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檐底潜窥终遭毒手
2025-04-15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野人熊东方惠从望天台谢家庄逃出来,他在这里隐匿,这是他在江湖上横行这些年,始终落不到别人手中最狡猾的手段,他到了要紧的时候,就用这种反常的行动,叫你猜测不出。谢家庄露了形迹,青面虎谢彪受了重伤,何况裴毅、苗青全露了面,这分明是有人已经安心动手收拾他们,任何人也想着他又要远走高飞,不是再往北方逃,也得奔川、黔一带,可是他偏偏地连太白山全没离开!这个地方可并不是早早预备下。这个野人熊东方惠真有个当机立断的手段,谢家庄出事,裴毅救走了神弹子邓谦的一刹那,他们这一个时辰全没过,完全把人分散开,散布在谢家庄四周,仔细地搜索了一下,立刻撤走。不过这种东西走到哪里,也是哪里的祸害,他们翻山越岭,离开望天台一天一夜的工夫,到了这个青麻谷。这里竟住着十几个猎户,可怜这般人,惨遭毒手,被他们杀个干干净净,竟把这个地方占据了。

  野人熊东方惠他总还顾忌着此次谢家庄被毁,完全算是受他所累,把青面虎谢彪带着逃出来,他因为自己怀着情人,他仍想在川、黔一带重拾旧业。对于谢彪,受到这么重伤,他可不能扔下他一走,其实东方惠也不是什么真正够朋友的江湖道,他已经霸占了黑妖狐叶艳娘,可是他看出谢彪将来是没有指望了,即或他伤好了,也得落成残废,或者也就许从这个伤上送了他的命。在明面上东方惠还显着够朋友,跟谢彪一同在青麻谷这里匿迹潜踪,暗地里他也为是预备自己一劳永逸立足之地,这个地方绝不会被人发现,日子一长,谢彪的死活也就看出来。

  可是在先前半年的光景,也曾打发人出去四下探听外面的动静,更设法侦察谢家庄现身动手的人,连神弹子邓谦的生死,他也无从判明,这就是他不敢冒昧出头的缘由。抄水燕子辛蕾屡次地带着人出去,可是他把川、黔一带转了一周,情形不对了,他们当日的旧案,虽则隔了这些年,可以说是烟消火灭。至于谢家庄的事,完全因为这个不两立的仇家神弹子邓谦所掀起的一场风波,对于裴毅身上,他们越发摸不清路道了,只疑心仍旧是神弹子邓谦的一党,可是抄水燕子辛蕾四处探查各地的风声,也查不出究竟是为了什么,各地官府竟自旧事重提,不时地流露出来,对于这一案又注了意,所以他们越发地不肯轻易离开这个隐秘的所在。

  不过野人熊东方惠,他仍然是时时戒备,时时提防。他所吃亏的地方,也是被这个黑妖狐叶艳娘迷住了。对于眼前这一般人,在他眼中看来,不过全是一堆无名小卒,他是丝毫没放在心上,倘若他稍微注意到这些人,恐怕这般人早死在他手下了。现在因为抄水燕子辛蕾一再地劝野人熊东方惠,这个青麻谷已经待得日子久了,可难免风声泄露。他现在已经另找到一个极好的地方,并且为他们将来的事,也有极大的用处,劝野人熊东方惠离开这里,所以抄水燕子辛蕾带着几个人,已经走了多日。

  这个野人熊东方惠,他也情实是要等待谢彪的结果。所以今夜在酒后,一时地放肆,竟自示意黑妖狐叶艳娘要不动声色、不露形迹地把谢彪做个了断,也好赶紧走,话已出口,不能收回。黑妖狐叶艳娘更是比蛇蝎还毒的东西,若不是野人熊东方惠平时不断地阻止着她,她早已下手了,别看野人熊东方惠跟黑妖狐叶艳娘就了露水夫妻,他们终归是各怀着一份狡诈之心,所以他对叶艳娘说出那种话。他本是后悔,自己可无法出口,再阻止叶艳娘,那一来就作实了,是他教唆谋杀青面虎谢彪。

  赶到黑妖狐叶艳娘往前面去,野人熊东方惠心里怀着鬼胎,他虽则喝了酒也睡不着,可是他明面上要做出和自己不相干,不醉也装醉,和衣倒在床铺上。在这种情形下,这几个人想动手,这不是催死的么?这个老贼躺在那,他是侧耳细听前面动静,他已经盘算好了方法,到了叶艳娘真个下了手后,他有法子蒙蔽这一般谢家庄的党羽。乔金富、杜振德、朝发、卢勇这四个人按照所定规好的方法,悄悄地全到在东方惠所住的屋子前,知道那个阮阿七喝醉了,已然睡下,四个人是蹑足轻步,到了窗前。

  杜振德紧贴在屋门口,朝发、卢勇一个是一把翘尖刀,一个是一把锋利的手叉子,乔金富提着刀转到后窗下,他们倒是很小心谨慎,动作上一点声音没有。杜振德更从风门上破纸孔看到野人熊东方惠是和衣躺在床铺上,不过他可不是横过来躺的,顺着床铺倒在那,头朝里顶着后墙,脚探在外面,杜振德心想,“这样也正好,他一个整个的身躯,我这一镖从头顶到下半身,好几尺的身躯,绝不为叫他再逃出镖下。”他们静静地等待,野人熊东方惠虽则没起鼾声,可是始终连动也没动,这情形分明是睡着了,本来黑妖狐叶艳娘到前边并没耽搁多大时候,已经发作。

  赶到听到前面声响一起,这个杜振德,他是右手握着镖,他得用左手开风门,这样,自己动作上就显着不合手脚。他把风门猛一开,其实手底下还是稳着劲,因为左手开风门,是往右送,风门一开,身形向里一探,风门的边跟他右臂的衣袖碰了一下,他的右脚已经跨进门口,这只右臂往起一扬,抖手这支镖打出去。哪知道东方惠他是清醒着注意着前边,风门子上这点轻微的声音,他已经觉察。

  杜振德往里一探步,手往起一扬,这支钢镖脱手打去,是照着野人熊东方惠的胸口打到。这种情形,就在野人熊早往起一长身的一刹那,就不成了,镖出手,野人熊东方惠是个惯暗器的能手,镖到,被野人熊轻轻一抄,竟把镖抓在手中。口中喊了声:“好小子!”身形跃起,往板铺的西边一纵,杜振德这一镖没打上,反被他接去,就知道完了。

  可是朝发、卢勇这两人,倒是真猛,两个人从杜振德的身后全往里一纵身,已经蹿进来,野人熊东方惠他这支镖没撒手,朝发是往杜振德身右侧蹿进来,比较着快,可是他手叉子才往前一递,离着野人熊东方惠还有一二尺,东方惠猛然一振腕子,扑哧一下,这支镖整个地穿进了朝发的胸口,几乎给他打穿了。镖打上,野人熊东方惠更一横身一抬腿,噗的一下,踹在朝发的小肚子上,把这个尸身整个地腾起,把个杜振德从门口正撞出去,倒摔在地上,朝发的尸身也摔在门外,可是卢勇的翘尖刀也递到了。

  他是斜着向野人熊东方惠的左肋上猛戳,野人熊东方惠这一斜身,脚踹出去,卢勇的刀到,他只微往后一闪上半身,翘尖刀顺着他左肋旁扎空,可是噗的一把,卢勇的右手连刀柄竟被东方惠抓住,这个东方惠喊了声:“好小子,去吧!”只听得嘎巴扑哧这个卢勇的右腕子整个被他拧折,他的翘尖刀斜穿着他自己的胸前扎进去,刀尖子从左背后探出去。这个野人熊东方惠不撒手,他趁势左手往卢勇的左腿上一抓,双臂一抖,“哗啦!扑通!”向门口砸出去,风门子也砸折了。

  那个乔金富,他是在后窗把守,预备野人熊受伤逃窜。这一来,一动手两个全完,他赶紧地从房后往前扑,杜振德是摔倒在门外,挺身跃起,趁势又摸了一支镖,往门口闯。这时,卢勇的尸身被砍出来,他往旁一闪,野人熊东方惠此时早把他的砍山刀抓在手中,一声怒吼:“该死的东西们,老子打发你们吧!”他一回身,杜振德已经抖手一镖又向他打来,可是他还想拿镖伤野人熊,更是妄想了,镖打进来,呛的一下,已被他用刀磕飞。可是东方惠顺手把桌上蜡台抓起,照着杜振德砍来,杜振德忙向旁一纵身,野人熊东方惠已经扑到门口,砍山刀向外一挥,已经蹿到院中。

  这时,乔金富可也从房后转过来。前面一片呼喊叫骂,更有人喊着:“谋杀亲夫的淫毒妇!”这种情形他们明知道是毁了,可是也知道逃不脱,只有拼命拼到底。乔金富、杜振德奋勇往上攻,那个杜振德抡刀照着野人熊东方惠剁下来时,被野人熊东方惠砍山刀往起一崩,呛的一声,杜振德的刀已经飞向半天,再想逃避,哪还逃得开?这一刀砍得更重,整个的左半边身被劈开,那个乔金富他是从斜刺里扑过来,趁着东方惠砍杜振德的一刹那,他从身后猛往上一扑,用足了力,向东方惠的背上扎来,可是身躯才往前一探,刀才往前一递,从他背后扑过一人,一把就把他的腕子刁住,口中骂了声:“你们也敢变心?去你娘的吧!”可怜这个乔金富连人全没看清,叭喳一下,一峨眉刺刺在右半边脸,竟被这人一脚把尸身踹出去。这四个人,就这么全送了命,砸死乔金富的正是水鬼阮阿七,野人熊东方惠一抬左腿,把那砍山刀上的血往鞋底子上蹭了两下,向阮阿七道:“阿七,这群该死的东西们敢起心叛变,怨不得咱们爷们手狠心毒,阿七,你可要放明白些,还不收拾收拾手底下么?”

  这个水鬼阮阿七哼了声道:“我想还不至于,这完全是老谢死催的,好,就依着你,当家的,你还不到前面料理干净了等什么?你听,还动着手呢!”东方惠道:“前边的事用不着你管,我一手包办了。”这个阮阿七一转身,他却蹿进自己的屋门口,跟着他那屋中的蜡烛也熄灭,野人熊东方惠可是扑奔前面。

  他一纵身已经蹿上了前面的屋顶,此时前面的石铁头已死,崔三秀倒在血泊中,卢二虎他尚在拼死挣扎。可是在野人熊东方惠飞登屋顶的一刹那间,卢二虎也被黑妖狐叶艳娘一手叉子扎在地上,野人熊东方惠在房头上厉声招呼道:“艳娘,心里爽快了吧,收拾干净了?跟当家的后面去,我有要紧事和你讲。”这个叶艳娘一声冷笑道:“当家的,这可不是我这个女人手狠心毒,他们逼得我这么干,你以为事情完了么?没有那么容易的,咱们也不能留后手,这还有一个呢!”他话声中,猛然往起一纵身,一个“野鸟归巢”式,往房檐子下蹿,手叉子可是往前递。

  敢情苗青已被她发觉,这就因为工夫太大。苗青绷在上面看着他们凶杀恶斗,也自惊心,耳中更听到一片呼号叫骂,就知道这群人算失败到底,这一来于自己太不利了。个人越发不敢现身,预备他们行凶杀过去之后,无论野人熊东方惠、黑妖狐叶艳娘是留在这,是逃去,自己只有跟缀着他,不叫他再脱身隐匿。可是下面动手,这个卢二虎身上带着四五处伤,可是绝不输心绝不后退,虽则青面虎谢彪所领率的一群全是下流盗匪,这般人死不足惜。从来是英雄爱英雄,好汉惜好汉,苗青对于这个卢二虎这么勇猛的汉子,眼看着他一定死在黑妖狐手下,未免可惜了,但是自己没法子救他!在黑妖狐叶艳娘一个盘身反刺,手叉子扎上。苗青疼惜这条汉子,这种地方一走神,左脚的力量绷不住了,顺着横窗上面的边沿一滑,这条左腿往下一沉。不过苗青赶紧地一提气又缩回来,这上面可响了一下。

  要搁在别的人,又是动着手又拼着命,不会觉察。可是这个黑妖狐叶艳娘是出了名的机警狡猾,事情一发作,也就在疑心着,“凭谢彪这般人,竟敢这么做,恐怕要勾结了外人!”她动手时就时时注意着栅墙内外和屋顶上,此时她耳中听到房檐子下有响声,赶到把卢二虎料理了,野人熊东方惠也到了,她转身面向着屋顶上的东方惠,可是她已经注意地仔细察看房檐下,竟被她看出果然檐底下绷着人了。所以她猝然发动,身形猛蹿起来,这一手叉子,非把这个人扎下来不可。

  苗青听到她最后的话声不对,他微起纵的式子,也不是往房上蹿,这种地方可没有法子了。赶紧下半身往下一沉,用力地趁势向西一甩,身躯往房檐子下面贴着西边的窗户前飞出去。就这样,依然躲避不开了,下半身甩出来,手叉子依然扎到苗青的左肩头,顺着肩头后横着,这一手叉子穿的还是很重,仗着背后是背着刀,勒刀的绳子全被刺断,把手叉子力量卸了几分,身躯赶到往西房山角一落,已经挺不住劲,脚刚一站地,身躯已经倒下来。这叶艳娘身躯往上纵,她可是没有落脚的地方,手叉子穿了苗青一下,她就仗着轻身小巧之技,有超群出众的功夫,若不然也不敢这么施展,她上半身已经到了房檐子下,左手猛往房檐子口一推,右脚顺势往窗户上一踹,一个“鹞子翻身”,倏地反纵下来,往下一落,好厉害的女江湖!她身形绝不停,口中喊声:“你哪儿走!”往西一晃身,已经纵过来,探手用手叉子照着苗青的头上戳来。

  苗青几乎死在黑妖狐的手下,裴毅现身相救,野人熊三次脱逃,铁指翁潜入关中,与太白奇女邓霜娥巧遇,巧姑小天台得艺寻仇,终将野人熊置之于法,这些紧张事迹,全在续集《小天台》中叙出。

  (本篇完,7649715中华武侠小说群 未来OCR 初校于2025.03.07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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