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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侦奸惩恶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赶越过这段乱山头,铁娃头一个往高岗后一纵身时,从一株高大的树顶子上猛扑下一人,一口苗刀带着风声向铁娃剁下来。铁娃此时已发现下来的是一个身躯高大、凶猛异常的野人,铁娃仗着身形轻快,一晃身闪开他这一刀。这个野人刀剁空,他刚要发声高喊,酆子敏身形已经猛扑到,双掌一抖,砰的一声,把这个野人竟打下乱山坡。虽则把这个野人打下去,但是这种情形,酆子敏可十分担心了,这很显然秦通、丁良已在提防,有人想不利他,所以他这么布置野人,四下守卫。酆子敏把这个野人一打下去,向铁娃一打招呼,身形掩蔽着,嗖嗖地一连几个纵身,已经翻到这片高岗上。这爷儿两个动手的情形十分顺利,秦通、丁良所住的木屋后,是两个最有本领人,他们是一东一西,把守着高岗的两角。酆子敏的掌力重,把那野人打下去,没容他喊出声来,可是那么粗壮的身躯滚下去响声就也不小了。靠高岗西角的那名野人,却飞扑过去查看。这一来,酆子敏、铁娃却闯过这道卡子,一直地扑到木屋附近。

  爷儿两个各把身形掩蔽下,看了看木屋前插着两支火把,有两名野人紧把着磴道口。酆子敏指了指木屋的屋顶,铁娃点点头,轻轻一纵,翻上屋顶,身躯伏在上面,查看着木屋的前后。酆子敏从屋后转过来,这里贴着后墙全有通风的后窗,可是这种建筑绝没有像内地里窗扇一样,就是在墙上留了两个方洞,全是用树枝子密排着,每一根的距离也就是寸许的隙缝,为的通风,散里面的潮气。酆子敏刚到了屋后,听得里面有人带着暴怒的声音,口中不住地乱骂着。酆子敏听着声音是发自偏西边这个窗口内,好在屋后十分黑暗,靠高岗后面一带有许多树木环绕着,自己回头张望一下,轻轻一耸身,双手抓住后窗口,全身绷在上面,从隙缝往里张望。

  屋中点着一盏油灯,光焰很大,火昔子蹿起三四寸来,冒着青烟。一个坐在木案旁的,头上用布包扎着,这不问可知是那个秦通了,并且小蝶对于他们身形相貌说得也很详细。那个丁良,却在来回地走着,两人在口角,全是满脸怒容。只听那秦通说道:“二弟,事情已经弄到这般地步,后悔的话,就不必说了。我认为无论如何我们得调集所有的野人们搜山。这附近一带定有人在隐匿着,若不然这两个丫头,怎会逃岀手去?没有人接应她,怎会走得这么利落?我们现在不比在内地里,什么事全存顾忌。二弟,咱们把这些小事放开,弟兄们死活这些年在一块儿,我什么话全告诉你,并没有再隐瞒的事,你还尽自抱怨有什么用。”

  那个丁良满脸带着狞笑,斜着身子扭着头,向秦通道:“什么事全误在你身上,固然是事情已经过去,后悔没用。但是我很怕,费尽了千方百计,到头来还弄得处处的失脚。我埋怨什么?这条命全险些毁在你手内。当初在海船上,我告诉你早早下手,你要等着,等得把机会过去,海船失风,反落得恩收义养四个字。在朝岗叫你下手,你也是一点决断没有。这几年的工夫受了多少罪,担了多大危险,弄来这几个女人,你这么成心和我过不去。大哥,我怕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秦通把桌案一拍,厉声说道:“二弟,你就这样对我,不觉得亏心么?一切事我想十拿九稳地做下来,我是为我自己么?现在我告诉你,你若有三心二意,我落个死无葬身之地,你也活不下去。现在我告诉你,铁戈这个家伙有些变心,你不想法子对付他,尽自和我为难,我们野人山若是不能立足,可就毁了。现在虽则很显然的是高黎四镇找岀有本领人来,想报复我们抢掠四镇之仇。这种事我绝不怕,他们只要有胆量敢来,那是自投虎口,来一个留在这儿一个。你不要讥诮我优柔寡断,候到天明之后,我要动手搜山,除去我们所住的一带,放火烧山,山林树木给他烧光了,看他还有什么地方可隐居。二弟,你把这点小事忘掉,咱们索性大干一下,铁戈洞主如若不听我们的命令,只有把他除掉。我们索性把高黎四镇全给他屠杀净了,看他们还有谁来和我们为难作对?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到那时,我们收拾了各部落,全聚到野人山,还不是铁筒的江山么?你尽拿这些个闲事,和我不了不休,我真不知你是何居心?”

  这时,高岗后面被酆子敏打下去的野人,已被伏守高岗西角的那个发觉,他远远地已经在高声呼啸。酆子敏才往下要撤身,那屋中的丁良分明是低着头,突然他一转身,一扬手,叭的一支袖箭,向后窗隙缝中打来。这一袖箭出其不意,若不是后窗隙缝很窄,酆子敏几乎被他打伤,这支袖箭竟钉在木柱上。酆子敏知道自己有疏忽的地方,个人的目光正对着里面的灯光,已被丁良发现。此时酆子敏知道他这就要出来,一飘身落在下面,口中轻嘘地吹了一下,招呼木屋上的铁娃赶紧退。老武师酆子敏一个“飞鸟投林”式,从木屋后纵身而起,蹿到西的一棵大树上,身形已经翻到树杈子上。

  铁娃见师伯的动作这么快,也知道是有人就要出来,他从东边屋顶一耸身,也蹿到一棵大树上,把九节盘龙棍已然从腰间掣下来,盘在掌中。可是他落身的地方,是紧靠着树顶子的外边,一棵探出来的大树杈子,身形伏好。果然秦通、丁良已经相继从木屋中纵身蹿出来。丁良猱身翻到屋顶,秦通却从东边转过来,丁良站在木屋顶上,向这后面高声喝骂道:“小辈们!吃了熊心豹胆,敢入野人山?要是好朋友,爽快地现身,可别找着挨骂,藏头露尾,你们就对不起养你们的爹娘了。”此时山冈东角那个野人,已经背着受伤的向木屋这边跑来。丁良从屋面上往下一纵身,口中在喝问着野人们是什么事,他是正落在铁娃隐身的这棵树下。

  铁娃因为他口骂得刻薄,此时是双足盘着树杈子,左手也抓着树杈子梢,这时全身往下一垂,倒挂在树杈子上,这条九节盘龙棍趁势地抖起来,唰啦地向丁良的头上砸来。丁良觉得一股子风声到,他赶忙一低头,往前一纵身,九节盘龙棍的梢儿,在他左肩头后扫了一下,他身形纵岀去猛一翻身。可是这时,铁娃棍也收回,人也翻起,丁良刚要压刀往这边扑回来,究竟这边黑暗,他始终还没辨别出来人隐身在什么地方。

  这时,老武师酆子敏却在东边的那棵树顶子猛力折断了一根六七尺长的树杈子,向秦通的身上砸去。秦通纵身闪避开,口中高喊:"二弟,这里有人。”他抖手一镖,向树帽子上打去。酆子敏身形已然纵起,脚底下故意地带岀极大的响声,踩得枝折叶落,向高岗后扑去。秦通一镖打空之下,他穿着树荫下紧追过来。可是酆子敏身形快,嗖嗖地一连几个纵身,已经出来七八丈远。丁良眼中也望到一条黑影直扑高岗后,他压刀猛扑。此时这高岗上的野人们也在响起警号,狂吹起牛角,野人洞一带呐喊杀声,一片火把之光出现,百十名野人全飞扑高岗这里。酆子敏头一个从高岗后一片荒林乱草间倏起倏落,一直地翻上了东南角的一片乱山头,这里面地势展开,隐身的地方可多了。秦通、丁良追得很疾,也是紧扑过来。

  这个秦通昨夜虽被打伤,小蝶那一木棍虽则当时把他打晕过去,究竟小蝶的力量弱,更在惊惧亡魂之下,秦通酒又喝得多了,所以一棍打上他,倒下去就没起来。可是他并没有受多重的伤,赶到小蝶、阿双脱身逃走之后,磴道下面的两个野人,虽则听到木屋中声音不对,但是平时在他们积威之下,就不敢立时猛闯上来。两个野人赶到凑到木屋前,从门隙中偷偷地察看之下,才发觉出了事,把秦通救起,更把丁良也叫起来。这才派野人们各处去追赶逃走的两人。可是小蝶、阿双误打误撞,她们这一往北转过来。秦通、丁良以及铁戈洞主全是认定了他们是高黎四镇的人,一定奔了那片大山。靠着附近一带山头,虽然也曾尽力搜索,不过别的方向全没往多远追赶,直追到野人山的大山,一点踪迹得不到,这才颓然而返。赶到一回来,那个铁戈洞主,他竟自说了许多很难听的话,讥诮秦通、丁良连两个汉女全看守不住,被她们逃去。可是秦通、丁良就说是铁戈洞主没有力量掌管野人山,竟会任凭人随意出入,没有阻挡。这一来,两下里几乎火并起来,铁戈洞主终于惧怕他两人的本领,吵闹了一大阵,也就算过去。铁戈洞主遂把这野人山一带布置起来,叫他所领率的这些头目要严厉把守,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就把他们全置之死地。

  秦通、丁良两个无形中也存了意见,秦通倒是很坦白地承认自己是受了这两个汉女的骗,可是丁良对他十分痛恨,自己更亲自把野人山搜索一下。无奈酆子敏、铁娃隐身的这片森林,是大雄找到的地方,这一带野人们就轻易没到过。丁良他虽然在野人山待得很久,可是这一带乱山起伏,久居野人山也容易把道路走迷,困在乱山中。他回转高岗之后,一肚愤怒不平,自己在想主意,也不去理秦通。直到了晚间,秦通想到事情前途的危险,自己和丁良一闹意见,这是十分不利的事,所以他不敢再负气,把个丁良叫起来,和他商量眼前的事。丁良口头又刻薄,又强暴,所以两人说起话来不住地吵闹着,一连几次几乎变脸。不过丁良也是离开野人山没有立足之地,他依然得在这里想永远之计,所以他主张着仍然领率野人,仍行扑奔高黎四镇,屠杀放火,把这一带的人消灭了,野人山才可永久相安。秦通是主张着先除眼前的大害,无论如何得找到这两个汉女逃走的踪迹,是否已出了野人山,或是仍然潜伏在山内。并且更猜测到四道岭,发现一个新迁移来的苗人部落,这也是野人山心腹之患,不能叫他们存在下去。他两人在计议这些事之下,丁良突然发觉后窗有人窥视,他悄悄把袖箭筒扣在掌中,冷不防地打出去,但是这支箭钉在木柱上。赶到追出来,又几乎被铁娃九节盘龙棍扫上。一个深夜间,高岗后面树木又多,阴沉黑暗,秦通、丁良虽则全是久走江湖的夜行人,就这样他们丝毫没辨别出是野兽还是怪鸟,还是高黎四镇来的人。在他们所想,高黎四镇全是一般经商种地的百姓,绝找不出拔萃的人物,只有第二次叫铁戈洞主重到朝岗,发现一个有本领的少年,可是呼号喝骂声中,铁戈已然辨别出不是汉人,所以现在弄成似是而非,绝没得到一点真相。

  野人的大队已经扑上高岗,可是火把还没照到后面,只有一片一人多高的野草,唰啦唰啦地爆响着。眼中所看到的,也只是黑影子往前飞蹿。铁娃此时也跟随师伯酆子敏一同蹿下来,看出秦通、丁良始终没辨别出爷儿两个的形迹。铁娃是久在苗山的人,他从十几岁上终日地和野兽怪鸟在大山里厮缠,他竟学了好几种野兽的吼声和野鸟的怪叫。秦通、丁良虽则脚底下很快,追得很疾,但是老武师酆子敏虽则年岁大,武功本领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尤其是临危遇变,应付得机警。这个铁娃更是擅长跑山的技能,这几年经过沙天龙、酆子敏两位老前辈的传授,加上他天赋的异禀,真是如同生龙活虎一般。这一蹿上乱山头,展开地势,铁娃发开了威。他可虽然知道歼除这般恶魔的时机未到,此时爷儿两个现身奋勇动手,谅还不致叫秦通、丁良逃得活命。可是这般野人四散窜开,爷儿两个绝不能杀戮这么多的野人,叫他们逃开野人山,倒是无穷的后患。铁娃此时蹿入深草中,连续发着虎狼吼叫之声。他这故意闪避,每一学着野兽的吼声,手底下这条九节盘龙棍更帮助着发威,一路盘旋扫打,那荒草和小一点的树干子全飞起来,碎石也飞得半天。可是嗖嗖地一连几个纵身,变换着方向,这边叫一声,那边吼一声。老武师酆子敏见铁娃这么施展正合心意。秦通、丁良虽则尽力追赶之下,手中的暗器不时地发出,他们不过白糟蹋几件暗器,竟从东南角直转过北边一片连绵的高峰下。那般野人从高岗上也扑下来,百十名野人高举着火把,手中举着苗刀镖枪,口中全在怪叫着,一个个也是纵跃如飞散在这山头一带察看着,秦通、丁良也紧追过来。

  此时秦通、丁良已经全身是汗,竟分不岀是人是兽,离开他们所住的高岗已经有二三里,这一带乱山头形势奇险,那个秦通他究竟头上有棒伤,先前是鼓着一鼓子勇气,随着丁良猛追过来,此时累得他吁吁直喘,他忙向丁良招呼:“二弟,咱们不要这么傻追了。你听一阵阵的吼声,分明这是从大山一带窜过来的野兽。我们何不招呼这般傻狗,叫他们去搜索?”丁良此时也出了汗,提着苗刀站在一个石坡前树荫下,拭着汗,不住地骂着。听得秦通的话,也认为始终没发现敌人,犯不上再这么拼命地追赶了,遂也走到秦通的身边。此时从那一处处高矮的山头,已经翻过许多野人,火把中的烟火,在风中摇摆着,倏明倏暗,一直地扑过来,丁良用他们的话,向他们招呼,已经判明发现了许多虎狼野兽,你们赶紧地往大山那边追,把它挤得没有逃路就可以捕杀了。野人的头目领率着,立刻挥动手中的镖枪召集后面所有的野人紧往上扑。更分为两大队,漫山遍谷,到处是火把之光,一直地扑奔大山这一带,陆续地差不多已经有二百余名野人,已经全遵着秦通、丁良的命令,追杀野兽。

  可是这两人,此时见所过去的这些野人,并没有铁戈洞主和他手下一队四十多名亲信。丁良向秦通道:“他看看我们的事情弄得顺手不顺手,铁戈现在明露出对我弟兄有轻视之意,高岗这么发现变故,他只令手下头目们率领人赶来搜查,他竟不肯亲自前来。我们不设法把这场事弄好,树起威力来,这个铁戈非变心不可:,他们是不讲什么是信义。”秦通听了丁良的话,摇摇头道:“也不见得,他守在洞穴一带,也正是提防万一,恐怕有别的部落乘虚而入。这些事不要过分疑心,他若是对我弟兄不信任,大队的野人也就不会跟随我们赶下来了。”丁良道:“大哥,你这人倒是太能原谅人,不过总有些不原谅我的地方,以致几次的事,全行弄个劳而无功,连立足之地全没有了。此后的事,你要听我丁良的话,你看我丁良的手段。现在我们匿迹野人山中,若是依然还弄个昼夜不能安生,我们弟兄也太对不起自己了。现在我要放手去做,宁可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眼前我也落个痛快。”秦通道:“二弟,这个话用不着你说,我是早打定这个主意,不过做事我总要稳重些,以致落了你许多埋怨。从此我一切事,听凭你去干,我倒也要看看你手段比我怎样高明°咱们还不回去等什么?”

  丁良道:“你等我想一想,今晚的事,还有些可疑。”他这句话没落身,头顶上这棵大树帽子里面,一声怪叫,这种声音非常刺耳,唰啦地树帽子上爆响之下,这两人赶紧往外蹿。可是碗口粗的树干子,全是丈余长,带着大片枝叶,向两人身上砸下来。这一下子还是真厉害,秦通、丁良头面全被枝叶擦伤,尤其惊人的是这棵大树在两棵树干子折下来之后,树帽子依然在唰唰乱响晃动着,好像这棵树要倒下来。丁良此时抬头查看之下,只隐约地看见一片树顶子上有一条四五尺高的黑影,飞跃过去。两人胆量虽大,竟不敢再追了。因为深山大岭,常常发现极大的怪鸟,有时候人的力量竟不能抵抗。此时这一二百名野人又全扑奔大山那边,秦通、丁良竟弄得满腹怀疑,狼狈地退回高岗。铁娃使用了最后的手段,给这两个恶魔吃了说不出来的苦子,他跟着纵跃如飞,从树帽子上追赶师伯酆子敏,从乱山头折向来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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