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难逃法网
2025-05-3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离着这老者还有二尺多，身形已经欺近。这个聂济川猝然身形往下一矮，两腿箕张，他这种势子可快，双臂在背后背着，猛然一个“金龙抖节”，往前一闯。这个老儿可算是把他全身的力量全贯上，骨节随着两臂的动作作响，“黑虎伸腰”“排山掌”，这双掌兜准了这老者的胸前两乳上打去。两下里相隔得又近，这聂济川骤然发动，下这种毒手，他是十拿九稳，自己可以把这老儿震死在掌下。
这聂济川他为了报当年铁掌石崐以掌力断刀之辱，远走边荒，二十年间，他所练的也就是这种力量。他正是为的只要找到铁掌石崐，把石崐震死，以自身所受的是加倍还他。哪知道从北京城一复仇起，竟遇到了金刚掌谷伦，做了他的克星，他始终未能施展这种阴毒的掌力。此时，在势败途穷之下，遇见这么个厉害的对手，他自知是难逃活命，可是他在这种情形下，岂肯甘心？越是他这种年岁的人，作了恶无法挽回，所以外面假作负伤惨败，认头打官司，他的力量可算完全用上了，这老儿情实是恶贯满盈，到了他遭报的日子，所遇的人，却不容他这么施展了。
双掌猝然发动，可是对面人应变的手法比他还快。聂济川双掌打出来，此人猛然双掌一合，一个“莲台拜佛”式，反欺进来。“金插手”双掌突然由合而分，猛然一乍，可是绝不往开展，只在聂济川双臂弯中微微一撞，突听得这个老者“嘿”的一声，竟自用聂济川的原式，不过掌式打岀来不同，“反八字手”，这是完全不想要他的命，所用的力量有收有缩，打上了力量不往外用足了，一抖双臂，这次聂济川的苦子也够大的了，身躯正被打出丈余远来，越过了柴捆，摔在山道上，赶落到地上，又滚出三四步去。这老儿这一下子，被摔得遍体是伤，并且左臂右腿原有伤痕，伤上加伤，他就是铁打的汉子，也禁不住了，疼得晕厥过去。
他自己也不知经过多大时候，蓦然觉得，自己的右腿从骨髓里抽出来那么疼，竟自醒转，“哎呀”出来。睁眼看时，眼前竟多了两个壮汉，全是一身短装，带着毡帽头。自己已经被捆上，觉得捆的绳索往肉内杀，聂济川咬咬牙，恨声说道：“我那前世冤家的老鬼，今生今世姓聂的报不了仇，来生我变成毒蛇恶蟒，也要报复。”他这话声才出口，突然觉得右腿一动，自己浑身就是全身的燥汗，哎呀地叫了声。敢情那老者并没走，倒背着手，站在聂济川身旁，沉着面色：低着头，向聂济川呵斥道：“好个万恶匹夫，你所说的话，也正表明了你的心迹，你这种东西再留下去，真不知要造多大孽了。聂济川，你不用再痴心妄想，咱们只能说现在的，天堂地狱转世投胎，谁看见了？那不过是欺骗那愚夫愚妇，我只知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下了高粱种子，不会收稻米。老儿，眼前报应，你还不回心？你好万恶了，你还想报复，告诉你死了心，并且现在更叫你做了明白鬼，老夫姓萧名寅，老贼，谅你也有个耳闻，我在江湖上闯荡一生，手下已经不知死了多少恶人，这些作恶的东西，要是真能变做鬼，找我报复，我老头子有十条命也早完了。杀恶人就是救善良，你已经这般年岁，居心竟这么险恶，死不回头，老儿，你是不用妄想了，就让老夫现在把你放开，你也只能指使你那爪牙再去作恶。叫你们弄到这样结果，也正是为警戒恶徒们。哪个和你狼狈为奸，助纣为虐，纪家营的恶徒，和我老头子同姓的败类，总然幸逃法网，也休想在江湖上横行。此次老夫出头多管这件事，我完全是本着武当派的门规，要来这么对付你，我老头子从来总是要给人一条自新之路，聂济川，我把你连摔了三次，你也应该明白老夫的手段，你居然还敢存侥幸之心？要把老夫置于死地，你好再去横行，可是萧寅的手下，岂能任你猖狂？我也只好尽量地惩治你了，孽由自作，咎由自取，国法自能处治你。可是我知道你爪牙很多，聂济川，你只管指使他们，放开手，对付老夫，我给你个大便宜，我在盛京一带，等你三个月，过期不候，有什么人，只管找姓萧的去算账。”
说到这儿，哼了一声道：“聂济川，他们稍知敛迹，老夫已经这般年岁，不愿意多造杀孽，可是他们甘心作恶，不肯回头的，或者还不用他们费事，我要为关东道上扫荡群魔。聂济川，认头打官司，绝没人虐待你，你想逃，那是妄想了。话已说明，你自己也得扪心自问。”说到这儿，向两名壮汉道：“你们赶紧把他送去吧。”回头来又向聂济川说声：“老贼，只能和你说来世再见了，你休想再入江湖。”话声中，这武当大侠萧寅施展“一鹤冲天”的轻功，一条灰影，已经翻上山壁，身形展动，刹那间，已经到了二十多丈高的地方。
可怜聂济川，此时，他虽则没有悔过之心，可是他不敢还口了，这个名震武林的萧寅，不止于关东三省人人畏惧，在大江南北武林中全契重这个老人。聂济川知道再还口，徒然是多受痛苦，他身躯倒着，偏着脸，看到这位风尘异人已经到了山顶子上，跟着另有一人合在一处，往山后翻去。聂济川到此时仍然不知道在此堵截他的，竟是龙江侠女黑龙姑。因为侠女始终要隐匿行踪，聂济川竟自险些逃出手去，这位武当大侠萧寅，知道了个人最后的女弟子对付这般江湖中狠毒人物，恐怕要吃了他们大亏，竟也跟缀到黑山，详查一切，最后竟找了这么个路口，现身相战，终于叫聂济川负伤成擒。这位武当大侠萧寅，已经带着女弟子黑龙姑从山头退去。
此时，这两人立刻地动手，把那柴捆全扛出山道，抛下前面这段矮山头。一个背着聂济川，一直地到山边断崖这里，跳下崖头，那里早有一辆驿车，隐在小树林中。聂济川这个罪，可够瞧的，口内被人用布团堵塞，把他往柴车上一放，上面仍用柴捆盖在他身上，这两人竟把他弄到苦水屯。在这种最冷的天气，这种荒凉的小村落，野外轻易见不到人迹，他们这种车辆，就是有人看见，也不会注意。在白马金枪等投店打尖，这两人是早到了，把聂济川从后墙背进店房，这两人是早在这里停留歇宿。苦水屯虽是小地方，可是黑山以南越不过去的路口，宋纪带着那么多人，丝毫竟没觉察。可是现在老贼已被武当大侠萧寅把他的筋骨弄伤，他自己休想脱身逃走，就是再有人把他救出去，和纪家营的萧麟是一样全成了残废，并且万源镖局子这杆镖旗，在关东一带，就没有人敢动它。
宋纪带着这一般人，是并站地往下赶，当天就越过新台门，入了热河境，一直地到了临榆县，一般人算是放了心，已到关里。这拨镖趟子一直地赶奔北京城附近京兆地面，要到皇华驿那里，跟大班头张元凯等集合一处，所以宋纪是丝毫不敢耽搁，叫弟兄们多吃些辛苦，连夜地赶下来。到第七天，竟自安然无事到达皇华驿。
这里虽则没入北京城，但是已经是京畿附近，更是出京的官员，办差的差官出京时必走的地方。这皇华驿地方很大，非常火炽，商家买卖，生意全十分兴隆，宋纪这拨镖趟子，遂在皇华驿的驿镇内天成客栈住了店。
这是一个极大的店房，客房好几十间，分成三道院落，宋纪等这拨人很多，单在北边一道跨院里，住了他七间房子。在路上已经给这个聂济川变了装，完全是像一个有年岁经商的大客人，里面是照样捆绑他，外面给他披上一件紫缎子的披风，头上是大风帽。更向店家说明，这个人是这镖趟子的货主，关外的大商人，中途闹病，所以必须单独有干净房间，不许店家们扰乱。现在宋纪等说什么，店家全信，因为不认识人，认识镖旗。一路上看到万源镖局的镖旗，还是不断地到北京去。他们落店之后，把这聂济川安置在东房的北间内。一落店，宋纪赶紧打发铁腿周兴、陈勇等向店家们查问，大班头张元凯等的踪迹，因为他们这拨人绝不能严密着走，押解着犯人，并且他们沿途上人也多，是否已然进京，还是未到？务必要问明了。铁腿周兴、陈勇等立刻出去，把皇华驿店房驿馆，全察看过，知道这样人是绝没到了，回来报告了宋纪。现在到了京城附近，可是这个重要的犯人，不把他解到顺天府，终归是担着心，可是绝不能再往前走了，因为往前走一短站就入了京城，并且北京城西河沿，打磨厂一带，全是镖局子，自己这么个冒牌的万源局子镖头，自己倒是不怕栽跟头，实在于万源局，名誉有影响。当日晚间是严加戒备，直候了一夜的工夫，并没见大班头张元凯这拨人到来。
到了第二天早晨，白马金枪宋纪，遂向铁腿周兴等一商量，反正张元凯等全是按着官站驿路走，我们在这里傻等着，可不大合适，还不如挑选两匹快马，顺着官道迎上去。他们中途只要不再出事，算计着应该和我们不差先后，他们路近，我们绕着远走的，可是行程快，往前迎上两三站去，要是没有他们的踪迹，那可要出差错了。陈勇、周兴也认为对于他们现在没到，恐怕他们万一在关外又出了什么差错，那可真急死人了。宋纪的心意，打发两名弟兄们迎上去。
铁腿周兴自从见聂济川这么个著名扎手人物，终于是没逃出手去，他认为自己这般人无论如何越发地尽些力了，所以绝不像先前那么胡闹。此时自告奋勇，向陈勇道：“这件事还是咱们哥两个溜一趟，因为彼此也熟，我们自觉着好歹地比弟兄们还能办些事。”陈勇却含笑答道：“反正你办什么事，饶不了我。”周兴道：“一个孟良，一个焦赞，离开了还对么？走吧，相好的，再喝点西北风。”宋纪却说道：“哥两个多辛苦吧，但盼他们能安然进了关，我们也不枉吃了这么大辛苦。”这哥两个匆匆走去，他们的牲口全是关东一带挑选出来，最好的马。两人立刻离开皇华驿，迎上前去。
白马金枪宋纪对于这聂济川始终是不敢大意，虽知道他残废了，可是他这口气没断，那种奸猾狡诈，仍然是有。这一天的工夫，宋纪连跨院全不出。
天色渐渐地晚了，陈勇、周兴并不见回来。这两人的牲口，有个三五百里，当天就能往回下翻，并且这一带路也好走，太阳一落下去，宋纪可有些沉不住气了，像热锅上爬蚂蚁，起坐不安。在晚饭时，宋纪连饭都吃不下去，十分着急，这种大地方、大店房，上门也比较晚，街上也比较落灯落得晚，直到起更之后，方才略微清静些。宋纪向刘茂元等互相猜让着，也断不定究竟是怎样。方在说着话，刘茂元道：“镖头你听，街上有快马奔驰厂宋纪摇摇头道：“出京的驿路，一天不知多少。”刘茂元道：“我说得很对，你听店门响，牲口进店了。”刘茂元赶紧闯出去。这时伙计们已经跑进来报告，周兴、陈勇全回来了。宋纪也迎出来，站在台阶上。铁腿周兴头一个进了跨院，向宋纪举举手道：“镖头，还不含糊，他们这就到了，我们迎下两站去，不过他们来的人可很多，这个店里，大约容纳不了，他们沿途上因为跟所经过的地方官和驻军交涉，沿站全要人护送，现在他们身边还随着二十名军兵、一位哨官、十几名捕快，你算算他们三四十人，连人带马，到得太晚些，再赶到北京，也进不了城，大约他们得往咱们店北这福来店落店了，那个店房也大。”宋纪道：“那倒没有什么，你们哥两个也辛苦了，屋里歇一歇。刘师傅，你千万地注意那老家伙，千万丝毫大意不得，人全守着他，我出去看看，他们落在福来店也好打个招呼，我们现在往一处合，还是明早起身，再把老家伙交给他，人不出手，咱们可不能放下这个千斤重担。”刘茂元点点头道：“这么小心些，很好。”说话间，宋纪走出店去。
他刚出了店门，往街两旁看了看，商家铺户，全上了门歇息，街上冷清清。可是从街南口那边，已经有一队官兵打着官衔灯笼往街里走来，这是保护地面的。此时，忽然听得南镇口一带，一片喧哗之声，更有零乱的马蹄子响，隐约地看见头里有许多匹白马，已经冲进驿镇。宋纪知道这拨人果然到了，头里更有一匹马，很快地蹿过来，大约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在天成店住，可是客人已满，他们头里下来这人，竟一直地到福来店门前，翻身下马，跟着店门已经开了。因为这种办差出京的官人回来，这种地面全熟，大班头张元凯在这一带，那就没有办不到的事了，跟着店里岀来四五个伙计，全在等候着。跟着后面大队的人，已经全冲进驿镇，声势是十分大，不大的工夫，这队人马，已经到了福来店的店门口。宋纪此时可不便赶过去打招呼，得容他们把差事起进店中。护差事的人，头里进去了一队，其余的二三十人全分列在店门的两旁，三辆轿车子往里赶，这时，后面的人也陆续进店。因为隔着十几丈远，宋纪也没看出张元凯等一般人来。
就在后面人马还没进店的一刹那，店里面暴喊声起，跟着闯进店房的护差事人，纷纷地倒退出十几个来，并且连牲口散在街上也不管，有的更飞身纵上屋面。有人竟在高喊着：“往四面围，别放走了一个，差事可劫去两名了。”这时，这福来店屋面一带，黑影乱窜，兵刃齐响。这护解差事的一名哨官，似乎很有经验，他竟呵斥着手下一名官兵，飞马出南镇口，报告驻防官兵，立时派兵堵截皇华驿南北两镇口。这一匹马如飞冲岀去。
宋纪一看这种情形，一来手中没有兵刃，二来腿上伤痕没好，再者匪党们既敢这么大胆，这里也许就要照顾到，立刻翻身进店。街上这一乱，天成店原本就是关了店门的，周兴、陈勇回店之后，因为宋纪站在门口，伙计不敢催促，在那儿等着，此时，碰得店门紧闭。宋纪如飞地跑到跨院内，这种哗乱的声音，大家似乎也听到了，正有弟兄们要出去看。
宋纪赶紧向大家招呼道：“哥们，亮家伙，把老贼看住了，这里只要有人来想动他，索性你们就下手，把他腿完全敲折，死了打人命官司，说什么也不能叫他活着再逃出去。”铁腿周兴、陈勇、刘茂元，齐答了声：“对，就这么办。”弟兄们各自亮家伙，里外间全有人把守住，刀尖子按在聂济川的身上。
宋纪向刘茂元、吴志强招呼道：“我们房上看一看情形，有人往这边扑，好挡他一下。”说话间这三人到外边，各自纵身，蹿到屋顶。宋纪试了试，居然纵跃还成，这一片哗乱声中，街上没有一家敢出头看外面的。呼呵叱咤，兵刃乱响，哗乱异常。可是工夫不大，跟着竟有两条黑影如飞地扑向这里。宋纪赶紧招呼：“哥两个伏下身去，暗青子招呼，下死手。”这两条黑影扑过来得也疾，刚到了北墙内一段房坡上，这里三人是同时发动，两支镖一块飞蝗石打去。可是叮当乱响之下，暗器全被来人磕飞，有人在厉声呵斥：“胆大匪徒，还敢在这里动手？你是不要命了。”一口刀舞动，转眼间就冲过一个来。白马金枪宋纪赶忙往后一纵身，招呼道：“张捕头么？别动手，是我。”后面已经有秦元豹跟踪而上，也在招呼：“屋面上全是自己人么？你们是真干，这一镖险些把我打伤，怎么样？这里没发现匪党么？”宋纪赶忙向前打招呼道：“还好，这里并没有匪党。二位老师傅，怎么到这里来？那边怎么样了，差事保住了没有？”
张元凯道：“宋场主放心，事情是真险，好厉害的匪徒们，居然竟跟到皇华驿。小子们也是破出死去了，大约不动手恐怕没有动手的机会，猝然发动，真出乎我们意料，三个犯人才一下车匪党们立时动手，就在院中被他们抢走了两名，砍伤了十余人，只剩那铁臂焦平，被张振甲、陈起泰把下来的匪党砍伤了几名，更把那焦平的腿骨也砸伤。可是我们扑上房去，此次现身来的，正是那个小灵狐鲁良，率领一般绿林人物，一个个全能够高来高去，眼看着把那飞星子祝敏和袁化已经劫出店去。此时，突然一个风尘异人现身相助，动手之间，十几名匪党个个带伤，倒在屋面的，摔下房去的，竟把两名差事夺下来，也给打伤。最后在那正房后坡，竟自把小灵狐鲁良也擒获。我们因为此人素昧平生，现身突兀，有这种惊人本领，可是我弟兄赶向前去，再请示姓名，此人匆遽间却告诉我，他乃是龙江侠女的恩师，武当大侠萧寅。叫我们赶紧到这里来照顾一下。因为聂济川虽为主犯不易脱身，并且因为出事，惊动了当地的驻军，有很多麻烦。这位老侠，匆匆地把我和秦元豹叫进了一个单间的客房内，把小矿主石玉璞唤到近前，此人先亮出一面黑龙牌，这是龙江侠女的信物，跟着更告诉我们，王府所失奇珍，已然由侠女黑龙姑在中途取去，以免被匪徒劫掠，现在在老侠身边。这种东西，不愿意在此地交付，并且，匪党已经肃清，但是此番对付他们太苦了，不能不谨慎提防，把小矿主石玉璞立时带入北京城，要在黎明时，叫他带着原赃投案。叫我们把老贼也移到福来店，全力守护这半夜的工夫，天一亮，入北京城交案。并且说是宋场主也不能耽搁，万源镖店的镖旗，也须原物送还，叫宋场主天亮时也要离开皇华驿。”
宋纪一听这种情形，真是惊喜交集。大班头张元凯道：“宋场主，咱就这么办了，驿镇外官兵也进来，但是事情一完，我得按公事手续，和他们交涉，宋场主，你此番侠肠热骨，肝胆照人，连弟兄们受尽这么大风霜之苦，我张元凯也感激不尽，只是本应该弟兄们好好地聚一下，现在实没工夫耽搁下去，我已经决意，辞掉这个班头不干，跟随着小矿主，经营矿山，做一个买卖人，咱们关外见了，一般弟兄们面前，替我道谢。”秦元豹也是向宋纪深深一拜，叫他等候进来的官兵撤出去，把聂济川送过店去。大班头张元凯、秦元豹赶紧翻回去。好在张元凯是北京下来的人，这又是顺天府的地面，向驻军带兵官解释明白岀事的情形。既是犯人并没逃脱，地面上也愿意安然无事。到了后半夜，秦元豹、周兴、陈勇、吴志强等，悄悄地把聂济川移到福来店，弟兄们畅谈经过。这番事真是九死一生，牵连上多少人。
天光一亮，立刻起身，驿镇上更派了一大队官兵护送进京。宋纪带着一般人回转关东，石玉璞交案完案之后，自己认为实应该历练一番，不应在北京城装这种公子哥儿，稍微地料理一番家事，随着秦元豹以及辞差不干的张元凯，同返公主岭。那一般穷凶极恶之徒，自然是罪有应得，全篇至此，就算结束。
(本篇完，感谢古龙武侠论坛“未来”、“怅望祁连”收集、整理、补缺)
这聂济川他为了报当年铁掌石崐以掌力断刀之辱，远走边荒，二十年间，他所练的也就是这种力量。他正是为的只要找到铁掌石崐，把石崐震死，以自身所受的是加倍还他。哪知道从北京城一复仇起，竟遇到了金刚掌谷伦，做了他的克星，他始终未能施展这种阴毒的掌力。此时，在势败途穷之下，遇见这么个厉害的对手，他自知是难逃活命，可是他在这种情形下，岂肯甘心？越是他这种年岁的人，作了恶无法挽回，所以外面假作负伤惨败，认头打官司，他的力量可算完全用上了，这老儿情实是恶贯满盈，到了他遭报的日子，所遇的人，却不容他这么施展了。
双掌猝然发动，可是对面人应变的手法比他还快。聂济川双掌打出来，此人猛然双掌一合，一个“莲台拜佛”式，反欺进来。“金插手”双掌突然由合而分，猛然一乍，可是绝不往开展，只在聂济川双臂弯中微微一撞，突听得这个老者“嘿”的一声，竟自用聂济川的原式，不过掌式打岀来不同，“反八字手”，这是完全不想要他的命，所用的力量有收有缩，打上了力量不往外用足了，一抖双臂，这次聂济川的苦子也够大的了，身躯正被打出丈余远来，越过了柴捆，摔在山道上，赶落到地上，又滚出三四步去。这老儿这一下子，被摔得遍体是伤，并且左臂右腿原有伤痕，伤上加伤，他就是铁打的汉子，也禁不住了，疼得晕厥过去。
他自己也不知经过多大时候，蓦然觉得，自己的右腿从骨髓里抽出来那么疼，竟自醒转，“哎呀”出来。睁眼看时，眼前竟多了两个壮汉，全是一身短装，带着毡帽头。自己已经被捆上，觉得捆的绳索往肉内杀，聂济川咬咬牙，恨声说道：“我那前世冤家的老鬼，今生今世姓聂的报不了仇，来生我变成毒蛇恶蟒，也要报复。”他这话声才出口，突然觉得右腿一动，自己浑身就是全身的燥汗，哎呀地叫了声。敢情那老者并没走，倒背着手，站在聂济川身旁，沉着面色：低着头，向聂济川呵斥道：“好个万恶匹夫，你所说的话，也正表明了你的心迹，你这种东西再留下去，真不知要造多大孽了。聂济川，你不用再痴心妄想，咱们只能说现在的，天堂地狱转世投胎，谁看见了？那不过是欺骗那愚夫愚妇，我只知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下了高粱种子，不会收稻米。老儿，眼前报应，你还不回心？你好万恶了，你还想报复，告诉你死了心，并且现在更叫你做了明白鬼，老夫姓萧名寅，老贼，谅你也有个耳闻，我在江湖上闯荡一生，手下已经不知死了多少恶人，这些作恶的东西，要是真能变做鬼，找我报复，我老头子有十条命也早完了。杀恶人就是救善良，你已经这般年岁，居心竟这么险恶，死不回头，老儿，你是不用妄想了，就让老夫现在把你放开，你也只能指使你那爪牙再去作恶。叫你们弄到这样结果，也正是为警戒恶徒们。哪个和你狼狈为奸，助纣为虐，纪家营的恶徒，和我老头子同姓的败类，总然幸逃法网，也休想在江湖上横行。此次老夫出头多管这件事，我完全是本着武当派的门规，要来这么对付你，我老头子从来总是要给人一条自新之路，聂济川，我把你连摔了三次，你也应该明白老夫的手段，你居然还敢存侥幸之心？要把老夫置于死地，你好再去横行，可是萧寅的手下，岂能任你猖狂？我也只好尽量地惩治你了，孽由自作，咎由自取，国法自能处治你。可是我知道你爪牙很多，聂济川，你只管指使他们，放开手，对付老夫，我给你个大便宜，我在盛京一带，等你三个月，过期不候，有什么人，只管找姓萧的去算账。”
说到这儿，哼了一声道：“聂济川，他们稍知敛迹，老夫已经这般年岁，不愿意多造杀孽，可是他们甘心作恶，不肯回头的，或者还不用他们费事，我要为关东道上扫荡群魔。聂济川，认头打官司，绝没人虐待你，你想逃，那是妄想了。话已说明，你自己也得扪心自问。”说到这儿，向两名壮汉道：“你们赶紧把他送去吧。”回头来又向聂济川说声：“老贼，只能和你说来世再见了，你休想再入江湖。”话声中，这武当大侠萧寅施展“一鹤冲天”的轻功，一条灰影，已经翻上山壁，身形展动，刹那间，已经到了二十多丈高的地方。
可怜聂济川，此时，他虽则没有悔过之心，可是他不敢还口了，这个名震武林的萧寅，不止于关东三省人人畏惧，在大江南北武林中全契重这个老人。聂济川知道再还口，徒然是多受痛苦，他身躯倒着，偏着脸，看到这位风尘异人已经到了山顶子上，跟着另有一人合在一处，往山后翻去。聂济川到此时仍然不知道在此堵截他的，竟是龙江侠女黑龙姑。因为侠女始终要隐匿行踪，聂济川竟自险些逃出手去，这位武当大侠萧寅，知道了个人最后的女弟子对付这般江湖中狠毒人物，恐怕要吃了他们大亏，竟也跟缀到黑山，详查一切，最后竟找了这么个路口，现身相战，终于叫聂济川负伤成擒。这位武当大侠萧寅，已经带着女弟子黑龙姑从山头退去。
此时，这两人立刻地动手，把那柴捆全扛出山道，抛下前面这段矮山头。一个背着聂济川，一直地到山边断崖这里，跳下崖头，那里早有一辆驿车，隐在小树林中。聂济川这个罪，可够瞧的，口内被人用布团堵塞，把他往柴车上一放，上面仍用柴捆盖在他身上，这两人竟把他弄到苦水屯。在这种最冷的天气，这种荒凉的小村落，野外轻易见不到人迹，他们这种车辆，就是有人看见，也不会注意。在白马金枪等投店打尖，这两人是早到了，把聂济川从后墙背进店房，这两人是早在这里停留歇宿。苦水屯虽是小地方，可是黑山以南越不过去的路口，宋纪带着那么多人，丝毫竟没觉察。可是现在老贼已被武当大侠萧寅把他的筋骨弄伤，他自己休想脱身逃走，就是再有人把他救出去，和纪家营的萧麟是一样全成了残废，并且万源镖局子这杆镖旗，在关东一带，就没有人敢动它。
宋纪带着这一般人，是并站地往下赶，当天就越过新台门，入了热河境，一直地到了临榆县，一般人算是放了心，已到关里。这拨镖趟子一直地赶奔北京城附近京兆地面，要到皇华驿那里，跟大班头张元凯等集合一处，所以宋纪是丝毫不敢耽搁，叫弟兄们多吃些辛苦，连夜地赶下来。到第七天，竟自安然无事到达皇华驿。
这里虽则没入北京城，但是已经是京畿附近，更是出京的官员，办差的差官出京时必走的地方。这皇华驿地方很大，非常火炽，商家买卖，生意全十分兴隆，宋纪这拨镖趟子，遂在皇华驿的驿镇内天成客栈住了店。
这是一个极大的店房，客房好几十间，分成三道院落，宋纪等这拨人很多，单在北边一道跨院里，住了他七间房子。在路上已经给这个聂济川变了装，完全是像一个有年岁经商的大客人，里面是照样捆绑他，外面给他披上一件紫缎子的披风，头上是大风帽。更向店家说明，这个人是这镖趟子的货主，关外的大商人，中途闹病，所以必须单独有干净房间，不许店家们扰乱。现在宋纪等说什么，店家全信，因为不认识人，认识镖旗。一路上看到万源镖局的镖旗，还是不断地到北京去。他们落店之后，把这聂济川安置在东房的北间内。一落店，宋纪赶紧打发铁腿周兴、陈勇等向店家们查问，大班头张元凯等的踪迹，因为他们这拨人绝不能严密着走，押解着犯人，并且他们沿途上人也多，是否已然进京，还是未到？务必要问明了。铁腿周兴、陈勇等立刻出去，把皇华驿店房驿馆，全察看过，知道这样人是绝没到了，回来报告了宋纪。现在到了京城附近，可是这个重要的犯人，不把他解到顺天府，终归是担着心，可是绝不能再往前走了，因为往前走一短站就入了京城，并且北京城西河沿，打磨厂一带，全是镖局子，自己这么个冒牌的万源局子镖头，自己倒是不怕栽跟头，实在于万源局，名誉有影响。当日晚间是严加戒备，直候了一夜的工夫，并没见大班头张元凯这拨人到来。
到了第二天早晨，白马金枪宋纪，遂向铁腿周兴等一商量，反正张元凯等全是按着官站驿路走，我们在这里傻等着，可不大合适，还不如挑选两匹快马，顺着官道迎上去。他们中途只要不再出事，算计着应该和我们不差先后，他们路近，我们绕着远走的，可是行程快，往前迎上两三站去，要是没有他们的踪迹，那可要出差错了。陈勇、周兴也认为对于他们现在没到，恐怕他们万一在关外又出了什么差错，那可真急死人了。宋纪的心意，打发两名弟兄们迎上去。
铁腿周兴自从见聂济川这么个著名扎手人物，终于是没逃出手去，他认为自己这般人无论如何越发地尽些力了，所以绝不像先前那么胡闹。此时自告奋勇，向陈勇道：“这件事还是咱们哥两个溜一趟，因为彼此也熟，我们自觉着好歹地比弟兄们还能办些事。”陈勇却含笑答道：“反正你办什么事，饶不了我。”周兴道：“一个孟良，一个焦赞，离开了还对么？走吧，相好的，再喝点西北风。”宋纪却说道：“哥两个多辛苦吧，但盼他们能安然进了关，我们也不枉吃了这么大辛苦。”这哥两个匆匆走去，他们的牲口全是关东一带挑选出来，最好的马。两人立刻离开皇华驿，迎上前去。
白马金枪宋纪对于这聂济川始终是不敢大意，虽知道他残废了，可是他这口气没断，那种奸猾狡诈，仍然是有。这一天的工夫，宋纪连跨院全不出。
天色渐渐地晚了，陈勇、周兴并不见回来。这两人的牲口，有个三五百里，当天就能往回下翻，并且这一带路也好走，太阳一落下去，宋纪可有些沉不住气了，像热锅上爬蚂蚁，起坐不安。在晚饭时，宋纪连饭都吃不下去，十分着急，这种大地方、大店房，上门也比较晚，街上也比较落灯落得晚，直到起更之后，方才略微清静些。宋纪向刘茂元等互相猜让着，也断不定究竟是怎样。方在说着话，刘茂元道：“镖头你听，街上有快马奔驰厂宋纪摇摇头道：“出京的驿路，一天不知多少。”刘茂元道：“我说得很对，你听店门响，牲口进店了。”刘茂元赶紧闯出去。这时伙计们已经跑进来报告，周兴、陈勇全回来了。宋纪也迎出来，站在台阶上。铁腿周兴头一个进了跨院，向宋纪举举手道：“镖头，还不含糊，他们这就到了，我们迎下两站去，不过他们来的人可很多，这个店里，大约容纳不了，他们沿途上因为跟所经过的地方官和驻军交涉，沿站全要人护送，现在他们身边还随着二十名军兵、一位哨官、十几名捕快，你算算他们三四十人，连人带马，到得太晚些，再赶到北京，也进不了城，大约他们得往咱们店北这福来店落店了，那个店房也大。”宋纪道：“那倒没有什么，你们哥两个也辛苦了，屋里歇一歇。刘师傅，你千万地注意那老家伙，千万丝毫大意不得，人全守着他，我出去看看，他们落在福来店也好打个招呼，我们现在往一处合，还是明早起身，再把老家伙交给他，人不出手，咱们可不能放下这个千斤重担。”刘茂元点点头道：“这么小心些，很好。”说话间，宋纪走出店去。
他刚出了店门，往街两旁看了看，商家铺户，全上了门歇息，街上冷清清。可是从街南口那边，已经有一队官兵打着官衔灯笼往街里走来，这是保护地面的。此时，忽然听得南镇口一带，一片喧哗之声，更有零乱的马蹄子响，隐约地看见头里有许多匹白马，已经冲进驿镇。宋纪知道这拨人果然到了，头里更有一匹马，很快地蹿过来，大约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在天成店住，可是客人已满，他们头里下来这人，竟一直地到福来店门前，翻身下马，跟着店门已经开了。因为这种办差出京的官人回来，这种地面全熟，大班头张元凯在这一带，那就没有办不到的事了，跟着店里岀来四五个伙计，全在等候着。跟着后面大队的人，已经全冲进驿镇，声势是十分大，不大的工夫，这队人马，已经到了福来店的店门口。宋纪此时可不便赶过去打招呼，得容他们把差事起进店中。护差事的人，头里进去了一队，其余的二三十人全分列在店门的两旁，三辆轿车子往里赶，这时，后面的人也陆续进店。因为隔着十几丈远，宋纪也没看出张元凯等一般人来。
就在后面人马还没进店的一刹那，店里面暴喊声起，跟着闯进店房的护差事人，纷纷地倒退出十几个来，并且连牲口散在街上也不管，有的更飞身纵上屋面。有人竟在高喊着：“往四面围，别放走了一个，差事可劫去两名了。”这时，这福来店屋面一带，黑影乱窜，兵刃齐响。这护解差事的一名哨官，似乎很有经验，他竟呵斥着手下一名官兵，飞马出南镇口，报告驻防官兵，立时派兵堵截皇华驿南北两镇口。这一匹马如飞冲岀去。
宋纪一看这种情形，一来手中没有兵刃，二来腿上伤痕没好，再者匪党们既敢这么大胆，这里也许就要照顾到，立刻翻身进店。街上这一乱，天成店原本就是关了店门的，周兴、陈勇回店之后，因为宋纪站在门口，伙计不敢催促，在那儿等着，此时，碰得店门紧闭。宋纪如飞地跑到跨院内，这种哗乱的声音，大家似乎也听到了，正有弟兄们要出去看。
宋纪赶紧向大家招呼道：“哥们，亮家伙，把老贼看住了，这里只要有人来想动他，索性你们就下手，把他腿完全敲折，死了打人命官司，说什么也不能叫他活着再逃出去。”铁腿周兴、陈勇、刘茂元，齐答了声：“对，就这么办。”弟兄们各自亮家伙，里外间全有人把守住，刀尖子按在聂济川的身上。
宋纪向刘茂元、吴志强招呼道：“我们房上看一看情形，有人往这边扑，好挡他一下。”说话间这三人到外边，各自纵身，蹿到屋顶。宋纪试了试，居然纵跃还成，这一片哗乱声中，街上没有一家敢出头看外面的。呼呵叱咤，兵刃乱响，哗乱异常。可是工夫不大，跟着竟有两条黑影如飞地扑向这里。宋纪赶紧招呼：“哥两个伏下身去，暗青子招呼，下死手。”这两条黑影扑过来得也疾，刚到了北墙内一段房坡上，这里三人是同时发动，两支镖一块飞蝗石打去。可是叮当乱响之下，暗器全被来人磕飞，有人在厉声呵斥：“胆大匪徒，还敢在这里动手？你是不要命了。”一口刀舞动，转眼间就冲过一个来。白马金枪宋纪赶忙往后一纵身，招呼道：“张捕头么？别动手，是我。”后面已经有秦元豹跟踪而上，也在招呼：“屋面上全是自己人么？你们是真干，这一镖险些把我打伤，怎么样？这里没发现匪党么？”宋纪赶忙向前打招呼道：“还好，这里并没有匪党。二位老师傅，怎么到这里来？那边怎么样了，差事保住了没有？”
张元凯道：“宋场主放心，事情是真险，好厉害的匪徒们，居然竟跟到皇华驿。小子们也是破出死去了，大约不动手恐怕没有动手的机会，猝然发动，真出乎我们意料，三个犯人才一下车匪党们立时动手，就在院中被他们抢走了两名，砍伤了十余人，只剩那铁臂焦平，被张振甲、陈起泰把下来的匪党砍伤了几名，更把那焦平的腿骨也砸伤。可是我们扑上房去，此次现身来的，正是那个小灵狐鲁良，率领一般绿林人物，一个个全能够高来高去，眼看着把那飞星子祝敏和袁化已经劫出店去。此时，突然一个风尘异人现身相助，动手之间，十几名匪党个个带伤，倒在屋面的，摔下房去的，竟把两名差事夺下来，也给打伤。最后在那正房后坡，竟自把小灵狐鲁良也擒获。我们因为此人素昧平生，现身突兀，有这种惊人本领，可是我弟兄赶向前去，再请示姓名，此人匆遽间却告诉我，他乃是龙江侠女的恩师，武当大侠萧寅。叫我们赶紧到这里来照顾一下。因为聂济川虽为主犯不易脱身，并且因为出事，惊动了当地的驻军，有很多麻烦。这位老侠，匆匆地把我和秦元豹叫进了一个单间的客房内，把小矿主石玉璞唤到近前，此人先亮出一面黑龙牌，这是龙江侠女的信物，跟着更告诉我们，王府所失奇珍，已然由侠女黑龙姑在中途取去，以免被匪徒劫掠，现在在老侠身边。这种东西，不愿意在此地交付，并且，匪党已经肃清，但是此番对付他们太苦了，不能不谨慎提防，把小矿主石玉璞立时带入北京城，要在黎明时，叫他带着原赃投案。叫我们把老贼也移到福来店，全力守护这半夜的工夫，天一亮，入北京城交案。并且说是宋场主也不能耽搁，万源镖店的镖旗，也须原物送还，叫宋场主天亮时也要离开皇华驿。”
宋纪一听这种情形，真是惊喜交集。大班头张元凯道：“宋场主，咱就这么办了，驿镇外官兵也进来，但是事情一完，我得按公事手续，和他们交涉，宋场主，你此番侠肠热骨，肝胆照人，连弟兄们受尽这么大风霜之苦，我张元凯也感激不尽，只是本应该弟兄们好好地聚一下，现在实没工夫耽搁下去，我已经决意，辞掉这个班头不干，跟随着小矿主，经营矿山，做一个买卖人，咱们关外见了，一般弟兄们面前，替我道谢。”秦元豹也是向宋纪深深一拜，叫他等候进来的官兵撤出去，把聂济川送过店去。大班头张元凯、秦元豹赶紧翻回去。好在张元凯是北京下来的人，这又是顺天府的地面，向驻军带兵官解释明白岀事的情形。既是犯人并没逃脱，地面上也愿意安然无事。到了后半夜，秦元豹、周兴、陈勇、吴志强等，悄悄地把聂济川移到福来店，弟兄们畅谈经过。这番事真是九死一生，牵连上多少人。
天光一亮，立刻起身，驿镇上更派了一大队官兵护送进京。宋纪带着一般人回转关东，石玉璞交案完案之后，自己认为实应该历练一番，不应在北京城装这种公子哥儿，稍微地料理一番家事，随着秦元豹以及辞差不干的张元凯，同返公主岭。那一般穷凶极恶之徒，自然是罪有应得，全篇至此，就算结束。
(本篇完，感谢古龙武侠论坛“未来”、“怅望祁连”收集、整理、补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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