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踏波豪士
2025-03-28  作者:宇文瑶玑  来源:宇文瑶玑作品集  点击:

  “踏波豪士”容东海神驼三杯入口,拍手笑道:“果然豪迈,也果然爽朗!我这以‘豪’字为名的‘踏波豪士’,岂能落后于你?”话落,一手举杯一手擎壶,竟然也自连干三盏!
  三杯入口,他又斟上了第四杯,却停手不飮,向东海神驼哈哈笑道:“敖大侠——不!木!不!不……”
  他“侠”字甫告出口,突然摇头,连说四个“不”字以后,又是哈哈一笑,道:“你是否奇怪,敖慕天三字,早被‘东海神驼’四字所盖,我这不见经传,无人曾识的水上野士,怎能一见面即能喊出阁下大名么?”
  东海神驼闻言,一笑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敖慕天之名,六十年前即已被人遗忘,以尊驾年纪,当真不应知晓才对!”
  “踏波豪士”呵呵一笑道:“你可知我适才连说四个不字之意?”
  东海神驼摇头道:“敖慕天素来不喜滥用心机!尊驾何妨直说?”
  “踏波豪士”闻言,明知东海神驼,有意在话中反讥他运用心机,称不起“豪士”,但他却不以为意的伸手取过面前那杯满满的大曲,扬头一飮而尽,向东海神驼微笑说道:“我如称你为敖大侠,实是自感有些不合身份,因此连说四个‘不’字!不特表示错了一次,连先前初见,到我此句之中,连说的几次‘敖大侠’,全都一笔抹去!”
  这几句话,直听得东海神驼浓眉连绉!暗忖:此人好深的心机,委实是目己有生第一次得见!
  “踏波豪士”再次斟满一杯,把手中酒壶向东海神驼面前一推,也不替神驼斟酒,呵呵笑道:“我素来有一怪癖,遇老则老,遇少则少,你既列名人寰‘六耆’,冲着这个‘耆’字,就显得你已够老了!为顾及我身份个性,我则更当老过于你,所以,我应该订正你我称谓,我喊你一声敖老弟足矣!”
  东海神驼闻言,心中暗想,这到好,我驼子活了一百来岁,却跑到这黄河古渡,无中生有的找个年纪未满四十岁的哥哥,真是从何说起?
  “踏波豪士”对东海神驼这份急恼不得,啼笑皆非的脸色,恍若未见一般,又已呵呵笑道:“敖老弟,相逢何必曾相识?有道说‘一朝生,二回熟’,目今以后,你叫唤我一声‘豪士’老哥哥,又有何不可?难道你还吃亏到那里去了不成么?”
  东海神驼对这位怪异已极的“豪士”所问之话,实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祗得把壶斟酒,连飮数杯,略压胸中盛气,然后吡牙咧嘴,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略舒心头郁闷!
  “踏波豪士”趁东海神驼狂飮长笑之际,招呼店伙搬来一坛上好“竹叶青”,斟满一杯,边啜边笑道:“敖老弟!看你行色匆匆,双眉不展,颇似眼前时运不佳,莫非命途多舛,遇上什么烦心之事么?”
  东海神驼长笑未毕,但“踏波豪士”这几句随口而出的问话,居然能字字入耳,铿铿有声,他不禁心中一动,笑声倏敛!
  他深感这位“踏波豪士”自报的名号,和他的年龄,相貌,实是武林之中,从来无人见到或者提及,可能是假,但他飞渡黄河的那份功力,却又明明高过自己一筹,放眼当代武林,能够是有这等功力之人,老一辈若是仍能健在,至少也有两百多岁以上,而与自己同时的,则也许能有二一人,可是这些人跟目己都是多年故友,岂会如此化装,跑来作弄目己?
  如果说比自己小的一辈,能有这等功力,他却是决对不肯相信……
  东海神驼心神一动,胸头盛气突平,目射精光,捧起那坛美酒,倒满一壶,对口而飮,并笑向“踏波豪士”道:“敖慕天烦心之事到无,但时运不佳么,到是真的!”
  “踏波豪士”笑道:“敖老弟是尅星照命?还是流年失谐?何妨为我一说,也许我这位老哥哥,能给你解脱解脱哩!”
  东海神驼闻言,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敖慕天生具傲性,向以逆天为能,想不到今日竟要求别人,排解什么尅星照命,流年失谐,这大概也就是所谓‘流年’不利了吧!”
  “踏波豪士”点头道:“算得上是,但也不尽然!敖老弟,你何不把心中想说之话,作一次说完,眼前想作之事,三句道毕咧?”
  东海神驼豪飮三杯,这才呵呵笑道:“快人快语,敖慕天痛快至极!”
  说罢,他再尽三口,恨声说道:“豪士老哥,敖慕天流年果是不利,南戎剑圣的孙女儿,竟在我护翼之下,被人劫走,并还留柬相约,视我敖慕天如三岁顽童,老哥,你说这是可忍?是不可忍?”
  “踏波豪士”点头微哼道:“果然不该!但武林中谁有这等大胆,居然敢在我之先,向敖老弟正面挑战?岂非目中太已无我‘踏波豪士’了么?”
  东海神驼一听,眉头顿时又是一绉!
  这位“豪士”实在是豪得有点儿狂!
  “豪士老哥莫非不信么?”
  “谁敢这等大胆?”
  东海神驼呵呵一笑,道:“除了上都天子,还有谁敢?”
  踏波豪士剑眉陡扬,道:“是那邵穆么?”
  东海神驼心中一动,脱口道:“你认识邵穆?”
  踏波豪士微微一惊,似已略知自己话中露出什么,但他却立即镇定的哈哈敞笑,道:“你们‘人寰六耆’,名满天下,谁能不知呢?”
  东海神驼秃眉微蹙,道:“邵穆的子孙门徒,最近打起了个‘死林’招牌,尽找武林中黑白两道人物的晦气……”
  踏波豪士未容神驼说完,接口自语道:“怎地又是‘死林’中人作怪呢?”
  他这句话听得东海神驼心头一震,忙道:“豪士老哥在何处遇到过‘死林’人物?”
  “不远!就在那阳曲城外!”
  “阳曲城外?”,
  东海神驼大大一惊!“死林”人物既在这一带出现,那必然是跟劫走南灵仙子之事有关!忙问道:“豪士老哥是否可再详说一番?”
  “敖老弟你要我如何详说?本来是我问你,现在反倒成变了你来问我,这岂不太已离题了么?”
  东海神驼却是淡淡的望了望“踏波豪土”,微作沉吟,然后举杯说道:“非是敖慕天有意反问,只因老哥你所遇这批‘死林’人物,与我所说之事,想来有关似连”
  “老弟,你是想这批‘死林’人物,可能即是劫走南戎剑圣孙女儿的那帮人么?”
  东海神驼肃容点头道:“敖慕天实作此想!”
  踏波豪士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敖老弟,你说对了!”
  东海神驼被他这句意外的肯定答复,弄得心神大震,不知是惊?是喜?
  踏波豪士微微一笑,补上一句道:“怎么样?敖老弟,你不信么?”
  东海神驼被他这再一问,问得哈哈大笑,道:“信!信!信!豪士老哥,何不再说下去?”
  踏波豪士慢慢的举起面前美酒,稍啜一口丈,道:“那夜在阳曲城外,有六名高手围攻一老一少,是我眼见那一老一少勉力伤了五人以后,即将丧生对方另一未伤的高手之际一,是我踏波豪士,略施小技,救了那一老一少,杀了那名高手——”
  东海神驼急着揷口道:“莫非那六名武林高手,乃是死林人物?
  “哼!以我踏波豪士的身份,敖老弟,你想想看,若非穷凶极悪之辈是否可以亲自出手相对?”
  东海神驼鼓掌笑道:“当然不能!当然不能!只不知那一老一少是谁家门下,竟会惹上了死林党徒?”
  踏波豪士极有深意的看了东海神驼一眼,笑道:“那一老一少均已身负重伤,我把他们一手一个平平托起,送到一农舍之中,帮他们疗好了伤,未等他们醒来,我就先行离开了!”
  东海神驼长嘘一声道:“啊!”
  踏波豪士笑问:“敖老弟为何发叹?”
  东海神驼也施即笑道:“我先前以为老哥你所说之人,会是南戎孙女,不料却是一老一少两人,既是两人,当非南戎门下,故此我!……”
  踏波豪士呵呵一笑道:“敖老弟有时免太失之武断!”
  “你说那一老一少之中,会有南戎门下?”
  “老弟,你又怎见得没有?”
  东海神驼微微作色道:“南戎孙女被劫之时,只有一人!”
  “被劫之后,难道就不能遇上个把熟人?或者另有其他不同凡响的遭遇了么?”
  东海神驼居然被他问得老脸飞红,无言相对!
  踏波豪士故作神秘之色,道:“世间之事,本已极难逆料,而武林中人,所作所为,更是神龙难见首尾,老弟,你混迹江湖之中,已有多年之久,难道连这一点都想他不通么?南戎门下是否真被‘死林’所劫,凭着什么使你这等相信?”
  东海神驼闻言,浓眉陡立,恨恨道:“邵雍小儿藐视老夫,竟敢劫人留柬,老哥,你怎庆说此事不一定是‘死林’所干呢?”
  踏波豪士哈哈一笑,目注神驼道:“敖老弟,你这遭当真是栽到家了!”
  东海神驼双目一瞪,急道:“你……老哥!你是说南戎门下不是‘死林’所劫?这叫我如何能相值……”
  踏波豪士大笑道:“难讲,难讲!此中波折极多,日后你老弟自然会知道。不过,老弟,我到要你猜上一件事!”
  东海神驼浓眉微绉,道:“请说!”
  踏波豪士淡淡一笑,举杯相请,道:“敖老弟,你可知我此来之意?”
  东海神驼心中微动,脱口道:“莫非冲着我驼子而来?”
  踏波豪士点头,笑道:“不错!”
  东海神驼心中又是一动,心想,好哇,你当真是针对我驼子来的了!但他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笑道:“豪士老哥既是为我而来,必有所谓了!”
  踏波豪士呵呵一笑,说道:“我踏波豪士自知一身所学,放目当今武林,实难找到最好的敌手,鬪上一个三五百回合,所以——”
  他的话音一顿,东海神驼心中大大一震,冷哼一声,双目神光暴射,注视着对方,说道:“你是看上驼子我了?”
  踏波豪士并未因东海神驼神色不对而生气,仍然笑道:“对!对!”
  他说着举起手中酒杯,又道:“人寰六耆之中,论声名,论脾性,论豪迈,论武功,都以你老弟最对我的口味,因此,我在这滚滚浊世之中,选中了你敖老弟,作为我踏波豪士的最佳敌手!”
  他这几句话,到是大出东海神驼意料之外!想不到自己居然被他选为最佳敌手!未免太……
  东海神驼心念电转,蓦地哈哈大笑,道:“好!好!敖慕天深感荣幸之至!就请尊驾划下道儿来,敖慕天必然尽展胸中所有,勉为邯郓之步!”
  踏波豪士闻言,也自哈哈大笑,道:“老弟,算是我眼光不错吧,你到真当得起最佳对手,最佳敌人!来来来,先别讲如何划道,如何比鬪,壶中酒未干,其他休谈!来吧!干杯!”说罢,举杯豪飮不停!
  东海神驼个性本豪爽,睹状也自放声长笑,狂飮不已!
  两人放怀痛飮良久,踏波豪士突地停杯一叹,指着滚滚黄河道:“放老弟,此河何日可清?”
  东海神驼闻言,笑道:“河清海晏,不过想像之词耳!”
  踏波豪士微微一笑,叹道:“武林纷争,正如这滚滚黄河之水,只怕恩怨仇杀,相因相袭,永远没有清静之日了!”
  东海神驼闻言,心中一动,笑道:“豪士老哥,悲天悯人之心,你也会有么?”
  踏波豪士双目微眨,笑道:“上天本以好生为德,悲天悯人之心,人人皆当具有,只怕灵智被泯糊涂乱搞,自以为是,那才可悲咧!”
  东海神驼听得心神微震,心想:这家伙怎么好似句句都针对着我驼子而来呀?我一生抱定逆天行事,人定胜天的想法,任何事都以自己的喜爱出之,正是他所说的“自以为是”,这岂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么?
  他老脸微热,讪讪笑道:“敖慕天对你老哥当真佩服得很!昔日所为,正如泼出之水,无法收回,但愿此后不再重踏覆辙足矣!”
  踏波豪士呵呵一笑,道:“难!难!难!就拿眼前之事而论,敖老弟,你自信此去六盘山或是崆峒山,能有几分把握得邵家父子?”
  东海神驼眉头略聚,瞬又轩眉笑道:“敖慕天只求问心无愧,成败得失,岂肯计较?”
  踏波豪士淡淡一笑,提过酒壶,满满的斟上,一杯,只手前举,笑问东海神驼道:“敖老弟,敛气吸物之类的工夫,你炼到了几成火候?”
  东海神驼略注对方手中酒杯,笑道:“十丈左右,可引千斤!”
  踏波豪士颔首笑道:“十丈左右,可引千斤,就事论事,老弟,你已经有了七成火候啦!”他话音微微一顿,目注手中酒杯,笑道:“这杯美酒,重量不到二两,距离不满三尺,老弟,你且敛聚神功,引掌相吸,看看是否能将此一杯中之酒,吸出杯外?”
  东海神驼神目电闪,冷哼一声道:“豪士老哥,你未免太也轻视了敖某了!”
  踏波豪士仍是笑道:“轻视与否,老弟顷刻可知分暁!若果你能吸出杯中之酒,六盘、崆峒之行可保无虑,否则,老弟,你还是重新考虑为是!”
  东海神驼默默不语,面带冷笑,陡敛全身功力,单掌倏竖,隔着桌面微扬,口中喝道:“敖某不信吸它不出!”
  喝道之间,神功已发。
  耳听踏波豪士哈哈大笑,东海神驼顿时脸色大变!
  东海神驼力可拔山扛鼎的一吸之力,竟然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对方掌中酒杯,纹风不动,那杯内美酒,更不见丝毫波折,更何能谈到吸出杯外?
  东海神驼右手倏落,神功全散,长叹一声,楞然无语!
  踏波豪士哈哈一笑,道:“敖老弟,你当自知你这一吸之力,不仅是这杯中之酒,只怕这单掌所对的方向,数丈远近,均在你掌劲牵引之内,但老哥我居然丝毫不动,能化去你的掌力,你是否有些奇怪么?”
  东海神驼颓败丧气中,点点头,以示答复!
  踏波豪士笑道:“老弟,你不必丧气不安,我这手工夫是否能通得过六盘山邵雍的门下群雄,尚是大有问题,你今日竟要孤身涉险,岂非犬大的不智么?”
  东海神驼不忿道:“尊驾功力超过敖某,敖某已然自知,但如说六盘山中小丑能胜得了敖某,却是令人难服!”
  踏波豪士面上似是闪过一丝奇异色彩,冷冷说道:“老弟不信我言么?”
  东海神驼冷笑道:“不信!”
  踏波豪士突然冷笑道:“如果你老弟不幸失陷在彼,我那最佳敌人,有谁可以充数?到那时岂非令我抱憾无涯么?”
  东海神驼浓眉又绉,暗恃:这位踏波豪士,明地里句句都是针对自己,把自己当作敌手,而暗地里却又似是时时在为自己安排,打算,岂不是太已奇怪么?
  他心神略动之下,笑道:一豪士老哥,敖慕天有句话搁在心头,急欲一吐为快了,尊驾既然认敖某为兄弟,尊驾真名实姓,可否相告?”
  踏波豪士闻言一笑道:“姓名本为身外之物,既不能代替其人,更不能代替他的行动举措,老弟何必如此看真这并无用处的姓名?”
  说到此处,话音略顿,放下掌中酒杯,笑道:“天色已到晌午,敖老弟六盘之行,是否仍然要去呢?”
  东海神驼恨声答道:“当然要去!”
  踏波豪士这番却未阻止,只淡淡一笑,道:“吉凶祸福之机,端在一念之间,老弟非去不可,我也不愿相阻,但愿你多多珍摄,收敛一些为是!”
  说罢,从那长衫懐中,摸出一枚环状的银色暗器,捏在指中,向东海神驼高声说道:“我虽诚心前来找你,但在这孟津渡口,仍算是萍水相逢,匆匆小聚,深感欣慰,何况又能收得像你这般豪迈的兄弟,老哥哥我临别相依,实无盛物相赠,昔年偶游东岳,检得银环一枚,颇似传闻中的天下第一暗器,‘二相五灵环’中的龟纹剑环,老弟持此作伴,也可稍壮行色,并可略试此环威力,是否真似传闻中那等厉害!”
  话音刚落,便将右手所夹那只大小有如戒指一般的银环,向忐上一放,身形疾如闪电般,穿门而出!
  东海神驼目送对方远去,心中千回万转,真正不是滋味,他做梦也料不到,武林中还会有这样一
  位高手!
  他慢慢的取过那枚“二相五灵环”中的“龟纹剑环”,略一拂视,囊时紫红色的脸膛,闪过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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