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身陷囹圄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上文叙至俞兆平一时恻隐之心,搭救夏宝山,谁知反遭图财谋命,幸亏家传武技,不然险做屈死鬼,但是连伤二命,终觉亏心,不得连夜狂奔,破晓时才至老竹塘。心想找个客店,歇息一夜,明天即行赶路。谁知人丛中有人说“就是他”,既觉哗啷一声,铁链已套在项上,真想翻身挣扎,这时已全身被人抓住,更有手叉子摆在胸前,再想反抗,可不成了。

  俞兆平虽是身上有本领,在这种人多的地方,自己不能过分地施展身上本领了,只好把气往下一沉,向面前的这两个人厉声说道:“青天白日之下,你们凭什么捕我?我一个安善良民,不问青红皂白,就这么对付我,你们是哪里人?”这时迎面这个冷笑一声道:“朋友,不必用这废话问我,就凭这里人烟稠密之地,没有点缘故,敢动朋友你么?安化县的,特来请朋友你到县衙门走一趟。”俞兆平道:“凭什么?我犯了什么法?”这个捕快竟然从怀中掏出一张带着朱印的拘票,向俞兆平的脸上一晃道:“没有这个,敢动你么?别叫好朋友费事,你敢动,我可先废了你。朋友,放宽了心,到了堂上,也诉一堂就完,来呀,洗洗他,”立刻过来两名捕快,伸手解俞兆平的包裹。俞兆平知道这种地方,绝不能再抗拒了。不过自己想到或者是小辰山铁树湾的事,但是这件事虽则杀伤人命,只要他有活口,就有事实,任凭他们搜索吧。

  包裹打开,立刻把包裹里的衣服银两全看过了,可是在衣服里单单的有一件是个紫藤镶金的手镯。这件东西俞兆平因为它可爱,自己觉着这是男人能戴的东西,留着它不卖了。可是镶嵌的花样,非常玲珑,是双龙戏珠。两个龙头当中,嵌着一块红宝石,雕刻成珠子带宝光的情形,非常地好看。这段紫藤也那么从藤子里往外透光,的确是个年代很久的东西,跟着后面更有一名捕快从俞兆平腰间把他的蛇头索子枪摘下来。

  站在面前的捕快,提着这条家伙,哼了一声道;“朋友,全使唤这个东西,你真比我们高明得多。”跟着把这条索子枪也放在包裹内,立刻由一个捕快提起来,一名捕快向俞兆平道:“朋友,话跟你全交代明白了,照着你身上带的家伙,你不是平常一流的闯江湖人物,安化县这个小地方,还找不出你这么高明的人。朋友,很给我们弟兄十足的面子,没叫我们费事,认头到案打官司。不止于路上,就是到衙门里,你这么顺情顺理的,我们若是难为你就不够朋友了,可是你路上要想别的主意,我们也就不客气。朋友,把这个挂上吧。”说着话,这捕头给衣襟底下甩出一挂手铐子,往俞兆平面前一晃道:“怎么样,朋友?”

  俞兆平此时是鸟入笼中,虎落陷阱,还有什么法子?并且自己没有做亏心的事,虽则还有人抓着双臂,把两只腕子向前一合道:“前边成么?”这个捕头道:“你够朋友,只要公事能够敷衍得下去,咱们没有不成的事。”跟着他把铐子给俞兆平戴上,俞兆平道:“姓俞的绝不叫你们为难,脚底下只管挂上吧”这个捕头道:“用不着,路上你走着可以随便些。”俞兆平道:“谁告的我?我也该请问一声了,还没领教头儿贵姓。”

  这个捕头道:“我叫齐连甲,安化县当一份小差事,有什么事只管向我招呼,没有别的力量,还能照顾你。”说着话,叫手下的捕快们,驱逐闲人,把看热闹的赶开,跟着向俞兆平道:“朋友,到了堂上就能见到你的对头人,官司只要你口头上回好了,没有多大牵连。”俞兆平知道他这是无聊的安慰,自己是认命打官司,低下头,前面一个拉着锁链,两旁边依然有人监视着,全提着家伙,捕头齐连甲跟在后面。从老竹塘这里,偏着镇甸口外,斜往西南,从一片片的稻田里,小道上走过来。

  完全不是自己所来的那条路了,虽则脚底下走得全不慢,路上捕快们倒还没那么作威作福,可是一直地走到天黑后,很大的时候,才看见安化县的县城。俞兆平被他们押进城来,进北关,往前走过一趟很长的街道,再往西转,过了一趟横街,不远坐北朝南,就是县衙门。俞兆平被带进班房,估量着时间,已在二更后。到了班房里,这个捕头齐连甲十分照应,给俞兆平弄来了饮食,叫伙计们服侍着,倒好像对于俞兆平十分有面子。不过监视得很严,时时地有两个人提着家伙,虽则离着俞兆平很远,有时至门口,有时至门外。

  俞兆平可知道这完全是对付自己,隔了很大的工夫,这个齐连甲道:“大约今晚你这一案,不能问了,我们县太爷晚间还有应酬,回来总得三更,可是朋友你,倒很便宜了,虽则案情不知怎么样,你舒舒服服地在这里待一晚,姓齐的没有别的,这场官司,是你本身的事。咱们无冤无仇,我们绝不是栽赃陷害,你看得明白,只有想法子救你,不能叫你多受连累,至于我们是否真个照应你,好在你是一个久在外面跑的人,你自己也看得出来。朋友,你究竟在这一带干点什么,我可不是诱你的口供,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随便。”

  俞兆平听他这么说着,自己可实不敢深信,他的话就是热心关照自己,遂哼了一声道:“齐老爷,你看我像干什么的?我一个异乡过路人,这个地方我连路全不认识,找朋友没找着,只好往南走奔广东,为是投奔一个朋友,一块做个买卖,这是我要干的。你要真想交我这个朋友,你告诉我,究竟我犯了什么案?齐老爷,堂堂男子汉,你看我带的那条家伙不平凡,我不管你那是好话是坏话,你们大约没见过,因为我跑出七八千里来,还没看见有和我使用同样的家伙。我是练武的,会功夫,汉子做事汉子当,只要你提个醒儿,姓俞的案打实情。我做的,我就敢认,脑袋掉了,不能说出半句含糊话,齐老爷,你能告诉我一点么?”

  齐连甲扭头向门口看了看,微微一笑道:“朋友你常在线上跑,你这场事恐怕还是你自己人卖了你,你现在这么跟我说,我犯不上跟你为仇结怨,我们干捕快的,是一路人一路待遇好朋友我们也交,下三烂我们也能收拾。俞朋友,你这个话要往堂上说,你可要多吃苦了,不像话。你的穿着打扮,身上背的东西,腰里带的家伙,你做买卖,你这个买卖用不着带这么些本钱,我看你要自己送了你的忤逆。”俞兆平愤然说道:“好吧,我谢谢你,一切关照我,我既然是盗案牵连,也得有几点贼证,我只问贼在哪里?证在哪里?”这个捕头齐连甲也哈哈一笑,站起来,却把俞兆平的包裹拍了拍道:“朋友,好意关照你,贼也在这里,证也在这里,这点东西,就够你打的了,好心照应你,我这不是过堂审问你,信不信由你。”

  俞兆平道:“齐老爷,你别动火,我一个被屈含冤的人,难免愤怒,我可也不是那种任什么不懂,从路上到衙门里,齐老爷你真个地拿我当朋友看待,我懂的。齐老爷,我可不是当面骂人,阎王好见,小鬼难挡,我一个异乡人,你们先收拾我一顿,我又有什么法子?可是我遇上事不怕事,要说这就是贼证,我真不甘服,银子跟那只镯子,全是我从家乡变卖产业带出来的钱,想做买卖。我是黑龙江人,我是三代练武,这条蛇头索子枪,是我祖父传下来的,齐老爷,你可以向堂上面调查一下,到处有镖局子,不论隔着多么远,那个地方本行内有出名的人,总要有个耳闻,只管问问有年岁行里老师傅们。四五十年前,盛京吉林一带,有一位老师傅俞振业,那就是我的祖父。这就是我这些钱和东西的来历。我从昨天,才到这一带,在这一带倒是遇上一点事,到了时候,我能在堂上详细供出,我不知道我怎样就会和盗案牵连。”

  这个捕快齐连甲道:“朋友,你的话我全信,就凭你在这个地方无亲无友,找不出一个人知道你的来历,现在有人把你攀连上,你说你的银子是变卖产业来的,你的家伙是祖父传下来的,这种事由你一说,朋友,堂上没有这么容易就相信,并且你死了心,县太爷没那个工夫好几千里调查你家乡住处,你那些话,说了没用,总归告诉你,现在你身上带的东西越多,这场官司你是越难摆脱。你自己好好思量一下,好在过堂还有些时候,半夜的工夫,你想好了,这是我看你是条汉子,这么照应你,听不听由你,后悔可就晚了。”

  俞兆平此时急得心似刀割,听到捕头齐连甲的口风,绝不是小辰山夏宝山、王阿五那群东西把自己告了,无故地,竟全被盗案牵连,天底下什么冤枉事没有?这时这个捕头齐连甲已然出去,俞兆平仔细想了想他的话,他说的也是实情,自己被盗案牵连上,身边带着这么多东西,个人又是个卖苦力气的朋友们打扮,自己说自己好人谁信,他分明是给自己开路,俞兆平忽然醒悟。他这分明是示意我别把这些银两交案,可以减少许多赃物,我到这种时候,只有设法追究什么人故意陷害我,办案的情形,分明是暗中有人指点儿,这个齐连甲是一个老衙门,自己也知道他很是狡猾,分明是要吞没自己这一百多两银子。可是他拢出道来,叫自己选,我只顾舍不得这些银子,这条命要葬送在安化县。

  个人咬咬牙,等待着齐连甲半夜又回来,俞兆平忙地把他叫到近前,向齐连甲道:“齐老爷,你是很热心地关照我这个遇难的人,我已经想了又想,你是衙门内的老公事,我跟你无冤无仇,我已经遭了事,你不能再往火坑里挤我。齐老爷你想想办法,别把我的银子交案子,我信你的话,我任凭怎么说也无法证明这是我在家乡变卖产业的银两。齐老爷,你交这个朋友,我还求你给我打听一下,究竟是什么人咬上了我,我姓俞的在湖南境内,我敢说干干净净,就在附近一带,险些被人图财害命,我被屈含冤,个人因为无亲无友,我不敢闹事,现在反叫我弄上这场冤枉官司,我俞兆平太不甘心了。”

  这个齐连甲道:“朋友,你可别误会,我齐连甲绝不是趁这个机会,浑水捞鱼,弄你这些钱,我可是实心实意为的照顾你,银子交了官,你的罪名坐得结实些,也打个贼款入库,你有天大本事,也拿不出一分来,这种事我齐连甲,为什么现成的人情不做?所以我不避嫌疑地告诉你,并且我一个混衙门口当差事,这种犯法的事,一个弄不好,我不止差事丢了,人也栽了,就许一块也得里边待些日子。可是姓齐的看得准,你过下一堂来,就知道姓齐的是好意恶意了,倘若当堂你发觉是我们趁机敲诈你,你只要一开口,我们立时就得跟着你一场热闹官司。可是齐连甲还有这种把握,至于你问什么人用这种案子咬上你,这件事,非我所知,碍难奉告,反正早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朋友,你愿意这么办,那么我现在就给你保存一下,但是我可不骗你,原封不动,我没有那种本事,因为办你这一案的人,全得堵上他们的嘴,懂不懂?”

  俞兆平道:“这种事我懂得,齐老爷,你现在这种行为固然是可疑,可是你这个人,这些话讲出来,也别管是我的事挤到这一步,姓俞的把这点钱扔了甘心,我绝不喊冤枉。我总认为,无论干什么的,无论到了什么地方,就跟我所遇到的一样,好的也有,坏的也有,不能一概而论。”齐连甲道:“好,你的话很明白,你的官司早完晚完,姓齐的准叫你有路走就是了,我不能那么黑心,不过事情由不得我自己,咱们的事就这么办了。”这个齐连甲当时把包裹打开,他还是真个一两不留完全拿去。俞兆平因为也问不出什么来,自己一横心,不便再和他多说什么,这一夜真个地没受罪。

  到天亮后,这个衙门里是很忙,可是准到辰时左右,齐连甲进来向俞兆平招呼道:“这就过堂了,但盼你官司顺利,倘若你一时不能脱身,我必给你托付一下。”俞兆平道:“我就不说谢谢的话了。”工夫不大,里面已经传唤升堂,三班捕役,立刻地全到堂上去值差,不大工夫,已经有人来传俞兆平上堂。

  锁链手铐全戴着,捕快们牵着锁链把俞兆平带上堂来,按着规矩问姓名、年岁、籍贯,捕快们把包裹当堂交案。这个县官立刻把面色一沉,竟自厉声呵斥:“俞兆平,你除了在本县境内资江湾打劫客船之后,你还在什么地方作了多少案?究竟有多少同伙?在这里仍然隐匿潜伏,你们还想到哪里下手?爽快地讲,免得皮肉受苦。”

  这种案情,这么问法,俞兆平怎么答,他只有是一概不知道,可是县官立刻指着摆在堂上的包裹衣物,紫藤镶金镯、蛇头索子枪向俞兆平呵斥着:“有贼有证,还敢狡辩。”俞兆平只好仍然按着跟齐连甲说的情形往上讲,哪知道县官立刻一拍惊堂木,喝声拉下去打,拖到堂口,就是二十大板。现在是完全按着盗案办,这二十大板就打得皮开肉绽。如今俞兆平真是满腹含冤,只有高喊着冤枉,自己咬定了牙也不能承认。可是县官立刻又叫带上一名匪徒,这就是资江湾抢劫商船当场捕获的匪徒,名叫刘金发。他上得堂来,一口咬定俞兆平是他们同伙,商船上所得的东西,俞兆平带走一半,紫藤金镯就是赃物。这一来,俞兆平可就知道自己毁了,这种事没经过,可听说过,这叫买盗攀贼,咬一口就不容易摘落,这场官司自己恐怕不易逃出去了。俞兆平可就想到没有仇人,自己想该着河里死,井里淹不死,事情到了现在,这算是自己命里该当,索性把小辰山的事供出来,追究这个万恶的夏宝山、王阿五、金生老六,这不问可知是他们买出来的。所以上得堂来,立刻向县官叩头,求他恩典,自己对于这个匪犯王金发,绝不认识,不过自己小辰山一时恻隐之心,慷慨救人,反招来杀身之祸。遂把一切经过,一字不遗,详细地供出来,要求县官立时拘捕小辰山铁树湾的夏宝山,自己情愿打人命官司,资江湾劫案,实在和自己无关。

  这个县官他绝不是贪赃受贿,这完全是他们从下边办的,这个捕头齐连甲,也是隐隐约约知道这案子有毛病,办案时候很严厉。因为这个王金发说定了俞兆平是他们这一小股水寇的首领,案子发生的日子不多,动手劫夺时十几个人,只捕获两名匪徒,匪徒非常的狡诈,他用种种的法子,躲避刑讯,牵连攀拉了许多人,案子未定。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供出有同伙弟兄的到信,他们的头儿在附近潜伏,并且没有离开安化县境。

  王金发说是先前本不想把他供出来,因为连等了这些天,他得了那么些赃物,逍遥法外,不再照顾弟兄们,所以恨极了他。头天,有一个手下的小伙计,没法来探望,告诉他们头儿,从西茶镇才挪了窑,一时先不离开附近一带,大约他不到老竹塘就到东茶镇,这一来,县衙门差出眼线,一搜查,果然得到了俞兆平的踪迹,人跟下去,县衙门捕快也出动,老竹塘俞兆平落网。此时俞兆平这么供出小辰山出事的情形,他说的这几个人,那个夏宝山虽也是一个当地的流氓,可是不著名,王阿五、金生老六这两人,衙门口里下一层的人差不多全知道,不过县衙门没有底案。

  县官对于俞兆平的供述,因为他自己承认有两条人命,这不能置之不理了。立刻打发捕快差役到小辰山铁树湾查勘出是否实情,拘捕夏宝山归案,因为王阿五、金生老六,他们是沿江码头一带鬼混的人物,没有人知道他住处。赶到捕快差役到了小辰山,任什么也找不到了,他那两间草房,门倒锁着,因为四处无邻居,案情又重,把屋门打开,按着俞兆平所说的情形察看,完全找不出痕迹来。这一来捕快差役回衙门报告,可苦了俞兆平,这一个晚堂几乎把俞兆平折腾半死。

  在那种时候刑讯,你是个铁打的汉子,也得被折腾服了,这种热堂实在搪不了。当时俞兆平被打得死过两次去,押往监牢,顶到第三堂,幸亏是那个齐连甲悄悄地到狱中探望,嘱咐俞兆平:“你要想活下去,你就承认资江湾的盗案,你可不承认是匪首,这样没有死罪,这件事,我现在颇有耳闻,倘若你堂上所供是实,他们终归难逃法网,姓齐的救不了你现在出狱,你只好好忍耐着,早晚能叫你得见天日。可是你所说的一定是实情,里边没有虚假。”

  俞兆平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急得哭着跟齐连甲说:“堂上所说的,绝没有一字虚言。”在第三堂俞兆平画了供,因为他们这一案还定不了,还有许多匪党,没有缉捕归案。可怜俞兆平到了狱中,带着棒伤,还算是自己入衙门时看得开,没跟齐连甲闹翻了,自己无形中得了好处,不然俞兆平就得死在狱中。牢头狱卒,因全有齐连甲的面子,绝不敢向他勒索,齐连甲更给他治伤。

  一晃就是半年多的光景,弄得他们这一案子就算悬案,越是这种案子,犯人是没有日子出狱了。俞兆平在狱中,真是度日如年。自己就这么冤冤枉枉死在安化县狱,真有些不甘心了,但是不甘心又如何?这种官司牵连到身上,就有“家败人亡”四个人等着你。俞兆平在安化县监狱中,一晃就是一年多的光景。哪知道在这时,竟换了新县官,捕头齐连甲,他因为新接任的县官,带了亲信人来,分明是要顶他这份捕头。齐连甲干这份差事,他不能等着县官找出差错,把他革掉了,那一来自己太难堪了。不等着县官下手,齐连甲立刻辞差不干,他竟自假借着一点事情,向县官请长假,他也正有朋友从长沙来信,请他去帮忙,他这份辞呈上去,县官立刻照准,齐连甲立刻得离开安化县,这一来更苦了俞兆平。

  因为齐连甲倒是真心交俞兆平这个朋友,为了俞兆平的事很费了些工夫,替他设法调查,事情果然查明,完全是夏宝山等一般青皮流氓办的事,他们买出人来,把俞兆平咬进来。可是这般人事后全离开安化县境,因为这般人他们也得到风声,县衙门里这个捕头齐连甲不买账,安心帮助着俞兆平,追究小辰山的凶杀案,他们哪还敢在这一带立足?所以全逃开了。他们所买出那名匪棍,在俞兆平入狱三个多月的工夫,一场病,死在狱中,所以俞兆平这一案,越发地没有日子完结了。尤其是那种专制时代,官府的黑暗,一件平常的案子,能够积压一二年。齐连甲这一辞差不干,俞兆平更没有重见天日的希望了,谁来管他的闲事?齐连甲临走时,到了狱中,向俞兆平辞别,齐连甲也很难过,因为俞兆平官司打得是很久了,齐连甲隔几天就到狱中看望,两个人很亲热,俞兆平也拿他当了最亲近的人,把小辰山的事向齐连甲说个详细。俞兆平更因为出狱的日子没有指望,连当初在黑龙江铁门湾跟双龙港的事,自己也完全说与了齐连甲。齐连甲是很佩服俞兆平这个人,现在两个人不能不分手了。

  齐连甲拉着俞兆平的手道:“兆平弟,你不要过分担心,新任的县官,似乎很精明强干,我辞差不干,是另一件事,你这种案子,真遇上好官,很容易把你开脱出。你被押的日子很久了,只要那时把这件案子重提起来,你就有出狱的希望,并且还有大赦的指望。你的身体很健壮,虽则在狱中折磨的日子久了,可是你只要一出去,凭着你这一身本领,不难闯一番事业。我齐连甲真对不住你,不能把你救出狱去,衙门口的事,人情如纸,比什么全薄,我只有赶奔长沙,这里我给你留些钱,狱里边你也处得很好,虽则换了县官,他不能完全换。我竭力地给你托付一下,你只管安心忍耐,等待机会吧!”

相关热词搜索:霜天雁影

下一章:第十回 山穷水尽中的一线生机

上一章:第八回 二次遇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