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二次乔装穷搜盗迹
2025-04-15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涵真大师忙答道：“这件事，叫我抱愧万分。老前辈，你不要过分地对我苦行庵的门下谬奖。我们不过是秉承着先师遗志，把一身所学献与江湖，有一份力量要尽一份力量。至于领率关中侠义道，我天胆也不敢担当。我自恨无能，不能肃清江湖上一般妖孽，到如今依然此仆彼起，不时地猖狂。野人熊东方惠本不是在关中一带安窑立舵，他过去隐匿太白山望天台，近在咫尺，我尚茫然，我是真觉愧对江湖同道了。这个野人熊东方惠自从望天台事败逃亡，匿迹销声，连他的同党也不知去向。可是我为了这人，也曾向一般同门师兄弟号召他们协助，探查这群恶魔们的下落。可是川、黔一带，全没有他的下落，到现在从种种方面判断着，恐怕他们仍然匿迹关中。我师徒已然入手搜索，柳老师这不是问道于盲么？还是请到庵中待茶吧。”
铁指翁柳中惠微微一笑道：“庵主，你太客气了，我不便到庵中再招扰，我们只好各尽全力，为江湖中除去恶魔。咱们或许有再会之期，我就向庵主告辞了。”铁指翁柳中惠他可也有些看到涵真大师跟慧可的神色，全有些貌合神离，他倒是毫不放在心上，不过不肯再到庵中跟涵真大师畅谈了。涵真大师也不过甚地挽留，慧可更是一声不响。只有邓霜娥因为跟他关系较近，虽则是初次会面，见他要走，赶紧向前说道：“师爷，你这就走么？徒孙此次即或是能够为全家报仇雪恨，但是将来，也拿定了主意，把此身献与江湖，还望师爷多多指教。”
铁指翁柳中惠看看邓霜娥点点头道：“你虽则遭逢不幸，虎口余生，可是你福缘深厚，得入名门，你的武功造就也很可观了。好自为之，前途是不可限量的。既然许身江湖，我们见面的时候多着呢，不要再送我了。”一说到这，向涵真大师一拱手道：“我柳中惠也不再向庵主客气，咱们再会了。”他话声中，也再不等涵真大师答话，一纵身，腾身跃起，嗖嗖地一连几个纵身，已经蹿入乱石堆的东南一片树荫中，眨眼间踪迹已渺。
涵真大师看了看慧可，又看了看邓霜娥，今夜被这个老头子搅得十分不快，涵真大师是一语不发，转身回奔碧霞庵。这师兄弟跟随着师父回转庵中。现在差不多五更左右，慧可、霜娥见师父郁郁不乐，全不敢在师父身旁多打搅。师兄弟退出来，回转自己屋中，慧可向霜娥道：“师弟，你这个师爷，可真叫人头疼了。怎么这么怪诞，不近人情。他今夜的举动，在武林中是犯了大忌，无论对付哪一门、哪一派，像这种行为能够引起极大的误会，惹出多大的是非。你看师父，是在十分不满意他，只不过不肯翻脸。”
霜娥道：“我何尝看不出师父愤怒难忍的情形？也没个不愁。我师爷这种举动，庵主认为对于他是极大的轻视侮辱，他实有目中无人之态，若真像他口中所说的对我们师祖敬仰之深，他绝不会有今夜这种种举动。师父是在两难，跟他翻了脸，这是江湖中极难惹的一个老前辈，惹翻了他，真也不好应付。可是就这么吃吃他的亏，实在是气不得出。这种人我虽则算是他的徒孙，我也觉得这种人难沾惹，我知道师兄也是十分愤恨，冤家宜解不宜结，师兄算了吧。这个人脾气虽怪，好在他一生所行所为，还算不差，我们天明后还是赶紧下山。”师兄弟说了一会儿闲话，也歇息了。
天明后涵真大师，把这师兄弟唤到面前向两人说道：“我们师徒三人，要从今日，全离开碧霞庵。我们要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探查搜索野人熊东方惠的下落。我为了这个不近人情的柳中惠，我也要找到野人熊东方惠，我师徒下手了结这般恶魔，偏不要借重他们之力，倒要叫他们看看我们苦行庵的门下，也能办些惊天动地的事么？先在小天台四周百里内，仔细搜查。我们要在二十一天的工夫，每三天师徒三人全要间断地回庵一日。到这里看看，谁发现了可疑的情形，或是得到匪党的一点踪迹。回到庵中不必等待，把所探查的事情写下来，交与道婆。我们师徒三人全是这样做，二十一天内，把附近百里内搜索完了，仍然没有匪党的下落时，再向远处推下去。这件事，不弄它个水落石出，找到收缘结果，我们师徒绝不许放手回头。自己小心一下，师徒分开不能一处集合，呼援求救，势所难能，不要报仇未成，反造成自身的遗憾，那可就对不起自己了。我们这件事，从此时入手，只许前进，不许后退，事情不能够完全得手，小天台碧霞庵，我们师徒再没有多待它两个时辰的时候了。你们要遵从师命，努力为之。”说完了话，更没有别的交代，涵真大师是早收拾好了，她绝不管两个徒弟什么时候走，自己是仗剑下天台。
慧可、霜娥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师父说话时，只有诺诺地答应着。师父走后，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地瞎了一声，知道师父怒火难消。她此番是跟铁指翁柳中惠负了气，师兄弟也不敢耽搁，各自收拾个人随身的东西。慧可是道装，霜娥是俗家装束，一同下山，分路而行。这师徒三人，自此日起，有时候宁可露宿风栖，没有事，不到日期，绝不回碧霞庵歇宿。就是按着日期，回来看一看，自己毫无所获之下，绝不在庵中留恋，仍然是赶紧去各处搜查探访。这师徒三人可算下了苦心，坚决地非查出野人熊东方惠的下落不可。
这次，邓霜娥被神刀佟玉柱、铁铃镖岳仲元误认作黑妖狐叶艳娘，邓霜娥对于他二人，也起了误会，恐怕他们是匪党乔装改扮。在太白山的南岭，邓霜娥被他二人追下来。霜娥这两天来，已经发现了好几条秘密道路，全是别人不能走的地方，自己依然能够出入这一带。岳仲元、佟玉柱在深夜间跟踪追赶邓霜娥，走上这条崎岖的山道，邓霜娥在北岔道这里，用巨石几乎把他师兄弟砸伤，自己把所骑的小驴从断崖绝壁下隐入后谷，自己也把身形隐去。一直到岳仲元、佟玉柱山神庙借宿，邓霜娥跟缀到这里，暗中探查，这才知道误会，险些伤了自己的人。可是邓霜娥就因为师爷做事那么怪诞狂妄，霜娥也是安心给他师兄弟二人点颜色看，所以山神庙内盗刀盗叉。天亮后这才在山坡边把他师兄弟引诱着到了南岭的东边，这片黑松林乱石坡，彼此动了手，较量武功，一直地逼迫到这师兄弟二人露出本来面目。其实邓霜娥是故意做作，她早看出岳仲元、佟玉柱的来历了。在他施展大擒拿手，自己就住了手，向他们打招呼，这总算把自己的脚步站住。邓霜娥把他二人引入林中，不过不近人情而性情太怪的，只是由于铁指翁柳中惠一人。佟玉柱、岳仲元跟裴毅、苗青等全是不辞辛苦，不避危险，百折不回地要除掉东方惠这一般恶魔，在邓霜娥认为他们义行可感，所以把二人引入松林后，自己原原本本把个人从望天台逃出后所有遇合的情形，直到现在，一字不遗地完全说与了这兄弟两人。只把跟铁指翁柳中惠小天台相遇的事约略一谈，绝没说碧霞庵主已和铁指翁无形结怨。神刀佟玉柱、铁铃镖岳仲元两个人听到师伯铁指翁柳中惠已到关中，两个人是又喜又爱，喜的是事情总可以弄个水落石出，把野人熊东方惠这一般恶党们覆灭。可是师兄弟二人恐惧着未来，真没有脸去见这位师伯。师父擒拿手李秋尘是不是也到这一带来了？现在是无法推测，因为邓霜娥对于铁指翁柳中惠的事，说得非常简单，离开小天台碧霞庵，究竟奔了哪里，也猜测不出。听他们所说的情形，野人熊东方惠似乎始终没离开陕西境。岳仲元、佟玉柱很想到小天台碧霞庵拜望庵主涵真大师，可是这种事邓霜娥可不敢做主，因为师父已经立下志愿，不搜寻到野人熊东方惠，绝不在碧霞庵留恋半日，连自己也轻易遇不到师父，只好把这种情形告诉佟玉柱、岳仲元，请他们原谅，现在无法拜见庵主，只好等事情有了眉目。好在师父涵真大师绝不避开这一般豪侠人物，将来很容易见到她。
邓霜娥此时对于佟玉柱、岳仲元面前，十分恭谨，不住地向他二人探问青麻谷，遇到野人熊东方惠详细的情形。更对于他们这么舍死忘生、为亡父神弹子邓谦复仇，为江湖除一般恶魔，深致感谢之意。求二位师叔指教，此后自己应该从何方下手搜索他们？神刀佟玉柱跟岳仲元两人倒是不失风尘中豪侠的气概，他们对于事情看得极清楚，绝不把事情合在一处，对于邓霜娥正跟碧霞庵主涵真大师和铁指翁柳中惠的情形相似，难免双方全存着些说不出的难过，可是佟玉柱、岳仲元绝不肯失去了做师叔的身份，邓霜娥所问，只要自己知道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时神刀佟玉柱向邓霜娥道：“霜娥，我们从哪一方看，对你绝不能再存丝毫客气。野人熊东方惠这是我们在江湖上多少年来很少见的绿林人物，真还没遇见过这么扎手的。他的武功本领怎样，还在其次，就是他这般人狡诈万分，真有些难惹。这不是我们示弱于人，他们这种狡猾的手段，想得十分周密，处处地他能比你先走一步，虽则所差的不过毫厘之间，可是胜负已见，这绝不是武功本领兵刃暗器所能判断高下了。这个恶魔他从一露面，处处他是避重就轻，以他的长处攻别人的短处，所以屡次被他免脱。现在我们再不敢随便地判断，认为他能落在什么地方了。我们不过所看到的不能不说，霜娥，此后你想踩迹匪踪，你这一切举动上，你自己要仔细想，我们弟兄多方思索，尽力地揣摩，这样的打扮，在这一带出现，是不是能搪过行家的眼去？还真不敢断定，没有把握。你的形迹上，就从山前和你相遇，你就失败了。你那种神色打扮和你一切举动，不用说老江湖，凡是一个在江湖道上走过几年的，张眼就看出你是干什么的。倘若野人熊东方惠真个地没离开关中一带，你照这样在这一带时时地出现，恐怕你踩迹不着匪人，自己的形迹先落在人家眼中。这是我们看得十分真切的事，你要十分注意才好。”
邓霜娥连忙点头答应道：“不错，师叔们指教得很对。我这种打扮，这种举动，与我所办的事十分不利，我要另换一个面目，在太白山一带访缉匪踪。”佟玉柱道：“你随时总要注意着，不止于叫行家看不出来，平常的人和你遇到一处，他们能把你看成一个极没有用、极平常的人，这就行了。因为我们在这一带想搜索他，若是不打扮成猎户，这一带的深山大谷，就没有我们涉足的缘由，这不是很显然么？既然是这样，咱们只好暂时分手了。”岳仲元、佟玉柱更把裴毅、苗青所走的道路，他们预定所搜索的地方和沿途上所留的暗记，全告诉了邓霜娥，叫她注意着。邓霜娥立刻拜谢两位师叔的指教。
从这里分手后，邓霜娥回转碧霞庵一次，恰巧遇到慧可师兄。自己把遇到神刀佟玉柱、铁铃镖岳仲元的事情跟师兄说了一番。慧可也认为霜娥既然是不断白天在这一带出现，形迹上似乎应该注意才对。因为慧可这些日来，始终是遇到可疑的地方，昼伏夜出，仗着自己一身轻身术和翻山越岭的本事，已经连续地搜索过几处极险峻、人迹不容易到的地方。师兄弟虽则是对于这件事，只要碰到一处就不断商量，可是因为分头走开之后，涵真大师已经嘱咐过，绝不拘束成见，任凭自己的见解，去应付眼前所遇到可疑的情形。所以霜娥她绝不往过分荒凉没人迹的地方去，她知道野人熊东方惠手下还有一般党羽，越是深崖野谷，他们反不容易掩蔽形迹，所以自己是尽力地注意着这一带山居有人家的地方。
她自从经过佟玉柱、岳仲元指教之后，她把自己的装束，改变了一下。个人是好几天的工夫，绝不梳洗，身上的衣服也越发地褴褛，从头顶到脚底下，完全是穷乡僻壤的乡下姑娘。她在这一带也不再骑驴了。
这次她顺着秦岭的南岭，往南搜索下来，遇到了没有人迹的地方，一夜间她也能搜索四五十里地。但是，这一带山势绵延，纵横交错，东西就是百余里，往北一直地到五丈原，差不多一百五六十里。这还是平常计算，常常有阻断的地方走不过去，就得绕出十里二十里的大山。
这次，邓霜娥出来得可远了，现在她一计算，没法子再守师父的约定，只好是把这终南山的北岳一直地通到五丈原前，非把它搜索尽了才甘心。山陵地带，找不到野人熊东方惠的踪迹，并且还有师父、师兄，他们一般人也在四下围搜，那个铁指翁柳中惠又是那么刁狡难惹，这一般人在太白山一带，若是搜索不到他，一定是已经离开此处，那就不必白在这一带下这番辛苦了。所以这次邓霜娥自己非搜索到北岳的尽头算是完，可是这种茹苦含辛，真叫咬紧了牙，自己轻易不肯向山林一带借宿，因为自己是女的，任凭如何措辞，也容易被人起疑。有时候，山崖石洞，就暂作栖身之地，聊避霜露。
这天从一道大岭越过来，仔细辨别附近一带，四下张望着，得算计着附近一带的路径。因为这一带不断地有人家了，越往北走，山势是纵横交错，靠这一带也有种山田的，也有猎户，有的人家很多，有的十几家，三五家聚在一处，虽则地方还是荒凉，凡是他们住的地方，不怕是小道，也有通行的地方。自己不知道这一带的地名，往东往西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峰岭重叠，因为有人家的地方，自己就得赶到那里，变着方法，察看个明白，一点漏洞的地方不敢有。自己还得预备一套措辞，因为只要到白天，从山岭上，高岗上下来，任凭你怎样留神，常常地意想不到地有砍柴的和猎户们突然出现，自己就是想不招惹他们，可是人家就许多事，因为邓霜娥总是背着一捆拾来的木材树枝。这种情形，总得是住在附近一带山居的人家，不把话预备好了，很容易露了破绽。
铁指翁柳中惠微微一笑道：“庵主，你太客气了，我不便到庵中再招扰，我们只好各尽全力，为江湖中除去恶魔。咱们或许有再会之期，我就向庵主告辞了。”铁指翁柳中惠他可也有些看到涵真大师跟慧可的神色，全有些貌合神离，他倒是毫不放在心上，不过不肯再到庵中跟涵真大师畅谈了。涵真大师也不过甚地挽留，慧可更是一声不响。只有邓霜娥因为跟他关系较近，虽则是初次会面，见他要走，赶紧向前说道：“师爷，你这就走么？徒孙此次即或是能够为全家报仇雪恨，但是将来，也拿定了主意，把此身献与江湖，还望师爷多多指教。”
铁指翁柳中惠看看邓霜娥点点头道：“你虽则遭逢不幸，虎口余生，可是你福缘深厚，得入名门，你的武功造就也很可观了。好自为之，前途是不可限量的。既然许身江湖，我们见面的时候多着呢，不要再送我了。”一说到这，向涵真大师一拱手道：“我柳中惠也不再向庵主客气，咱们再会了。”他话声中，也再不等涵真大师答话，一纵身，腾身跃起，嗖嗖地一连几个纵身，已经蹿入乱石堆的东南一片树荫中，眨眼间踪迹已渺。
涵真大师看了看慧可，又看了看邓霜娥，今夜被这个老头子搅得十分不快，涵真大师是一语不发，转身回奔碧霞庵。这师兄弟跟随着师父回转庵中。现在差不多五更左右，慧可、霜娥见师父郁郁不乐，全不敢在师父身旁多打搅。师兄弟退出来，回转自己屋中，慧可向霜娥道：“师弟，你这个师爷，可真叫人头疼了。怎么这么怪诞，不近人情。他今夜的举动，在武林中是犯了大忌，无论对付哪一门、哪一派，像这种行为能够引起极大的误会，惹出多大的是非。你看师父，是在十分不满意他，只不过不肯翻脸。”
霜娥道：“我何尝看不出师父愤怒难忍的情形？也没个不愁。我师爷这种举动，庵主认为对于他是极大的轻视侮辱，他实有目中无人之态，若真像他口中所说的对我们师祖敬仰之深，他绝不会有今夜这种种举动。师父是在两难，跟他翻了脸，这是江湖中极难惹的一个老前辈，惹翻了他，真也不好应付。可是就这么吃吃他的亏，实在是气不得出。这种人我虽则算是他的徒孙，我也觉得这种人难沾惹，我知道师兄也是十分愤恨，冤家宜解不宜结，师兄算了吧。这个人脾气虽怪，好在他一生所行所为，还算不差，我们天明后还是赶紧下山。”师兄弟说了一会儿闲话，也歇息了。
天明后涵真大师，把这师兄弟唤到面前向两人说道：“我们师徒三人，要从今日，全离开碧霞庵。我们要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探查搜索野人熊东方惠的下落。我为了这个不近人情的柳中惠，我也要找到野人熊东方惠，我师徒下手了结这般恶魔，偏不要借重他们之力，倒要叫他们看看我们苦行庵的门下，也能办些惊天动地的事么？先在小天台四周百里内，仔细搜查。我们要在二十一天的工夫，每三天师徒三人全要间断地回庵一日。到这里看看，谁发现了可疑的情形，或是得到匪党的一点踪迹。回到庵中不必等待，把所探查的事情写下来，交与道婆。我们师徒三人全是这样做，二十一天内，把附近百里内搜索完了，仍然没有匪党的下落时，再向远处推下去。这件事，不弄它个水落石出，找到收缘结果，我们师徒绝不许放手回头。自己小心一下，师徒分开不能一处集合，呼援求救，势所难能，不要报仇未成，反造成自身的遗憾，那可就对不起自己了。我们这件事，从此时入手，只许前进，不许后退，事情不能够完全得手，小天台碧霞庵，我们师徒再没有多待它两个时辰的时候了。你们要遵从师命，努力为之。”说完了话，更没有别的交代，涵真大师是早收拾好了，她绝不管两个徒弟什么时候走，自己是仗剑下天台。
慧可、霜娥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师父说话时，只有诺诺地答应着。师父走后，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地瞎了一声，知道师父怒火难消。她此番是跟铁指翁柳中惠负了气，师兄弟也不敢耽搁，各自收拾个人随身的东西。慧可是道装，霜娥是俗家装束，一同下山，分路而行。这师徒三人，自此日起，有时候宁可露宿风栖，没有事，不到日期，绝不回碧霞庵歇宿。就是按着日期，回来看一看，自己毫无所获之下，绝不在庵中留恋，仍然是赶紧去各处搜查探访。这师徒三人可算下了苦心，坚决地非查出野人熊东方惠的下落不可。
这次，邓霜娥被神刀佟玉柱、铁铃镖岳仲元误认作黑妖狐叶艳娘，邓霜娥对于他二人，也起了误会，恐怕他们是匪党乔装改扮。在太白山的南岭，邓霜娥被他二人追下来。霜娥这两天来，已经发现了好几条秘密道路，全是别人不能走的地方，自己依然能够出入这一带。岳仲元、佟玉柱在深夜间跟踪追赶邓霜娥，走上这条崎岖的山道，邓霜娥在北岔道这里，用巨石几乎把他师兄弟砸伤，自己把所骑的小驴从断崖绝壁下隐入后谷，自己也把身形隐去。一直到岳仲元、佟玉柱山神庙借宿，邓霜娥跟缀到这里，暗中探查，这才知道误会，险些伤了自己的人。可是邓霜娥就因为师爷做事那么怪诞狂妄，霜娥也是安心给他师兄弟二人点颜色看，所以山神庙内盗刀盗叉。天亮后这才在山坡边把他师兄弟引诱着到了南岭的东边，这片黑松林乱石坡，彼此动了手，较量武功，一直地逼迫到这师兄弟二人露出本来面目。其实邓霜娥是故意做作，她早看出岳仲元、佟玉柱的来历了。在他施展大擒拿手，自己就住了手，向他们打招呼，这总算把自己的脚步站住。邓霜娥把他二人引入林中，不过不近人情而性情太怪的，只是由于铁指翁柳中惠一人。佟玉柱、岳仲元跟裴毅、苗青等全是不辞辛苦，不避危险，百折不回地要除掉东方惠这一般恶魔，在邓霜娥认为他们义行可感，所以把二人引入松林后，自己原原本本把个人从望天台逃出后所有遇合的情形，直到现在，一字不遗地完全说与了这兄弟两人。只把跟铁指翁柳中惠小天台相遇的事约略一谈，绝没说碧霞庵主已和铁指翁无形结怨。神刀佟玉柱、铁铃镖岳仲元两个人听到师伯铁指翁柳中惠已到关中，两个人是又喜又爱，喜的是事情总可以弄个水落石出，把野人熊东方惠这一般恶党们覆灭。可是师兄弟二人恐惧着未来，真没有脸去见这位师伯。师父擒拿手李秋尘是不是也到这一带来了？现在是无法推测，因为邓霜娥对于铁指翁柳中惠的事，说得非常简单，离开小天台碧霞庵，究竟奔了哪里，也猜测不出。听他们所说的情形，野人熊东方惠似乎始终没离开陕西境。岳仲元、佟玉柱很想到小天台碧霞庵拜望庵主涵真大师，可是这种事邓霜娥可不敢做主，因为师父已经立下志愿，不搜寻到野人熊东方惠，绝不在碧霞庵留恋半日，连自己也轻易遇不到师父，只好把这种情形告诉佟玉柱、岳仲元，请他们原谅，现在无法拜见庵主，只好等事情有了眉目。好在师父涵真大师绝不避开这一般豪侠人物，将来很容易见到她。
邓霜娥此时对于佟玉柱、岳仲元面前，十分恭谨，不住地向他二人探问青麻谷，遇到野人熊东方惠详细的情形。更对于他们这么舍死忘生、为亡父神弹子邓谦复仇，为江湖除一般恶魔，深致感谢之意。求二位师叔指教，此后自己应该从何方下手搜索他们？神刀佟玉柱跟岳仲元两人倒是不失风尘中豪侠的气概，他们对于事情看得极清楚，绝不把事情合在一处，对于邓霜娥正跟碧霞庵主涵真大师和铁指翁柳中惠的情形相似，难免双方全存着些说不出的难过，可是佟玉柱、岳仲元绝不肯失去了做师叔的身份，邓霜娥所问，只要自己知道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时神刀佟玉柱向邓霜娥道：“霜娥，我们从哪一方看，对你绝不能再存丝毫客气。野人熊东方惠这是我们在江湖上多少年来很少见的绿林人物，真还没遇见过这么扎手的。他的武功本领怎样，还在其次，就是他这般人狡诈万分，真有些难惹。这不是我们示弱于人，他们这种狡猾的手段，想得十分周密，处处地他能比你先走一步，虽则所差的不过毫厘之间，可是胜负已见，这绝不是武功本领兵刃暗器所能判断高下了。这个恶魔他从一露面，处处他是避重就轻，以他的长处攻别人的短处，所以屡次被他免脱。现在我们再不敢随便地判断，认为他能落在什么地方了。我们不过所看到的不能不说，霜娥，此后你想踩迹匪踪，你这一切举动上，你自己要仔细想，我们弟兄多方思索，尽力地揣摩，这样的打扮，在这一带出现，是不是能搪过行家的眼去？还真不敢断定，没有把握。你的形迹上，就从山前和你相遇，你就失败了。你那种神色打扮和你一切举动，不用说老江湖，凡是一个在江湖道上走过几年的，张眼就看出你是干什么的。倘若野人熊东方惠真个地没离开关中一带，你照这样在这一带时时地出现，恐怕你踩迹不着匪人，自己的形迹先落在人家眼中。这是我们看得十分真切的事，你要十分注意才好。”
邓霜娥连忙点头答应道：“不错，师叔们指教得很对。我这种打扮，这种举动，与我所办的事十分不利，我要另换一个面目，在太白山一带访缉匪踪。”佟玉柱道：“你随时总要注意着，不止于叫行家看不出来，平常的人和你遇到一处，他们能把你看成一个极没有用、极平常的人，这就行了。因为我们在这一带想搜索他，若是不打扮成猎户，这一带的深山大谷，就没有我们涉足的缘由，这不是很显然么？既然是这样，咱们只好暂时分手了。”岳仲元、佟玉柱更把裴毅、苗青所走的道路，他们预定所搜索的地方和沿途上所留的暗记，全告诉了邓霜娥，叫她注意着。邓霜娥立刻拜谢两位师叔的指教。
从这里分手后，邓霜娥回转碧霞庵一次，恰巧遇到慧可师兄。自己把遇到神刀佟玉柱、铁铃镖岳仲元的事情跟师兄说了一番。慧可也认为霜娥既然是不断白天在这一带出现，形迹上似乎应该注意才对。因为慧可这些日来，始终是遇到可疑的地方，昼伏夜出，仗着自己一身轻身术和翻山越岭的本事，已经连续地搜索过几处极险峻、人迹不容易到的地方。师兄弟虽则是对于这件事，只要碰到一处就不断商量，可是因为分头走开之后，涵真大师已经嘱咐过，绝不拘束成见，任凭自己的见解，去应付眼前所遇到可疑的情形。所以霜娥她绝不往过分荒凉没人迹的地方去，她知道野人熊东方惠手下还有一般党羽，越是深崖野谷，他们反不容易掩蔽形迹，所以自己是尽力地注意着这一带山居有人家的地方。
她自从经过佟玉柱、岳仲元指教之后，她把自己的装束，改变了一下。个人是好几天的工夫，绝不梳洗，身上的衣服也越发地褴褛，从头顶到脚底下，完全是穷乡僻壤的乡下姑娘。她在这一带也不再骑驴了。
这次她顺着秦岭的南岭，往南搜索下来，遇到了没有人迹的地方，一夜间她也能搜索四五十里地。但是，这一带山势绵延，纵横交错，东西就是百余里，往北一直地到五丈原，差不多一百五六十里。这还是平常计算，常常有阻断的地方走不过去，就得绕出十里二十里的大山。
这次，邓霜娥出来得可远了，现在她一计算，没法子再守师父的约定，只好是把这终南山的北岳一直地通到五丈原前，非把它搜索尽了才甘心。山陵地带，找不到野人熊东方惠的踪迹，并且还有师父、师兄，他们一般人也在四下围搜，那个铁指翁柳中惠又是那么刁狡难惹，这一般人在太白山一带，若是搜索不到他，一定是已经离开此处，那就不必白在这一带下这番辛苦了。所以这次邓霜娥自己非搜索到北岳的尽头算是完，可是这种茹苦含辛，真叫咬紧了牙，自己轻易不肯向山林一带借宿，因为自己是女的，任凭如何措辞，也容易被人起疑。有时候，山崖石洞，就暂作栖身之地，聊避霜露。
这天从一道大岭越过来，仔细辨别附近一带，四下张望着，得算计着附近一带的路径。因为这一带不断地有人家了，越往北走，山势是纵横交错，靠这一带也有种山田的，也有猎户，有的人家很多，有的十几家，三五家聚在一处，虽则地方还是荒凉，凡是他们住的地方，不怕是小道，也有通行的地方。自己不知道这一带的地名，往东往西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峰岭重叠，因为有人家的地方，自己就得赶到那里，变着方法，察看个明白，一点漏洞的地方不敢有。自己还得预备一套措辞，因为只要到白天，从山岭上，高岗上下来，任凭你怎样留神，常常地意想不到地有砍柴的和猎户们突然出现，自己就是想不招惹他们，可是人家就许多事，因为邓霜娥总是背着一捆拾来的木材树枝。这种情形，总得是住在附近一带山居的人家，不把话预备好了，很容易露了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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