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孽缘前定 栖凤恋游龙
2025-04-15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石金龙知道这时转下山岭,已经不早了,这正是应了那两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赶紧走下山去,也就够时候了。顺着一条斜坡小道向岭下走来,才转过一个小山湾,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哟了声说道:“怎么又遇上你了”

  石金龙回头一看,正是那日松林较剑的秦家姑娘。这时见她穿雅淡的衣裳,脂粉不施,蛾眉杏眼,一派天然的秀致,更显出落落大方,手里握着一束山花,缓步从山道走过来。石金龙忙闪在道旁,向她拱手道:“小姐,你也来游山了。”

  这位姑娘含笑点头道:“我们三次相遇,真也凑巧呢,你在哪里,看这情形,你定是在山上待了许久,我也来了半日,我怎么始终没看见你呢”

  石金龙道:“我就在那岭头上,那一带颇为高爽,坐在那里,可以饱览翠峰的壮丽。小姐你游兴甚好,这里是不断来吧。”

  这位姑娘说话间已来到石金龙的面前,停步站住说道:“我在家中待着十分烦闷,所以我不断地出来,只有这山边水边,是我消磨岁月之地。”说了这句,却把头低下,略一沉思,抬起头来,向石金龙的脸上看着道:“你不要笑话,我一个姑娘人家,不能安分守己地谨守闺门,我自从学了这一身武功,尤其是过不惯那种闺中的岁月。我家中又没有和我谈得来的人,我想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常在一处盘桓,也好多得些益处。只是又叫我哪里去找,你若是能够旷达一些,把这男女的界限不必看得那么过严,我们何妨结为朋友,互相切磋些武功剑术,岂不好么”

  石金龙道:“小姐,承你这样看得起我,你又不是一个平常女子,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只不过恐怕招到你家中人的轻视,于你十分不利。尤其是那些捕风捉影,蜚语流言更令人可畏,你我全是练武的人,彼此虽然出身来历不知甚切,你我已经较量过武功,互相已有个认识,彼此全是名门正派传授出来的,各有门规,更应当严厉地遵守着。我们萍水相逢,就这么结为朋友,终恐有些不宜吧。”

  这位姑娘却微微一笑道:“看你这么一个少年人,却竟发些朽腐之谈,若是看得那么固执,未免不是我们练武人的本色了。实不相瞒,我也是一个宦门小姐,我比谁全知道尊重,只为我爱好武功,把平常女流那些习气抛得干干净净。你不要多疑,我只知道尊重我的身份,不会被人轻视。你只要在这地方先不想走,来日方长,我们多见过几次,你也就可以知道我是何如人了。你看天色不早了,你我一同下山吧。”

  石金龙年岁虽然不大,却是饱经忧患,更有大仇未报,受两位恩师的教诲,怀着极大的心愿,所以绝没有儿女私情。但是和这位秦家姑娘无心巧遇之后,自己原没有和她接近之心,松林较剑,连这次游山相遇,两人不过是三次的遇合,竟自不知不觉地对于这秦家姑娘起了一分敬爱之心。此时随她走上山道,一边走着,谈谈讲讲,这位姑娘一片天真豪爽之气,武功剑术,全得自名师所传,她虽则依然不肯说出她的师父来,可是石金龙已然听出她武功剑术,是得于当代武林中一位成名的人所授,并且还很读了些书,口齿间更十分的犀利。石金龙有时竟被她窘住,答不出话来。

  走到了山口外,已经是暮景茫茫,炊烟四起。石金龙和她走在田边小道上,这才互问身世。原来这位姑娘姓秦名梅贞,她父亲做过总镇,也是一个武术名家。她习武虽不是家传的武学,可也算是武士家风。她并没有兄弟姊妹,只生她一人,所以她父亲十分的宠爱,凡事任着她的性子,不肯阻拦。母亲又早年去世,她父亲为的练功夫,也不再续娶,所以姑娘在家中除了贴身两个丫鬟可以解闷外,每天十分的寂寞。

  石金龙听到她这种出身来历,越发地起了敬重之心。两人分手作别时,遂定了约会,要在次日黎明时到那山头上赏玩凌晨的风景。这秦梅贞作别而去,石金龙仍然回转青林观。

  到第二日天光才一亮,石金龙遂赶奔山头,秦梅贞早早地在那里等待着。这时宿露初消,晨风送爽,太阳才由东方涌起,这山头上一片清爽之气。两人找了一块洁净的石头,坐在那里,互相讨论起武功剑术来。只是这位秦梅贞姑娘,一派争强好胜之心,遇到说的两下有抵触的地方,这位姑娘就要立时动手。石金龙被她逼迫得无法,也只好略与周旋。这两人在山头清静之处,就这么谈一阵,有时对拳,有时折下两段树枝来,当作宝剑。动手过招之下,石金龙必须要输给她一招一式,秦梅贞才肯甘心,只要石金龙不肯让她,她就跟你没了没休。有时还真动了怒,石金龙必须故意地把拳术剑术之理再说错了,叫秦梅贞占了上风,她才回嗔作喜。两人在山头上直盘桓了半日,方才归去。

  石金龙把自己的住处,也告诉了她。不过石金龙虽则知道了秦梅贞住在北关内三山街玉带桥边,自己可是绝不想到她家中去访寻她。石金龙虽则是自己行为上磊落光明,可是在那种旧礼教下终嫌有男女之别,虽则武林中对于这种界限略得放宽,但是依然是不敢任意地放纵,要时时保守着自己的门户规诫。所以石金龙与秦梅贞的遇合,绝不敢稍存私念,致招物议,并且在和潇湘剑客分别时,师父曾谆谆地嘱咐,无论到了什么地步也要为门户保守清白之名。并且自己先前那位老师父静虚方丈他是少林寺正宗,尤其对于门下弟子管教至严,自己虽则已经是仗剑走江湖,师父也远在数千里外,可是每念及师恩深厚,自己的大仇未报,更不敢稍涉儿女私情,所以石金龙对于秦梅贞意念非常正。

  这天正赶上阴雨连绵,石金龙虽则时时想念着山郊下那个农家行藏诡秘,定要探查他的真相。可是这两天因为道路泥泞,已经闷坐在青林观,没有出去。这天已经到了夜间,这青林观十分清静,因为这座庙中只有两个道士,师弟二人在这里清修,一个上年岁的伙工照料着门户。起更之后,这庙中道士们早入了睡乡。石金龙住在这青林观的东偏殿,这里十分寂静,这种雨夜凄凉,石金龙独自悲叹身世,想到投师学艺,幸而是父母阴灵护佑,武功学成,仗剑寻仇,只是仇家不知逃向哪里,漂泊江湖,成了四海为家。如今来到这凤阳府地面,竟自耽搁下来,虽则是自己报仇心切,可是仍然不忘师门的规诫,做些行侠仗义的事,也算是略报师恩。可是又想到竟与一个素昧平生的秦梅贞相遇,虽则她的行为没有什么不正当之处,自己绝不是才离师门就敢放纵,实在是因为她武功剑术颇像是衡山玉清庵一派,所以自己流连下来,也为的是要看出她的门户派别,可以放心和她结为武林道义之交。可是心中时时凛戒着恐怕自己涉世未深,脚跟不稳,一有意外的牵缠,可就要自取灭亡了。所以竭力地想着,把那个行藏诡秘的农家查明了赶紧地离开此处。

  石金龙自己坐在那儿不住地出神默想,这时忽然听得窗外倏的一声轻响。石金龙一惊,认为外面有夜行人落在窗下,自己往起一长身,离开窗前,手按着桌案角,低声喝问:“什么人”可是心中已经预备着把灯焰吹灭。这时窗外竟自扑哧一笑道:“好厉害的声音,不速之客,特来相访。”

  石金龙听到答话的声音,不禁一阵面热耳赤。一听出是秦梅贞到了,自己好生着急,寄居在青林观,半夜中她来相访,倘若是被观中道士看见了,自己有什么话答对惊惶之下,赶紧走到门口,一推风门,那秦梅贞已经到了门前,竟自不等石金龙相让,走进屋来。石金龙见她一身短装,背上搭着剑,满面笑容,进得门来,把她那鞋底子在地上连擦了两下,向石金龙道:“风雨连宵,真是叫人烦恼,我实在是闷得厉害了,黑夜间特来相访,我想师兄你也同样的寂寞,我们剪烛清谈一刻,聊解寂寞,我想你一定很喜欢的。”

  石金龙此时面目上死板板的,眼睛绝不往秦梅贞的脸上看,遂答道:“小姐固然寂寞,但是这观中倒有许多不便,小姐你怎么这么高兴地在黑夜间出来,岂不怕家中人多疑么”

  石金龙说得这种话,颇为坚强失礼,可是秦梅贞绝不介意,竟自一边往里走着,一边说道:“石师兄照你这样看,也过于固执了。我们武林中人只要自己行为上光明正大,难道还怕一般俗人的责难么石师兄你一个行道江湖的武士,怎的竟这样没有一些豪放之气,你不能那么局促不安,要是这样,我在这里坐下来,也太觉无味,我还是告辞吧!”

  石金龙被她说得不禁脸一红,忙换了笑容向秦梅贞道:“小姐你不要着急,我实在因为敬重你,才这么对于我们的行迹上十分慎重,秦小姐你要原谅我才好!”

  秦梅贞腮边带着微笑,点点头道:“这还像是待客之礼。”说话间,秦梅贞已经落座,石金龙认为秦梅贞访自己的时候虽然不对,她总算是客人。可是自己住在这青林观,没有人来伺候,在白天倒可以叫唤那火工道人给自己操做些杂事,深夜间他已经睡下,哪好再去呼唤他自己遂向秦梅贞说了声:“小姐你略坐一坐,我给你烧一杯茶来,也略尽我这做主人之礼。”

  说话间转身就要往外走,秦梅贞忙招呼道:“石师兄我是找你来谈话,并不想到你这里来吃茶,你何必费那个事你自己把茶烧来,我吃着也觉不安呢!”

  石金龙只好作罢,遂和她对面坐在窗前。秦梅贞道:“师兄你这客居真是十分不便了,我常常为了这些无足轻重的事,发着极大的愤慨,像师兄你有一身本领,依然这么困顿江湖,所以草野间,不知埋没了多少英雄俊杰。好在你这样仗剑走江湖,行侠仗义,尚还不辜负一身的本领,可是你自己却饱受些风霜困顿之苦,我总看师兄你应该另寻进身之路。凭你这身本领,何愁不能显亲扬名你看那一般庸庸碌碌的人,反倒高官得做,俊马得骑,真是天道不公,我看着真是不平。”

  石金龙听到她这种话,不由一笑道:“秦小姐,你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热心利禄,认为必须要腰金紫绶,荫子封妻,那才算英雄得志,你那也未免看得过偏了吧。因为你不是一个平常富室千金,我认为你一身武功本领,得自名师传授,虽则你不肯说出门户来,我大致已经猜出,你多半是衡山派玉清庵门下所传。你既然是武林中人,也应该知道我们最忌的热心利禄,我现在秉师门规诫,行道江湖,无家无业,虽受些风霜饥渴之苦,我反觉得心头上十分干净、畅快,不被那富贵之气熏染,正是我如愿以偿之时。所以人各有志,不能一样了。秦小姐你认为我很苦,我自己倒觉得很甜,这正是那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这寒斋小舍,看起来实不配款待你这富室千金了。”

  秦梅贞腮边含着微笑,抿着嘴只注目看着石金龙,静静地听着,直等到石金龙把话说完,微把头点了点,嫣然一笑,向石金龙道:“石师兄,你这人也有些过分无礼了,怎么当面骂起我来,你看我全身从上到下哪里带着富贵之气富室千金,官家小姐,会肯像我这么放肆的么你怎么竟自说我不配往你这清高侠士的屋中坐么。”

  石金龙道:“不错,你一片天真,你的衣装打扮,也是很洒脱大方,不像绮丽丛中人。不过你话说的,我实在觉得你认为一个男子,不取得功名富贵,就不足光耀门楣,我这心直口快的人,实在不服这种话,言语冒犯,请你担待吧。”

  秦梅贞这时反把笑容尽敛,很庄重地说道:“石师兄,我是故意相戏,用那种话来试探你的心胸志气,你果然志趣不同俗流。我虽然生为女儿身,我绝不肯把我当作女子来看待,我爱惜武功,也正是讨厌那富贵人家的女孩子们,自幼埋在脂香粉气绮丽丛中,那种人有什么用我虽然也没念过什么书,不过略认几个字,我深慕一般女侠们,以一个女子也敢做些惊天动地的事业,为闺门中的女儿吐气扬眉。所以我虽然生在富贵之家,父亲既有家财,又做过一任官,可是我把富贵两个字,看成粪土一般。我自己很幸运的就是我家中也是爱惜武功的人,才能够叫我一个姑娘人家也练就一身本领,更遇一位名师,传授我剑术。我总想着,不要把我十余年的苦功夫白白地糟蹋了,师父传授我武功剑术,我若是依然恋着那富贵人家的享受,我太辜负了师父教导我之恩了。我自己早有志愿,情愿意仗着掌中这口剑,走入江湖道中,为人间多雪些不平的事,那样去做,多么快意。不过石师兄你想,我老父在堂,他哪肯容我那么任性和师兄你在这里萍水相逢,我看出来你是一个曾得名师传授武林中名手,不过我虽练就了一身功夫,江湖上的事,我是一些不懂,对于武林中门户派别太多,我辨认得不十分清楚,所以到现在我猜测不出你究竟是哪一派的门下。我和你动手过招,你的拳术上颇像是少林派的宗法,可是你的剑术绝不是少林派所传,颇像是潇湘剑客“一字慧剑”的家数,在我猜测的这两派中,全是我武林中受人尊崇的正大门户,我越发地敬重你,我能够和你结为朋友,我实在是认为我一生最幸运的事。只不过石师兄你过分地拘谨,我怕的是引起了你的怀疑,我倒不敢过分地和你亲近了。

  石师兄你既然已经看出我的剑术门派,我也不再瞒你,我实在是衡山玉清庵的门下,一尘庵主就是我的恩师,不过我未能得着庵主四十九手伏魔剑的心法,这是我引为遗憾的。可是师兄你一定能知道在这种门户下的弟子,谁敢错走一步,衡山派的门规是多么严厉,所以我秦梅贞蒙庵主的恩惠,收为弟子,这是最难得的事,我焉敢稍犯门规,自取杀身之祸。我十分敬重师兄你老成持重,武功造就实在比我高,我愿意和你结为忘形之交,师兄难道还怀疑我么”

  石金龙听到她自己说出果然是衡山玉清庵一尘庵主的弟子,自己倒也放了心,和她来往绝不致再招出物议来。因为武林中对于这位一尘庵主,全是十分敬畏,就是她剑术出神入化,她的门规至严,这多年来,门下弟子没有一个敢犯过门规。这秦梅贞小姐是她的弟子,自己更是潇湘剑客的门下,何况少林僧静虚方丈更是自己的恩师。自己和她在一处锻炼些功夫,互相切磋,当不致招到别人的谈论和轻视。

  石金龙觉得十分痛快,肃然起敬地道:“这一说起来,我倒大胆地招呼你一声师妹了,你原来是一尘庵主的女弟子,我也不必相瞒,我曾拜在潇湘剑客的门下,少林僧老静虚方丈,更是我的蒙师。我们论起门户派别来,我们两个的师父,又全是道义之交,我倒无须乎再拘束那些俗礼了。”

  秦梅贞听到石金龙说出他门户派别,也是十分高兴,立时显得格外亲热了。秦梅贞又问起石金龙的家中,石金龙在这种地方可不敢尽情吐露自己的出身来历了。因为现在寻访仇家,对于秦梅贞和那仇人同姓,倒还没起疑心。只是现在口头上露出风声来,那镇山虎秦大彪手下的人很多,万一知道自己再访他报仇,自己还未能下手,就许反遭到他的暗算,所以对于家乡住处没肯说出,只说道:“自小父母双亡,所有的家产被族人谋夺,幸亏是被一位少林高僧收留在身旁,把自己抚养大了,孤苦一人。因为那位老师父他认定了我不是佛门中人,所以不肯收留我作佛门弟子。其实像我这样漂泊无家,我早就认为我应该舍身佛门,皈依在三实下,做个佛门弟子,岂不干净可是师父不肯收留我,到如今我漂泊江湖,孑然一身,不也和出家人一样么”

  秦梅贞不由扑哧笑出声来道:“石师兄你这完全是矛盾的话,你这无家可归,就把自己比作了出家的和尚,其实相差太远了。人家出家的和尚讲究清静无为,你这到处惹火招灾,你还想修行,我若是老师父也不愿意收你这个弟子。”

  石金龙被她说得也笑了,遂接着说道:“后来我师父把积修外功的功德做满了,他回转了少林寺,从此不再下山,可是并不准许我跟随他去。我遂漂流到各处,竟自又遇到潇湘剑客,他也把我收在他门下,算作记名弟子。因为我已有本师,在他门中练到三年,我很愿意追随在他身旁,随着他在江湖行道。只是潇湘剑客的性情更古怪了,他一生游侠江湖,漫说我这不中用的徒弟,就是他同门师友,他从来也不肯和人家来往,任凭遇到多大艰难困苦的事,也要独断专行。我只从拜别潇湘剑客之后,决意地舍身江湖,把我这一身所学,仍旧报答那授艺的恩师,本着他们的心愿,竟自己的力量,做些济困扶危的事。我这种萍踪漂泊,任意所之,无意中来到凤阳地方,竟在这里耽误下来。只为还没到凤阳之先,风闻得这一带有绿林人盘踞着,地方上出了许多重案,始终没有缉捕着作案的人。我来到这里之后,入手访查,仍然也得不着确实的信息,那么这绿林人定是扎手的人物了。只是近来才遇到有一些可疑的事,没得着他真凭实据,我还不敢就下手,所以暂时在这里耽误下来,这里我也未必能够久居下去。”

  秦梅贞听他说到这儿,眼珠一转,向石金龙道:“你在这凤阳地面,有什么地方看出可疑的人物,我要猜一下,是否我也能注意到了”

  石金龙微摇了摇头道:“只怕你未必对这些事就肯关心。”

  秦梅贞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石师兄你不要轻视人,这些天看到山根下有一个农家十分扎眼,怎么看怎么不像种庄稼的地人,真正是好人坏人还不敢断定。尤其是那老头儿目蕴精光,这在我们练武功的人定能看得出来,他定是对于武功造就已经超过了平常的江湖身手。”

  石金龙点点头道:“师妹你还是真有些心路,不错!我也认为这一家人的路道不对,我曾经十分注意到他,夜间我也曾去探查过,只是还得不到他真凭实据,怎能贸然动手”

  秦梅贞道:“师兄你这回大约绝不会看走了眼,恐怕那老头儿和那年轻的夫妇,全是江洋大盗,故意地隐蔽着行迹,在这里暗中做起买卖来。我们若是下些功夫,我想不难查出他的真相来,师兄你不嫌我无能,我要帮助你办办这件事。”

  石金龙笑道:“我没听说过一个宦门千金小姐出来拿贼办案,你这是为什么许的”

  秦梅贞带着轻嗔薄怒地说道:“石师兄,你再这么笑落我,我可真恼你了。我生长在这种人家中,叫我有什么法子可是我个人有个人的性格,我家中任凭是怎样家财富厚,官高极品,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石金龙道:“师妹不要生气,恕我失口了,可是我始终没领教老伯的官讳怎样称呼他曾做过哪一省的官职”

  秦梅贞微摇了摇头道:“你既是最讨厌富贵中人,你何必打听这些做什么我父亲也不是什么封疆大吏,只不过做了几年总镇。我家中原有家财,倒还不是贪赃枉法得来的家私。我父亲已经厌倦了官场中的一切,所以在这凤阳府落了户,自己要享两年清福,更不再和官场中来往,也不愿意再提起他过去的事,我不便告诉你他的官讳了,好在说出来也丝毫没用。”

  石金龙道:“好吧,我不问了,我原打算既和师妹你不断地来往着,我愿意登门拜望老伯,将来也好常常的和师妹相见。”

  秦梅贞道:“这种念头你不必动,我父亲性情很是古怪,这几年住在这里,不是他心里最喜欢的人,绝不愿意相见。你若是登门看望他,遭到他的拒绝,更觉难堪,那一来连我跟着全觉面上无光。你若想找我去时,只管去,并且也极好找,在三山街。离开街口玉带桥边,路东里,在一个道边上,有一所极大的宅子,后面园林占地颇大,那就是我的家宅。你只从拜面花围子进去,后面丫鬟婆子他们不敢不听从我的话,我父亲绝不过问他自身以外的事,因为我在家中,任凭我怎样,绝没人干涉我的行动。”

  石金龙点头道:“改日我定然到宅中相访。”两人谈谈讲讲不觉已过了三更,还是石金龙赔着笑脸地催促着,秦梅贞才告别而去。石金龙在她走后,反复思量,这真是意想不到的遭遇,看她的神情举动,虽然是过于洒脱大方,可是不失天真之气。我流落江湖能够得遇这么个女侠,并且她和师门中很有渊源,只要我把脚跟立定,不至于把我的意念动摇,倒不妨和她结为知己。

  石金龙他这种信念是很正,但是他虽则曾得到两派武师传授,学就一身本领,可是他总算是个初入世途,经验阅历全差得多,无形中他已经坠入情网,他自己丝毫并不觉察到。后来见到了不共戴天之仇的秦大彪,那可是他生死关头,若不是两派恩师成全他,他几乎把一生事业完全断送在今夜一念之中。

相关热词搜索:龙凤双侠

下一章:第六回 恩爱冤家 深宵觇盗迹

上一章:第四回 师门惜别 仗剑再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