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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沙门三六式对大擒拿手
2025-04-15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涵真大师是一招比一招厉害,这一掌打出来,十分劲疾,涵真大师眼看着这一掌已经打到。可是这个老者他竟自身躯猛往下一矮,上半身沉下去,右掌往起一翻,一个“推窗望月”式,右掌反向涵真大师左腕下横撩来。可是涵真大师左掌往起一翻,随着他往上撩的势子,已经把左臂撤出来,左脚往后一撤,在右腿后往起一提,身形向前斜倾,右掌向外一抖,一个“海底捞针”,这一掌猛向老者的胸前右乳上戳来。这老者一掌封空,他身形还在矮着,涵真大师这一招“海底捞针”,变化得疾,眼看着指尖已到了他的胸前。

  这个老者身形太快了,他突然左脚微往后探,脚尖用力点地,右臂猛往回一撤,双臂随着往左一晃,全身疾转,可仍然是那么矮着身躯,可是他全身猛然向左一翻,这条右腿已探出去,一个“老树盘根”式,向涵真大师右腿腕上扫来。涵真大师这一掌又递空,老者的右腿扫到,涵真大师左脚向后一探,左脚尖一着地,身形也是从左往后一甩,右脚已经在身躯倒翻着,探出去,一着地,已经把老者这一招避开。可是涵真大师身形不停,反走七星步,由左边盘旋过来,两个翻身,已经到了这个老者的身右侧。老者是右脚扫空,他身躯仍然是盘旋着一转,已经全身跃起,他正是往右一上步,身形向前一探,双掌向外一抖,向涵真大师打来。

  他本是双掌向涵真的背上打,可是涵真是倒踩七星步,身躯是左转右错,此时身形一翻,反往后退出半步去。涵真大师双臂向外一抖,可是掌心向内,手背向外,这个老者双掌也正打到,涵真大师的两手背正接他的双掌。这一来,两下里迎个正着,互相猛往外一掣招,彼此全觉得两臂发麻。涵真大师又有些动了怒,身形往外一撤,由左盘旋疾转,又反扑回来,身形已欺近了,这次涵真大师手底下可不再留情,双掌往上一递,一招跟一招,一式跟一式,竟施展开沙门三六式,这种功夫在苦行庵一派,是拳剑两用,这种掌法一施展出来,真有狂风暴雨、骇电惊霆之威,涵真大师这一用本门的绝技进攻。这个老者他先前所施展出来的招数是杂乱无章,可是此时他竟不敢像先前那么发招破招了。他竟施展开小巧之技,用短打的功夫,来对付涵真大师。可是两下动手有十几招,涵真大师这种掌法厉害,一个“金龙抖甲”式,这个老者几乎伤在涵真大师的掌下。这个老者竟自招数一变,他竟施展开大擒拿手,七十二手,空手夺兵刃,相生相克,反复运用,是一百四十四招,这种功夫真个与众不同,挑砍,拦切,封闭,擒拿,抓拉,撕扯,盘锁,耘压,虚中,实实,中虚,速小,绵软,巧腕,胯压,膝肩,运用起来,真是快若飘风,疾如电闪,手底下这份功夫,真叫火候纯青。

  这两人各自一施展这种独有的功夫,两个人如同拴在一处一样,如影随形,忽高忽低,忽上忽下,进退转侧,两人的招数好像练熟了的对打。慧可跟邓霜娥两个人此时早跟过来,现在看师父跟这个人动上手,全是触目惊心。尤其是慧可在这老者才一施展下,她就认出这老者是名门正派传下来的。邓霜娥在他们施展七八招之下,也看出老者运用的是擒拿法。不过霜娥可认定了这老者不是少林派,就是武当派,因为武林中领袖,内外家,武当少林两派全有擒拿法,出手入白刃的功夫,霜娥可辨不真切是哪一派。这位碧霞庵主涵真大师,在老者才一施展之下,她也看出来老者施展的是擒拿手,不过自己要辨清了他是哪一派,所以非要跟他多打几招,赶到两下动手到十几招后,涵真大师可十分愤怒了。涵真大师她能辨别这种功夫的派别、源流,看得准,分得清。

  此时,涵真大师正用了手“莲台拜佛”劈胸掌向这个老者打去。老者竟用“金蛟剪”来锁涵真大师的腕子。涵真大师双掌猛然往外一分,一个“大鹏展翅”,双掌向左右推出,那老者的双掌也沉下去。涵真大师突然双掌往起一提,向当中一合,可是双掌是反着手背,竟向这老者的两颊上打来。这老者一个灵猿摘果式,身躯微往左一晃,抖右掌,向双腕子上猛劈来,可是老者他这一招,是虚式,他竟自一晃腕子,右掌一翻,反用“倒剪梅”来抓涵真大师的这只左臂,只要被抓住了,就不易再走脱。可是涵真大师倏然双掌一撤,一个“雕鸟旋窝”,身形从左一翻,掌随身转,双掌完全向老者的左肋上打来。老者他身形是从右往后转,一个“金龙转身”式,往后一翻,双掌也随着身形疾转,一个“孔雀抖翎”式,向涵真大师的右肩头、右肋上打来。两下里招数全用到了,这一次两下全得带伤。可是涵真大师哼了一声,身形猛往左一撤,把撒出的招数撤回,身形向左纵出来,那个老者也往右一耸身,他向右纵出去,谁也没受伤。

  涵真大师往左边一落,左脚尖点地,一拧身,“金鸡独立”式,转过身来,双掌一合,向这个老者说了“献丑”二字,却跟着走过来,离着这老者四五尺远,停身站住。慧可、邓霜娥全过来,站在了师父身后。涵真大师沉着面色说道:“老师傅,贫僧对于老师傅此番来到小天台,实不懂老师傅是何用意,为什么这么对待我师徒?我苦行庵自从开派以来,先师所立的门规至严,不管她是自身,是我们门下弟子,谁也不敢稍背门规。我们本着佛门的规诫,侠义道的天职,在江湖上杀赃官,除恶霸,翦恶安良,济困扶危,舍身救人,这是我们多年不变的行为。对于江湖上一般绿林中人物,除非是大奸大恶,轻易不去过分地对付。我涵真当年曾因违背门规,多杀了几个不重要的匪类,受到了师门的惩戒,青莲庵闭关十年,才许我重入江湖。我们从来不敢和江湖上名门正派对敌结怨。老师傅分明是江南双侠,擒拿手李秋尘、铁指翁柳中惠。我虽则没见过两位大侠庐山真面,可是老师傅方才施展的功夫,我还认得出,绝不是少林、武当两派。贫僧舰颜为苦行庵的掌门人,对于师门中三代的人,所行所为,知道得还清楚,我们绝没有敢跟双侠为仇结怨的。可是老师傅来到小天台,小徒无知,多有冒犯,可是老师傅也不该像方才那样对付她们。贫僧若是一步来迟,她们两件兵器毁在老师傅的掌下,我苦行庵门户的威名就算扫地了。贫僧与老师傅相见,也曾一再地向老师傅请示门户。可是老师傅依然不肯以真面目相见,直到我认出老师傅的派别来,这才罢手。贫僧请教老师傅,究竟我们有什么开罪之处,会惹得老师傅不了不休?请老师傅明白赐教吧!”碧霞庵主涵真大师这一番话,说得辞严义正。涵真大师也实在怒了,所质问的是毫不留情。

  这个老头子何尝不知道自己做得过了火,这时竟自哈哈一笑道:

  “庵主,你责备得实在应该,可是我绝不承认你这是诛心之论。我在下不错,正是寄迹江湖隐迹风尘中的一个老贼,我叫柳中惠,李秋尘那是我师兄。今夜我在令师徒面前这么放肆,还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遭。过去就是十分慕名的人,我虽则向往多年,我可不敢和人家这么讨教。铁笔峰苦行庵主是我平生来最敬仰的人,可惜机缘不洽,那么些年,我竟没得和苦行大师一会。苦行大师仙去之后,铁笔峰苦行庵已经封庵,可是一般继承大师衣钵的人全把侠踪隐去,在江湖中依然继承苦行大师之志,为西北一带的百姓造福无量。我柳中惠此番来到关中,我就风闻得苦行庵第一个继承衣钵人在太白山隐迹行道,我在这一带留恋多日,始终找不到庵主,你隐迹修真之所。恰巧令高徒在这一带不时出现,这才把我柳中惠引到小天台。庵主你想,你们这个门户,是我多年敬仰的,我入宝山,焉能空回?所以宁可冒犯,我也要在这个时机,瞻仰瞻仰苦行大师所遗传的沙门三六式。我把这个机会再错过去,这一生叫我终成遗憾。我若不是设法故意地得罪令高徒,庵主你不肯轻易出手,柳中惠只好在庵主面前谢罪了。这也是我平生第一遭,庵主,你还介意么?不打不成相识,柳中惠今夜太觉莽撞了。”

  这一来,涵真大师真有些哭不得,笑不得,这个老怪物岂有此理?他简直是有些打哭了,哄笑了。涵真大师因为他已经很爽快地报出姓名,就是铁指翁柳中惠,自己实不好跟他翻脸了。不过今夜他对付师徒三人的举动,实有些叫人难容,叫人难忍,涵真大师对于他这种行为,从此时起,是不能释怀了。因为他已经当面谢罪,自己也不好过分地再责,幸而方才他没早早说出姓名,自己在猜测不能确认之下,严辞质问一番,还算是稍解愤恨。

  此时,只好把面容缓和,重行平和问讯,向铁指翁柳中惠道:“柳老师,贫僧今夜是多承教诲,并承你铁掌下留情,使贫僧为先师保全了苦行庵的门户,我也有不当之处,尚望原谅。小徒们尤多开罪之处,也请柳老师傅担待。”说到这,更扭头向慧可、邓霜娥道:“你们还不过来,给柳老前辈赔罪?”

  慧可是憋着一肚子气,自己心说,“我们给他赔什么罪?无故地登门寻衅,故意地戏弄,叫兄弟二人全几乎折辱在他手中,现在反要向他赔礼认罪。”慧可心里存着,现在当着师父无法,只好以晚辈礼和他相见,心想:“离开小天台再说,早晚我跟你这老东西总会再会上之时,我非叫你吃了苦子才算。”

  她往前走着。那个邓霜娥可难死了,自己方才对他曾开口喝骂,手底下更没留情,天罡日月鞭屡次对他下毒手,这一报姓名可糟了,打出师祖来。这个老头子,这种性情也太不近人情了。听他的口风,分明知道小天台这里一切情形,心想:“那么我是你的徒孙,你就是要想看我的武功本领造就得如何,一个做师爷的也不许那么放肆。何况我是女弟子?”自己心中怀着的不忿,现在可丝毫不敢表示出来,虽然在星月下,知道他目光锐利,自己把面容整肃着,随在慧可师兄身后走向前来。

  慧可却不肯那么过分地自卑,论起来,连师父全得在他面前称晚辈,自己恨他,只用含糊的口吻说了声:“老前辈,弟子慧可冒犯了。”向他合十一拜,立刻闪向一旁。邓霜娥可不敢不按着礼节,赶紧地到了铁指翁柳中惠面前,双膝点地,叩头说道:“徒孙邓霜娥适才冒犯师祖,实在是罪该万死,还望师爷的宽恕。”铁指翁柳中惠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他确实不知道邓霜娥的出身来历,他只调查出在这关中一带,以侠女行道留名的是涵真大师的门下弟子。涵真已经说出这是她两个徒弟,邓霜娥一报名,更口口声声地徒孙、师爷这么招呼,所以柳中惠惊疑却步地向邓霜娥道:“小师父,怎么这样称呼?我老头子可不敢当。”邓霜娥此时想到父亲惨死在望天台,不禁悲声说道:“师爷,徒孙就是神弹子邓谦之女,全家遭难,我父亲惨死在野人熊东方惠之手。徒孙是邓氏门中仅存下来的一条后代。还望师爷看在先父的面上,多照顾徒孙吧。”

  铁指翁柳中惠赶忙说道:“你叫邓霜娥?好,你起来,不必多礼,我实在不知你就是邓谦的生女。我这个师爷,可有些不当了。你父亲丧命在野人熊东方惠之手,我已经得到详细的报告,我更听到我的一般不成器的门下在关中连番失利,他们竟自往湖南呼援求救。我柳中惠此番到关中来,一来是要教训教训这般没出息的门下,二来也要见识见识这个野人熊东方惠,长了三头六臂,他竟会这么厉害。可是这个东西,行踪隐秘,真个有些恶门道,我已经搜寻多日,尚没找到他的下落。不想拜访高人,却与你相遇。姑娘你放心,邓谦既入我门墙,他的一身荣辱,也就是我老头子的一生荣辱。我对于这件事,要伸手管一管,也许这把老骨头就留在关中。但是我不把这件事办个彻底解决,我绝不再回江南了。”

  邓霜娥道:“这是师爷的恩典,徒孙感激不尽。可是师爷,徒孙可要有个要求,总得求师爷的答应。我全家死在野人熊东方惠以及他一般恶党之手,徒孙立下誓愿,我无论如何,必要亲手复仇。师爷倘能伸手相助,无论到什么地方,总要留着他那条性命,也好叫徒孙亲手摘他的狼心狗肺,为我一家惨死的父母兄嫂祭灵。师爷,这件事,务必地求老人家答应。”

  铁指翁柳中惠恨声说道:“姑娘,你很有志气,应该这样做。神弹子邓谦还能留下这么一条后代,这也很难得了。我老头子要尽我所有的力量,来成全你的志愿,咱们爷两个就算一言为定了。”涵真大师对于邓霜娥出身来历,以及她一家惨死,全知道得清楚,唯独神弹子邓谦曾拜在侠盗铁指翁柳中惠的门下,自己丝毫不知。此时他们师爷、徒孙在此遇会,涵真大师也只好向前说道:“原来你们还有这么一段渊源,柳老师,何妨请到庵堂小坐,叙谈一下?也算贫僧聊尽地主之谊。”

  铁指翁柳中惠道:“庵主,此次我冒犯小天台,来拜望庵主师徒。一来是我慕名已久,二来也为的向庵主探问一下,你是领率关中侠义道的领袖人物,这一般积案如山的江湖巨盗,全落在关中,庵主不会没有耳闻。我愿在庵主这里得到些消息,以便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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