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巴山剑客 赴援献绝技
2025-04-15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老庄主恽继唐故意地呵斥着恽仁、恽义,满脸笑容地往外相让,这一来,穿云鹤邱良倒不好说什么了,连方纪武也拱手往外让,西川双煞只得同时站起。

  恽仁、恽义头里走出客厅,庄丁们已经预备了灯笼,引领着这一班江湖积盗往练武场走来。从这南倒座,转回东边的跨院,穿过一个箭道,再往北走,就在通着后面花园旁边,坐东向西,单有一段小门,这正是恽家父子操练武功的所在。

  方纪武虽然是跟恽老英雄多年世交,可是这练武场并没来过,门口四名庄丁分立左右,可是绝没有一个带兵刃的,每人一个纸灯笼,在两旁高举着。

  白眉叟恽继唐、恽仁、恽义、方纪武向左右一撤身,把正面让开,请一班匪徒往里走。

  西川双煞率领一班党羽进入练武场,见得是好个宽阔所在,这里面南北二十多丈长,东西十余丈宽,沿着墙下,隔着五步一根高竹竿,挑着一只灯笼。这种纸灯虽然不亮,但是二十余盏的灯光,也把这练武场照得光明。

  恽继唐、方纪武一同走进门来。方纪武可暗暗诧异,历来的练武场就是不用细砂子铺,也得用土把地垫平,必须又能着力,不能叫地面过软。他遂整个地把式场中完全浮沙,脚跟下稍一用力,就要陷下二三寸。这样的练武场,方武师有生以来未见过。场子靠北头有五间长,二丈宽的一座敞棚台阶,左右放着两排兵器架子,场棚和场子下,全垂下来半截竹雕,里面也没有灯光,越显得十分黑暗,看不见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形。

  西川双煞鬼脸子李玄通,丧门神邱宁,也对于这个练武场有些惊异,不过两人不愿表示出来,彼此微点了点头。

  白眉叟恽继唐陪着他们一同走到北面敞棚前,在东西两面墙边,站着八名庄丁,垂手侍立。台阶前,摆了四个茶几,八张短凳。这不过是形同虚设,彼此为拼生死而来,谁还肯再坐下讲话,彼此站着不动。

  鬼脸子李玄通向恽继唐道:“老庄主隐居在红柳庄,敢情把轻功提纵术练到这般火候,我们弟兄实在望尘莫及,只凭这练武场设置,我们这般人只有认败服输。”

  白眉叟恽继唐微微一笑,道:“朋友们,这可过于言重了,像我这般年岁,行将就木之身,还讲什么武功锻炼。你们弟兄二次入西川,正是成名立业的时候,哪一种功夫,全足以压倒江湖。朋友们,我们应当推诚相见,不必作无味的谦辞。我恽继唐既请朋友们到这里来,我可不能落了包涵,叫朋友认定了我摆了什么阵势作难朋友,大家赏脸驾临我红柳庄,如何赐教,我是任凭尊命,我决不要作一点故意的要挟,有那强人所难的举动。”

  恽继唐把话说完,阴沉着脸,静等着西川双煞答话。

  这时方纪武可不能再等候了,立刻向西川双煞说道:“你们弟兄为什么来的,到此时不必再存客气,我方纪武是这场事的正主儿,请你们弟兄有什么事向我姓方的一人来说,我这里愿意在你们弟兄面前领教一切,咱也可以把旧恨新仇,完全做个了断,岂不痛快。”

  这时,草上飞吕子宾向前说道:“方老师,我们久仰你的大名,没有机会和你见面,今夜在红柳庄,算是借花献佛,久仰你武功精纯,硬、轻、软三巧,全有过人的造诣,八卦掌威震武林,为南北两派武术家所崇仰,更是纵横江湖没有多少敌手,今夜在红柳庄,我吕子宾要在你方老师面前领教两招。”

  方纪武见“草上飞”头一个答话,知道此人精善轻功。老庄主在这练武场中,浮沙铺地,这是一种极利害的轻功印证的方法,按这种功夫,名叫“浮沙阵”,非有蹬萍渡水的轻身绝技,能运用“雁落平沙”的身法,才能在这上面动手过招,在这上面倘若是脚底下没有轻功绝技,内功没有锻炼,任凭你两掌上气血上有多么纯的功夫,脚底下一个把地上的浮沙蹬翻,或是动起手来,步眼足印出凌乱来,那简直是不度德不量力,白在这里栽跟头。可是这次匪徒们人数过多,内中可实有精研轻功提纵术的。鬼脸子李玄通,丧门神邱宁,是自己的冤家对头,我无论如何,也得跟他们两人一决雌雄,今夜总得存亡立判,他手下一班党羽,要想挨着个和我姓方的较量,我不能做这种愚蠢的事,想到这里,遂向吕子宾拱手道:“朋友,你这是看得起我方纪武,不过朋友们赏脸要和我较量一下,我方纪武论情论理,绝不敢违命,不过有一件事,朋友你略候一候,我得和我们西川旧友,把话说完,任凭哪位赐教,我决不推辞。”

  说到这,更不再等草上飞吕子宾答话,立刻向西川双煞拱手道:“我们明人不做暗事,你们弟兄下了这么大辛苦,把我方纪武看得这么重,今夜我盼得大驾光临,我们的事,倒是如何解决,请你们弟兄爽快地讲出来。你所请来的朋友,我们是看佛敬僧,我们绝不敢存丝毫轻视之意。若是你们弟兄不把两家的事情讲明白,哪位赐教,我全得错开今晚,以武会友,总得另定日期,我们约请川中一班成名英雄,江湖能手,在红柳庄一会,那是我方纪武求之不得的事。”

  方纪武这番话,正是他把这一干匪徒的阴谋揭穿,明白告诉他们,冤有头,债有主,和西川双煞是冤家对头,我们两家是正点儿,别人全是帮拳助威来的,姓方的不能那么任意随便地就和你们动手。

  这时鬼脸子李玄通含笑答道:“方老师,你这番话,说得很有理。不过,你可不能轻视同我来的弟兄们。方老师,你要知道,凡是到场的人,全是看得起我两家才到这里来。既然方老师你不愿意和别位动手过招,我们弟兄焉能相强,可是,我告诉方老师,你自管放心,漫说随我弟兄到红柳庄来的,全是两川一带江湖道上成名的人物,他们弟兄们只要一伸手,李玄通和邱宁把朋友看得比自己还重,他们所办出来的事,由我哥两个一手担承,决无反悔。这么明白告诉了方老师,你还不放心么?”

  这时少庄主恽义一旁答道:“很好,这么讲,我恽义认为你们弟兄太赏面子了,但盼帮忙的朋友,伸手算数。可是二位当家的,今夜的事,好歹也得有个讲章儿,不能含含糊糊,随便动手较量,我们也要请示,你两家的事,怎样算个了局。”

  丧门神邱宁道:“今夜的事,我们看无须怎么讲清了,事情很简单,我们现在什么也不要讲,只四个字答复少庄士,就是“势难两立”,西川路上有姓方的存在着,不只于我们弟兄两人,连我这一班好朋友,在江湖路上就算除名,若是姓方的不能把我们这班人消灭了,他本身也只有请他自己打算吧。”

  少庄主恽义冷笑道:“很好,这才是好朋友做事,干净利落,决不拖泥带水。没有别的,我恽义要在二位当家的面前讨教讨教。我们年岁轻,功夫浅,没会过什么成名人物,今夜是借花献佛,要在老师父面前领教几手高招,也叫我们多学些本领。”

  穿云鹤邱良已经答话道:“少庄主既肯赐教,我邱良愿意跟少庄主领教几招。”

  说话间,穿云鹤邱良已经一纵身窜出去,方纪武要强拦着恽义,不叫他过去动手,恐怕伤了恽义的面子。事实上,也不容他再拦阻了。恽义竟自一纵身,紧随着穿云鹤邱良的背后,腾身而起,身躯巧快、轻灵,赶到两人往地上一落,方纪武已看出两人的功夫如何,脚底下的轻重不容你掩饰。那穿云鹤邱良他是精研轻身术。少庄主恽义,落脚处比较他重一些,方纪武就知道恐怕不是他的敌手。两下里身躯往下一落,立刻各亮了拳式的门户,那穿云鹤邱良一开门是八仙拳式,少庄主恽义却施展劈卦掌,两下里把身躯展开,往起一合,换手递招,把各人的功夫施展出来。两下里这一递上手,强弱立分,输赢已判。这穿云鹤邱良脚底下这么轻灵,一招一式地发着招,掌法沉替有力。少庄主恽义的武功可不软弱,只是这浮沙阵,他实没有精纯的造诣,动上手每逢掌底下一用力,脚底下脚印就深着几分,尤其是在腾身纵跃时,更现出轻功没有火候,两下一照面,已经递了四五招。

  方纪武一看这情形不好,头一阵要是叫恽义败在了穿云鹤邱良的手中,把红柳庄的威名先行断送,趁着他们两下一分开时,方纪武已经腾身而起,飞落在两人的当中,向少庄主恽义一拱手道:“多谢少庄主帮忙,这一阵你让我方纪武吧。”

  恽义此时不是认败服输,他自己有自知之明,知道本身轻功提纵术绝不会是人家的敌手。他预备较量到最后,要连施展三手绝招,把邱良战败了,也叫他尝尝红柳庄少庄主的厉害。不料这时方纪武竟自出头,自己的心意他又哪里晓得,只有含着满脸愧色,退了下来。

  方纪武向邱良一拱手道:“这位朋友好俊的功夫,江湖上真是难得的绝技,叫我方纪武看到眼中,立刻觉得遇到这种江湖能手,我不趁早在你面前学两招,我下西川就算白来一趟了。邱师父你自管撒招,方纪武要接你两手。”邱良道了个“好”字。

  草上飞吕子宾已经动了怒,腾身飞纵,竟落到“穿云鹤”邱良的面前,说了声:“邱老师,让我一阵。”他却立刻向方纪武道:“方老师,现在居然肯这么赏脸,真是难得的事,方才你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竟肯这么慷慨地露两手儿,我吕子宾情愿奉陪。”

  方纪武含怒说道:“有西川双煞二位当家的把事情担承在身上,我焉能叫一班好朋友们白来一趟,请你赶紧赐招。”

  草上飞吕子宾道了声“好”!立刻一抱拳向方纪武说道:“没有别的,我功夫搁得生疏了,先得把手脚活动开,才敢在方老师手底下接招,方老师你就多担待吧。”他说完这话,脚下轻轻一点,竟施展蜻蜓三抄水,燕子飞云纵,嗖嗖的急如飞车,竟往这练武场边墙一带扑去。方纪武明白他的用意,此人是故意显露他的绝技,我焉能走在你后边。

  方纪武此时认为,这次和他动手,虽不是正主儿西川双煞,但是自己若是栽在他的手中,自己不仅难再和西川双煞解决新仇旧恨,还有什么脸面对这恽家的弟兄二人。他此时气贯丹田,抱元守一,脚下一点浮沙,腾身而起。在这浮沙阵上运用轻功,不能用气力,完全得用巧力轻点、轻踏。这草上飞吕子宾果然是名不虚传,他这种身子施展开,方纪武已暗暗惊异,莫怪西川双煞敢这么狂妄,只凭他所约出来的党羽,全是这般好身手,实在不可以轻易对付之人,不把一身所学尽量施为,只怕今夜不只西川双煞动不了,就连他手下一般人,也只怕不易对付了。前面的草上飞吕子宾绕着边墙盘旋了一周,方纪武和他功力息敌,这两人赶到相离已近,草上飞吕子宾竟自现掌发招,可是他才一接触,立刻走开。方纪武打算运用拳功来赢他。这吕子宾竟避重就轻,他深知道方纪武的八卦掌上有独到的功夫,他只是以轻功来取巧取胜。方纪武看透了他的心意,安心用掌法把他逼住,心念一动,越发地把全副精气收敛到一处,两下里由东西横着往当中一接触,方纪武故意诓招,以左掌“游蜂戏蕊”立掌向草上飞吕子宾胸前劈去,吕子宾见有隙可乘,他左掌骈食、中二指往方纪武的脉门上一点,他也用的是虚式,身躯一偏,左肩反往外一甩,右掌往右展出,他却用右掌的掌背,反着往方纪武的胸前华盖穴打去,这种抖臂之力,力量尤其足,方纪武正买的他这一招,左掌微往下一沉,左臂一用力,身躯随着掌式往左一撤,这种游身掌,施展这种式子,是迅捷如风,急如电闪,已经盘旋过来,竟反圈到吕子宾的左臂后,他这种掌法是双掌回环运用,身躯这一转过来,正把吕子宾圈住,右臂翻出,向他脊背上击去。草上飞吕子宾万没料到方纪武掌法上变化这么急,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有运用自己的轻身术,要避开背后这一掌,身躯往前纵出去,虽则闪避得很快,但是已被方纪武掌风扫在背上,身躯往前纵的力量不是自己的了,气立刻提不住,脚底下连续着往前翻了三四步,才把身躯稳住,但是场子里的浮沙,竟被他蹬翻起好几处来,虽没受伤,这种跟头,可有些栽不起。草上飞吕子宾是江湖上成名的绿林,他哪肯老忝面目在这里存留,脚下稍一停,一翻身,向方纪武说声:“姓方的,果然你手底下高明。”随后向里面的西川双煞一拱手道:“小弟实不度德不量力,红柳庄赴会,给你栽了这种大跟头,姓吕的实无面目再见你们弟兄,咱们后会有期。”他飞身一纵,连着几个腾身,已经翻出练武场,头也不回,竟自逃去。他这一走,西川双煞觉得面上十分难堪,拦阻是来不及了。那鬼影子唐双青,却在这时纵身蹿出来,落在方纪武的对面,一拱手道:“方老师,你这掌法实在真见功夫,我唐双青要在你面前领教两招。”

  方纪武才要答话,少庄主恽义,已经纵身蹿了过来,向方纪武道:“老师,你也得让我们这做主人的在贵客面前,尽一些主人之礼。”跟着向鬼影子唐双青一拱手道:“朋友,你要怎样领教,在下愿意开开眼界,学几手高招。”

  方纪武见少庄主过来,立刻拱手道:“少庄主,这是成全我方纪武,我正觉得这浮沙阵非我所长,这位唐双青更是精擅轻功的能手,别位下场子我再接招。”说罢,赶紧退了下来。

  鬼影子唐双青向恽义道:“少庄主肯这么赏脸,我们弟兄脸上有光。”

  恽义道:“咱们不必客气,我请示尊驾,要怎么赏招叫我开开眼界。”

  鬼影子唐双青道:“方老师已经赏过拳术,我们再那么较量,殊觉无味。我要和少庄主在这浮沙阵上,过过暗器,少庄主你肯赐教么?”

  恽义心中一动,知道此人也是个刁猾之徒,他这么说有些不怀好意,所到的人,固然是大致闻名,可是究竟某人擅长什么暗器,绝不是全能知道的,不过各人还没有把他真看作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焉肯在他面前示弱,含笑答道:“很好。”

  唐双青道:“那么我要在少庄主面前献丑了。”

  这时两人的兵刃可惜全在背后,两下里各自分开,仍然是盘旋疾走,一东一西,或南或北,在这广阔的练武场中,各自施展开轻身纵跃之术。少庄主恽义可不是什么能吃亏的主儿,并且,今夜的事,绝不能善罢甘休,只有各凭本领,最后的结果,不易和平善解,所以在腾身之时,把囊中的丧门钉悄悄地扣了四支,提防着唐双青猝然袭击,不至于措手不及,在唐双青盘旋到第三周,两下里已经是背道而驰,一南一北,已经错开有两丈左右,既已讲明要用暗器较量,谁还不加倍地留神,少庄主恽义由南往北,他可是纵身出来,已经斜往东微侧了侧身,眼角盯着唐双青的举动,脚下没停,眼角一瞬,不过刹那之间,也没见唐双青身躯往左右转动,猝然间听他口中招呼了一个“打”字,语声发出,三颗铁蒺藜已经形品字式,向少庄主恽义背后打来,这种暗器发得巧妙绝伦,恽义听到暗器风声,在危急之下,立刻轻身提气,上半身趁势往前一栽,用海燕掠波式,塌着地面窜出去,往下一落时,双足才微一贴地,来个“鱼跃龙门”,仍然是背着身躯,跃起丈余高,他全身在半空倒翻过来,他掌中早扣好了丧门钉,借着云里藏身之式,双手的丧门钉,竟自在身躯上半身往后翻到一半时,连接发出暗器,一支丧门钉奔唐双青的喉咙,一支奔他的小腹,丧门钉发出,他身躯倒翻下来,头下脚上,赶到往地上落到只剩三尺,竟自弓身往一处一叠,已经落在地上,仍然是面向外,脚向内,这手儿功夫,真叫武林中的绝技。

  唐双青铁蒺藜打得阴狠毒恶,可是少庄主恽义这种绝技,就是西川双煞所带来的一班党羽,也全惊为武林中少见的功夫。

  这两支丧门钉,鬼影子唐双青没想到他能这样打出来,匆匆闪避,往右一侧身,打喉咙这一支丧门钉,从左肩头上奔过去,奔小腹这支,避闪少慢,竟自把中衣穿破。这时少庄主恽义已经把身躯一转,向鬼影子唐双青说了声:“我恽义功夫太弱,认败服输。”

  唐双青虽没受伤,但是中衣已被丧门钉扫上也得算栽,面带愧色地向少庄主恽义道:“这是少庄主留情,我唐双青实在佩服你的绝技惊人。”说罢转身退了下来。

  恽义也随着往回下走,却被那西川双煞的党羽抄水燕子胡小坡飞身纵过来,拦着少庄主恽义说道:“武功分强弱,少庄主你这种轻功暗器,实在是高明,我胡小坡还要向你讨教两招,怎好就走。”

  少庄主恽义冷笑一声道:“朋友,你是另请高明,姓恽的在红柳庄还要顾全脸面,我敢说是信义君子,我已经栽在了浮沙阵上,我若还老忝面目地跟人家动手过招,我也太丢人现眼了。”

  抄水燕子胡小坡厉声说道:“姓恽的别和我们弄这套假仁假义,有本事你尽管施为,何必逞些口舌之利。”

  少庄主恽仁飞身纵出,说道:“二弟你何必对他说这种废话,朋友,你既想动手过招,我恽仁要接你两手。”

  抄水燕子胡小坡道:“少庄主,你要对我胡小坡无礼,我可要对不住你们了。”

  这恽仁道:“是你自讨无趣,我二弟已经认栽,你有眼无珠,这练武场中,只凭口舌之利又有何用,以武功来讲话,浮沙较量轻功,我二弟脚底下已经输了姓唐的半步,朋友你也是成名的人物,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说话这儿,恽仁用手一指恽义动手时所落脚的地方,抄水燕子胡小坡弄个满脸通红,自己好生难堪,因为地上的浮沙被恽义用力闪避唐双青的铁蒺藤,陷下两只脚印去,唐双青躲避丧门钉时,右脚也把浮砂蹬翻了一处,所以人家亲口承认输了半步,这时胡小坡含羞带愧之下,只得忝颜说道:“既然下场子有意赐教,我已领教过你掌中那弧形剑,实在是家传武学,我胡小坡不是你的对手,我要在你拳术上讨教几招,少庄主你可能赐教么?”

  恽仁含笑答道:“有何不可,我情愿你掌下领教领教手法。”

  这抄水燕子胡小坡在江湖上也是以轻功小巧之技成名的绿林,他并不是不知红柳庄恽家父子手底的厉害,他今夜是存心和少庄主恽仁一决生死,立刻两下往场子当中各自亮开式。

  恽仁的拳术得自父亲的亲传,以劈挂掌密宗拳在川中成名,他知道这匪徒一身轻功绝技,居然敢在浮沙阵上来动手过招,定要以小巧之技来和自己分个最后的输赢。

  恽仁一亮式,就把劈卦掌门户立开,一心以重手来克治他。两下里各自把门户立好,这次动手,实不是平常的武功本领所能施展得来的,虽则练武场中,全是坦平地面,可是,这种浮沙铺的,你只要脚底下力稍一重,任凭你有多高本领,也算当场栽倒。

  两下里各自在浮沙阵上回环了半周,把脚底下活开,往外一凑,抄水燕子胡小坡竟施展的是一种小巧功夫,也是江湖上难得的一种掌法。他用的是燕轻十八闪翻,这种功夫,在浮沙阵上,是占着许多便宜,他这种功夫回避圆滑,起落轻灵,轻易不肯接你的招,讲究因势利导,借力使力,完全用巧打滑战,专讲究让对手发空招,用浊力,任你手法多重,他能用轻巧的功夫叫你败在掌下。在前数日,他虽入红柳庄,二位少庄主并没见出他所长来,这时一动上手,少庄主恽仁也不禁暗暗吃惊,立刻把全副的本领施展出来,唯独这浮沙阵上动手过招,不能尽自缠战,只要三招两式,就可以立判输赢。恽仁连发了三招,这抄水燕子胡小坡闪避得十分灵活,幸亏是恽仁的武功精纯,两下连递到第六式,少庄主用了手单推掌,劈出去奔胡小坡右肩头下去,这胡小坡因为叫恽仁连发了四五招的空招,足可以用灵活巧快的手法叫他栽在浮沙阵上,他猛甩右掌虚着,往恽仁的右臂三里穴上一切,他可是虚式,右掌已然迅速异常,猛然往上一翻,贴着少庄主恽仁的腕子下翻上来,掌缘一贴恽仁的腕子外侧,他的手掌往上卷着一合,这是里剪腕,外剪腕,这两种手法同时运用。他想到,无论如何你这条胳臂休想再撤回去,这就叫棋逢敌手。少庄主恽仁何尝不是安心想把他制于手下,原来发招就是虚式,这掌一递出,决没用力,赶到胡小坡一甩肩头,双掌递出,恽仁把力量已经灌足,完全用到这条右肩上,以白鹤亮翅式往左一偏身,这只右掌往下沉,随着往外一甩,这种劈挂掌之力,已经运足了,贴着胡小坡的右臂猛打出去,胡小坡正在志得意满之时,再想闪避,可有些来不及了,在万般危急之下,用力把身躯往左一栽,往下一沉,向他的掌上对去,明知道解救不了这一手,但是能够不被他打在右肋上,可以保着性命,但是恽仁这一掌已经撤出来,算是被他这一栽,少减了几分力,可也被打中,胡小坡往左倒出三四步去,摔到地上。匪徒中已有“双刀”唐永寿,连环箭魏青,已经飞身赶下场子,把抄水燕子胡小坡架了起来。他虽被打翻在地上,倒不致送命。

  恽仁这里也故意说了句场面话道:“朋友恕我失手了。”

  抄水燕子胡小坡冷笑一声,一句话没答,在两个同党扶持之下,退了下去。

  恽仁也刚要撤身回来,丧门神邱宁一个燕子穿林,竟从场棚下纵出两丈远来,往浮沙上一落,脚下只点塌下去半寸,这种轻功,少庄主恽仁看着惊心,往后退了两步,拱手相迎道:“邱老师,你也要赐教么,我这末学后进,恐怕终不是你的敌手。”丧门神邱宁带着十分轻视的口吻,冷笑一声道:“少庄主,我们现在谁也不必和谁客气,咱们卖什么吆喝什么,请少庄主把这家传的绝学,再赐给我邱宁几手,少庄主你的手底下不也太厉害了。”

  恽仁负气说道:“动手过招,难免失手,邱老师,你有责难之意,难道我恽仁有不当之处么?西川双煞是名震江湖的人物,我恽仁虽是末学后进,我倒要讨教你几手,请你不要顾念什么叫江湖道义,什么叫忠厚仁慈,当场不让话,举手不留情,你尽请施为,我愿意接着你的一切。”

  邱宁把一双白眼珠一翻,冷笑着说道:“少庄主,你敢发这种狂言,今夜姓邱的说句大话,谅你还许在“丧门神”手下讨不了便宜去,我倒要教训你的狂妄。”

  这句话还没落声,已有一人厉声呵斥:“成名绿林,竟自如此无礼,你也蔑视人过甚了。这笔账还是咱们算吧。”跟着,发话的人飞纵过来,正是冤家对头,老武师方纪武,已经落到面前。

  丧门神邱宁微微地一偏脸,把那一对白眼珠斜瞪着方纪武。

  这时少庄主恽仁忙说道:“方老师,这你可是搅局。你们谁该谁的,谁欠谁的,总得等我恽仁和他较量下来。我不在成名英雄的手底下领教一番,我决不甘心。”

  方纪武道:“少庄主,请你赏愚兄这点薄面,我们十几年的事,今夜今时才会到一处,师弟难道忍心叫我欠来世债么?”

  恽仁道:“这位邱老师他过分蔑视我恽仁,我焉肯甘心?说什么我不和他较量下来,我决不让你。”猛然间,白眉叟恽继唐高声呵斥道:“恽仁,你真是过分无礼,练过三年五载这浅俗的功夫,你竟敢在西川路上这种出类拔萃的江湖道面前,任意地张狂,只凭你那点本领,你有几条命,敢和邱朋友动手,还不给我退下来。”

  恽仁在老父呵斥之下,这才悻悻走出场子,回到庄主旁边,白眉叟恽继唐是诚心保全恽仁,方纪武若是不下去,只要动上手,只怕恽仁这条命不易保全,有了这个机会,这才把他招呼了下来。

  这时方纪武抱拳拱手道:“老朋友,现在你我要怎样了结我们的十年前旧事。”

  丧门神邱宁答道:“方老师,自管放心,反正今夜咱们过去所有的事,一笔勾销,我们弟兄两人当年成全在方老师的手下,现在还是请你把我们弟兄成全到底,这是极好办的事吧。”

  方纪武道:“很好,我要请示朋友怎样赐教?”

  丧门神邱宁道:“我还要见识见识你的八卦紫金刀。我这人还是不忘当年旧谊,当日我们弟兄被方老师成全在这口八卦紫金刀下,叫我弟兄才有今日这点成就。现在请方老师你尽量施为一下,我邱宁这十几年的功夫,是否能在你手下走个三招两手。我想你这成人之美的人,定能答应我们这点要求。”

  方纪武微微笑道:“方某今夜在红柳庄得会上西川旧友,我是一切但凭尊命。漫说我还敢在你邱老师面前走个三招两式,就是我自知不成,好朋友这么说出来,哪好不勉力奉陪,请你亮相赐招。”说到这,回身向少庄主恽义一点手,恽义把他的刀送过来,方纪武把长衫甩去。

  丧门神邱宁回手从背后把丧门剑撤下来。邱宁说了声:“方老师,我邱宁可要失礼了。”左手剑诀,右手提着丧门剑,倒身疾走,把式子业也亮开。

  方纪武八卦紫金刀,在怀里一抱,右手成掌式,双臂一圈,右手的指尖向刀钻上一搭,也把八卦刀开立了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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