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脱险破伏 三老擒双鸟
2025-05-3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盛筱帆也不敢问师兄这是做什么,看他那种情形,好像是故意泄愤,连打出几次石块之后,立刻住手。盛筱帆看到这种情形,认为师兄简直是要疯,因为就是把下面十几丈凸起的怪石青苔打落了容易着足,可是上面还有十几丈,再找不到着脚之地,试问你如何上得去,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这一天就这么消磨过去,天色已晚,渐渐黑暗下来,上面把守的匪徒们人影不住地往下晃着,可是绝不向下面答话。这师兄弟二人把带的干粮吃了一些,只是这下面没有水,烦渴异常。盛筱帆暗忖这样下去,真是酷刑,用不着宜山双鸟再下别的毒手,只有两天的工夫,师兄弟二人就算是葬身一线天内,不过这时还可以强忍着这种烦渴。老武师于鹏从谷中一黑暗下来,他吃了些干粮之后,盘膝坐在那里,静静地一声不响,好像老僧打坐一般。盛筱帆十分叹息:“可叹师兄一生在武林中总算是闯出“万儿”来的武师,两川一带没有不尊敬他的为人,哪知道收缘结果却断送在我这个师弟的手内,我太对不起他了。”盛筱帆是越想越烦恼。

  过了好久的工夫,从上面渐渐地见了亮光,这时月光已然涌起半天,只要月到中天时,和白天正午是一样,这一线天内,可以放一阵大光明,此时这里可以辨别出里面的形势来。老武师于鹏竟自站起来,仍然倒背着手,从南走到北,可是依然一言不发。盛筱帆心情颓丧,他不愿意和师兄多答话。那于鹏正从北面走过来,忽然凑到盛筱帆面前,低声说道:“你给我帮个忙。山壁上响声只要一大,守在上面的匪党们定往下面察看,你务必地高声喊嚷,骂那宜山双鸟不够绿林盗朋友,用这种毒谋狡计,来困我们弟兄。你这么一扰乱他,我的动作不至于被他看清楚了。”盛筱帆连连答应着,可是嘱咐道:“师兄可要当心一些,没有十分把握硬往上闯,可极容易吃他们的亏!”老武师于鹏说了声:“你不用担心,我不过作万一的希望,倘若能够早早地脱身,我们也好报仇雪恨,收拾这两个恶魔。”盛筱帆不敢多言,退向一旁。老武师于鹏把身上收拾一下,又在里边拾了几块拳大的石块,放入囊中,贴着东面山壁,身形一晃,往起一耸,腾身纵起,蹿起有两丈多高,往山壁探出的一块岩山上落去。这也就是老武师于鹏,早就用石块把上面苍苔打去的地方,脚下轻轻一点没有青苔的地方,斜着一拧身,已经蹿上对面一处苍苔剥落的岩石上。这完全凭一口气的功夫,身形不停,往起拔上去两丈多,身形就往对面翻起到八九丈。这位老英雄好个轻灵的身形和敏捷的手法,在最后往壁上一落时,把身形往下一沉,完全凭着左掌的力量,抓住这块突起的岩石,双足微往山壁上一抵,把身形停住,右手探入囊中,把石块取了出来,抖手向对面打去。老武师于鹏这种手法,又准又劲,石块落处,青苔即被扫下去。就这么忽左忽右地往上倒着,用石块除那上面的青苔,已经翻上去十六七丈。这时离着一线天口露天光的地方只有六七丈高了。果然上面的匪党们听到一线天内连续的响声,他们在上面用两盏红明灯照下来,灯光虽照不到这狭谷的底下,可是隐约地能看到下面。老武师于鹏身形紧贴在山壁上,更把脸扭过去。盛筱帆按着师兄的嘱咐,一阵高声喝骂上面的匪徒,被他骂得十分愤怒,向下招呼道:“你们身为侠义道,也要自己保全一些脸面,至死也得落个好朋友。落在一线天内,应该自怨无能,遭了暗算。现在就是你把喉咙喊破,我们瓢把子也不会开恩,依我相劝,还是老老实实地在那里等死吧!”盛筱帆厉声呵斥道:“狗仗人势的贼党们,盛老爷一时不察,遭到你们的暗算,你就看成了准落在你们手内。不是我说狂言大话,盛老爷只要一朝得手,定要把你们这般贼党们一个个锉骨扬灰,才解得我心头之恨。”上面的匪党竟在一阵狂笑中把手中的灯撤回去,带着讽刺的口吻,说了声:“眼看着就要做孤魂冤鬼,还要说些梦话有什么用,等着老子们收尸吧!”这时上面的匪党已然退去。老武师于鹏在盛筱帆叫骂的工夫已经翻下谷底,在北边贴着山壁静坐不动,匪党这一撤走,老武师于鹏腾身纵起向盛筱帆道:“倘着容我得手,我再翻上去,就算是把出去的道路开好,只等待我们往外闯了。”盛筱帆听着暗暗摇头,认为师兄于鹏就是这么称心如愿地把悬崖峭壁上着脚的地方,青苔全用石块打掉,可是就凭这么高的悬崖峭壁施展轻功提纵术往上拔,大约只有师兄一人能上去,自己轻身术尚还没有那么精纯的火候。不过师兄这么动手,自己哪好阻拦,但盼着他真能如愿,只要他闯得上去,自己也可以脱身了。

  又过了很大的时候,等着月光往中天偏过去,为的是避开月光直射谷底。老武师于鹏二次施展轻身提纵术往上才拔起十余丈,突然听得上面一阵零乱的声音,跟着一线天口垂下一条长索来,渐渐地往下放。老武师于鹏此时又翻上四五丈去,看到有巨索垂下来也是惊喜交集,自己赶紧反身向下退,飘身落到谷底。盛筱帆忙纵身过来,向老武师于鹏招呼道:“师兄,这是何人到此相救?这条巨索定是为我弟兄放下来的。”老武师于鹏道:“师弟,我们可得仔细看明,不要上了这猴崽子的大当,他把我们提到半腰停手不动,我们可就栽跟头现眼,这一辈子见不得人了!”盛筱帆没等师兄话说完,见这条巨索已然离着谷底,仅有丈余。这师兄弟二人已然看出这巨索本是山上尘百紫箫和荆条挽在一处,若不然平常的绳索哪里找这样现成的。老武师于鹏看到这条巨索的情形,知道自己有些过分疑心了。果然谷顶那里有人向下招呼道:“班头盛大老爷,名震两川,武术名家于老前辈,多受委屈了。恕我一步来迟,险些个叫你老弟兄二人做了釜底之鱼,下面还没待够么?快上来吧!”盛筱帆虽然听得这人口头轻薄,尚没有回言,无论如何人家有相救之意。于鹏却带怒向上面招呼道:“什么人敢说轻薄话,戏弄你于老师,要知道于鹏是可杀不可辱,没有你这条绳索,难道就真困得住于老师傅么?”这时那条巨绳颤动着,上面的人却哈哈一笑,向下招呼道:“朋友,这种地方用不着争强好胜,你若不服气,何妨上来咱们再较量一下。这时你和我负气,为朋友你打算未免不智。”这时捕头盛筱帆听出上面这人的口吻分明是深知师兄的性情古怪,故意在这时捉弄他,叫他犯肝火。现在身在难中,何必再负这种气,还是先离开这一线天绝地为是,遂抬头向上招呼道:“朋友既是真心相助,口角上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我盛筱帆只有借重朋友你之力了!”盛筱帆是毫不迟疑,因为想到宜山双鸟实在是劲敌,师兄弟两人已然落在人家手内,生死全在人家掌握中,此时不管他是真心相救,还是宜山双鸟弄出人来故意戏弄,只好往上闯,试一试看,逃不出去,也只好认命。现在仗着囊中尚有些干粮,也不过支持一时,真要是三天逃不出一线天,那只好在这里坐以待毙。所以盛筱帆腾身而起,他还是安心要试试上面的人究竟安什么心意,蹿起一丈五六高来,双手一抓这条巨绳,身躯猛往下一坠,这种力量可大了,上面的人若是把握不牢,或者这条巨绳没拴在牢固之处,凭自己这一猛力下坠,不是把绳给坠下来,就是把上面的人也拖进一线天内。可是双手这一抓住了巨绳,觉得上面非常牢固,盛筱帆轻身提气缘绳而上,转眼间已经到了一线天的出口处。盛筱帆赶紧地伸手抓住这一线天口的巨石,轻轻一翻,已经到了一线天外。一看眼前的情形,真是怪道,方才那个答话的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这真是怪事。盛筱帆赶紧回头向下招呼师兄赶紧往上翻,可是老武师于鹏哪还用得着他来打招呼,于鹏原来跟踪而上,盛筱帆竟未觉察,一回头的工夫,师兄于鹏已经蹿出一线天口,并且把两个包袱也完全带了出来。盛筱帆十分惭愧,暗中佩服师兄遇到事这种镇定,步伐是丝毫不乱。这时老武师于鹏也在搜寻那个说话的人,只是眼前除了师兄弟二人,再看不到别的踪迹。

  老武师于鹏把盛筱帆的包裹交还他,赶紧把那巨绳的绳端从一块巨石上解下来,抛入了一线天内。于鹏低低向盛筱帆说道:“师弟,我们还得仔细看一看,宜山双鸟曾派有手下弟兄把守上面,此时怎会一个不见?”盛筱帆点头答应。师兄弟二人立刻在这上面仔细搜寻,竟在一座巨石后面发现两个匪徒被捆绑得结结实实,口中并塞着泥草。盛筱帆低声向师兄于鹏道:“师兄,你看到这种情形了,助我等脱身的人对我们分明绝无恶意,他把把守一线天口的匪党惩治得不能出声,此时不肯和我们相见,可是准能知道他是武林中同道。我们现在绝不能跟那申杰、韩霄两个贼人善罢甘休,并且于环、党子仁尚不知生死如何。”老武师于鹏冷笑一声道:“师弟,现在我们虽然从一线天内逃了出来,我可没打算活着出这座凤凰岭,咱们弟兄灰头土脸一离宜山,请问师弟我们到哪里去,你还想回成都?咱们现不起这种世。可惜这两个贼子手段还是差得多,他不下毒手,他可毁了他自己了,现在是势难两立。我不把猴儿崽子们捉弄到不死不活,我绝不甘心!”说到这,老武师于鹏已经把闭穴镢掣到手中,盛筱帆把包裹系好,也把折铁刀提到右掌中。师兄弟二人略一辨方向,冲着上面直扑正北,想着以前动手时的方向,从这谷顶上翻下来,连越过两座小山头。老武师于鹏才往一道山岭一纵身,哪知道这里已经有伏守的匪党,刚喊了一声:“站住了!”这个“住”字还没出口,听得他吭了一声,似乎他嘴被人猛然堵住,跟着扑通,扑通连响了两声,立刻声息寂然。老武师于鹏循着声音纵身蹿过来,只见在一排小树下倒着一人。近前仔细察看,正是本山的匪党,被人倒剪二臂给摔在树底下,可是双足未捆,嘴已经给堵上,尚在挣扎。老武师于鹏此时十分惊异,这人手底下可太快了,这匪徒发声喝令阻止自己前进,不过刹那间,竟被人收拾了,摔在树下,自己手底下绝没有这么利落。盛筱帆这时正把匪徒的包头扯下来,把他的双足也捆上,以免逃脱。这里既发现匪党下卡子把守,定然离着双鸟的垛子窑不远了。师兄弟二人各把身形隐匿起来,往前蹚过来。这里已经到处有匪党潜伏把守,老武师于鹏和盛筱帆往前连闯过三道卡子,竟把伏守匪党避开。

  这时不过三更左右,隐约地望见一片山坡下现出灯光,知道这定是昨日动手之地了。师兄弟两人越发把形迹隐匿着,到处提防着匪徒们,渐渐地走近了下面这片形如山谷的盆地,略一察看,正是宜山双鸟安窑立垛的所在。那三间木屋中灯光辉煌,门前尚有两名匪徒,提着鬼头刀把守。盛筱帆想到被这两个贼子诱进一线天,师兄弟二人一世英名,就算断送在他们手内,立刻愤火中烧,把折铁刀往右手一换,就要纵身下去,和宜山双鸟拼个死活。可是老武师于鹏却一把把盛筱帆的左臂抓住,附耳低声道:“师弟,咱们不能以正人君子的手段对付这种狡诈之徒,我们先暗地看一看两个猴崽子怎么个打算。现在咱们合计怎样办,先要看看于环、党子仁究竟在哪里。好在这两个贼子依然没离开这里,这也是他们的恶贯满盈。”盛筱帆只好把身形缩住。老武师于鹏复低声说道:“咱们要打算搜查窥探,可先得把眼皮底下这两个讨厌的东西打发了,免得碍事。”盛筱帆点头会意。这师兄弟两个才要分开一左一右暗扑上去,把守门的两个匪徒先收拾下来。可是忽然右边那里吭了一声,右手按着头在门前转着向四外看。就在这时,左边那个也是被什么打了一下。这两个守门的匪徒,遭到暗算也不敢出声,咬牙切齿地向四下里搜寻,可是任什么找不到。这两人凑到一处,互相抱怨着,一阵疑神疑鬼。

  这两人刚在低声说话的工夫,这次叭的一下,靠左边那后脑海上,竟被打中了一个小石子,疼得他低声哎哟起来。老武师于鹏跟盛筱帆看到这种情形也觉离奇,因为眼中所望到的地方,就是有人能在那里隐身,可是离着那个匪徒所站的门口足有五六丈远,附近一带不见一点行动,竟能打得这么远,这么准,这人的手法之妙,实在他弟兄两人之上。这时,老武师于鹏反倒不注意守门的这两个匪徒自相惊扰,定要察看暗中捉弄他们的究竟是谁了。可是竟在这时,这两个守门的匪徒正要转身进屋,大约是想向匪首去报告。两人刚往前移挪出一步去,竟自从东边的暗影中,连续飞出两三块土块石子,向他两人的身上打去,这两人被打得一回身,靠东边一株树下,唰啦一响,很显然地是有人从树上才下来。这两个守门的匪徒,似乎已经恨透了暗中捉弄他们的人,两人一声不响猛扑过去。老武师于鹏和盛筱帆也看见了暗中这人已现踪迹,这兄弟两人也想着要追上这人,因为他这种举动,分明不是宜山双鸟的同党,师兄弟两人这时,望着这条黑影的后踪扑过来,可是一半还得避着下面这两个守门的匪党。这时这两个守门的匪徒,已然飞扑进前面一道长弄内。老武师于鹏跟盛筱帆从上面一翻过来时,耳中连听得哎哟扑通,连响了两声。这老弟兄二人赶紧来到近前一看,这两个匪党连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老武师于鹏赶到近前,仔细察看之下,向盛筱帆说道:“此人手底下十分厉害,他用的是闭穴法,把这两个匪徒的穴道闭住,暂时他们不易缓过来。可是这人始终在躲避着我们弟兄,好在这种举动对我们绝无恶意,我们只好各行其是,放手办我们的好了。”盛筱帆也知道江湖道上到处有能人,尤其是边荒之地,更隐匿着不少奇才异能之人,遂和师兄于鹏翻回来,仍然扑奔下面这一排石屋。于鹏叫盛筱帆给自己巡风瞭望,因为这是匪首所守的地方,匪党们不断出入。

  老武师于鹏贴近门旁,听得屋中正在高声说着话,正是宜山双鸟的口音。老武师于鹏从窗上破孔中往里看时,只见这两个匪首,正在洋洋得意,相对坐在迎面桌案两旁,上面杯盘罗列,两人好似饮庆功酒。那九头鸟申杰,这时忽然带着怒意,把酒杯往桌上用力一放说道:“二弟,现在这两个匹夫已经是网中鱼,两人的性命,握在你我弟兄手掌之中,还怕他什么?就是有好朋友出头,除非是他们认罪服输,凤凰岭给我们哥两个摆上一桌酒,贺贺“万儿”,我们和他善罢甘休,从此我们绝不出广西境,和以往一样,井水不犯河水。他只要跟我们哥两个叫横,一线天就是他师兄弟埋骨之地。有不甘心的,想给他复仇,只管前来,天大的事有我姓申的一人承当。二弟你还蝎蝎蜇蜇地做什么,我不爱这种样子。”那铁燕子韩霄被他这位拜兄申诉得低头无语,不过一腔气不肯发泄,他跟着站了起来,向九头鸟申杰道:“虽然一线天十分严密,除非是生长了翅膀子不会飞出来,可是我们也得勤察看看。还有两个少年也十分可恶,尤其是那于鹏的儿子于环,刁钻古怪,口头刻薄,我很想厉害地摆制他一番,叫他尝尝我们的手段,我倒要看看他是否真个不怕死。”九头鸟申杰点点头道:“你到一线天察看一下,至于那两个后生晚辈,我们犯不上和他一般见识,我们不要失了身份。”铁燕子韩霄跟着往外走来。老武师于鹏往后倒着一纵身,蹿了回来,跟着一耸身翻上屋顶。这铁燕子韩霄出了屋门,他顺着这排石屋旁向后转去。老武师于鹏容他走出六七丈远,遂向盛筱帆一点头,弟兄二人暗中跟缀下来。翻过这排石屋后,这铁燕子韩霄竟顺着一条山沟相似的道路走去。于鹏跟盛筱帆全看出他所走的方向,并不是奔一线天,已然明白,这铁燕子韩霄,他饮了几杯酒之后,分明是在安心要折磨党子仁、于环小弟兄二人,这倒是鬼使神差,正好用他作引路之人。于鹏、盛筱帆潜踪蹑迹在后面紧随下来。

  工夫不大,转出了这段山沟,眼前一片地方豁然开朗,敢情这凤凰岭天生来是盗贼的窟穴,尽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这铁燕子韩霄一直扑奔这片平坦山道的西北角,于鹏、盛筱帆这时各找隐蔽身躯之地,转过前面一片丛杂的野树,远远地见铁燕子韩霄在西北角一段峰头下停住了脚步,跟着见从乱树丛中,射出一道昏黄的灯光,里面似有人在发话,铁燕子韩霄答了声。那道灯光又照了一下,灯光立刻转了回去。铁燕子韩霄竟自往一排树木后走去。于鹏向盛筱帆一挥手,这师兄弟二人贴着西边一段山脚下,纵跃如飞,直扑了过来。这是盛筱帆看出铁燕子韩霄所去的地方,分明是一条死路,这大约正是于环、党子仁被囚之所。“天与良机,我们不赶紧下手等待什么?倘若这铁燕子韩霄遵从他兄长之命,先去一线天察看,他一发觉人已逃走,定然是要破死命地搜寻,查找我们弟兄的下落。那一来要搭救党子仁、于环恐怕要多费手脚。”这时,老武师于鹏施展开轻灵身手,一连两个纵身已扑到树林前,盛筱帆也跟踪赶到身边。于鹏附耳低声道:“贼子将要走进去,这里下卡子伏守的匪徒,绝不会疑心有人跟踪而至,我们冒险一试。”盛筱帆毫不迟疑,遂穿着眼前这片树的树隙间,往里蹚进来,只越过三排老树,里面原来正贴近了岭下,当中有七尺多宽的一个缺口。这师兄弟二人先把身形隐蔽住,仔细看时,这个缺口处,往里也就是三丈多深,形如短短的一段夹道,迎面上,现出一座石洞,山壁上插着两盏纸灯笼。那铁燕子韩霄已经走进洞口,此时外面尚有两名匪党把守着。捕头盛筱帆和老武师于鹏,知道这里定是囚禁党子仁、于环的所在,铁燕子韩霄他定然要对这两个孩子折磨一番,以图泄愤。因为他在前面已经带着不平愤恨之意,此时出来,原本和他拜兄说是到一线天察看,可是他偏偏先来到这里,正是不满意他拜兄九头鸟申杰的主张。他来到这里,要在他小兄弟二人面前一抖威风。这铁燕子韩霄居心险恶,老武师于鹏也安心想惩治他。不过洞门外有人把守着,不能贴近洞前。老武师于鹏向盛筱帆一打手势,示意盛筱帆用调虎离山计,把两人先诱开。盛筱帆赶紧纵身贴近于鹏身旁,附耳低声道:“我们不能尽自在这里耽搁下去,我们被囚禁一线天,已经算栽在宜山双鸟的手内,今夜无论如何,总得把这座垛子窑给他挑了,叫他也尝尝我们的手段。不过从一线天救我弟兄出来,以及方才暗中帮忙的人,我们始终还没发现他究属何人,师兄还是多留神。我们在江湖道上,恩怨分明,此人连番相助,我们若不能够查出此人的来踪去路,凤凰岭的事完,我们依然算栽跟头。”于鹏低声答道:“此人行踪隐秘,虽有相助之心,他可颇带着戏弄之意,我觉着此人十分可恨。我们先顾眼前的事,既然是我们今夜打算离凤凰岭,现在毋庸顾忌,我们下手收拾这两个东西好了。”老武师于鹏话才落声,突然间把师兄盛筱帆一推,叫他向后闪避。捕头盛筱帆一回头,见守洞门的两个匪徒,一齐地向左右洞门两旁搜寻,那情形是很着急,似有所见。老武师于鹏跟盛筱帆,此时全隐身在暗影中。可是两个匪徒向洞门两旁走出一二丈外,突然全翻回来,看他两人的情形,是不敢离开洞门附近,更有些怕中了别人的暗算之意。这时两人才走进洞门口,突然左边两三丈外的山壁上,哗啦一声,一堆碎石滚了下来,那情形颇像有人在上面伏身,脚底下登滑了,把石块全踢下来。这两个匪徒手底下还十分利落,两人顿时纵身蹿了过去。老武师于鹏和盛筱帆也不由得往左一扭头,察看这一带的情形。

  可是老武师于鹏眼角中,忽然觉察出靠洞门前山壁上所插的灯笼,突然有一只飞起。这只灯笼顺着石洞门口上面的石壁,往上飞去,忽左忽右,正在往上盘旋着升起,可是绝看不出有人来。那两名守洞的匪徒,扑向东面这段山壁,到了附近,有一名飞身耸上悬岩,不过他耸起只有丈余高,立刻退下来,因为山壁上毫无所见。可是此时他两人,也发现石洞旁的灯笼自行飞起。靠石洞这里,也是一块绝地,并没有别的道路,石洞顶子上面是二三十丈壁立的一座山峰,三面全没有往上去的道路,这只灯笼已经起到十几丈高。守洞门的这两个匪徒扬着头,十分惊奇地看着。内中一个,一俯身捡了一个石块,抖手向上面打去。他这手法还是真准,石块发出,往上升起的那只灯笼应声而灭,跟着从上面甩下来,正向他头顶上砸来。他用手中刀一挑,把灯笼挑开,摔在地上,两人可有些疑神疑鬼了。

  在这只灯笼摔在地上后,西边的山壁突起响声。这两人再扑过去时,老武师于鹏和盛筱帆也因为眼前的事太以离奇,因为这师兄弟二人,目注着眼前的情形,暗中看得清清楚楚,若是有江湖道中人弄身手来摆治这两个匪徒,这师兄弟二人不会看不到一些踪迹,所以也不由己地全神贯注这石洞前一带。这时忽然听得背后有人低声说道:“老哥儿两个还在看热闹,两个后生晚辈要遭毒手,你们还不闯等什么?”一句话把老武师于鹏提醒,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地引这两个守洞门的匪徒,怎的还尽自迟疑不敢往洞里闯,老武师于鹏绝不回头察看发话的人,因为明知道此人不愿意显示自己的踪迹,你就是察看也没用。这时老武师于鹏已经一纵身腾身而起,向石洞的西边猛扑过来。盛筱帆看到师兄的动作,知道暗中准有人指示,可是不敢保住他就能始终挡住了这石洞的匪徒,身入绝地,不能不慎重一下,所以还要把两人收拾了,再往石洞中闯。盛筱帆也是跟踪搜过来。这师兄弟二人身体轻灵,动作敏捷,一起一落已到了这两名守洞门匪徒的背后。盛筱帆扑奔了靠南边一名的这名匪徒。老武师于鹏比较着快一步,已经到了靠里边这匪徒的身旁,这名匪徒似已觉察,猛一翻身举刀就砍,老武师于鹏左臂往上一穿掌缘在这匪徒的脉门上一砍,一反腕子,把这匪徒的左臂抓住,右掌跟着翻起,向匪徒的咽喉上插。这匪徒只吭了一声,并没喊出来。他哪里禁得住老武师于鹏这种手法,于鹏轻轻地把他掌中刀夺过来,向后一松手,把这匪徒摔到山壁下,已然闭过气去。老武师于鹏跟着一伏身,把匪徒的衣服撕下一块来,用左手一捣他的两腮帮,这匪徒的嘴自然张开,把一块布塞在他的嘴内,更用他的腰带把手足倒捆上。盛筱帆手底下更加重了几下,一掌把南边那个匪徒震得晕了过去,也照样地把他捆好,把嘴堵上。师兄弟两人,同时把这两个匪徒放到黑暗处。

  老武师于鹏一转身,飞扑到石洞门的门口,毫不迟疑,闯进洞门,捕头盛筱帆在外面给师兄巡风把守。这石洞内前半段是有两丈多深,只有五尺宽、六尺高的长胡同,再往后走,听到一片呵斥之声是在这石洞往后转去的地方发出来。老武师于鹏腾身一纵,已经蹿到这石洞的转角处。这石洞好在是人工开凿,有的过于坚硬的地方,就不肯多费那种工夫,所以两边石壁跟顶子上,参差不齐,乱石峥嵯,老武师于鹏隐身转角,探着半边身往里看。敢情这里是宜山双鸟匪徒们储存食粮之所,里面堆积着不少粮草和箱笼等物。靠左边石壁上,凿着一个大石槽,里面注着油脂燃起了灯焰,烟火熊熊,可是倏明倏暗。里面那两丈见方的地方,于环和党子仁被囚禁在这里。在靠里边石洞的角上,地上铺着一堆干草,两人被倒剪着二臂,一条铁链穿在背后,锁在石壁上一个大铁环子上。铁燕子韩霄正站在两个小侠的面前,指手画脚地在呵斥着。党子仁低头不语,那于环却仰着脸瞪着两只精圆的眼看韩霄,毫无惧色。只听那铁燕子韩霄厉声说道:“你们这两个小辈,已经落在当家的手中,你们的命就在掌中,生死二太爷一伸手之间,就判断了你们的命运。现在你们只要还想活下去,还愿意去返成都,顺情顺理听二太爷的话,跟我到一线天绝顶的口上,跪在那里向下面招呼,叫那两个老东西认败服输,答应从此不再到宜山凤凰岭招扰,从此各不相犯,我们也不做赶尽杀绝的事,从此我们绝不入成都。不过广西地面可不许你们多走一步。你们听明白了,这是二太爷们恩典你们,不愿在江湖道上多结这种仇,给你们一条生路。趁早说痛快话,答应不答应?当家的总算比你们大了几岁年纪,在你们这般后生晚辈面前,用不着说绕脖子的话,照着我所吩咐的话去做,是你们走向活路。敢不遵我的吩咐,不止于你们难出凤凰岭,二太爷先叫你们尝活人受罪的滋味,叫你们也知道知道宜山双鸟,不是可以轻视的主儿。不要跟我面前装傻,怎么样?趁早说痛快话。”老武师于鹏眼中看到韩霄这种举动,心说:“好猴崽子,那九头鸟申杰,虽则是万分难惹,可是他还受着些江湖道的路术。敢情韩霄这小子更难缠,他竟暗作主张,来到这里对付这两个后生晚辈。于鹏此时倒沉住了气,只要看了于环这小子素日那么鬼精灵,此时是否还能挺一下。

  那于环容铁燕子韩霄把话说完,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咧着嘴角一笑,向铁燕子韩霄道:“真可惜堂堂成名的绿林好汉,宜山双鸟在广西也真有个“万儿”,手底下还率领着那么些不怕死的弟兄,可是做出事来,真叫人可笑。姓韩的你这种想法,难为你想得出,小爷们年岁虽然不大,可是跟老前辈们在江湖上也跑了几年,要是没见过什么阵势,老老实实在家里吃果子,千八百里跑出来,现哪门子的狗世?姓韩的,你要叫我们到一线天跪在那儿,求着父亲师父念在父子师徒之情,一块儿叩头求饶命,姓韩的,要真能那样办,就没有现在这种情形了。还是那句话,有年岁的在家里看孩子,年纪小的抛瓦片、砍砖头,比干这种可不强得多么?韩当家的,你是卖什么的,我们是卖什么的,咱们谁也别忘了本来面目。我们是卖命来了,告诉你真情实话,把宜山双鸟办不着、圆上案,姓盛的一家老小就算完。我们从成都跑到广西凤凰岭来,我们是卖命来了,姓韩的,现在爷几个,学艺不精,本领不够,没有你们这宜山双鸟足智多谋,我们已经完全栽在凤凰岭内,现在死活一点不错放在你手中。你要认为我们爷几个撂在这,凭你宜山双鸟也逃不出手,自有能人前来找你们算账。那时不过叫你们便宜些,四条命换两条命,真够江湖道的味儿,敢作敢当,亮刀把我们爷几个一料理。若是自己知道还想活下去,抖绳扣儿一放,我们若还知道羞耻,自己就许没脸回成都,个人有不能死的情形,从此也就许远走高飞,成都府我们是回不去了,也许过个一年半载,想回成都,还得把你们哥俩捎着。姓韩的,现在你欺负我年岁小,逼我们做这种无耻的举动。可惜你看错了人,你要知道我们如果贪生,听凭你姓韩的话,你就算是害苦了我们。你也不知那老师兄弟二人是怎么个人物?我们真个跪在一线天上一招呼,二位老人家定满口答应。姓韩的到那时就惨了,你居心何忍,只要老爷子们一出一线天,我们师兄弟二人连整尸身全落不着,定被老人家活活摔死,摔个粉身碎骨,完了事,也是和你照旧地算账。姓韩的你还是另想别的主意吧。韩当家的,我于环在你眼中看着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我们被获遭擒,嘴里可没有走板的话,你除了用刀向我们脖子上搁,要用别的手段凌辱我们,我那时可要口出不逊,骂你上三代下三代。”铁燕子韩霄被这小侠于环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但是他回不过脖来,眉头一皱,恶念陡生,不由一阵狂笑道:“好小子,这才是父是英雄儿好汉,小子果然不差,有个江湖劲儿。不过姓韩的不信这一套,你这小子年岁不大,嘴上可有功夫。不过韩当家的不会被你这片花言巧语骗动了,你不怕死,韩当家的最爱不怕死的人,我成全你们哥两个。”说着话向身旁执灯笼的匪徒说道:“走,跟我到外边去。”铁燕子韩霄带着手匪徒转身够奔洞外。

  老武师于鹏并不急于退出来,只往后撤了两步,身形往起一纵,蹿起来两手抓住石洞顶子,顶子上面突起的石笋,身形往起一拔,全身伏在顶子上。铁燕子韩霄从老武师于鹏下面走过去,丝毫并没觉察,赶到他走出洞外,老武师于鹏飘身落在地上,一纵身蹿进洞里,小侠于环、党子仁,突然见面前落下一人,惊得全往后倒退。老武师于鹏低声招呼道:“不要惊慌,是我。”跟着急骤地说道:“韩霄这个贼子,他安心威胁你们,你们可不要含糊了。小子稍有怕死惜命之意,你可提防着我揭了你的皮。”那党子仁只有诺诺连声地答应着。小侠于环见爹爹到了,他更加放了心,遂也低声答道:“老爷子只管放心,含糊不了。”这时洞门外一阵哗乱,老武师于鹏知道韩霄发现守洞的人失踪,不过跟着有脚步声响,有人向里走来。老武师于鹏急忙往旁一闪身,身躯紧贴到石洞角黑暗处,外面跟着进来两名匪徒,到了于环党子仁面前,带着冷笑的声音说道:“小哥儿两个外边凉快凉快!”于环道:“少说废话,哪儿全是一样。”这小哥儿两个被倒绑着二臂,推着向外面走去。老武师于鹏立刻跟随在后面,到了石洞口,先把身形隐住,向外略一张望。只见石洞外现在多了四名匪党,更多了两支火把,有两名匪徒正在搬运着干柴干草往洞口左边山壁下一棵树底下堆。

  于环、党子仁被带到铁燕子韩霄面前,那铁燕子韩霄背着手,向于环、党子仁道:“小哥儿两个真不含糊么?当家的现在可要给你们见识见识手段了。不过年轻轻的两条小命,就这么断送了,未免可惜。现在已经到了你们最后的时候,方才我所说的如肯听从,当家的不和你们小孩子一般见识,依然想放你们逃命。现在死活是两条路,任你们自己选择。”小侠于环把两眼一翻,向铁燕子韩霄道:“姓韩的,可惜你还是掌山头,做瓢把子的首领,做事这么拖泥带水,没有爽快。我们来到凤凰岭,已经早打算好,跟你们两个恶魔势难两立。现在全落在你们手中,任凭怎样摆治小爷爷,只管放手,我们绝不妄想活着再出凤凰岭。”铁燕子韩霄冷笑一声道:“好个不知自爱的东西,你认为不怕死,就可以跟你当家的叫字号,我叫你死也死个不那么容易。”跟着用手向那两棵树下一指,厉声说道:“现在明白告诉你,省得死了做个糊涂鬼,只要你不听韩当家的话,当家的要不把你炼成了人油灯,我算对不起你。”这时,小侠于环跟党子仁丝毫没有惧色。那于环仍然是嬉皮笑脸地向铁燕子韩霄道:“你倒真能想道儿,小爷们临时落个火炼金身,也不枉来到宜山凤凰岭这一趟,这么死着倒显着不大俗气。”铁燕子韩霄实在被于环啰唣得火起万丈,恨声说道:“你这两个小东西,敢在韩二太爷面前这么叫横。来!把他们先吊起来。”这时树下干柴树枝已然堆好,四名匪党过来一齐动手,把这哥儿两个,四马倒蹒蹄地捆好。小侠于环要按理这时候应该破口大骂,可是他知道只要一开口骂,非吃眼前亏不可,此时反倒闭口无言。这时匪党们用两条巨绳搭在树杈子上,用垂下来的这一头儿,把于环、党子仁倒绑着的地方捆好,两名匪党照顾一个,竟把这小哥两个高高吊起,已经把于环、党子仁悬到离地六尺多高。由一个匪徒拉住绳子的那一头儿,另一名匪徒,每人一支火把,站到柴堆前,听候铁燕子韩霄的命令。铁燕子韩霄抬起头来,向两个小侠说道:“于环、党子仁,现在死活可在你们自己,不要怨韩二太爷手狠心毒,只要你们不肯开口答应,我可要动手了。”于环道:“任凭尊便。”铁燕子韩霄说了个“好”字,向执火把的两名匪党说道:“点火给我烧。”两支火把向柴堆上立刻燃起,这种干柴干草极易燃烧,刹那间烟火腾腾,两座柴堆完全燃烧起。于环、党子仁悬在上面,此时虽然离着火还远,可是浓烟热气已经受够了。小侠于环心说:“爹爹心真够狠的,非要使我们受一点罪才肯动手。”这时铁燕子韩霄见于环、党子仁丝毫不肯发话哀求,立刻说了声:“把绳索给我往下落。”这一来,这小哥儿两个可受不住了,烟火往上扑,身躯离着火焰已近。

  就在这刹那间,老武师于鹏知道再不动手,这两个孩子要被烧伤。那捕头盛筱帆,他隐身在暗处,暗中监视着,此时见两个小弟兄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虽是师兄于鹏尚没发动,他可不再管了,猛然从暗影中腾身一纵,蹿到小侠于环这棵树下。他伸手把那绳索抓住,用力地往旁一带,一纵身。那边牵着绳索的匪徒,哪里有盛筱帆的力大,绳索立刻被夺出手。盛筱帆抓着于环已经纵出去丈余远,很快地用刀把绳索割断。铁燕子韩霄见突然有人现身相救,他喊了声:“好大胆!”可是他并没有辨清了盛筱帆的面貌,一纵身,飞扑过来。捕头盛筱帆把于环绑绳割断之下,一反身,把折铁刀一顺,猱身而进,竟向这铁燕子韩霄猛戳过来。铁燕子韩霄身形略往下一撤,已经把腰间的骷髅鞭亮出来,和盛筱帆动上手。那老武师于鹏也在盛筱帆动手的同时,飞纵过来,把党子仁救了下来,老武师于鹏便凭掌力把绳索全挑断。这时那四名匪徒,各举兵刃向前一扑,老武师于鹏铁掌轻舒,伸手抓住两名,双臂往一处一合,这两名匪徒遭了报,自己和自己一撞,跟着被老武师于鹏往两下里一分,一南一北摔出丈余远,已经不能动转,他们的刀全甩出了手。党子仁、于环正好没有兵刃,这小师兄弟两人各捡现成的,每人抢起一口刀来。老武师于鹏这时把闭穴镢掣到掌中,厉声向这边喊道:“姓韩的,敢用阴谋手段困在一线天,不过天不从人愿,现在已然到了你遭报的时候。”老武师于鹏往前一纵身,进闭穴镢,跟师弟盛筱帆围攻铁燕子韩霄。这石洞前尚有两名匪党,一见被擒的两位武师全逃出来,在这事情已经紧急,他们两人一边拼命往前逃,一边吹着呼哨。党子仁、于环互相一打招呼,这哥儿两个倒不急于收拾这两名匪党了,把地上现成的火把,各抓起一支来,凡是有枯草的地方,就用火把点着。这哥儿两个是安心要把这凤凰岭化为灰烬,好出这口恶气。两人往前面一路放火,走出没有多远来,可是前面已经得到了报警的信息。

  九头鸟申杰他本是打发拜弟韩霄到一线天去察看被获遭擒的两个对头,哪知道事情竟有了变化。他赶紧闯出屋来,飞身翻上屋顶往后察看,见后面竟有两处火光,全在红砂洞一带。九头鸟申杰就知道事情要糟,他立刻响起呼哨,紧集手下党羽往后面扑。在半路上已然遇上从红砂洞逃来的两名弟兄,草草地报告了经过。九头鸟申杰痛恨十分,事情完全毁在拜弟韩霄一人身上,自己把脚底下放快,纵跃如飞地扑向红砂洞。

  此时小侠于环跟党子仁,正从红砂洞的那条山道上过来。九头鸟申杰一看见这小弟兄两个,竟自怒斥一声:“小冤家,你漏网之鱼,还敢张狂,申大太爷这回就要了你们命!”把掌中的鸡爪双镰摆动,飞扑过来,向小侠于环的头顶上便砸。于环口中喊了声:“不要脸的东西,今夜再想逃出手去势比登天!”于环、党子仁小哥儿两个对付申杰,就在这段山坡上,动起手来。不过这小弟兄两个被围多时,又是不合手的兵刃,并且被获遭擒时已是败在申杰之手,此时哪里是他的对手,这时一般匪党们也全扑过来。

  就在这小弟兄危急之间,一般匪党们忽然暴喊起来,因为这时垛子窑那边,所有的房屋完全起火。这一来匪党们一阵乱,九头鸟申杰一见自己寄身之所全要毁掉,他手底下越发地招数加紧。小侠于抽招略慢,掌中刀竟被他鸡爪镰捋住。小侠于环刀一被夺出手去,摔身一纵,往左侧逃下来。虽然还有党子仁在动着手,但是申杰此时已经安心下毒手,他鸡爪双镰用力把党子仁的刀震开,一个猱身进步,竟向小侠于环的背后狂扑过来,鸡爪镰往外一进,竟向于环的背上砸来。

  就在他鸡爪镰往下落之间,九头鸟申杰突觉得身旁一阵风扑到,自己赶紧往左一拧身,想要翻身抡鸡爪镰对付暗袭过来的人。哪知道这人身形太快了,他从旁一扑到,九头鸟申杰左手的鸡爪就没掣出去,竟被此人把鸡爪镰抓住,脉门上更被这人用二指一敲。九头鸟申杰觉得这条右臂全麻了,鸡爪镰已然掣手,可是左手的鸡爪镰,趁着由左往后翻身之势,用足了力量往下砸来。可是九头鸟申杰此时算栽大发了,他原本就没看清来人,这一翻身甩左臂,用鸡爪镰猛砸时,耳中听得当的一声,自己的虎口几乎震裂,左手的鸡爪镰已向半天飞去。九头鸟申杰往后赶紧一纵身,蹿出六七尺来,耳中听得有人哈哈一笑道:“申杰!强梁霸道,也该收敛一些了,你敢藐视老师傅们没有收拾你之力么?”九头鸟申杰这时才打量清楚来人,和那老武师于鹏在一处,好像是弟兄一样,只于年岁比于鹏老得多,须发斑白,只是两眼神光逼人,穿着件灰布长衫,高腰袜,粉底福字履,像个乡绅模样,手中也没有兵刃。只他赤手空拳,竟把自己弄个一败涂地。申杰自知不敌,恨声说道:“朋友,你来到宜山凤凰岭伸手管这件事,定是和姓于姓盛的一党了。”这老者冷笑一声道:“申杰,老夫在你面前用不着怎样夸张,你老师傅就是铁翅雕彦翼。这次的跟头是你咎由自取,盛筱帆并没有对不起你,你非要把他折辱个一败涂地。你既知道宜山双鸟是誓同生死的弟兄,怎的你竟藐视蓉城三老没有摆制你的能力?我老头子太看不过眼了,这场官司你认头打了吧。”说话间九头鸟申杰眼珠一转,知道自己再难脱身,他猛然往外一纵身,说声:“姓彦的,申大太爷成都府投案,认命打官司,我要先走一步了。”他连连纵跃,径向后逃。可是这时,这个铁翅雕彦翼知道他是言不由衷,他要是认头打官司,绝不能再走。这位老英雄哈哈一笑,身形往起一纵大叫了声:“九头鸟,你想走得那么容易!”这位老英雄竟施展八步赶蝉,身形起落,快似飘风,嗖嗖的一连三个纵身,已经贴近了申杰的背后,右掌往起一扬,掌中七枚金钱镖带着清脆的啸声,破空打到。九头鸟申杰再想闪避,往旁纵身,他一拧身之间,左耳旁左肩头,左平背,左胯,四枚金钱镖完全打上。这申杰再强梁也挺不住,身躯往下一栽坐在地上。

  这时小侠于环和党子仁,听得老人家报上姓名,这才知道是彦师伯。这位老人家在本门中年岁最大,原本是他掌着门户,但是他归隐成都落乡的地方,名叫对柳塘,一二十年没有人见着他。他住的地方,也不叫人进去。想不到这老人家竟会赶到宜山解这场围。于环头一个蹿过去,把九头鸟倒绑二臂。

  此时这位铁翅雕彦翼竟自向于环、党子仁说了声:“好好看守这个九头鸟,那个罪魁祸首的韩霄放不得他。”这时双鸟部下的这般弟兄,虽然是不怕死的亡命徒,可是亲眼看见大当家的那么大本领,兵刃出手,竟自受伤倒地,这些弟兄趁势四散逃走。这位铁翅雕彦翼,飞扑后面红砂洞。

  此时铁燕子韩霄已经是力尺筋疲,这位老英雄一到,一个“鹞子钻天”式,蹿进三丈多高来,往下一落,正扑到铁燕子韩霄的面前,铁掌轻舒,把骷髅鞭给他抄住,一振腕力,已经把骷髅鞭给夺过来。这铁燕子韩霄见自己到了山穷水尽之地,红砂洞没有去路,他往洞那边一纵身,从地上抓起一把刀来,向脖项上就抹。老武师于鹏一纵身,蹿过去用闭穴镢把他的刀打落。盛筱帆这种地方,也够聪明的,把刀向背后一插纵身过来,说声:“朋友,你顶到那儿也算英雄,真拿姓盛的当朋友,成都府走一遭,你没有死罪,弄好了官司容易抖落了,留得青山在,江湖道上,从正途依然能闯出事业来。妇人女子的行为,岂是好朋友所为?”铁燕子韩霄一低头说道:“好吧,官司我认命的了,请你公事公办。”双臂往后一摆,转过身来叫盛筱帆捆绑,盛筱帆拍着他的肩头道:“朋友,要是那么办,也太瞧不起朋友你了,这算是你捧姓盛的。”

  这时,老武师于鹏已经向铁翅雕彦翼行礼道:“师兄竟能急难应援,我们实在愧见师兄,贻羞门户了。”铁翅雕彦翼含笑答礼道:“于师弟何用不安,宜山双鸟欺负到筱帆头上,正如同欺负我老头子一样。成都府被他两人搅得天翻地覆,我如不伸手,也太教人笑话我彦翼不顾义气了。从你们在船上鬼门关较量时,我已跟缀了来,如今总算是把这场事圆下来,回转蓉城之后,把案交上,筱帆可要及早抽身,不然可有三次跟头栽。”于鹏点头会意。盛筱帆也给师兄行过礼。这时连后面那一排房屋也被火焚烧,这师兄弟三人监视着宜山双鸟离开凤凰岭,回转成都交案。

  把案交上之后,盛筱帆却向府台说了谎话,假说自己办案时受了内伤,须到北省他自己同门师兄那里讨药治伤。盛筱帆辞掉捕头,赶紧离开成都。果然没过多少日子,宜山双鸟竟自越狱脱逃,远走边荒,逍遥法外。本篇至此完全结束。

  (本篇完,感谢古龙武侠论坛“未来”、“怅望祁连”收集、整理、补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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