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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夜侦中计
2025-04-15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自己故意地做出一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姑娘,更是愿意看不敢看,脚底下还险些被绊倒。这时,酒棚边上的一个壮汉,他可是背着身子,他半偏着脸向邓霜娥看了一下,立刻端起他的酒杯来喝了一口。此时这个黄三娘领着霜娥顺着酒棚前已经走过来,他立刻用手向南一指,说道:“柳大姑,你看西南那边那个顶高的山尖,我们就叫它南山,靠它那个山头往西偏着,我们叫帽儿峰。你看从这里往上走,有一条小道,这里人上山常走。往上走出没有多远去,就是我说的那条大山涧。这条山涧一直往南,经过两座山岭,才往西斜转下去,往北来却到了这个月牙弯上面。也是往西转下去,一直到了老石堆前边,从一个大山旁一直地往深山里延长下去,就不知道通到什么地方了。你所说你住家的地方有大片的白杨树,方才和我说笑的那个大个子,他是我们月牙弯这里的地理图,他常常地进山打猎,这一带他没有不认识的。可是他说出了山涧两边往西南得出去十几里,在一个山岔子附近,有大片的白杨树,你是从东边来的,这不是相反的道路么?”说着话,这个黄三娘更招呼着邓霜娥往高处走。

  她还是真不嫌麻烦,竟自跑上一个大石堆,叫邓霜娥也走上来。她指指点点地告诉霜娥这一带的地势。霜娥不住地皱着眉,摇着头道:“三娘,这可把我急死了。我怎么看着这一带全不像,这可怎么好?我回不了家,还有我的活路么?”这个黄三娘领着邓霜娥走下石堆,她口中安慰着道:“柳大姑,不用着急,这有什么了不起?你又不是弃家私逃,怕什么?告诉你,更放心,我们当家的三两天全回不来,他们这次进山打猎,不再多走那种冤枉路,他们这次要打五六条大豹子。他们就是从那条山涧过去的,山涧叫飞龙涧,野兽也是靠西北山多,他们趁势出山,因为客人有买活豹子的,他们得三四天才可以回来。柳大姑只管在我家里住着,你愿意住下去就在这个地方长久地待下去,反正你是个童养媳,又没跟他们拜了天地,人又出了远门。要回去,婆婆、小姑子又打又骂,你有什么恋头?嫁汉穿衣吃饭,饿着肚子挨打,你还故意跟他们活下去?你真是个糊涂鬼。我就爱多管这种闲事,你在这里住长了,我给你找个人家,不比跟他们受罪强么?”

  邓霜娥道:“三娘,我不能那么办,我那算什么人?我还是回家。”黄三娘把嘴一撇道:“我是好意,听不听由你。”这时,又走到这个酒棚前,这个黄三娘仍然向酒棚里那个高个子招呼道:“周大个儿,你看这个柳大姑,多糊涂,她一点也不认识道路了。只好等他们进山的回来,再细问一下子。”那个大个子道:“黄三嫂,你就多做好事,一个姑娘人家,无投无奔的,你把她留下吧!”这个黄三娘看了邓霜娥一眼,向酒棚里说道:“你别看人家这个柳大姑这么受罪,还真是个好人呢。”说着话把邓霜娥的手抓住道:“咱回家。”霜娥低着头,可不断注意酒棚中的人。离开酒棚已远,邓霜娥问道:“三娘,这个地方,居然还有卖酒卖茶的?”这个黄三娘道:“姑娘,你看着认为这个地方不配有这个买卖,其实你是少见多怪。我们这个月牙弯你看着也是个最穷最苦的地方。可是你哪知道,这一带很有出息,方才你也看见,南山坡上面还有四五户也全是在这里住得很久了。这里干着两种营生,除去打猎,南北山道边有许多种好木材,他们有了工夫,就采伐木材。在西山那一带,他们找出两条运木材的道路,非常省力,把木材顺着山头推下去,就用这个法子,每年能运出许多木材。这里单身汉多,有家眷的少,他们把这些木材卖出去,三十多户人家差不多就够一年吃穿。你看这个地方,只有小路,没有通行的大道,十天八天,见不着行路的。可是冷锅子冒热气,不知道哪一时就来了大拨的客人,全是成群结队地从这个地方经过,这个酒棚做一水买卖就能赚两个月的调费。又有这般单身汉们,有了钱就喝,所以这个地方,这个干酒棚的李老万,他比谁全富裕。”说话间已经来到这个黄三娘的家中。

  邓霜娥她身上可带着兵刃的,自己时时地留着神。只是此时若一定说要走,叫这个黄三娘看着可疑,因为自己把话已经说死了,个人对于这个月牙弯是十分疑心,安心要把这一带探查明白,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尤其是所看到山坡上面住的人家内,分明还有女的,可是她们看到自己,反藏躲,这很有些不近人情。凡是这种偏僻的地方,跟别处有人家的地方,离得太远,偶然看到一个面生的人,全是十分怀疑,因为他们轻易见不到生人,这是最普通的一种习惯。何况自己又是一个女人,更是这么个穷丫头,她们为什么反藏躲?月牙弯山坡上面,还隐藏着人家,连这个酒棚全是可疑的地方,自己应该注意一下了。好在这个黄三娘是个粗蠢的妇人,自己谨慎小心些,也不至于露了破绽。

  拿定了主意,住在她这,随机应变地看情形下手。赶到了家中,这个黄三娘更把霜娥领到里间看了看,里间是一铺土炕,上面放着零乱的衣物。这个黄三娘道:“柳大姑,你看这个家就是我们两个人,我回头给你在外间搭个铺。不怕你笑话,我睡觉时太没出息,只要睡沉了,我乱闹,我手脚又重,看把你吓着了。”说得邓霜娥笑了,可是正对自己的心意,这要跟她在一处睡,夜间还不容易脱身,虽则被她发觉,自己立刻可以走开,终归不如掩饰过去好,遂也和她搭讪着说着闲话。

  赶到太阳没落下去,这个黄三娘就忙着烧饭,邓霜娥也帮着她。霜娥看着这个黄三娘倒很有意思,她真跟那个莽张飞相似,不论干什么,全是乒乓乱响,手底下非常重,干什么又慌又急,碰在她脚底下碍着事的东西,不论多么重,当地一下子,就给踢飞了。早早地吃完饭,这个黄三娘在外间靠着房山这边,搭了个板铺,因为天气热用不着什么被褥,铺上一领草席,叫邓霜娥在这里歇息。天黑之后,屋中也点起一盏菜油灯。黄三娘却忙着收拾了收拾,把外面栅门关闭,用木杠子顶好,进得屋来,向霜娥道:“姑娘,遇到了三娘,我这个女,你不是很有福气么,乡下人,住在山里,这一灯油我们要用半年,早早地睡,早早地起,你跑了很多的山路,也该早早地歇着了。快快地睡吧,你可想着把油灯吹灭,别点干了。”

  霜娥忙说道:“三娘,你把油灯拿到里间吧,我们家里就没点过灯,我这就睡了。”这个黄三娘把这个瓦油灯端起,向里间走去。可是她一撩里间的草帘子,力用得大了,呼地带起一阵风,竟把油灯扫灭,这个黄三娘她口中怪叫着:“这倒省事,连一口气全不用我费。”跟着当、哗啦,瓦油灯往木案上放,声音很重,她那个粗壮的身躯,似乎险些把里面靠窗前的木案子碰倒。邓霜娥暗笑她的瓦油灯也真结实,这么用力,竟会没摔破。跟着又是扑通扑通地一阵乱响,接连着,咕咚一声,她的身躯倒在炕上,更哎哟着喘了一口大气,口中在招呼道:“柳大姑,我可睡了。”霜娥随便地答应了一声,自己悄悄地把天罡日月鞭摘下来,把身上收拾了一下,自己躺在这个板铺上歇息着。工夫不大,就听得屋中呼噜呼噜地打起鼾声来,鼾声还是越来越大,更不时地夹杂着砰砰的声音,果然这个女人睡觉十分没出息,如守在她身旁,闹得你哪还能睡?自己真没见过这么粗蠢可笑的妇人,所幸她在里间闹得这么热闹,霜娥知道她一睡下去,就不会醒。

  自己悄悄坐起,把身上收拾紧趁利落,把天罡日月鞭仍然捆在身上,鞭头鞭尾全挂好,衣服里面,所藏着的铁菩提的袋子也把它活动好了,能够伸手就抓得到。现在倒不用注意这个黄三娘,轻轻把屋门开了,走了出来,仍然把门带好。出了栅墙外,树帽子发着唰唰的响声,这个小院里非常寂静。霜娥不走她栅门,栅墙只有六七尺高,霜娥垫步拧身,蹿出栅墙外。自己可是形迹仍然谨慎着,往树荫下一闪,把身形隐起,往西张望了一下。这一带一点灯火看不到,霜娥顺着这片山坡前,完全找黑暗的地方蹿过来,一连越过两处人家,从栅门外全可以看到里面门窗上是一片黑暗,霜娥并没停留,顺着这个山弯一直地奔西边,一片山坡上,从一处处的树荫下穿过来,已经走过了十几处人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

  离着白天所看的那个酒棚还有一箭多地远。眼中忽然看到南边紧靠着山根下一片柳荫中那个小小的院落内,窗户上有暗淡的灯光。霜娥嗖嗖地一连几个纵身蹿过来,贴近了这个栅墙前,往里边看见这个小院内,只有三间房子,靠着西边窗上有灯光,靠东半边,是一片黑暗。霜娥刚要耸身往栅墙里纵,突然听得迎面屋门吱吱一响,立刻有两条黑影在门边一闪,霜娥赶紧把身形往下一矮。这时,听得屋门前一个人低声说道:“你先走,他没叫我跟着。”屋门又响了一下,一个人退回去,一条黑影顺着栅墙内往西南角转过去。跟着那边嘎吱地响了一下,栅墙震动,霜娥知道那个人已经出去。可是这个人手脚上似乎不甚利落,霜娥赶紧俯着身躯顺着栅门前转过来,身躯隐在一棵大树旁,往后察看,隐约地看到那条黑影,他顺着山根底下很快地向西走去。

  霜娥不敢跟得过紧了,自己尽力注意着他的后影。这个人他顺着月牙弯奔那座酒棚后,霜娥紧追过来,见这个人往南向高坡上很快地蹿出去。他脚底下又不时地带出声音来,唰啦唰啦响着,听那种声音,他上了山坡后,似乎奔了偏着东边一点的那个人家。不过那个人家所住的屋子四周全有树木围绕着,霜娥因为这一带草木很茂,树也多,自己的形迹也容易掩蔽,跟得比较先前紧些。这个人到了树林中这个栅墙前,他仍然是翻上栅墙,落在里面。霜娥这时也蹿过来,贴近栅墙边,从木栅的空档子往里看。此时听到这个小院内叭哒叭哒连响了两下,更听得迎面屋中有人在招呼“你进来”,这个人走进屋去。霜娥因为这个人形迹上这么诡秘,自己是绝没料差,这个月牙弯有毛病,所住的绝不是安善良民。

  迎面是两间房子,也是半边黑半边亮,霜娥看准了里面,地上长着许多青草,一耸身蹿进栅墙里,落在了草地上。自己蹑足轻步地一直扑奔窗下,到了窗前,仔细听屋中并没有说话的声音,里面只有什么笨重的东西和桌案磕砸。霜娥把无名指含在口中,指甲蘸了些唾沫,轻轻把纸窗点了一个小月牙孔,眇一目往里偷窥。这屋子是一明一暗,往东去有里间,最奇怪屋中只有一个人,这个人不像刚进来的,看着他面熟,在酒棚里似乎有这个人,他手中正摩擦着一柄虎叉,墙上还挂着两张兽皮,这情形分明是一个猎户。

  可是方才进来那个人,他虽则走得很快,自己看得真切,那个人身形矮,跟屋中这个拿着虎叉的绝不是一个人,怎么进了这个屋,钻到里间睡觉了么?此时屋中这个人把虎叉在窗户旁墙角那一放,把桌上那把刀也放到墙角,他却把屋中掩蔽,伸手端起桌上的油灯,一撩布门帘,走进里间。霜娥要看看自己跟缀的那个人,是否在屋内,轻轻地离开窗下,往东边仍然贴近了纸窗附近,侧耳倾听屋中绝没有两个人的声音。霜娥仍然趁着屋中人在走动着,把纸窗又点破一个月牙小孔,往里偷窥时,哪知道屋中仍然是一个人,这件事可真出奇。

  因为屋中没有隐藏人的地方,也是一铺土炕,紧靠着后墙,实没有多少陈设,不过是一个桌子、两条板凳,这个粗壮的大汉,收拾睡觉。霜娥仔细地往屋中的后墙看,连个后窗户也没有,这种事奇怪,这个人竟会飞了不成?在这种情形下,霜娥可就怀疑,屋中所住的人和方才所进来的人,一定不是好人了。深夜间鬼祟的行为,自己瞪着眼看他走进屋中,会失了踪,世上就没有这些妖邪鬼怪的事。霜娥伸手按了按天罡日月鞭的活扣,脚尖点地,轻着往后退,认定了这种地方一定是匪徒们秘密巢穴了,自己说什么也得查它个水落石出。

  略一打量这两间屋子,更是四无倚靠,霜娥往东边很快地转过来。在这种地方,可是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往后边一转,先往后墙这面贴一下,仔细地往房后面看,要看看它栅墙一带有什么异样的情形,霜娥认定了它是有地道,可是房后面除了树梢晃动,这是山坡的高处,任什么声音没有。霜娥脚尖点地,轻轻地往前紧闯出三步来,因为这里可不敢忙往栅墙外跃,不知道栅墙后面地势的高低,任凭轻功多好,总得辨别出落脚处的大致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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