已经开始发软。如果不是小路边有人伸手拉了他一把，将他拉进了丛林，他铁定会再次落进吕菩萨的手中。
这个人其实也是他此时最不愿见到的，因为这人也是白莲教的人。
这是个女人。是廖将军。
廖将军将他拉进丛林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他嘴里塞进了一颗浅红色的药丸。是“九转软筋散”的解药！
药丸一下肚，丹田穴四周的麻木感立即就消失了。
殷朝歌正想开口，一只冰凉的手却掩住了他的嘴。
廖将军的掌心尽是冷汗，眼中满是惊惧。
小路上，白影急掠而过。
那是吕菩萨，正急追刚刚失掉的王牌的吕菩萨。
丛林中也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和此起彼伏的叱喝声——白莲教的人开始大规模地搜山了。
廖将军一拉殷朝歌，矮身钻进丛林，一言不发，往前疾奔。
殷朝歌心中虽有无数个问题要问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因为“九转软筋散”的药力虽解，但腿上那根毒针的毒性又发作了。
他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在疾奔的同时，将毒性逼在伤口附近，不让它扩散开。
终于，廖将军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抹着额上的汗珠。
殷朝歌顾不得运气逼毒，道：“将军为什么要救我？”
廖将军看了他一眼，立即哑声惊呼起来。
她颤抖的手指着他的左腿。
腿上飘动着一小簇粉红色的细丝，这是那枚毒针尾部的定向穗。
殷朝歌左手按住伤口上部，右手微一使力，拔出毒针。
一串漆黑的血珠带着浓重的腥臭味自伤口里迸射而出。
廖将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喃喃道：“这是教主秘制的最霸道的毒药，我……我也没有解药……”
殷朝歌苦笑道：“没关系……将军，你为什么要救我？”
廖将军垂下眼睑，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其实，公子原来也可以不到伏牛山来，对吗？”
殷朝歌斜倚在一棵树干上，两手卡住创口四周，内力发处，黑血不断自创口中渗出。
他一面迫毒，一面道：“将军的意思是？？”
廖将军道：“我知道公子到伏牛山来，也是为我们白莲教着想，再说……再说……”
她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凝神看着远方的天空，低声道：“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多好啊！我只希望公子不要忘了昨天晚上你自己说过的话……”
她抬手指了指西边，道：“公子请往那边走，那边……安全……安全一些。”
殷朝歌没听明白这“安全一些”是什么意思，廖将军却已转身走开了。
殷朝歌急道：“将军？？”
廖将军回过头，微微一笑，道：“公子多保重，我该回去了，不然，教主要起疑心了。”
殷朝歌拱手道：“将军多保重……后会有期！”
廖将军点点头，又微微一笑，几个闪身，已消失在丛林中。
殷朝歌怅然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苦笑着摇了摇头，扯下一片衣襟，裹好腿上的伤，以剑为杖，一瘸一拐地向西走去。
虽然他不知道西边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西边为什么会“安全一些”，但他相信廖将军。
廖将军既然这样说，往西走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西边果然要“安全一些”。
但殷朝歌如果知道廖将军是这个意思，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往西走。
他看着面带惊喜，欢呼着涌过来的一群人，嘴里一阵发干，一阵发苦。
直到看见了这群人，他才发现他已快走到丹霞岭了。
他很快又见到了慕容冲天，见到了那些跪拜于地，称他为“皇上”的圣火教的头头脑脑们。
慕容冲天老远就叫道：“老弟，你是怎么跑出来的？老夫正安排人手，准备去救你呢！”
殷朝歌一怔，立即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看清了紧跟在慕容冲天身后跑过来的两个人——司马乔和肖无濑。
殷朝歌狠狠瞪了司马乔一眼。
司马乔显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愧笑道：“殷兄，这个……我们也是实在没别的办法了，只好病急……”
他看了慕容冲天一眼，尴尬地打住话头。
慕容冲天朗声笑道：“病急乱投医，是吧？司马老弟说得对，老夫的确是个庸医，嘿嘿，这个庸医今儿可要拿吕菩萨开刀喽！”
他忽然收起笑容，俯身看了看殷朝歌腿上的伤，小心地揭开布条，轻轻按了按肿胀的伤口，回头叫道：“皇甫先生。”
皇甫仲和立即出现在他的面前。
慕容冲天指着伤口，道：“快看看！”
皇甫仲和伸手在身上东一摸，西一摸，一眨眼间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就变魔术似地摆满了各种器具。
殷朝歌忍不住笑道：“皇甫先生，真难为你。”
皇甫仲和也笑道：“没办法，这也是老毛病了，其实也并不是每件东西都有用，可不知怎么地，就都给带上了。”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拈起几根银针，在伤口四周小心地插好，又拈起一把小银刀，微笑着接着道：“麻烦是麻烦，可真到用的时候，就方便了……公子小心，我要下刀了。”
话刚说完，一团带着黑血的肉块已被银刀挑了起来。
殷朝歌微笑道：“先生尽管放手施为，用不着担心在下会疼痛什么的。”
皇甫仲和诧异地笑道：“公子知道我说话是为了分公子的神？了不起了不起，这也是老习惯了，根本改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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